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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是的。他們愛她,經常跟她嬉鬧,但是他們什麼也沒說。孩子們被教育得很好,老成持重。」
「沒錯……」
「我不知道。什麼都讓我疲憊。白天、夏天,真的非常累。我想我需要睡眠。」
「不同之處在於那不是一種強|奸。」
達尼爾在床上翻了個身。
「我不記得了。但是我很想和你一起睡。純睡覺,我是說。」
我在她身邊躺了一會兒,期待著她能想起我是一個可憐的孤兒,需要有人來安慰,但是幾分鐘以後,達尼爾不再翻身,而她也開始輕輕地打起了呼嚕。
「我沒生氣。」我說。但是在頭腦中,我已經開始計算還有幾分鐘他將離開,而我又將恢復孤獨,失去你的痛又將捲土重來,一切又都開始了。朋友們和孩子們所有的愛都無法抵禦你不在了的打擊。我需要緊緊地抓住一個男人才不會飄出去。據說大部分女人都是通過男人在尋找她的父親,而我找的卻是你,甚至在你活著的時候就是這樣。任何一個不誠實的精神病醫生都可能從我身上發一筆橫財,但我的醫生卻堅持讓我去找一份工作。
在遞給我打火機的時候,他撫摸了我的手。隨著這個動作,我們從學院的院子里走出來,那一層笨拙相愛的少年般薄薄的表皮融化了,我們又重新做回兩個瘋狂的成年人,在長期的不正當關係中早已變得厚顏無恥。
「可以是九_九_藏_書皮的。」
他走了,跟往常一樣,我們沒有做出任何約定。我在教堂的入口處坐了一會兒,聽見鎮子里熱鬧的喧囂聲,那是夏季最沸騰的時刻。我想知道現在是誰在統治「邊界」酒吧的舞台,哪些嗑著葯的瘋子會去克雷烏斯角看日出,而在豪斯特爾,每天夜裡打烊前的最後一首歌是否還是《我是該走還是該留》。我們失去的第一頂桂冠,也許還是唯一不可能失而復得的一頂,就是青春。童年可以不算在內,因為孩子們並不知道,幾年以後屬於我們的精力、能量、美麗、自由和純潔都會被無情剝奪,而即使是我們這些最幸運的人也都將別無選擇地將其揮霍一空。
「當然,這很正常。因為你們沒能做|愛。未能如願以償的性|愛總是令人失眠。但是我哄達尼爾睡覺哄了一個小時,也沒有跟任何男人熱吻,所以我真的困了。」
「我本來就黑,」他回答說,「你怎麼樣?」
「你晒黑了。」
「你可以笑,但這是真的。」
「還好,一如既往。我們聊了一會兒,他就不得不走了。」
「我不想讓你生我的氣。你懂嗎?我無法忍受你生我的氣。我會很難過。」
「打底褲呢?你穿一定很驚艷。」
「很好。在這裏他們很開心。」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我想知道那個神秘的陌生人此時此刻在做什麼。也許跟我一九-九-藏-書樣。
「沒錯。你會非常難過。」
「跟他們的母親一樣。」
「很好。」
「你有沒有發現我們從來沒在一起過夜?好吧,有過一次,最開始的時候。第二天我還給你做了早餐。」
「你今天真美。」
「什麼?什麼?怎麼了?達尼爾?」她勐地推了我一下。
「睡著了。」她回答說,又戴上了面罩。
「九歲。」
「但是會發生深夜強|奸。」
「怎麼樣?」她說,摘下玫瑰色的緞子面罩,微微欠起身。
「哦。」
「是嗎?你大兒子幾歲了?十歲?」
他親吻我,但雙手沒有放開我的褲子。
突然,我看到那個陌生男人大踏步地朝我走來。他獨自一人,走路時身體稍稍有些前傾,這是又高又瘦的男人常用的姿勢,彷彿在保護自己對抗著無形的風,彷彿在他們居住的山頂永遠都刮著風。我走得匆忙,又不由自主地緊張,無意中跑掉了一隻拖鞋。當我撿起鞋子的時候,正好看到他發現了我,而且被逗笑了。這個尷尬場面再次粉碎了我成為他眼中「蛇蝎美人」的夢想。我朝他微笑,當擦肩而過時,他對我耳語道:「再見,灰姑娘。」我想,也許我可以停下來,向他提議去喝點什麼(讓我們喝得酩酊大醉,狂熱而又口齒不清地講述我們各自的生活,漫不經心地相互觸碰著手或膝蓋,互相凝望得更久一點,而不止於「恰read.99csw.com當」,在鎮子的某個角落接吻,奮力做|愛,就像年輕的時候一樣:相愛、旅行、永遠在一起,相擁而眠,再生兩個孩子,以及最終的救贖),但我還是繼續往前走,沒有回頭。如果男人們知道女人腦袋裡會在瞬間閃過這麼多念頭,他們甚至都不敢上前來借火。
「可是現在我睡不著。」
我們沉默了幾秒鐘,互相笑看著對方,突然變得害羞,不知道該說什麼,彷彿兩人僅僅面對面站在一起這個事實就已經是世界上最不同尋常的事。
「我也不知道。這幾天找一天吧。」
「好吧。」
「我一點也不困。」我對她耳語道。
我又笑了。
「你的孩子們呢?都還好嗎?」
我默默地吸著煙。他幫我把褲子提到腰間整理好。接著,他把我像一個木偶般轉過去,然後盯著我的屁股。
此時此刻,你只要看我一眼,就知道我是在奔向某個男人。你從不阻止我。你一向認為,愛情使任何糟糕的行為都變得理直氣壯,即使這種行為在任何其他情況下都會遭到譴責。如果一個服務生弄錯了你的點單,或者把湯灑到你身上,而在投訴時,你從餐廳總管那裡得知這個服務生正在談戀愛——也只有對你,人們才這麼快就把隱私拿出來分享,你就會和藹地看著他說:「哦,好吧,如果是這樣的話……」於是你穿著被湯浸濕的裙子繼續平靜地吃飯。但是read•99csw•com如果有人在你面前肯定地給出一個數據但結果證明是錯的,或者開會遲到了,你會對他怒目而視,而且這個人永遠都不會再得到你的尊重。我一輩子都在為了得到你的尊重而奮鬥,可是我不確定是不是已經得到它。我至今仍然去哪兒都遲到。
「你的盛夏精神到哪兒去了?」
「沒事,沒事,是我,我剛回來。」
「我在想我很累。」
「謝謝。你也很帥。給我一支煙吧?」
「好主意。明天我就去買一條。」
「很幸福。你應該看看我大兒子游泳,簡直令人不敢相信。但是最近我感覺自己整天都在對他們大喊大叫。」
「他要是醒了,我會殺了你。」索菲亞小聲說。
我倆都笑了。
「他們想念外婆嗎?」
「你在想什麼?這一刻你的心思還在這裏,下一刻就跑到別的地方去了。遙遠的地方。」
回到家,所有人都已經上床睡覺了。我躡手躡腳地走進索菲亞和小達尼爾的房間,他們睡上下鋪。整個夏季別墅有點像一個夏令營營地:當天色漸亮,我們圍在巨大的木頭桌子旁邊吃早餐,感受著每天一大早就跟朋友們歡聚一堂的快樂;穿著睡衣或者泳衣,眼睛里還都是眼屎,有時候帶著宿醉,有時候容光煥發,談論著前一天所做的事;為孩子們沖高樂高;討論著現在就喝一杯啤酒會不會太早了;排定大家輪流淋浴的順序,被排到最後的那個人會高聲read.99csw.com慘叫,因為輪到他的時候熱水已經用完了,只能用冷水沖;一長排因為海里的鹽而褪色僵硬的毛巾,在太陽下等著晒乾;為了充分利用空間並容納所有可能來的朋友而放著雙層床的房間。我鑽進了索菲亞的被窩。
「我能等到有一天看到你穿一條合身的褲子嗎?」
「孩子們呢?」
「沒時間了,雖然我很想去。但是他們正在沙灘上組織烤肉,隨時都會發現我消失了。」
「別告訴我你竟然因為懷孕了,就要拋棄你用了一輩子的走路方式!」
我步履輕盈地走下山坡。你總說我走路像父親,就像有什麼東西在把我們往上推,幾乎腳不沾地,還沒看清我們的臉,就能從獨一無二的走路方式認出我們。我還記得,在第一次懷孕的最後時刻,你看到我走路時不再有往日的優雅,非常生氣。
他裝作沒有看到我眼中的失望。
桑迪坐在教堂的大門對面。看到他,我是那麼高興,以至於幾乎沒有注意到他比上次見面的時候更瘦了,顯得疲憊不堪,而且又開始吸食毒品。他用閃閃發亮的眼睛看著我,帶著大大的笑容。
「我很懷疑。」
「我們連喝一杯的時間都沒有嗎?」
「哪方面累?」
「我沒有多少時間。我借口出來買盒煙,其實只是想見見你,知道你怎麼樣,很快就得走了。」
「我有沒有跟你說你今晚特別美?」
「你是個渾蛋!」
「那我們什麼時候能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