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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思念繪畫天地 埃頓和布魯塞爾以及博里納日 1878年7月—1880年7月

第二部分 思念繪畫天地

埃頓和布魯塞爾以及博里納日 1878年7月—1880年7月

你的
我告訴你這些並不是為了抱怨,也不是為了給我做過的一些錯事找借口,我只是單純的想要告訴你:你去年夏天最後一次來訪,當我們一起走在那個被叫作拉索西勒的廢棄礦井附近時,你讓我想起了我們在另一段時間里的散步經歷,當時是在賴斯韋克古老的運河和磨坊附近,你說,我們曾經對事情有很多的共同點,但是,你又說,「從那時起,你已經變了,你不再是以前的你了。」好吧,並不全是那樣。改變的是我的生活少了一些困境,我的未來看起來沒有那麼迷茫,但是我的內心深處,我對事情的看法和相關的想法是沒有改變的。但是如果一定要有改變的地方,我想就是,我的信念和愛比以前更嚴肅了。

我依然懷念你來布魯塞爾的日子,我們一起去參觀博物館。我一直希望你能住得離我近一些,這樣我們就有更多的時間待在一起。答應我快點回信,我還在一遍一遍地欣賞蝕刻版畫《一個年輕的公民》。
愛你的哥哥
這是我這輩子所經歷過的最壞時期。在這個貧窮的國家,在這野蠻的環境中,和那些相比,我滿是擔心。
但我不由得想到,了解上帝的最好的方式就是博愛。愛這位朋友、這個人、這件事,無論你喜歡什麼,你都會在正確的道路上更深入的了解它,這就是我一直告訴自己的。但是你的愛肯定會帶著崇高的、真誠的、深切的同情,帶著忠誠,帶著智慧,你會想方設法進行更多、更深入的了解。那就會走向上帝,就會走向堅不可摧的信仰。
事情就是這樣,你能否告訴我,如何通過外在世界發生的事情去觀察內心的世界?你的靈魂中可能有一把大火,但是沒有人通過它獲得溫暖,旁人能夠看到的只是煙囪里升上來的那一縷青煙。
下到礦井底下有一種令人非常不悅的感受,就像一個在水井中的桶一樣,但是這個井有500~700米深。因此,從井底向上看的時候,可以看到的日光大約像天上的星星那樣小。

我非常欽佩法布里修斯關於一個男人的肖像的看法。一天,我們在哈勒姆的畫廊里站了很久,只為欣賞這幅畫,我們還一起散步。不可否認,我非常喜歡狄更斯1793年的作品《巴黎與倫敦》中塑造的「理查德·康斯坦」的形象,我還能在別的書中找到一些多多少少有些驚人相似的、讓人印象深刻的角色。我想到肯特,莎士比亞戲劇《李爾王》中的角色,就像德·凱澤塑造的高貴的、受人尊敬的人。
拉肯(NR布魯塞爾),1878年11月15日
現在,你可能已經有一點點心不在焉了,有一點恍惚走神了,事實上,確實有一些人有一點心不在焉,有一點恍惚走神。這可能也在我身上發生過,但總的來說是我的錯,可能有這樣的原因,可能我陷入了沉思,這是一個原因,有一些焦慮和擔憂,但人最終都會克服的。做夢的人有時候會無精打采,但聽說又會從中脫離開來。心不在焉的人經過一次次敏銳的發現也會彌補這個不足。一個人長時間地在海中漫遊,被暴風雨打得搖來晃去,但最終會到達他的目的地。一個人看起來沒有任何用處,無法找到合適的工作,沒有職務,但他最終會找到的,精力旺盛和才華橫溢會使他進步,使他與最初的自己不一樣。
這座礦上下共五層,最上面的三層已經荒廢了,工人們也已經不在那裡工作,因為那裡已經沒有煤可挖。假如有人想要描繪一下工人們工作的礦洞,那將是一個富有創新性且前所未有的創作構思。想象一下,在一條狹窄的用木材支撐的通道里,有一排狹小的礦洞,工人們穿著粗糙的尼龍工作服,藉著探照燈微弱的光線拚命地採集煤礦。有些礦洞里的礦工是站著的,有些乾脆躺在地上。這裏的格局像極了蜂巢內部,又像是一個幽暗的地下監牢,也像是一排小小的織布機,還像農民們的一排排烤箱。礦井裡的隧道就像巴拉班特農舍的大煙囪。
好了,今天我並沒有在那樣的氛圍里,他們說被稱為靈魂的東西是不會死的,生命永存,不斷地去追尋。
這些天,我經常讀《湯姆叔叔的小屋》(這世界上仍然有那麼多的奴隸),而且在這本著作中,那個重要的問題被處理得如此智慧,文中對被貧窮壓迫的人們充滿了那麼多的愛、熱情和興趣。人們可以一遍一遍的閱讀這本書,並總是能從中發現新的東西。至今,我仍然沒有發現一個比「藝術源於自然」更好的關於藝術的定義了。自然,現實,真理,但是附帶上一個意義、一個概念和一個性格,畫家正是源於此。他對此做出表達,他在其中解脫,獲得自由,心靈得到凈化……
……我們來到了弗蘭德師範學校,這裏的課程設置為三年。正如你所知,在荷蘭這個課程至少要持續六年多。在申請去一個地方當牧師之前,他們不要求你必須完成課程。他們真正需要的是講演者能夠給大家帶來具有普適性且有吸引力的講演,相較於冗長和旁徵博引的掉書袋演講,它更加短小且有意思。因此他們需要學習更少的古代語言知識和神學方面的學問(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們,這才是有力的介紹信。)但是,他們在工作中採用了更多恰當的方法,並且擁有來自內心的信仰。

……你讀了狄更斯的《艱難時世》嗎?它簡直太棒了。在書中有一個工人的形象——斯蒂芬布萊克,他最為突出,最能引起我的共鳴。最近,我又可以在畫室里畫畫了,畫室是屬於皮特森牧師的,他的畫風和霍普·布勞威爾有些類似,他對藝術也有獨特的見解。
你如果有時間請儘快給我回信,你知道的,你無時無刻不在我的腦海里出現。再次祝福你,新的一年裡,願上帝保佑你。我想象著與你握手,相信我,永遠。
你可能知道,我已經回到博里納日了。父親說他更希望我住在埃頓附近的地方,可是我不同意,我相信我這麼做是對的。對於家人,不管願不願意,我多多少少已經變成一個令人反感和奇https://read.99csw.com怪的人,不管怎麼說就是一個無可救藥的人。我該如何變成一個有價值的人?所以我想到最好的、最明智的解決辦法就是離開,遠離大家,不再相見。什麼時候是鳥兒換羽毛的季節呢——當它們沒有了羽毛的時候——就像人類遇到挫折、災難和艱難時刻。你能夠在換羽毛的季節堅持下去,你也能夠從中獲得重生,但這在大庭廣眾之下卻做不來。這樣做並不會帶來樂趣,也不會令人振奮,所以人們應該小心,不要輕易這樣做。好吧,順其自然吧。
我現在已經有機會去拜訪一些病人,這裏到處都是這樣的病人。今日寫信給基督教委員會的校長,諮詢他關於我的問題能否在下一次委員會會議上得到處理。
正如我不想讓我們變得疏遠一樣,我想要繼續維持和家裡人的感情。但在這一刻,我並不想回家,我寧願留在這兒。可那很可能就是我一直以來的弱點,你可能對這個我所不願直視的問題的看法是對的。所以,儘管我極其不情願,且那對我來說是個艱難的挑戰,我還是要回到埃頓去,至少待上一段時間……
至於那些穿著骯髒污穢衣服的趕車的清潔工們,他們似乎比那一長排的老馬,甚至其他窮人,更加深刻地沉淪和紮根于貧窮。這一點,大師德格魯已經在他的畫作《窮人的長凳》里描繪過。這幅畫總是強烈的震撼我的心靈,它是如此奇特,以至於每當我們看到一些難以描述的、難以言說的悲涼的形象——孤獨、貧窮、苦難,所有事物的終結,抑或是它們的極限時,我們心裏不自覺的就想到了上帝。
至於其他,如果我可以為你做些什麼,對你來說有一些用處的話,你要知道,我是任你使喚的。現在我已經收到你給我的東西,我可以為你提供一些服務嗎?這會讓我很開心,我會把它當作你信任我的標誌。我們離得很遠,也許在某些方面有許多不同的觀點,但有的時候,在某一天,我們中的一個人可能會為另一個人服務。
真正的大師,在他們的傑作中,你會重新找到上帝。某人曾經在書中寫過或是說過這樣的話,另一個則是在一幅油畫中表現出來。閱讀《聖經》和福音書,這會讓你思考,思考許多的事情,思考所有的事情,雖然你自己在單調乏味的生活中度過。所以我們應該閱讀!
現在我要跟你握手,再次表示我的感謝,謝謝你一直對我這麼好。如果,這些天里,你想給我寫信的話,那就寫吧,收到你的來信會讓我很高興。
但是你的終極目標是什麼?你可能會問。那個目標會變得很清晰,會慢慢地、明確地出現,就像是經過仔細認真的創作,最初模糊的想法經過詳盡地構划,最初轉瞬即逝的想法經過整合,草稿變成素描,素描再變成油畫。
在牧師鍾和牧師皮特森的嚴格要求下,三個月試用期總算勉勉強強過去了……
但是,你會說,你這個人太可怕了,毫無宗教觀念,還有愚蠢的顧慮。如果說我的想法是不可能實現的,或者說是愚蠢的,那麼我想最好的方式就是擺脫它們。這正是我看待事物的方式。
我迷失了,這是我對自己的看法——堅持,堅持繼續走吧。
舉個例子,一個人喜歡倫勃朗,真誠地講,那個人也相信有一個上帝,他會信仰他。另一個人對法國大革命進行全面的研究——他不會成為一個無信仰者。另一個人最近在一所著名的大學里,參加了一門免費的課程,聽從別人的勸告,用他的眼睛去看,去他的耳朵去聽,依靠它們來思考。他也一樣最終走向信仰,也許他學到的東西會比他說出來的更多。
親愛的提奧:
我想開始畫一些我在回來的路上看到的一些事物的草圖,但是因為這件事可能會使我偏離自己真正的工作,我想我最好還是不要開始。
文森特
奎姆,1879年8月5日
親愛的提奧:
親愛的提奧:
今晚雪融化了。我無法跟你形容這個山村冰雪融化時景象有多美,雪開始慢慢地融化,冬天綠色的麥芽在黑色的土地上冒了出來。
文森特

春天裡,籠中的鳥兒清楚地明白,它能夠通過某種方式服務大家。它清楚地意識到需要做一些事情,但是它卻無能為力。那是什麼?它記得不大清楚,但是它得到一個模糊的暗示,它告訴自己,「建巢穴,孵化和撫養幼兒。」然後,它把頭撞向籠子的欄杆上。但是籠子並沒有撞開,這隻鳥兒因為疼痛發瘋了。「一隻沒用的鳥」,另一隻鳥兒路過時說到。一個囚徒活著,沒有死去。他的外表並沒有顯示出他內心的任何跡象,他做得很好,他在陽光下非常愉快。
我知道會有一種釋放,遲來的釋放。公正地或不公正地被損毀的名聲、貧窮、災難性的環境、不幸會讓你變成囚徒。你總是不能描述出來的某種東西限制你,禁閉你,埋葬你,但你可以感受到這些難以捉摸的欄杆、柵欄和牆壁。難道所有的這些都是幻想、想象嗎?我不這麼認為。然後有人會問:我的天啊,這會持續很長時間嗎?這會一直持續下去嗎?這會永遠這樣了嗎?
博里納日,1878年12月26日
所以,與其受制於我的思鄉之情,我不如告訴自己:你的家鄉,你的祖國,隨處都是。所以,與其屈從於絕望,我選擇憂鬱,對於希望、奮鬥和追尋,我寧願選擇憂鬱,那種麻木的絕望和困苦。因此,我經常隨手拿些書籍做一點嚴肅的研究。例如《聖經》和米什萊德的《法國大革命》,去年冬天是莎士比亞、維克多·雨果、狄更斯、斯托夫人,最近是埃斯庫羅斯和許多沒那麼經典的作家,一些二流作家。你知道的,不是嗎,法布里休斯和必達也屬於二流作家。
總而言之,在那裡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受歡迎的佈道者。布魯塞爾的各位先生想要我在那裡繼續深造三個月,但那將需要更多的花費。當然,這是儘可能需要避免的事情。
……不久前我進行了一次很有意思的遠足,我在一個煤礦九_九_藏_書里度過了大概六小時。那是這附近一帶最為古老且最為危險的煤礦,它叫作馬卡斯,這個煤礦早已臭名昭著,因為已經有很多人死在了裏面。有人死於下礦井或從礦井底下上來的時候,有人因吸入有毒氣體而斃命,有人死於瓦斯爆炸,還有人死於地下滲水,或者老舊隧道的塌陷等等。這個地方很昏暗,第一眼看上去,這周圍的一切都顯得陰森荒涼。大部分礦工因為患熱病而變得很瘦弱,面色蒼白,他們看起來非常疲憊且憔悴,比他們的實際年齡顯得蒼老了許多。總的來說,女人們也是容顏凋謝,滿面倦容。礦區周邊是那些貧窮礦工們住的棚屋,它的旁邊還有一些早已被煤煙熏黑的死樹和滿是荊棘的樹籬,以及糞堆、灰堆、煉焦堆等等……
又到給你寫信的時間了。首先,在新的一年裡,我要祝福你,新年新氣象。祝你好運連連,上帝保佑我們從事的這項工作一切順意。
我寫這封信的目的就是想要告訴你,我是多麼感謝你的邀請。從我們上次見面到現在已經很長時間了,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像以前一樣常常通信了。不過這樣的密切程度比彼此音信全無要好得多。更何況,直到人由於法律上的死亡而被真正冠以死亡的名義時,這樣說顯得虛偽,或者至少像我們曾經那樣太過孩子氣。
我必須堅持我現在所走的路。如果我無所事事,如果我不學點東西,如果我停止探索,那麼,我是真的不幸。
文森特
好了,此時我的事情看起來糟糕透了,相當長的時間里一直持續這樣的狀態,以後可能還會持續下去。但是,事情糟糕過後就可能會有轉機。我並不是指望它,它也許永遠不會發生,但如果有一個變好的機會,我就應該把它當作一個收穫,我應該感到高興!
文森特
你應該明白,這與傳教士相同,這與藝術家也相同。一所古老的學院,總是專制而令人討厭,「那造成荒涼的可憎者」,簡而言之,男人穿著鋼絲鎧甲,這是他們的偏見和慣例。他們負責管理,帶著許多的官僚習氣,把工作留給他們的門徒,禁止任何人有開明的思想。

親愛的提奧:
正是這時候,打掃街道的清潔工趕著他們白色老馬拖著的馬車回到家裡。在纖道起始的地方,這些馬車在那個叫做溫泉宮的地方排成長長的一行。有些白色的老馬好像某一種蝕版雕刻品(你或許知道這種雕刻品吧)。這種雕刻品或許沒有偉大的藝術價值,這是真的;但它還是觸動了我,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的這種感覺來自於一組叫作《馬的一生》的版畫。它呈現了一匹白色的老馬,瘦骨嶙峋,弱不禁風,漫長的一生被太多、太辛苦的體力勞動壓迫,最後勞累致死。這隻可憐的牲畜站在一塊零零散散的覆蓋了些枯草的平地的角落裡,孤獨而凄涼;周圍一棵長著瘤的老樹被暴風雪壓彎、折斷。地面上散落著一個馬的頭骨,遠處背景里一個被暴晒發白的馬的骨架躺在一個棚子旁邊,而棚子裏面,有個人正在剝馬皮。漫天暴風雪之下的是一個寒冷、蕭瑟、昏暗的世界……今晚當我看到那些落滿灰塵的馬車上套著的馬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一幅版畫。
親愛的提奧:
你可以看到這裏周圍都是巨大的煙囪和高大的煤山,它們聳立在煤礦的入口,這就是所謂的煤礦地區。你還記得博斯·博姆的巨幅畫作《紹德方丹》吧,畫中給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這裏鄉村的景象,除了到處都是煤之外,不同之處在於埃諾的北部是採石場,紹德方丹是鐵礦區。
現在,凡是專心致志於這些的人有時就會變得叛逆、令人震驚、犯罪,變得不理智,反對一些世俗的習慣和禮儀。遺憾的是人們曲解了它。
那幅小畫《煤礦》的確沒什麼了不起的,我畫它是因為我們可以看到如此多的工人在煤礦里工作,並且他們是相當有特徵的一種人。在這幅畫里,一座小房子坐落在離馬路不遠處,它其實是一個依附在大煤棚邊上的小酒館。午飯時間,工人們在那裡吃麵包,喝啤酒。
同時,我覺得一切善良和美好的事物,無論是內在上的、道德上的、精神上的,這些都是來自上帝。在人們的作品中,包括人本身表現出來的壞和罪惡都不是來自上帝,因為上帝是不會贊成這些的。
親愛的提奧:
他們的上帝就像是莎士比亞戲劇中酗酒的福斯塔夫的上帝,事實上,因為奇怪的巧合,一些福音派的先生們對物質精神與醉漢也有相同的看法。但是有點令人感到害怕的是他們的無知會變成頓悟。
礦井裡有些地方在滲水,礦燈營造出了一種詭異的效果,就像是照在洞穴里一樣。一些礦工在礦洞里工作,還有一些在用軌道上的小車裝煤,這項工作是由小孩來完成的,這其中有男孩也有女孩。地下700米深的地方有一個馬廄,在那裡有七匹運輸煤到轉運處的老馬,到了那裡之後,會有人再把這些煤運到地面上去。有一些礦工在修理舊通道,以防坍塌,還有一些在挖掘新的通道。整個村子看起來死氣沉沉的、破敗不堪,因為人們的生活大部分時候都在地下進行……
既然如此,我需要怎麼做呢?難道我要認為自己是一個危險的人物,一點用沒有?我想不是的。我應該嘗試把這些激|情用在有良好成效的地方。
我現在需要跟你說一些抽象的東西,希望你能有耐心聽下去。我是一個充滿激|情、多多少少會做一些叛逆事情的人,有時我也為自己所做的這些事感到慚愧。我有時說的話或做的事過於草率,我本來可以做得更好,表現得耐心一些的。我想,其他人有時也會有魯莽的表現。
你知道什麼能使監獄消失嗎?每一種深厚的、真誠的感情。成為朋友,成為兄弟,成為愛人,那就會打開監獄,那是超強的力量、神奇的力量。沒有這些,人只能等死。只要感情再生,生命就會復活。
是的,該怎麼辦呢?難道有人注意過那把心中的火,把它轉變成自身的力量?耐心地等待——需要多大的耐心!——等待,我說,此刻,當有人想要走來,坐在某人的那把火旁邊,九*九*藏*書會繼續停留在那裡嗎?讓他相信上帝,等待著,那一刻遲早會到來。
經驗告訴我們,那些常在黑暗中、在大地內部行走的人,都非常容易被福音書里的話打動,並很容易相信它,比如那些在烏黑的煤礦里工作的煤礦工人們。現在即便是比利時南部,埃諾,蒙斯附近,一直到法國邊境,是的,甚至更遠的地方,比如一個名叫博里納日、有大量工人在數不盡的煤礦里工作的區……我也非常願意去做一名傳教士……
埃頓,1878年7月22日
親愛的提奧:
瓦姆,1879年4月
在過去的五六年裡,我不記得精確時間有多長,我一直沒有固定的工作,到處漂泊。你可能會說:自從那時起,你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你變得軟弱,你什麼也沒做。難道這真的是對的嗎?
我並不大情願給你寫這封信,原因很多,我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保持沉默。在某種程度上,你對我來說已經變成了一個陌生人,或許我也不再是你想的那個我了。我們不要再那樣下去或許會好一些吧,哪怕現在我也還沒給你寫信,難道這是我的義務、我不得不這麼做嗎?值得一提的是,你給我造成了壓力。
有的時候我掙到了我的麵包,有的時候是一個朋友純粹出於好心給我的。我靠自己的方式生活,無論是好或是壞,事情怎麼來就怎麼接受。我失去了許多人的信任,這是真的。我的經濟問題陷入糟糕的狀態,這是真的。我的未來看起來毫無希望,這是真的。我應該可以做得更好,這是真的。當應該謀生的時候,我卻在浪費時間,這是真的。我的學習陷入了可悲、可怕的境地,我的需求變得越來越多,無窮的多,多得超過了我所擁有的財富,這是真的。但是,這就意味著走下坡路和沒有用嗎?
我很久沒有收到你的來信了,你好嗎?一切順利嗎?最近的你是否看到一些漂亮且非凡的作品呢?目前為止,在博里納日我並沒有發現什麼繪畫,簡而言之,這裏的人甚至不知道什麼是繪畫,所以,自從我離開布魯塞爾來到這裏,我一直沒有見到任何關於藝術的東西。不過,不可否認的是,這個地區很特別,景色如畫,好像每一樣事物都會說話,非常有特點。最近,聖誕節前夕的黑暗日子里,大地銀裝素裹。每一樣事物都會讓人想到中世紀的繪畫,比如農夫布呂赫爾,或是其他畫家。他們知道如何運用畫筆使紅色與綠色、黑色與白色描繪出驚人的奇特效應。這裏的景色也會讓我想到一些作品,比如塞斯·馬里斯或阿爾布萊希特·杜勒的作品。這裏的道路下陷,布滿了荊棘和多節瘤的老樹與其怪異的樹根,這與杜勒蝕刻版畫《騎士、死神和魔鬼》中的道路非常相似。
對於那些與他們不一樣的人,用他們的內心和靈魂、集結所有的憤怒來抗議的人,這是一個糟糕的論述。
我寫信有時是隨性的,想到什麼就寫什麼。如果說你能看到我身上一些優點而不是一個沒有用的人,我會很高興的。一類沒有用處的人與另一類沒有用處的人有很大的區別。一類沒有用處的人是由於懶惰和缺乏個性,這是因為他天性卑劣。你可能會把我歸於這一類人。然而還有另一類沒有用處的人,這類沒有用處的人,他在內心深處被一種強烈渴望所折磨,他什麼也做不了,因為他的雙手被捆綁,因為他被困於某個地方,因為他缺少讓他具有創造力的東西,因為悲慘的境遇強制性地把他帶到這一端。這樣的一個人經常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但是,儘管如此,他本能的感知:我是一個有用的人!我的存在並不是沒有理由的!我知道我可以成為一個與眾不同的人!我如何才能成為有用的人,我如何去服務大眾?我的內心深處有某種東西,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什麼。這就屬於另一類沒有用處的人。如果你願意的話,你也可以把我歸於這一類人。
我不是很能聽懂煤礦工人說的話,但他們能夠聽懂標準法語。如果他們說得迅速且流利,自然就像是在說他們的方言。這個星期在會議上,我的演講是《使徒行傳》16:9:「在夜間有異象向保羅顯現;有一個馬其頓人站著求他說,請你過來馬其頓幫助我們。」當我儘力去講述馬其頓人多麼需要和渴望福音書帶來的慰藉時,他們非常認真地傾聽。我們可以把這個馬其頓人想象成工人的模樣,他的臉上有著悲傷、痛苦和疲憊的面容,沒有浮華和榮耀,只有一個不滅的靈魂。因為人們不是靠麵包而活,而是靠從上帝口中說出的話語。耶穌就是我們的主人,他能夠使生活貧苦的人強大、給人慰藉、給人指引,無論是馬其頓人、工人還是勞工。因為他本身就是受難之人,他知道我們所有人的病痛,他被稱為木匠的兒子,儘管他是上帝的兒子和生病靈魂的治愈者。他在一個卑微的木匠的商店裡工作了30年,只為完成上帝的意志。上帝的意願是模仿基督,人在世上需要謙卑地生活與行走,不能抵達天頂,要向卑微的生物低頭,在福音書中學習,擁有一顆溫順和謙卑的心。
在它的內心深處,它在抵抗自己的命運:我被關在籠子里,我被關在籠子里,你說我不需要任何東西,你這個白痴!我擁有我所需要的一切,真的。噢!請把自由還給我,讓我成為像其他鳥兒一樣的鳥兒。
聽說在埃頓時,你給我寄了50法郎,好吧,我收下了。我內心肯定是不樂意的,會感到沮喪,但我的生活已經步入困境,遇到麻煩了,我還能有什麼選擇呢,所以我現在寫信感謝你。
……幾天前,我們在這裏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暴風雨。大約在晚上十一點,我們房子附近有一個地方,從那裡我們向遠處俯瞰,可以看到大部分的博里納日。那裡有煙囪,煤堆和煤礦工人的村舍,這些每日匆匆而過的小黑影,像是巢穴里的螞蟻;站在遠處看,黑色的松樹和白色的小村舍的輪廓漸顯,一些教堂的塔尖若隱若現,破舊的磨坊,諸如此類。
文森特
奎姆,1879年10月15日
我已經說過很多read•99csw.com次這裏的情況了,這裏的房間相當大,而且是特意為了宗教會議而設計的。他們一般會議時間定在晚上,在工人的木屋裡,或許稱為讀經班比較合適。還有其他的事情,我演講了芥菜種子、貧瘠的無花果樹和生來就瞎眼的人的《聖經》故事。當然,還有在聖誕節時,伯利恆的馬廄以及世界和平日。如果,上帝保佑,我能夠永久地擁有我的這個職位,我打心底里感恩。
仍然有諸多的障礙需要克服,首先,和人交流的天賦並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需要經過長期練習才能獲得。這種天賦要求說話者需要莊嚴且充滿感情,流利順暢且娓娓道來,講的內容必須要意味深長且目的明確,而且要對聽者有一定的煽動性,以便將信仰的真理根植在聽者的心中。

我在英國的時候,申請了一個當傳教士的職位,主要是在煤礦工人中間傳教。但他們對此並不理會,並且告訴我說至少25歲以上才能傳教。
他問我要了我的一幅繪畫草圖。我經常畫畫到深夜,為了保存一些偶然而至的靈感……
那一類沒用的人就像那種沒有用處的鳥兒。他們被束縛,那種可怕的、可怕的,噢,非常可怕的牢籠。
將囚犯與外界隔絕,這是對他的懲罰,他將會長期無法從事任何工作,尤其當服刑期很長,他所要經受的後果就和長期經受飢餓的人一樣。和其他人一樣,我也需要友好的關係和友情或親密的夥伴,我不是石頭或鋼鐵做成的人偶,也不是路燈柱子。和其他任何有修養、體面的人一樣,我也需要這些,而不是總感覺空虛,缺了些什麼東西——而且我告訴你的這些,是為了讓你知道,你的造訪對我來說,是多麼重要。
我們一起度過的夜晚,對我來說總是太快,因此我想再給你寫一封信。能夠再次見到你,和你交談,我的喜悅難以言表,而這種短暫的喜悅將會停留在我們的記憶里,永不磨滅。我們分別之後,我獨自走了回來,沿著長長的纖道而不是抄近路。在夜晚燈光下各種各樣的作坊看起來尤為別具一格。我們口中所謂的勞動者或工人都在自己的領域和工作中,用自己的方式交談。如果我們耐心傾聽,會經常聽到他們說:「趁著白天快點幹活,天黑了就啥活也幹不了了。」
文森特
我們一起度過的時光至少向我們證明了,我們仍然生活在這世界上。當我再次看見你,和你一起散步,我確實感覺到,與現在相比,過去擁有的實在是太多了。也就是說,生命美好而珍貴,值得我們珍惜。我感到長久以來未曾感覺到的開朗且活力滿滿。因為我的生活已經漸漸變得越來越不值一提,越來越無足輕重。
你可能會說,那你為什麼不去上大學?只要學校要你就堅持下去啊。對於這個問題,我只能說這個支出太貴了。除此之外,未來的路看起來並不會比我現在堅持走的路更好。
現在,儘管重新贏得整個家族的信任已經是一個幾乎毫無希望的事情,但我沒有完全失去希望,一點一點,穩紮穩打地,我相信,與大家的關係會得到修復。首先,我很高興看到這段良好的關係——我不會把話說得那麼強硬了——父親與我的關係至少正在修復,然後是我與你之間的關係得到修復,這是我非常看重的事情。一段良好的關係好過於誤解。
通常,這裏到處籠罩著一層薄霧,或者說這是由於雲的光影的明暗對比形成的奇異效果。這讓我想起了倫勃朗或者米歇爾再或者是勒伊斯達爾的一些畫作。但是,在這場雷雨間,在這樣一個夜色濃黑的夜晚,閃電的光造成了一種奇特的效應,時不時,讓一切事物在一瞬間變得可見。在這座幽暗而巨大的煤礦——馬卡斯附近的曠野中,我獨自站著,真的,眼前的景象讓我聯想到《聖經》中巨大的諾亞方舟,在可怕的滂沱大雨和黑暗的洪水即將蔓延之時,一道閃電的光芒照亮了一切。
有個人說:「寒冷對我來說實在是太恐怖了,以至於我都在懷疑,夏天還會不會到來。」……
我在這裏先告一段落,但是上帝啊,莎士比亞太出色了,有誰還能像他那樣不可思議,他的語言和思想就像一把充滿興奮與狂喜的顫抖著的刷子。但是人應該學會閱讀,就像人應該學會觀察和學習如何生活。
在阿姆斯特丹度過的時光在我的記憶中是多麼的鮮活。你獨自一人在那裡,你知道事情將會如何被計劃,如何被探討,能以最好的意圖展開充滿智慧的討論。但結果是多麼可悲,整個過程是多麼荒謬,多麼徹頭徹尾的愚蠢。當我想起這一切,仍然會不寒而慄。
三個月試用期過後,令我非常失望的是,我沒有收到任何任命的消息。徵得父親的同意,我自費來到了博里納日,一個比利時的採礦區,和一個叫作范·德·阿埃讓的小販住在一個小牧場里,晚上教他的孩子們。我還要閱讀《聖經》,探訪病患。終於,在1879年的1月,我得到了在博里納日作為一名傳教士的六個月的短暫任命。在那裡,我親眼見證了礦工們所有的苦難,一場嚴重的煤礦事故的發生,以及一場罷工的爆發。一切都越來越清晰的向我表明,《聖經》經文和說教在這裏幾乎沒有任何用處。宗教不得不越來越多的讓步于現實工作———如護理傷病員。我捐贈了自己所有的財物、衣服、錢,甚至自己的床;我再也不能住在寄宿的房子里,我不得不搬到礦工們的一個小屋裡,在那裡,就連最基本的生活必需品都是急需品。就是通過這些方式,我試圖逐漸實實在在地遵循耶穌的教導。
我有一個不錯的嚮導,這個人已經在這裏工作了33年……
你可能仍舊認為我沒有那麼熱衷於談論倫勃朗、米勒、德拉克洛瓦或是其他的那個誰,所以你又誤解了。正好相反,許多各種各樣的事情都值得信任和熱愛,你看——在莎士比亞中會有倫勃朗的某些東西,在米什萊當中會有科雷喬的某些東西,在V.雨果當中會有德拉克洛瓦的某些東西,甚至在福音書中還有倫勃朗的一些東西,或者,如果你願意,也可以看做是倫勃朗中有福音書的一些東西,很多東西都是相通的。如果你能正確的理解它,而不是曲解它,九_九_藏_書記住這些元素的對比並不是為了貶低那些原創者的價值。
但是如果你把我看作其他類型的人,而不是那種沒有用的人,我會很高興的。
我為什麼沒有固定工作和為什麼那麼多年沒有固定工作的原因之一是:我的思想與那些提供工作的先生們的不同,那些獲得工作的人是按照這些先生們的想法去做事的。這不僅僅是因為我的外形的問題,這是他們用來假裝神聖地責備我的理由。它還有更深刻的原因,我向你保證。
所以,請不要認為我正在宣布放棄任何事情,我在不忠誠中相當的忠誠。儘管我有所改變,我還是我,困擾我的只是這個問題:我適合做什麼,難道我在某些方面就不能提供服務或具有價值嗎?我怎樣才能變得更加學識淵博,在某些課程上學得更加深入?這就是一直困擾我的問題,你看,一個人感到被貧窮困擾,被禁止參加這個或那個活動,甚至連各種生活必需品都無力承受。這導致的結果就是他無法擺脫自己的惆悵,他感到空虛,哪裡會有友誼?哪裡會有崇高的、真誠的感情?他感到可怕的失望侵蝕著他的精神世界,命運看起來站在感情的一方,他感到有一股噁心的熱流湧上心頭。然後,有人會說,「還有多長時間,我的上帝!」
現在,如果你可以原諒某人過於沉迷圖畫,你也會同意熱愛書籍與倫勃朗是一樣高尚的,事實上,我相信兩者是互補的。

換一個話題——如果我在這個世界上變得落魄,你就會飛黃騰達。如果我喪失了同情心,你就會充滿同情心。我很高興,我說的是誠心誠意的,這總會給我帶來快樂。如果你不夠嚴肅或是成熟,我會擔心它可能持續的時間不長,但自從我認為你非常嚴肅和成熟之後,我相信它會長久!
我只是順便舉了一個例子,我多多少少酷愛看書,我要不斷充實自己,不斷學習,就像我對麵包的需求。你會明白的。當我生活在另一種環境里,周圍到處都是圖畫和藝術品,對這樣的環境,我會有一種暴力,一種幾乎狂熱的激|情。我並不後悔,即使現在,遠離家鄉,我也經常想念家鄉的土地。
你知道的,例如,我並不在乎自己的外形,我承認,我承認這「令人震驚」。但你要看到,這與沒有錢和貧窮也是有關係的,當然還有深刻的醒悟。此外,有時候這也是保持孤獨的一種方式,可以讓你專心致志地沉迷於你研究的東西。有必要學習的一個是醫學,沒有人不願嘗試去獲得醫學的知識,哪怕至少嘗試了解什麼是醫學(你看,我仍然對醫學一無所知)。所有這些東西都吸引你,佔據了你所有時間,構建你的夢想,讓你冥想和思考。
因此,在前幾天,礦工們在漫天白雪中,從黑夜走向光明的回家之路是一個獨特的景象。當這些人從黑暗的煤礦里出來時,他們黝黑的樣子就像是掃煙囪的人。他們的住所一般很小,應該叫作小屋吧。這些小屋散落在這條下陷的道路旁、樹林里、山坡上。這裏處處還能看到苔蘚覆蓋的屋頂。夜晚,一束燈光透過小窗格照射出來,溫馨而美好。
對一個陌生人來說,這裏村民居住的地方實在擁擠,數不清的狹窄的街道和小巷包圍著的工人小屋坐落在山腳下、半山腰和山頂上。最相似的對比就是我們在繪畫作品中看到的斯海弗寧恩的鄉村,尤其是後面的街道,或是布列塔尼的鄉村。你曾經坐火車去巴黎時路過這些地方,應該對它們還有一點印象。新教教堂很小巧,就像是德霍夫的那一個教堂,可能德霍夫教堂還比較大。我提到的這些教堂裏面只有一個空蕩蕩的大房間,至少能夠容下100人。我也參加了馬廄或棚屋裡的宗教服務,一切像最初那樣從簡。
這裏的人都很莽撞沒有教養,大部分人都不識字,但與此同時,他們又都很勤勞,干起活來很麻利。他們勇敢直率,身材短小精悍,肩膀寬闊,眼眶深陷。他們擅長很多事情,並且工作起來也很賣力。這裏的人精神容易緊張,我不是說他們脆弱,只是有些敏感罷了。他們對外人的仇視似乎是天生的,並且不信任那些想要管制他們的人……那裡已經有很多例惡性傷寒和猩紅熱病患,還有一些人患了他們稱之為「傻傻的發燒」的病,這給他們帶來了噩夢,使他們變得精神錯亂。因此,那兒又有很多生病且卧床不起的人,他們面色憔悴,身體虛弱,痛苦不堪。
奎姆,1880年7月
文森特
因此,我們一起下到了700米深的井下,探究了這個地下世界里的角角落落。礦工們工作的採煤平台離出口很遠。
這個經歷太可怕了。造成的傷害、悲傷、痛苦太大了。如果我們不能從中學到一些什麼,那麼我們能從什麼當中學到一些東西呢……
親愛的提奧:
當我們和他人生活在一起,就會難以避免地被情感連接在一起,然後就會意識到一個人有理由活下去,一個人的生活不會因毫無意義而消磨時間。從我們彼此需要開始,從我們一起長途旅行的結伴而行開始。可是,我們正確的自我意識依然高度依賴於我們和他人的關係。
瓦姆,1879年6月
我們從津德爾特開車回來,那晚我們穿過了荒野。父親和我出去散了一會兒步。太陽在松樹後面漸漸變成了紅色,傍晚的天空在池塘里映著光波。石楠和黃白灰相間的沙灘充滿了和諧而多愁善感的情緒——看,生命中的這一刻充滿了平靜和感性,我們的整個生命像是那穿過荒野的一條小徑,但是,生命卻並不總是這樣……
文森特
在布拉班特有許多低矮的橡樹灌木叢,在荷蘭則有被修剪過的柳樹。人們在這裏看到的是黑刺李樹籬遍布在花園裡、田野上、草地上。近來,漫天飛雪,這景象就像白紙上的黑字,就像書寫的一頁頁的福音書。
現在在博里納日已經有了一些小的新教教區,當然還有學校。我希望我能在那裡得到一個牧師職位,傳遞福音給貧窮的人們,也就是那些最需要的人、最適合的人;然後每周工作日里,投身於自己的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