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數字就行了嘛。您當過營業部課長的，大致上能估計一下的吧？」

三天來，坂戶連日彙報情況，直至深夜。身心的疲憊呈現在他焦褐色的臉頰上。從他深陷的眼窩望向加瀨的目光茫然獃滯，焦點似乎不在加瀨身上，而是加瀨身後的虛空。坂戶的體力和心力，已經到達極限了。

「在這裏，老家還有土地、物業嗎？」

「我明白這麼說不合適，可求求您了。總而言之，請別牽涉館山那邊。」

「名義上是父親，但店子已經換代了，由我哥繼承。」

八角情不自禁地移開了視線。

「是的。」

加瀨翻開伊形遞上那個的文九*九*藏*書件夾，問道。那腔調就像是在法庭上詢問證人。伊形的資料夾子裡頭，肯定是坂戶進入公司以來的履歷和實績、上司和人事部門的考核評價之類的材料。

「令尊現在還住在那兒嗎？您進公司時填的表，說的是在經營商店？」

「是什麼店子？」

「請求您放過這點好嗎？」坂戶回答道，「這次事情是我自己的責任。跟我爸、我哥沒有關係。求您了。」

「事後會調查的。為了慎重起見，先問清楚。是用誰的名義？」

八角抬頭看坂戶，因為坂戶的聲音裡帶著迫切之情。

這時，坂戶精神錯亂似的說起九_九_藏_書了往事。

時隔一年見坂戶，他人已經憔悴不堪，有點無精打采。

他沒有同情坂戶，而加瀨的態度也不過火。調查委員會該做的，是查清楚醜聞的詳情和公司內的情況。八角覺得，調查坂戶的賠償能力，並不是此刻該做的事情。

充滿殺機的問題。

「這算怎麼回事呢？」加瀨無奈地說，「我完全不明白，您是怎麼想的。」

坂戶只是微微點頭，沒有說話，而加瀨似乎也沒有期待他回答。沉默了一會兒，加瀨把資料瀏覽了一遍，嘟噥了一句「是館山嗎」。這似乎是指坂戶的出生地，他隨後的話就明白了。

「大九*九*藏*書概是五千萬日元吧。」

「我小時候，家附近有了超市。」

「您是坂戶宣彥先生？」

「是日用雜貨店。」坂戶回答道。

坂戶的視線低垂下來，有點遲疑不決。

似乎詢問著與事件完全無關的事，但並非如此。沒等八角和伊形看清楚，坂戶的表情已明顯動搖了。

加瀨看著坂戶的臉。

坂戶又鞠躬懇求，然後是一陣難受的沉默。

加瀨乾咳兩下，怪異地追問了一句。

「這回您給公司帶來了麻煩，我覺得，您個人承擔賠償的事情，恐怕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加瀨機械性地重複道。很清楚這是什麼意思。要用作填補賠償金的空九*九*藏*書缺，有點不夠意思吧。

「是——超市？」

於是，坂戶開始說起了自己在館山出生成長的過去。

「有。雖然有，但不是用我的名義。」

「五千萬……」

坂戶沒有回應。加瀨邊看進公司時的人事檔案邊繼續說：「您瞧，您父親也作為身份保證人簽名蓋印了嘛。脫不了干係的呀。」

「日用雜貨——么。多大規模？銷售額呢？」

加瀨想知道的是，如果向坂戶提出損害賠償，能拿到多少錢。為此，他要調查人事資料上沒有出現的坂戶的資產。

加瀨沒有回應，定定地看著腦門幾乎碰到桌面求饒的坂戶。

「即便給公司添了麻煩，也不https://read.99csw.com希望給家人添麻煩——聽來相當不公平啊。」

是連日過勞導致的嗎？八角看著眼睛血紅的坂戶。彷彿被熱病煎熬著的坂戶，視線游移在會議室四壁。身邊的伊形猛然一怔，抬起頭來，也是覺得他的情況不尋常吧。

這是四樓小會議室。此刻，室內除了坂戶，還有人事部課長代理伊形，他坐在接近門口的椅子上，面無表情。一起進入小會議室的加瀨在長桌子前就座，與坂戶面對面。八角拉開椅子，坐在伊形旁邊。

加瀨問道，聲音裡頭帶著惡意的嘲諷。

「我不想連累老家。我懇求您了……」

「我父親。」

「是一個人管的小小店子，不清楚營業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