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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們只是聊天。我在嘗試帶給他一點美國的感覺,他答應要嘗試讓我看看……我不知道叫它什麼好——內在生命的另一種維度,我猜能這麼說。」
「掛出租就好。」我說,她哈哈大笑,我知道我們之間沒有問題,也不會有,我們對彼此情感的繩索足夠強韌,允許我離開安全地帶去冒險,我們倆誰也不會按下緊急按鈕。我沒有誇大當時感受到的自由與愛意,那讓我平靜下來,突然間,肚子里的躁動不再折磨我了。
「不全是。」
「他們無權不跟我們商量就對那個房間隨意改動。我們應該起訴的。」
「就是他削弱了一點我的憤世嫉俗。」
吉妮和我又聊了幾分鐘,沒有討論仁波切和他的思想。她對這種東西一直比她read.99csw.com丈夫稍微開明一點,我知道我們兩人會掛斷電話,思考說過些什麼話,在某個時刻再長談一次,但我還不想談。我們聊了孩子——連接我們的繩索中最強韌的纖維,然後是平常小事,家務事:前門地溝的修護,她臨睡前的計劃。掛斷電話時,我心滿意足地躺倒在床上,甚至比24年前更加滿足,當時我的真正初戀挨著我,皮膚貼著皮膚,未來在我們前方打開。茫茫草原都是可能性。
在馬歇爾·菲爾德的服務台,我諮詢了棒球票事宜以及芝加哥的一些美國樂子。我們取回了車,走走停停地開上北密歇根大道,來到一條小巷,我放慢車速,繞過轉角,直接把車倒到尼克博克酒店的門前。我把鑰匙遞https://read.99csw.com給一個鬍子刮凈的熱心的年輕泊車員,進入大堂,被強烈的一波懷舊之情擊中,結果跌跌撞撞、稀里煳塗地做完登記入住手續,像個和第一個認真交往的女友頭一次過夜旅行的大四學生。談妥這一天剩下的時間安排后,仁波切和我,各自回房,即便在那時,即便當我躺在莊嚴的舊日房間的床上,如我所要求的,城市安靜的嗡鳴聲和鳴笛聲擠壓著窗玻璃,柔軟的枕頭枕在頭下,即便那時,回憶依舊敲開了我的大腦,滑入我的血液。
「我記得幾小時之後和你一起淋浴,感覺自己像個瘋丫頭,想著你有多麼好看的健壯身體,我感覺很難為情,又很興奮,像有一整個新世界打開了。我記得你脖子上的曲棍球read•99csw•com棍傷疤。」
「我確實去了盧普區的一家理髮店,讓他們剃光了我所有的頭髮。我現在穿袍子了,起誓要保持獨身,我還——」
「你這是著了什麼魔?」
「我知道。」
「每一分鐘都記得。我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我們的對話。我記得我們做過什麼。記得你當時穿的是什麼,是母親給你的那條可怕的棗紅色雙面織布褲。也記得伸手下去解扣子時,手抖得太厲害,我還以為你會笑話我。」
「你真的在那兒?你什麼時候變成這麼浪漫的人了?」
「完全沒有。我正躺在離窗戶最遠的床上。」
「你才是浪漫的人。」我說。
「芝加哥,」我說,「尼克博克酒店。721號房。」
「他讓你做什麼了?」
「不全是?」
「俾斯麥。你開read.99csw•com了一整夜的車。你很煩躁,再也扛不住通宵開車了,還拿生命冒險,因為——」
「我知道。我只是有種感覺,有些東西我沒有留意,我願意花幾天來探索一下。」
「我不反對。只不過這次別坐大巴了。還有,我們出發時兜里的錢要超過18美金。真是奢侈啊。」
「你會教壞孩子們的。」
「他們出去了。我記得一切。」
「你嚇到我了。」
「他讓我從另一個角度思考事情,僅此而已。生與死,你懂的。」
「完全沒事。猜猜我在哪兒?」
「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你記得那天嗎?」
「他們重新貼了牆紙,換了窗帘,電視也不一樣了。」
「我應該在房子上掛一塊待售的招牌嗎?」
「他讓你皈依了嗎?」
「什麼憤世嫉俗?你恰恰九九藏書最不憤世嫉俗:你是個浪漫的人。」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你應該跟我一起來這一趟的。你應該見見仁波切這個傢伙,他和我預料的不同。」
「聽起來不像你了。」
她停了一拍:「你在開玩笑。」
「是祖母。祖母給我的。」
「內在生命的維度……聽起來完全不像你會說的話。」
「我認為他說的話有點價值,」我接著用另一種語調告訴她,她注意到了,那是當然——我們結婚很久了,她能察覺到我聲音里的微小變化——一陣微微的沉默。「不是壞事。」我傻傻地加了一句。
我撥通妻子的手機號碼。當時是下午過半,比起我的慣例電話時間還太早,當聽到我的聲音時,她說:「怎麼了,奧托?」語氣有一點恐慌。
「下個周年紀念日我們來這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