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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戀棧其他人。」他說：「我也對這句誓言看得很認真，很遺憾妳不是。」
「妳懷孕了。」他說：「妳懷孕了，對不對？妳有，我知道，妳看起來不太一樣，看得出來。」他把手掌平放在凱特的肚子上，她抽身往後退，緊緊靠著被綁住的柱子。藍恩往前跨出半步：「喔，老天，真讓人難以置信。妳竟然懷著另一個男人的小孩結束生命。」
「叫他們用走的。」藍恩說。
只有一組輪胎痕。
「我需要一把新的手電筒。」藍恩說：「這個好像壞了。」
兩分鐘后，他已經朝農場前進四分之一哩，跟那些穀倉、馬房在同一條水平在線，距離穀倉后側東方三百碼，氣喘吁吁。他在幾棵樹下暫停，喘口氣。把步槍開火方式調整為單發，槍托抵在肩上，往前走，朝西，目標穀倉。
這時他微微笑，一個新的想法，一個笑話，對他來說。
「你這個瘋子，你需要看醫生。」
「我在流血。」傑克森說。
而這些泥濘會讓輪胎的痕迹現形。
他蹲在廚房門外，搜查普瑞茲掉下的東西。一把MP5K ，三十發子彈的彈匣，一條尼龍槍背帶。一支手電筒，已經壞了。兩把黑色手把的廚房用刀，一長一短，一把鋸齒狀，一把平面刀鋒。一個渡輪公司送的拔塞鑽。
這條車道轉了兩個彎，看不出明顯的理由，不是為了實用，也沒有美學上的考量。車道左轉再右轉是為了其他原因，為了避開路基鬆軟的地方，這是他先前的猜測，或是為了避開幾個沒有完全抽乾的污水坑。他的猜測確實沒錯，車道一路上都是濕濕軟軟的。即使很多天沒下雨，依舊泥濘不堪。
傑克森點點頭：「他在，所以普瑞茲沒有回來，李奇已經把他做掉了。」
這時他突然停下。
藍恩轉頭對愛迪森說：「去看看普瑞茲到底在搞什麼，早就該回來了。我已經開始覺得無聊，都還沒有人開始流血。」
李奇，獨自走在黑暗中，手持武器，危險致命。重回戰場。
李奇跑過車道第二個彎，速度稍微放慢。
他頓了一下。
rｅａd•9９cｓw.ｃoｍ還有一把馬鈴薯削皮器。手電筒關掉，閉上眼，在黑暗中站著不動，用力喘氣，注意力集中在剛剛看到的殘影。
李奇知道他們一定躲在其中一個穀倉，這點很清楚，不然車子要藏到哪裡？他知道總共有五個穀倉，白天時看過，從遠方看有點模糊。有三座圍成一個院子，兩間獨立分開。每間穀倉都有車輪從大門口進出的痕迹。存放東西，他猜想。放鋤耕機，放牽引機、拖車、壓捆機，各式各樣農用機具。黑暗中，李奇腳下的泥土感覺乾燥、滿是灰塵，硬邦邦的像石頭一樣。不可能留下輪胎的痕迹，所以沒必要冒險開手電筒。
愛德華·藍恩依舊面對面看著凱特，他說：「我現在假設妳已經跟他上床很多年了。」
藍恩用手電筒再次用力敲打傑克森的頭，鏡片破裂，傑克森再次蹲了下去。
它的把手是普通木柄，曾經是紅色，現在已經褪色。與木柄緊緊相連的是一片簡單的壓型金屬刀片，用金屬線纏在一起。微尖，隆起的凸緣和一個狹長的開口。舊式設計，簡單、實用、使用頻率很高。
她驚恐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尋常。
「或者妳可能已經懷孕了。」他說。
像出租的豐田Land Cruiser會用的配胎。
普瑞茲離開，去廚房找東西。
拜託是李奇，她想著，拜託，擋風玻璃上的蟲，不需要慈悲，拜託是李奇。
「反正妳都要死了。」藍恩說，彷彿他是全世界最理智的人。
第二組，是Mini Cooper的輪胎，形狀看起來很不一樣，狹窄、清楚、新的、有殺氣的胎紋，強調的是柏油路面上的抓地力與高速穩定性。只有一組。李奇前天開進來，速度慢、角度大，刻意轉了個大彎，二檔。小型車速度平緩，不具威脅性。他開過兩個彎道，停在屋前。從那時候起車子就一直丟在那裡，而現在也還在同一個地方，完全沒有移動，沒再開出去。大概永遠也開不出去了吧，因為要叫拖吊車載著離開。
傑克森說：「他就在rｅａd•9９ｃsｗ.ｃｏｍ外面，我知道。」
「李奇在外面。」傑克森說。
「錯。」藍恩說：「泰勒已經沒有流血了，暫時的。」
「你腦筋不正常。」傑克森說：「你已經完全失去理智。」
他移動五十碼到第二座穀倉，希望能剛好走運，可是運氣依舊不好。第二座穀倉仍是漆黑一片，安靜無聲，和第一座如出一轍。發霉的味道，寒冷的空氣，沒有任何東西在移動。一股很濃的氮味，老冰箱。李奇穿過黑暗，動作緩慢，偷偷摸摸，朝著三合院式穀倉群過去。距離一百碼，他前進了四分之一。
三組。
「我很生氣。」藍恩說：「而且我覺得有權利生氣。」
單向。
李奇，黑暗中獨自一人，步步為營。
她搖搖頭。
這輛豐田是很優越的越野車，這點李奇清楚，世界級的。不過它不可能從其他地方開進去，絕對不可能。這座農場四周都圍著十呎寬、六呎深的水溝，邊坡陡哨，是不可能進去跟離開的角度。悍馬車做不到，輕裝甲車做不到，Ml戰車一樣做不到。葛蘭吉農場的水溝比坦克路障還優越，所以豐田不可能從其他地方開過去，一定是經過小橋，沿著車道進農場。沒有其他路。
藍恩轉頭對葛瑞格說：「找條捆繩來。」
這時他突然停下腳步。
李奇安靜快速地移動到屋子後門，身體緊貼在牆壁遠程。等待。他可以感覺到粗糙的石頭頂在背上。門口傳來聲音，很模糊，對話的其中一半帶了點西班牙腔。是普瑞茲，在講電話。李奇將手中的步槍倒轉過來，抓住提把前面的槍管托架，練習揮槍。
凱特閉上眼。
因此，只有一組胎痕。
李奇把手電筒光束朝下，保持在身前十呎。一個小小的明亮橢圓光點左右跳動，隨著他的步伐搖曳。光線將壓實的地面照亮，車轍、下凹處、坑洞顯現出來，方便加快速度。他走過第一個車道彎處，眼睛盯住前方的黑暗，開始跑向馬路。
「至死分離。」他說：「我對這句誓言非常認真。」
「我們需要個手術台。」藍恩說：「找個平坦的地九九藏書方，把車燈打開，我需要看清楚才能動手。」
「不能容許這種事。」他說：「這樣不對，我們得先讓妳墮胎，我應該叫普瑞茲找個掛衣鉤。可是既然沒說，那就找個替代品吧，這裏一定有東西可以用，這裏可是農場。」
「怎麼？」他說：「妳說什麼？」
普瑞茲走到戶外，轉身把門關上，李奇揮槍，手臂伸展，臀部扭動，全身重心往前移，手腕甩動。不妙，遲了，鐵定是界外球，左外野，上層觀眾席，飛出球場外，可能掉到馬路上。不過普瑞茲的頭不是棒球，而且G36不是球棒，是八磅重的鋼鐵。瞄準器打中普瑞茲的太陽穴，把一塊骨頭碎片往旁邊敲。碎片貫穿左眼窩，打斷鼻樑，直到右眼窩的一半才停下。這時槍托上緣已經將他的耳朵打貼在頭骨側邊。所以，算不上完美的打擊。如果早個千分之一秒，後退個兩吋，就可以把這傢伙的頭蓋骨掀開，像切開水煮蛋一樣。但因為晚了一點，所以只在臉頰和額頭之間挖出一道橫向深溝，不太好看。
「他會搭便車。」
藍恩笑笑：「那我該怎麼辦？去外面找他嗎？帶著我的兩個手下？把你們留在這裏，讓你們有機會偷偷計劃逃跑？這是你的目的嗎？不可能發生的，因為差不多就在這時候，李奇正經過畢夏普·巴蓋特的教堂。或者你只是希望給你的同志一點希望，在他們最需要的時刻？這是英國式的意志？出名的死鴨子嘴硬？」
凱特沒有回答。
「很好。」藍恩對他叫道。
李奇繼續往南走，走到車道盡頭，跨過橋，到了馬路往東轉，遠離農場。一路上手電筒都開著，以防有人監視他。他知道必須讓他們看著他離開，因為人的大腦喜歡連貫性，喜歡看著夜視鏡中的光譜小人像往南走，往南走，然後往東走，往東走，再往東走。於是人腦就會忍不住相信人像會永遠往東走。走了，他們會這麼說，離開這裏了。然後就會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因為你知道他會去哪裡，但你卻不會看到他走回來，因為你已經沒在看了。
藍恩說https://read.99csw.com：「我希望你們有用保險套，因為跟這種人上床妳可能會得病。」
只有一組。
而車子卻沒再開出來。
藍恩說：「我知道他會回來，這在我的預料之中，不然你以為我們為什麼不去追他？對我們來說，最糟的情況是他會往東走個六哩，發現什麼都沒有，然後再走回來。這樣就要花掉四小時，到那時候你已經升天了，他可以代替你看著那個小孩死，然後是波琳女士，然後我會宰了他，慢慢地。」
「醫生？」藍恩說：「不需要，我很確定。這一向一個人就夠了，根據我的了解。通常都是老女人，在小巷子里。」
凱特把頭轉開，隔著膠帶喘氣。藍恩用另一隻手把她的下巴夾緊，將她的頭轉回來。
傑克森說：「李奇會回來的。」他是唯一能講話的，因為是唯一嘴上沒有膠帶的人。
「在我們處理小孩之前嗎？」葛瑞格問。
愛迪森笑笑，從箱子里拿出一把新的。蘿倫·波琳看著門，嘴上貼著膠帶，雙手反綁在後。門依舊關著，不過隨時會打開，門後會走進普瑞茲或李奇，壞消息或好消息。
然後他把頭轉開，停下，轉回來，搖搖頭。
單向。
「車在我們這裏。」普瑞茲說。
李奇往東走了兩百碼，把手電筒關掉。再摸黑往東走兩百碼，停下來，轉九十度，往北跨過路肩，滑下邊界水溝的邊坡。踩過底下厚厚的黑泥，爬上對面的邊坡，一手還把步槍高舉過頂。上去之後開始狂奔，直直往北，邁開步伐，踩著每一道犁溝頂。
「有何不可？可以當作讓她先預習，反正只要普瑞茲把削皮器拿回來，她就會有同樣待遇。我幾百年前就跟她媽媽說過，要是對我不忠會有什麼後果，而我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李奇瞪著這東西看了一會兒，然後把它收進口袋。較長的刀子插|進普瑞茲的胸口直沒至刀柄，較短的刀子藏到自己的鞋子里。拔塞鑽和壞掉的手電筒踢進陰暗處。用拇指把G36瞄準鏡上面的血和腦漿擦掉，撿起MP5K衝鋒槍，甩到左肩背著。
第一組，東尼·傑克森的老路華，農九九藏書用卡車，短而結實的泥雪胎。粗短厚實，胎紋老舊，進進出出幾百次。路華的軌跡到處都是，有的比較舊，已經淡化，已經遭到侵蝕。有的比較新，比較清晰，是最近的胎痕。無處不在，就像背景噪音。
藍恩從愛迪森手中接過新的手電筒，走到凱特旁邊，面對面，距離六吋。眼對眼。他們身高相似，藍恩把手電筒點亮，靠著她的下巴，垂直往上照，把她美麗的臉龐變成可怕的萬聖節面具。
凱特閉上眼睛。
「我不這麼認為。」藍恩說。
收拾完畢，繼續往東北方穀倉方向前進。
「三更半夜？手裡還拿著步槍？我不這麼認為。」
他從最近的開始，希望剛好猜中，可是沒有。最靠近的穀倉是獨立分開兩間的其中之一，寬闊的木造結構，板材歷經風吹雨打。整個構造吹了兩百年不間斷的風，變得有點歪，朝西邊傾斜，有點鬆動。李奇把耳朵貼在兩片木板的縫隙上，專心聽。什麼都沒聽到。他把眼睛湊到縫上，什麼也看不到，只有一片漆黑，有股冷風，潮濕泥土和腐爛布袋的味道。
不好看，但效果一樣。普瑞茲在倒下前老早就一命嗚呼。他的身材太小，所以沒辦法像樹一樣倒下，只能癱軟在地，變成塵土的一部分。
那麼是哪一間？
「你不算數。」
葛瑞格找到一片老門板，很樸素，材質是合板，背後有之字形支撐。他從一堆廢棄木材中抽出門板，立起來。
「你病得不輕。」傑克森說：「你需要看醫生。」
藍恩還在農場里。
藍恩轉頭對普瑞茲說：「去廚房找，把我要的東西拿來。順便找電話，打電話到畢夏普的徽章，叫其他人過來。」
「我不這麼認為。」
第三組也只有一組，只通過一次，單向。古怪的輪胎，大型車，開放式胎紋，新的，很清楚。是那種半吊子越野胎，像知名的休旅車會配的輪胎。
因為他在眼角瞄到光線，左後方。光與人影在屋子裡，廚房的窗戶。手電筒的光線，影子快速跳動，在玻璃內側閃爍。
「男人就該如此。」葛瑞格說。
「泰勒在流血，普瑞茲開槍打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