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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老凱格

第十六章 老凱格

「為什麼你不問問他呢,菲亞。你就說:『好啦,你有其他名字我們可以叫的嗎?』」
「可,可我們哪兒知道熊都叫什麼呀?」母狼說。
我說什麼了?托比很奇怪。
「我……我……」不應該跟陌生人說話的,托比想起媽媽之前的叮囑。他心裏既害怕,又擔心。他身上的每根毛都刷地一下立得直直的。就在這時,另外四匹狼衝出來,包圍了他。有匹狼搶在托比還沒喊出聲之前,咬住他的喉部,把他叼了起來。
所有狼突然都安靜下來。鄧巴緊緊地閉著嘴。狼們似乎都嚇傻了。
艾德米!這是第一次跟他玩的那匹狼的名字。那匹和這些綁架他的狼完全不同的獨眼狼。
熊孩子?托比聽了想吐,這種可愛的詞兒一般是他媽媽用來哄他睡覺時才說的。托比沒有說話。那個傷疤臉又往跟前邁了一步,說:「問你呢?」他的語氣硬起來,甚至變得有些接近威脅的邊緣。
托比從他藏身的石牆裡偷偷探頭望了出去。那匹老狼正在石坑的中間跳來跳去,好像在追著自己的尾巴玩。他看見托比露出來的臉,立刻掉頭,拚命似的往石牆這裏跑。他的身子千萬不能小到可以鑽進來!求你了,熊神,保佑我!我還不想死。
「波尼,你這麼早就吵醒我午睡幹什麼?你和托比接著玩兒,讓我再睡一小……」
托比的第一反應不是鬆口氣,而是害怕。我真是笨死了!他剛才低下頭,看見牆縫邊上的地面上有很多該死的口沫病的沫沫。他現在是打退了老凱格,可是那匹病狼卻把他的病菌留在了這裏。在小牆洞里昏暗的光線下,那些亮閃閃的白沫好像在向托比眨眼。他可能已經被傳染上,馬上就要死了,而且不會有人知道他的死訊。
那匹母狼匍匐著爬向傷疤臉,她壓低聲音說:「我覺得我們應該給他起個名字。老凱格腦子雖然不太好使,可你也知道他對名字的看法。」
托比是只聰明的熊崽,而且很自豪地居然用了「惡毒」這麼高級的字眼兒。他雖然害怕,嘴上卻停不下來。有時候他媽媽也說過,他太能說了。波尼就很安靜,總是喜歡靜靜地在一旁沉思。托比也會思考,不過,是那種很吵的思考方式就是了。「你們就沒有好心人能回答我一下嗎?」好心人?他想道,怎麼選了這麼好的詞來形容這些惡狼呢。
「她會把你們的頭擰下來!」托比大喊,「灰熊做這種事可輕鬆了!然後,她再掏出你們的心臟吃掉!不,她只要挖出來就好了,我媽媽永遠都不會吃這麼惡毒的心。」
真不敢相信,這些狼居然還敢笑。
「就是不會。」媽媽回答道。
鄧巴·麥錫兇巴巴地咆哮道:「你再敢說一遍,我就把你的耳朵咬下來。」可是托比根本就不理他。他徑自走到石坑的另一邊,爬進石牆的縫隙里,在牆洞里把自己蜷成了一個球。
「你喜歡玩遊戲吧,嗯?」托比問。
「你會玩藏骨頭的遊戲嗎?」
「我媽媽會生氣的,特別特別生氣!」熊崽大喊大叫。這些狼終於放開了他,而他終於可以尖叫了。可這麼做一點用都沒有。他已經明白媽媽和哥哥肯定聽不見。他們還在離這裏很遠的河岸邊上呼呼大睡呢。他們一定會後悔九九藏書的!托比心想。
「想個名字,就是那種熊會叫的名字。」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叫什麼?」傷疤臉咆哮道。
可是太晚了,唐納已經給托比提了醒。
「可是我們為什麼不會覺得餓呢,媽媽?」托比這麼問過。
「我剛剛還在祈禱,出來匹狼陪我玩兒!」
托比看著她慢慢走到另外三匹狼的中間。他們全都奓著毛,耳朵垂下來平貼在頭上。他們也轉過頭來看著他,眼中充滿恐懼。我做了什麼?托比想,我能離開這裏嗎?他們會放了我嗎?
「聽著,」傷疤臉說,「我不想再浪費時間在名字的事情上了。這一趟來回的時間,已經比我們預計的晚了一天半。本來,熊媽媽一發現,難過得大喊大叫的時候,這個消息就應該放出去了。我們還需要時間準備——」可是這次,是托比打斷了鄧巴的話。
那匹母狼張口叼住托比的喉嚨,托比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心裏很害怕。他必須挽回點面子。就算那些狼比自己身形大、力量強,雖然他很害怕,可他必須要做點什麼。如果他在力氣上敵不過,就只能從語言上找補了。他扭動著,讓自己的嗓子得以稍微鬆快點兒。「不光我媽媽會找你們算賬,邊緣之地上所有的熊都會來追殺你們!」
「當然會。可是,你這樣的熊崽怎麼會玩這個遊戲?」
「可他是熊崽,不是狼崽啊。老凱格會糊塗的。」
托比聳聳肩膀,做出一副「我不知道」的無辜樣。不說話真好玩兒,他想。
「媽媽,托比不見了!」
「還有這個不正常的天氣。」
「你們就是會忘掉,」他們的媽媽說,「忘了好吃的,忘了所有事,真的。」
他茫然地看著她。
那四匹綁架他的狼已經離開了,托比聽見他們離開時,仍然說著自己名字的事兒。「你相信嗎?這麼多名字里,他偏偏叫伊什古!」
「他不見了,媽媽。他總是比我醒得早,可他不在這裏了!」
「我試試看。」
「媽媽,媽媽,你抱得太緊了!」
現在,他們叼著熊崽的后脖頸的皮在跑。托比垂著頭,四肢也懸在半空,剛剛能擦到地面。他看不見是誰在叼著自己,不過卻能看見邊上跑著四匹狼。我不如好好享受一下好了。可他剛動這個念頭,就看見了自己的血。
一開始,明明只有一匹狼的嘛,而且她看上去心地還很好的樣子。托比想起了之前的夏天,跟他和哥哥波尼一起的那匹獨眼狼。那匹狼年紀要小一點兒,做狼也比較有趣。可是這匹狼只有趣了一秒鐘,另外三匹狼就從大石頭後面躥出來了。在他喊救命之前,有什麼封住了他的喉嚨。他覺得自己好像被舉了起來,然後大地就一溜煙兒地在他腳下滑過。
「啊,那咱們都挺走運的。」這匹母狼偏著頭,看著熊崽。她的目光很犀利,這令托比的心裏泛起了淺淺的不安,可他實在太無聊了,特別想找狼玩兒。
「閉嘴,唐納。」那匹最大的狼厲聲喊,看樣子他應該是頭兒。他長了一張特別兇殘的臉,臉上還有一道可怕的傷疤斜著從眼睛一直劃到脖子。「我來說。」這匹可怕的狼說著轉頭看向托比,用一種隱含危險的聲音溫柔地說,「你叫什麼,熊https://read.99csw.com孩子?」
原來他們真的帶過狼崽來這個石坑裡!托比想。這些狼是什麼人?他媽媽說過,神聖守衛團的狼是邊緣之地上最好的狼,他們永遠永遠都不會和熊互相殘殺,反而彼此尊重,和平地生活在一起。守衛團的狼也是邊緣之地上所有狼裏面最聰明的,所以他媽媽才決定搬到火山環附近生活。可是這些狼一點兒都不好!
「可是,大人,這不是太奇怪了嗎?」菲亞說,「在里沙夜就下雪了,現在又下。你看,太陽還在呢,可是天上居然下雪了。」她的聲音弱下來,「天氣已經夠古怪了,而這隻熊崽還叫伊什古!」她偷偷瞥了一眼,遠遠站著打哆嗦的口沫病狼。
「真倒霉!」
托比憋紅了臉:「很好笑嗎?才不好笑呢,你們這些渾蛋!」
波尼站在一旁,看見媽媽的眼睛都要皺到頭頂上去了,他心裏很害怕。下面發生了很可怕的事。她開始咆哮,這是他聽過媽媽發出過的最可怕的咆哮。布隆卡舉起一塊大石頭,扔進河裡,然後把腳跺得咚咚響。
跑,跳,快轉,打滾兒,四腳朝天,再跳!就在這隻熊崽猛地剎住腳時,一匹長著黑斑的灰狼從一塊石頭後面走出來。
「你把這當做是我們在玩新遊戲就好,寶貝。」菲亞細聲細氣的話飄到托比的耳朵邊。他能夠感受到她溫暖的哈氣呼在他臉上。
「她的話不可信。」頭領怒吼道。
「媽媽,媽媽!」波尼喊。他太害怕了,可是熊媽媽聒噪的咆哮和雷一樣的跺腳聲,讓她根本聽不見自己兒子的聲音。
托比聽見媽媽的大呼嚕聲,又聽見哥哥的小呼嚕聲。似乎這隻熊崽和他媽媽及哥哥波尼每天做的事就是睡覺。生活好無聊啊,要是那匹獨眼狼在就好了。可是,自打那天他們在河岸邊玩了一會兒以後,她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她教了他一個遊戲——藏骨頭。他很想再玩一次,可是波尼藏骨頭的地方一點創意都沒有。那匹狼起跑的時候特別有意思。她跑得很快,可是能夠突然停下來,眨個眼的工夫就掉轉方向了。他決定了,現在也去練習練習,最起碼這比睡覺有意思。於是,他從之前媽媽帶回來的馴鹿上咬下一塊骨頭,叼著跑了出去。
緊跟著,外面響起一聲可怕的狼嗥聲,舌頭立刻縮了回去。
「媽媽,媽媽,醒醒!」
「特別好的,是嗎?未必吧。」狼微微一笑。
「好吧,」菲亞接著說,「可我們總得叫你什麼吧。能幫我們想一個嗎?」
就在托比被綁走的那天,波尼突然從小睡中醒過來。他連眼睛都還沒有睜開,就感覺到出事了,出大事了!
外面傳來風的呼嘯聲,天似乎變冷了。好吧,他想,我不見得要一直躲在這個石洞里。老凱格肯定會有睡覺的時候,也許可以趁他睡覺的時候,溜到石坑裡,看看能不能想辦法爬出去。這個石坑很深,他知道。可是狼把它帶到這裏來需要走小路,因為狼是不會爬的,但是熊可以。托比想,他和波尼只要一看見樹,就要爬一下。如果有機會好好研究一下這道石牆,也許他有機會爬上去。
有了!托比想。這匹母狼讓他想到了一個絕世好點子。他點了點頭。
布隆卡猛地坐九_九_藏_書起來,衝到河邊,蹚過淺灘上的沙洲。托比不可能會淹死。河水太淺了,而且他還會游泳。她爬上沙洲,四處看。腳印,狼的腳印!還有拖拽的痕迹,還有一團黑毛——是她的小托比的毛。
「小不點兒,你不敢相信什麼?」
「老凱格,這是馬古。馬古,來見見老凱格!我相信你們會變成好朋友的。如果你還能活著的話,馬古。」
「還有溫泉洋蔥。」波尼補充說。
「熊咒的!」托比喊道。那是老凱格又長又肥的舌頭。空氣里似乎立刻充滿了病菌。那條舌頭向托比探去,他開始往後退。這時,他的後腳踩到了一塊鋒利的石頭。他想都沒想,就撿起石頭扔了出去,剛好砸中那坨臭烘烘的爛肉。
兩隻熊崽開始一一數起他們喜歡的好吃的食物。
「我的孩子,我的寶寶,我的寶寶!狼偷走了我的寶寶!我要把他們的頭擰下來!我要把他們的腿撕下來,挖出他們的眼睛!」
托比立刻閉起眼睛。口沫病狼是他見過的最嚇人的東西。他的眼睛紅紅的,還帶著黃斑,生了病的嘴巴分泌出來的物質是綠色的,托比甚至能聞到那些分泌物散發出來的可怕惡臭。
托比很小聲地回答:「我沒有名字。」
菲亞慢慢地退了回去。
「你能告訴我原因嗎?」
「好了,退下吧,布萊登。」菲亞命令道,「你不用再叼著他的喉嚨了。」
托比縮在牆洞里,看著太陽投在陡坡上的陰影從正午的一點點,慢慢擴大到午後的斜長,一直到最後和夜幕融成一片。
「他要是不告訴我們名字,我們怎麼……」
「隨便編一個,這樣就可以了。」灰狼建議道。
「伊恩是個狼名!」傷疤臉怒道。
「我喜歡和狼一起吃的駝鹿肝。」托比說。
「嘿,我流血了!你咬得我都出血了。」
「啊,對,特別喜歡。」狼答道。
熊會叫的名字!他想了一會兒。他知道如果自己能夠想出來,就會有一線生機。如果就是不說呢?如果告訴他們一個不是熊的名字呢?托比很喜歡字,特別喜歡把各種字里奇怪的發音都拼在一起念。他和哥哥波尼,總是編一些很無聊的詞出來玩兒。他比波尼編得好。這些蠢狼怎麼會知道哪些是熊的名字,哪些不是呢?伊什——伊什——他想著,伊什聽起來還挺有意思的。可以再找一個古怪的音合起來。古怪!我喜歡這個詞!這比奇怪或者奇特好多了。
「讓他閉嘴!頂著風跑,已經累死人了。我發誓,他再亂喊亂叫,一定會跟風一樣,拖累我們的速度的。」
不一會兒,那些致命的沫沫就被埋在一個土堆底下了。現在,托比四處找石頭。他剛才砸中老凱格的石頭就在那邊,可他連碰都不願意碰。雖然上面沒有沫沫,可是卻沾著好像是血的東西。我應該把它也埋起來,托比想。於是,他又開始刨起土來。在把沫沫和石頭全都埋好以後,他看了看石洞的後面。他想知道,有沒有可能從這個洞里去別的地方。這會不會是一條逃生的通道呢?他沿著牆邊走,心中升起希望,因為他走到了一個很長、很寬敞的地方。可是他的嘴不久就碰到了冰冷的石壁。他心裏一片失望,這是死胡同,沒有出口。
他知道現在什麼九九藏書指望都沒有了。他會變成一隻發瘋的小熊的,以世間最痛苦的方式死去,而且要死上好幾天。到時候,他的肌肉會變硬,眼睛翻起來好像能翻到頭頂上去;他的毛會變得滾燙,好像能蒸發一樣。他知道這種病的所有癥狀。因為灰熊教自己小寶寶的第一件事,就是絕對,絕對不要靠近任何得了口沫病的動物——管他是什麼動物呢。就算那個得了病的是只灰熊,哪怕是自己的親媽——反正她也不認得你了,在發瘋的時候,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進攻。他該怎麼辦?他該怎麼辦?
母熊用自己溫暖的舌頭舔了舔嘴:「乖,乖,小寶貝!」
「馬古!」托比猛地睜開眼睛,「我不叫馬古,我叫伊什古,伊——什——古!」他故意拖長音,高興地看著那些狼,包括老凱格,每聽見一個字,就哆嗦一陣。
「伊什古!」菲亞的綠眼幾乎要翻到頭頂上去了,「怎麼會,這可是一個很……嗯……很像狼語的名字——古狼語。」
又一條死胡同!老凱格倒是睡著了——可他就守在洞口睡。托比一探出頭,那匹狼立刻站起來,沖向石洞,又開始狂叫。托比退了回去。沒希望了。況且他還看見,現在的雪下得更大了。
「你叫什麼?」狼又問。
「是一匹特別好的狼教我的。」
「哦,真的嗎?!」托比瞪圓了眼睛,純屬巧合,可他演戲必須要演到底,他敢打賭菲亞肯定處於極大的震驚中。「在狼語里是什麼意思?」
傷疤臉轉過身子,朝著唐納的屁股咬了一口:「閉嘴!」
笨死了!托比想,難道他們以為我媽媽就不會想我嗎?難道說這些狼太壞了,所以根本想象不出孩子被偷走以後,媽媽會是什麼感受嗎?
「真不敢相信!」托比高興地喊。
托比搖搖頭,希望能夠好好考慮一下他此刻的悲慘處境。這雪封住了他的命運,因為下雪的月份提前了,熊們很快就要開始冬眠了。托比的媽媽告訴過他和波尼有關冬眠的事。當冬天的月份到來,熊們就會越來越困,餓倒是不常覺得。他們三個要找一個舒適的冬天的窩,在裏面「睡成一團」。他和波尼可以蜷在媽媽厚厚的毛里,呼呼大睡,一直睡到冬天的最後一個月。
托比現在也有一點點不確定了。「就是,特別好。只不過我不記得她叫什麼了。」
他偏著頭用力想,好像正在努力回憶著那悠久並令人尊敬的熊傳統。
「可我總是會想著好吃的魚,想著鮭魚的味道。」波尼說。
與此同時,天上又飄起了雪花。狼們全都抬頭望天。「這次真背,」其中一匹狼說,「還記得艾德米說的話嗎?」
「什麼?」布隆卡問出這兩個字,與其說是在問,不如說是在咕噥。
「祝你在石坑裡住得愉快。」其中一匹狼嗥道。
菲亞滿懷期望地看著他。
現在,托比更害怕了。他看著太陽慢慢向地平線滑落,心裏很緊張,狼們突然跳下一個很陡的深溝里,之後又跳進裏面一個很狹小的石坑。叼著他的那匹狼把他放下來,扔在石坑的正中后,就匆忙跑到岸邊其他的狼那裡,那些狼在上面離得遠遠的,臉上帶著邪惡的笑容。這是怎麼回事?托比想。這時從一堵破石牆後面,一匹老狼慢慢地踱了出來。他的九九藏書嘴裏流出很多沫兒。
離河邊大概一里格遠的地方,另外一隻灰熊媽媽聽見這個熊媽媽大喊著她的孩子被人偷走了,可能受傷了,可能被殺了。立刻,她抱住自己的小寶寶,緊緊把他摟在懷中。
熊咒的!托比心裏罵道,居然是一匹得了口沫病的狼!他們居然把我和這匹得了口沫病的狼放在一起!
不過就在此時,一隻貓頭鷹猛地伸著爪子俯衝下來,開始攻擊這幾匹狼。有兩匹狼躥了起來,用爪子去撲,可很快就敗下陣來。另外兩匹狼,又叼起托比,狼狽地跑了。
「求之不得。」其中一匹狼對他說。
「是你倒霉,還是我倒霉?」菲亞問。
托比看見母狼向自己走過來,飛快地開動腦筋。「聽好了,你這隻小……」她急忙收住,換了語氣,「我是說,聽我說,小寶貝。」從沒有一個愛稱聽起來這麼勉強的,「小熊寶寶,」她繼續說,本來甜蜜的話從她嘴裏說出來,卻好像鋒利的石塊,「我猜你不肯告訴我們你的名字,是你們熊族的傳統。」
連我也忘了嗎?托比此時擔心起來,他們會忘了我嗎?他們會想我嗎?他們現在一定發現我不見了吧,有可能是迷路了或者其他之類的。可如果冬天到了,他們會連想我這件事都忘了嗎?
傷疤臉抬頭,緊張地看了看天上。
「如果我們不知道他的名字,怎麼能把守衛團的狼偷走熊寶寶的消息散播出去呢?」
「因為會倒霉。」
托比看著這些狼在上邊商量。他們看了看小熊,又看了看那匹得了口沫病的狼。托比不肯告訴他們自己的名字,令他們不得不推翻原來的計劃。小事一樁,他只要一直不說話就行了。那個話多的熊寶寶——沒錯,他媽媽就是這麼形容他的——突然發現了不說話的好處。風向變了,將狼們的低語吹了過來,吹到他耳邊。他微微抬起頭,這樣能聽得更清楚點兒,也許這是偉大熊神對他的眷顧。
「叫我伊什古好了。」
「我們編個名字好了——叫他伊恩。」
「閉嘴!」他命令自己道,「別傻愣著!」他用爪子刨著小石牆的地面。地上並不全是石頭,還有土,泥土!這個詞在他腦中逐漸開放,像一朵最美麗的花。他開始瘋狂地用兩隻前爪刨土。
鄧巴·麥錫從安全的石坑上跳下來,咬住托比的耳朵將他往口沫病狼跟前拉近了一點兒。鬆開托比以後,鄧巴便又飛快地逃回上面。
「我不知道。」她回答。她的四肢僵硬,整個身子充滿警惕,恐懼似乎從她的皮毛里散發出來。
他們為什麼這麼害怕?媽媽曾經告訴過他,狼和熊完全不一樣,是非常迷信的。他是碰巧說出了一個受詛咒的詞,還是碰巧給自己起了個受詛咒的名字?為什麼一定要那匹口沫病狼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我猜可能也是倒霉的意思。」托比小聲地自問自答。
病狼撞向石牆,發出砰的一聲,聲音十分沉悶。他的嗥叫聲,開始變成大吼。他說的話很奇怪,托比一個字都聽不懂,就是一串毫無意義的怒吼。那匹病狼一次又一次地撞向石牆。突然,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惡臭。有什麼透過牆縫鑽進了牆裡面這個窄小的洞里,好像一條裹了黃色外衣的深粉色的蛇鑽了進來。
他小心翼翼地回到石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