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開始吧。」

「公司內部的人在掩蓋事實，」村西滿臉苦澀地說道，「不僅公司的元老壓住了消息，而且已經在私下裡進行整改了。」

發出質詢的德山，視線中混雜著疑問和焦躁。梨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臉茫然地望向村西。

村西曾經想著努力融入東京建電，然而到頭來，他的努力沒有任何意義。

等調查出了結果再商量對策，德山的這個想法也沒什麼不妥，但不管調不調查也能預想到，這件事造成的經濟損失將高達百億，甚至會超出一千億。

「御前會議」的每一位與會者，都是在生意上很有眼力的人。用不著等到德山想要的調查結果，他們肯定已經立刻在腦海中描繪出了那個凄慘的結局。話又說回來——

田部仰頭望天，彷彿在斥責村西不像話。

「因為發生了一些麻煩的情況。」

他提前二十分鐘拜訪了總務部，確認了議事的安排，然後才向以前常去的十五樓董事辦公室走去。

職位越高，就越有機會遇上因意外事九-九-藏-書故、紕漏或者醜聞導致損壞或賠償的情況。村西也曾好幾次指揮部下應對，自己還東奔西跑地幫忙解決問題。

「你怎麼就不能早點發現這個問題？」

如村西所料，木內剛說了一句，幾乎同時，那聲質問便突然丟了過來。

梨田沒有回應，嘴邊浮現一抹笑容。那就是所謂勝者的從容吧。一看到這個笑容，村西就強烈意識到自己內心非常輕蔑梨田。梨田的工作態度根本就有問題。

舉個例子，光是叫停飛行計劃中的飛機，那些賠償的金額就相當可觀了。要是在回收強度不足的產品的階段，取消所有已在航線上就位的飛機，那更是會引發噩夢一般的事態。

「請問這件事，該如何處理？」木內問道，「如果要對外公開，我會以那個方向去做些調整。鬧出這麼大的醜聞，總不能一直瞞著。」

隨著一道開門的聲音，社長德山和副社長田部終於走進了會議室。

「因為對他們來說，一旦讓我知道，就等同於告知了總公htｔps://ｒｅａｄ.９９ｃｓｗ•ｃoｍ司索尼克。」村西愁眉苦臉地說道，「他們的危機感很強。我指的是對內的危機感，讓總公司知道這件事會很不妙。」

但是，這次面對的大案子——以村西的思維方式來說，這件事絕對算是「大案子」——從其性質和影響來看，與他曾經經歷過的大小事件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

作為總務部部長，木內在處理危機方面確實略高一籌。他的話說得也合理，但德山沒有立刻作出回復。很明顯，他在斟酌公開這個事實之後會造成什麼影響。他無法確保到那時候東京建電還能不能存活下來。雖說是分公司惹出的麻煩，但是也有可能發展成由索尼克替他們承擔賠償之類的責任。就在這個時候——

這三十多年的上班族生活里，發生了各種各樣的事情。

村西就醜聞的真實情況和自己所知範圍內的醜聞原委進行了說明之後，田部咬牙切齒地說道：「東京建電到底是怎麼管理的？既然事情都彙報給了宮野，那麼身為副社長九-九-藏-書的你應該也會知道情況的吧。為什麼你會不知情？」

會議一旦開始，這種溫馨的氛圍肯定會消失得無影無蹤，會議室也會像被丟進一個滿天飛雪的嚴冬。到那時候，不知道梨田和社長德山會露出怎樣的表情，會對村西說些什麼。一想到這些，村西就發愁。

昨天，村西拜訪了木內並確定要出席這個會議之後便回了公司，結果看到社長宮野正等著他。宮野肯定是聽了北川的彙報，急著想來找村西談一談，但他說的凈是些逃避責任的借口，既沒有一絲反省，也沒有任何建設性的意見。

那些出問題的螺絲，被用在大部分公共交通工具的座椅上。

先到的梨田出聲招呼。這位營業常務理事梳著一頭三七分的黑髮，臉上像往常一樣露出剛強的表情。村西和梨田常常因為企劃的做法而發生爭執，即使彼此職位的差距很明顯，還是無法甩開互為對手的意識。

看到社長那緊繃的表情，村西心中就有一個直覺：看來他知道那件事了。

木內趕緊附和了一句，而https://read.99csw.com德山似乎也有了想法。

木內分發的資料傳到每一個人手上。梨田瀏覽了一遍之後，露出了啞口無言的表情，門脅滿臉不悅地陷入沉默，田部則是雙手交叉在胸前，瞪著會議室里的另一個方向一動不動。

第二天早上八點半，村西再次前往索尼克。

在東京建電這家公司的副社長位子上，他也坐了兩年。這兩年裡，他一直盡自己所能地努力讓這個公司發展得更好，對於東京建電原有班底的員工們，他也是一視同仁，不曾區別對待。

但是，東京建電的宮野和北川在發現這個麻煩時，居然什麼都不告訴村西。

緊隨村西之後進屋的是國際業務的負責人門脅。「啊，你好你好。」他還是那個老樣子，沒有任何架子地打了個招呼，然後就跟梨田開始閑聊。聽從木內的建議，村西坐到梨田對面的位置上，但他眉頭緊皺，無法融入這會議前的輕鬆氛圍。

村西對自己感到惱火，發生了這麼一件大事，居然什麼都不知道，每天過得怡然自得。這一股怒火很快又轉到宮九_九_藏_書野和北川身上，那迅猛的火勢將他的內心攪得亂糟糟的。

從另一方面來說，雖說要商量對策，但這個對策可沒那麼容易想得出來。這件事並不僅僅關乎東京建電的生死存亡，對於索尼克來說，分公司這個醜聞所造成的赤字不知道會給自己帶來多大損失。

村西只能低垂著腦袋聽從了這個安排。

「之前公布的成本，是不是也該追究到底呢，社長？」提出這個意見的人，是梨田，「在不清楚會造成什麼影響的情況下，單純公開這個真相，反而會引起顧客們的恐慌。這種做法實在說不上有誠意啊。」

這番話說得也在理。「御前會議」碰上了一個無正解的問題。判斷標準會因金錢和道德的處置而變化。

「人員已經選好了，這一兩天內就能安排調查小組過去。」

「喲，真是稀客啊。」

「知道了。」德山說道，「先弄清楚是什麼情況。調查小組儘快查出結果，對外公開的事暫且押后。明白了嗎？」

原因很明顯，因為村西是外人。說不定他們還覺得村西是索尼克的爪牙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