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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奇在內部走廊等著,聽著藍恩慢慢冷靜下來。浴室里的洗臉槽傳來流水聲。在洗臉,他想著,冷水。紙張在硬木地板摩擦發出聲音,現金堆重組,塑膠膜發出細碎爆裂聲。藍恩把那堆錢拖到裏面的衣櫃,門關上,密碼鍵盤發出嗶聲,確認上鎖。李奇走回客廳,一分鐘后藍恩跟了過來,在他的椅子上坐下,靜靜地,很平和,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眼睛盯著無聲的電話。
「我會讓他們後悔從娘胎出來。」科瓦斯基說。
「現在?」藍恩說:「什麼也不做,在這裏等,等到該來的電話出現,等我們要的電話。」
葛瑞格說:「算九*九*藏*書我一份。」
李奇看看他們的臉,六個男人,比一個步槍連還要少,可是的確有整個軍團的致命決心。
「一個朋友。」藍恩說:「我先前聯繫過,幫我打探消息的一個人。警方今天早上在哈德遜河找到一具浮屍,七十九街的內港。身分不明的白人男性,差不多四十歲,身中一槍。」
藍恩閉上眼睛說:「不妙。」
接著他身體往前坐,重新充滿精力,轉過來面對李奇:「你進到這個房間里說的第一句話,我的手下這些人可以對他們發動一場大戰,可是得先找到人,還記得吧?」
「一向如此。」柏克說。
https://read.99csw.com找到人,結束他。
「她走了。」藍恩又說一次:「是吧?」
「泰勒?」
李奇刻意繞進主卧室,從桌上拿起相片,比較差的那張照片,有潔德在裏面的。他小心拿著,為了不弄髒相框玻璃。仔細地看,凝視良久。為了妳,他想著,為了妳們兩個,不是為他。他放下照片,靜靜走出公寓。
早上十點鐘,藍恩把頭抬起,離開椅背,開口說:「好。」然後又說一次:「好。」接著說:「開始行動,做必要的措施,找到人結束他,不管多久都要達成目標。正義需要伸張,我們定義的正義,不叫警察,不找律師,九*九*藏*書沒有審判,不得上訴。沒有訴訟進程,不關囚犯,沒有安樂死。」
葛瑞格問:「那我們怎麼辦?」
「誰打的?」葛瑞格問。
「捨我其誰。」愛迪森說。
「謝謝你們。」藍恩說。
九點半時沒有響。
「那就把他們找出來。」藍恩說。
不過卻再也沒有響起,十個小時的漫長期待,在早上八點時告終。電話沒有響,八點十五時沒有,八點半也一樣,八點四十五沒有。九點沒響。感覺就像在等待總督府能發出緩刑令,可是卻不曾到來。李奇在想,一個辯護團隊,受了無辜的被告委託,一定也經歷過同樣的情緒歷程:困惑、焦慮、震驚九-九-藏-書、難以置信、失望、創傷、生氣、震怒。
普瑞茲點點頭:「至死方休。」
「死忠追隨。」谷倫說。
沒有人說話。
「結束了。」他說:「她走了。」
李奇找到先前打過的公共電話,從鞋底拿出名片,撥了蘿倫·波琳的手機說:「這次是真的,她們回不來了。」
到了早上九點四十五分,藍恩的決心已徹底浮現,似乎心裏已經接受不得不面對的事實。他陷進椅墊中,把頭往後靠,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
七點四十五分不到,電話鈴聲響起,藍恩抓起話筒說:「喂?」原本該是怒吼的大叫,因為壓力過大幾乎被悶到無聲。但他的臉色一片空白,不耐九_九_藏_書煩又生氣地搖搖頭。不是預期中的電話。他聽了十幾秒,掛斷電話。
她說:「你可以在一個半小時內到聯合國嗎?」
沒有人回應。
「一定是。」藍恩說:「那段河道平常沒什麼人,從西側公路繞過去很容易就能到內港,對於北上的人來講很方便。」
沒有人回答,整個房間鴉雀無聲,像在守靈。像致命意外沾滿血跡的現場,讓人悲傷。像葬禮,像紀念會,像急診室手術失敗后的創傷治療室。心電圖上心跳的聲音,雖然機會渺小,仍然奮力不懈,可是就在剛剛突然停止跳動。
然後是失望。
李奇點點頭。
沒有人講話。
「為了凱特。」藍恩說:「為了泰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