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波琳：「妳以前來過這裏嗎？」

「我們不是找到泰勒了嗎？」

「應該有姊妹情誼，我有幾個電話號碼。」

「那就簡單了，如果我認定藍恩倒了之後，其他人會鳥獸散，我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可是，如果其中有人想登上長官的位置取代藍恩，那我會連他一併處理。依此類推，直到整個部隊徹底瓦解。」

「英國是個小國家。」他說。

「沒有你說得那麼小。」

「那就好。」

「這就是你的計劃？聘個倫敦的私家偵探？」

「那當然。」

「本地情報，」李奇說：「一向都是問題關鍵。」

「我們會找到辦法的。」他說，即使波琳並未對他說話。

「這樣問題就變成相反，四百塊的服裝行情在他們看來還太破舊，而且我們也需要保持低調。找那種不會看你護照、只能付現金的地方。貝斯瓦特或許可以，在西區，事情辦完后要跑回機場很快。」

「有熟識的飯店嗎？」

「野蠻。」

「那麼來住真正高檔的怎麼樣？比如說麗池酒店？」

「我們不能靠九*九*藏*書藍恩跟他手下太近，不能跟他有所牽扯，不然就沒辦法對付他們。」

李奇再次轉頭看著窗外，一條寬闊東西向六線道公路，左側車道車流緩慢。然後是郊區的雙並住宅，彎曲的道路，小小的綠色後院，花園車庫，然後是大片機場停車場，停滿小小的車輛，其中不少是紅色的。再過去是機場圍籬，然後是跑道頭的箭頭標誌。接近地面時，相對於空中七小時讓人感覺的局促擁擠，飛機似乎又變大了。從狹窄的圓管，變成一個兩百噸的龐然大物，以時速兩百哩前進。機身降落時重擊地面，發出咆哮般的聲音，煞停之後，又變得安靜下來，緩慢地滑向航站空，服務員透過廣播歡迎乘客蒞臨倫敦，李奇轉頭看著機艙另一邊的出口。泰勒的頭幾步應該很容易追尋，但拿了行李、坐上計程車后，事情就變得非常困難。很困難，可是不見得不可能。

鐵路從滑鐵盧車站往外輻射：議會大廈、大笨鍾，鐘塔比他記憶中短小粗壯。白色的西敏寺，體積九*九*藏*書巨大，具備千年歷史；河對岸有巨大的摩天輪，大概是觀光景點。四處都有綠樹，白金漢宮跟海德公園也出現在眼前。他往宮廷花園北側望去，找到公園巷的希爾頓飯店，一座圓形的塔，布滿密密麻麻的陽台。從上面看下去，形狀很像一塊矮矮胖胖的結婚蛋糕。李奇的目光再往北移一點，找到美國大使館，在格洛思維儂廣場旁邊。他在那裡曾經有個辦公室，是個沒有窗戶的地下室。為了一起陸軍大規模的調查案待了四星期，不過他早已忘了到底是為什麼事。但四周的一切倒記得一清二楚，對他來說，氣氛太過濃郁，東邊的蘇活區就好得多。

「四點五十五分，」他說：「早上，如果是這個時區的話九點五十五分，早上。」

「我們跟蘇格蘭場做過交換訓練。」她說。

各式各樣的小鈴聲響起，指示燈亮起，聲明著飛機即將降落希斯洛機場。在高緯度的倫敦，晚夏的早上十點太陽已高高掛在空中。下面的景色一片明亮，天空中有幾片小小hｔｔｐs://reａd•９９ｃsｗ•ｃｏm的雲朵，在田野間投射出影子。李奇的方向感沒有時間感那麼好，不過心裏猜想飛機應該是飛過整個倫敦市，要從東邊進場。突然飛機開始大幅度轉彎，繞圈子。希斯洛是出了名的繁忙機場，所以至少得繞倫敦一圈，搞不好兩圈。

「沒有那種穿四百塊錢服裝行情的飯店，大部分是穿室內拖鞋的地方。」

「有什麼對策？」她問。

波琳跟空姐要了枕頭跟毯子，將椅子放倒。李奇就這樣看著她睡了好一陣子。然後他也躺下，不過膝蓋要彎起來，頭頂著浴缸壁。機艙燈光柔和，很陰暗，引擎的嗡嗡聲響給人一種寧靜感。李奇很喜歡飛行，在紐約市睡著，在倫敦市醒來，有可能是專門為他設計的夢想。

「會有辦法的。」

「說給我聽。」

「其他人呢？」

「你有嗎？」

「跟什麼相比？」

「那打電話就行了。」

「泰勒不會很好找。」她說。

「要怎麼做？」

空姐喚醒他，送上早餐，就像住在醫院里一樣，他想著，把你叫醒，喂你吃飯。不過早餐ｈtｔｐs://ｒｅaｄ.９9ｃsｗ•cｏｍ很好吃，熱騰騰的咖啡跟培根。他喝了六杯，吃了六條。波琳看著他，一臉難以置信。

「光是倫敦市就有八百萬人口。」波琳說：「其他還包括伯明罕、曼徹斯特、雪菲爾、里茲。加上好大的鄉間，科茲沃德、埃文河畔的史崔特福，還有蘇格蘭跟威爾斯。泰勒兩天前已經走出希斯洛機場的大門，現在有可能在任何地方，我們甚至連他是哪裡人都不知道。」

「不過是一百萬年前的事了。」

「大學宿舍。」

「我們負責找到泰勒，藍恩負責料理他，然後我負責料理藍恩。」

波琳訂了商務艙座位，四十八小時前泰勒搭的同一班飛機。搞不好根本就是同一架，假定它每天來回飛的話。但他們倆都不可能坐在泰勒的位置上，因為是走道旁靠窗的位置。而國土安全部的名單上顯示，泰勒坐在中間，四個一排座位中的頭一個。椅子的形狀很奇怪，是浴缸般的卵形座椅，方向相互交錯。李奇靠窗的椅子向著機尾，旁邊波琳的座位向著機頭。根據廣告的說法，這些椅子可以完全躺平變九*九*藏*書成床。對波琳來說或許是事實，但對李奇來說卻少了十二吋左右。還好座椅方向提供了補償，面對面的安排意味著他可以花七個小時直接看著波琳，這件差事一點也不辛苦。

「會有辦法的。」李奇又說一次。

「我已經有譜了。」

「有機會派上用場。」

「你們住在哪裡？」

「沒時間。」

「什麼辦法？」

「有人幫忙，我們先拿到他的住址。」

「妳認識任何英國私家偵探嗎？有所謂跨國同袍情誼嗎？」

李奇額頭頂在窗上往下看。泰晤士河，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就像一條金屬導線。還有倫敦塔橋，白色的石頭，最近洗刷過，鐵制部分看得出是新漆。然後河裡出現一艘灰色軍艦，停泊在那裡永久展示。再過去是倫敦橋，他伸長脖子，想往西北邊找聖保羅大教堂，巨大的圓頂，四周圍繞著古老蜿蜒的街道。倫敦市的建築都不高，主要集中在泰晤士河道戲劇化的彎曲處，過度密集，一片紊亂，然後向四周灰色無垠的遠方延伸。

「我會想出辦法，就像侯巴特說過的，戰場上一切都是隨機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