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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序章

「有。」我很冷靜地回應道,「既然不能在死者注意的情況下拿到兇器並接近死者,那在他不注意的時候不就行了?不要忘了,在圍巾勒死人之前,圍巾還不是兇器,它的本質還是圍巾。所以,只要想辦法在死者不注意的情況下,拿著圍巾接近他,自然就可以實施犯罪了。」
「陳默思!」我大聲喊道。
大約一個月前的某天清晨,著名推理小說作家界楠被發現死在家中,第一發現人是每天早上定時來清理房間的一個年輕保姆。據保姆所說,當時大門沒有鎖,她一走進大廳就發現有人倒在沙發前的地毯上。經警方鑒定,此人就是著名的推理小說作家界楠,死亡時間是前一天下午三點到五點,死因是勒斃,死者脖子上有一條很寬的橫向勒痕,和丟在一旁靠椅上的針織圍巾相符,死者腳下的毛毯有蹬踏的痕迹。圍巾為死者所有,據其鄰居及朋友所稱,死者生前每次出門都會穿一身灰色毛呢大衣,戴上這條黑色的針織圍巾。死者當時身穿針織線衫和牛仔褲,大衣被掛在靠近門口的衣帽架上。沒有其他異常。
「等等,請問您剛才說了什麼,能重複一下嗎?」
「一封信……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我疑惑道。
我看向了陳默思,一時有點摸不著頭腦。陳默思撇了撇嘴,雙手插在褲兜里,將頭扭向了另一個方向。我只能略微看到他那纖薄的微翹的嘴唇。
「地方倒不小!」那個人終於再次說話了。
「默思你就別調侃我了,我知道這種推理,你肯定一眼就看穿了吧?倒是默思你,這半年來到底跑哪去了,搬家了?」我喝了一口咖啡,味道還不錯,雖說僅僅是速溶咖啡罷了。
原來是這樣,所以今天中午我就看到了一直和房地產商討價還價的陳默思。不過說來也巧,我們竟然就這樣遇到了,要知道我也是今天才剛剛搬過去的。
我舔了舔嘴唇,繼續說道:「所以,接下來的分析也簡單了。對於三個嫌疑人,我們一一分析一下。首先排除嫌疑的是三號嫌疑人易諾,他是個送快遞的,很可能連死者的門都沒進,自然不可能脫掉外套了。第二個被排除的是二號嫌疑人王永晴,她當時只是路過死者家取回她前一天遺落的手鏈,之後就匆匆離開了死者家,根本沒有坐下來閑聊的時間,自然也就沒有可能脫下外套了。所以,唯一有可能是兇手的,就是一號嫌疑人許言,他當時去死者家中商談出版相關事宜,時間是二十分鐘左右,這麼長的時間里,要說沒脫下外套,怎麼想都不太可能。所以,按照目前的這些線索,兇手是編輯,我覺得最符合邏輯。」
陳默思的這句話像是一道電流,劃過我的身體。雖然我已經有預感這裏發生了什麼,但沒想到竟然是這種事情,實在令人吃驚。在陳默思說這裡是界楠前輩的住所時,我已經有所懷疑了。既然這原本是界楠前輩的住所,而我們現在就可以這樣隨便進出,這本身就說明了一個問題——這裏已經不屬於他了。如果他只是搬家,那三樓這卷帙浩繁的推理小說藏書,肯定也要跟隨這位推理小說家一起離開這裏。既然現在一切如初,就說明這裏一定發生過什麼。
我和陳默思是大學四年的舍友,同時也是志趣相投的好朋友,我們雖然都是文學社的成員,但最喜歡的卻又都是推理。大學四年,除了上課,我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了閱讀推理小說上面,後來也試著寫過一些,推理小說成了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陳默思這傢伙雖然對推理感興趣,但看待推理小說卻始終戴著有色眼鏡。在他眼裡,推理小說就是騙人的玩意嘛,大部分都只是那些推理小說家躲在家中憑空想象的毫無根據的胡謅。我對陳默思的類似言論大都一笑了之。直到後來我寫的一些短篇小說在雜誌上接連發表之後,他對推理小說的批評才收斂了許多。
我繼續說道:「本案的重點就在於這個兇器——圍巾,死者被勒斃,而且兇器就在身邊,既不是上吊自殺,也不是意外身亡,很明顯兇手並不想隱藏什麼,尤其是死因。」
「哦。」
突然接到陳默思的邀請,我有些猝不及防。這裏簡直就像個歐式城堡,我連現在都有些夢幻般的感覺,彷彿周圍的一切都是不真實的。
陳默思的目光此時也被這些書架吸引住了,聽到我的疑問,他才緩緩說道:「這裏原來的主人是一位知名的推理小說作家——界楠,不知你聽過沒有?」
路上都是銷售員在開車,陳默思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我則在後排。因為有陌生人在,一路上我們沒有說過多的話。我只是問了陳默思這段時間在忙什麼,他只是回了一句話——「查案」,我便沒再多問。路上陳默思抽了很多支煙,還好我們一直在向偏遠的郊區行駛,禁煙條令並沒有那麼嚴格。我坐在後排,看著前排吞雲吐霧的陳默思,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只好閉上眼睛,打起了盹。空調開的溫度適中,但由於陳默思抽煙,前排車窗打開了一條縫,車裡還是有點冷的。我將大衣脫下,蓋在身上,依偎在後座,竟然就這麼睡著了,肚裏的飢餓感也早就被我拋到了九霄雲外。
但我卻一點也不覺得好笑。「默思你說得很對,這種拙劣的手法不管怎麼想,現實中都很難發生。所以兇手其實採用的是另一種手段,與其想辦法讓兇器接近死者,不如讓死者自己接近兇器。剛從外面進門回來的時候,是死者與圍巾在房子里最為接近的時刻。」
界楠……雖然在畢業之後我已經有將近半年沒寫推理小說了,但界楠老師的名號我還是聽過的。他很多年前就已出道,出版過很多廣受好評的推理作品,同時還保持著一定的神秘感,很少參加簽售等活動,眾人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年紀。尤其近幾年,我好像沒聽過他有什麼新作品出版。
那家公司本來也沒打算給陳默思什麼補償款的,畢竟一棟破樓,地方也不好,值不了啥錢。奈何陳默思有一個市公安局副局長這樣的老朋友,一個電話過去,錢就乖九_九_藏_書乖打到陳默思卡里了,而且只多不少。
我走到門外,轉身將門鎖上,正準備走向旁邊的電梯口,卻聽到隔壁房間傳來了對話聲。站在這裏等電梯是件頗為無聊的事情,我扭頭稍微瞥了一眼,那個房間的門似乎沒關,所以我現在可以聽到一些隻言片語。好像是銷售員正在向客戶推銷房間,聽聲音,主要都是那個銷售員在講,另一個人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聽,很少發言。
「所以,我可以搬進來?」我戰戰兢兢地向陳默思問道,其實更多的是在問自己,我自己究竟想不想這樣。
原來陳默思家所在的那塊地,很早以前就被一家房地產公司看中,想要在那裡建一座高爾夫球場。那裡雖然有一座垃圾場,可處理起來並不麻煩。而且拜那座垃圾場所賜,除了行事作風均異於常人的陳默思之外,那棟樓里根本就沒什麼住戶。可當那家公司上門去找陳默思的時候,幾次都沒有找到人,電話也打不通,就這樣工程被拖了一個多月。最後項目負責人實在等不下去了,就直接把樓推倒,沒過兩個月,一座高爾夫球場就建好了。當然,等陳默思回來之後,等待他的就是這番場景了。
「對了,當時老楊也在場。我只是剛好解決了另一個案子,本來打算和老楊一起去喝酒的,沒想到酒沒喝成,又被老楊拉了過去,順手破了這個案子。後來老楊幫我要到那一百萬之後,又提了這個案子,所以我才想著可不可以搬到這裏來住一段時間。你別說,這裏確實還挺寬敞的!」陳默思說到最後,狠狠咂舌了一番。
等我醒來,車已經停了下來,前排也沒了人。雖然我還沒弄清情況,但還是穿上大衣,打開車門,走了出去。外面氣溫果然很低,我不禁打了個哆嗦。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此時身處何地,這裏貌似是一個高檔的住宅小區,房屋不多,但每棟都是獨門獨戶的洋樓。三層的西洋別墅造型,雅緻的木石雕刻,暗紅的外漆,典型的歐洲復古式建築。每棟別墅前面都有兩個停車位,此時我們就身處其中的一個。
「兇手是誰?」
「你聽我說完。」
「還能是什麼?我以後就要住在這裏咯!不,準確地說應該是我們。怎麼樣,有沒有興趣?」
「我是說太亮了,唉!」
如有不去,後果自知……我在心裏重複著這句話,竟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難道這個邀請函的背後,還藏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嗎?
陳默思將提起的茶包在馬克杯里晃了一下,想要加快茶汁的擴散。「很簡單,因為這個案子就是我破的。」
「沒錯,想來想去也只能這樣認為了。」我點了點頭,「兇手如果是蓄意謀殺的話,大可以事先準備好更合適的兇器,而不是在現場隨便找條圍巾來當作兇器使用。所以我認為兇手臨時起意的可能性比較大,死者可能說了什麼話激怒了兇手,從而惹來了殺身之禍。這時兇手剛好看到了那條圍巾,從而用其將死者殺害。」
我看著這張被神秘氣息籠罩的紫色卡片,心裏突然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你是想說在這個時候兇手殺害了死者?」
「好,接下來就是關於兇手身份的推理了。關於這一點,其關鍵點仍然在那條圍巾。正如我剛剛所說的,兇手是無意間看到了這條圍巾,才將其作為兇器殺害死者的。所以兇手究竟是如何使用那條圍巾殺害被害者的呢?首先我們要確定的是,死者有經常使用圍巾的習慣,回家后將大衣和圍巾都掛在了門口的衣帽架上,所以按照常理,死者在家的時候,圍巾應該在衣帽架上。另一方面,死者死於客廳正中的沙發前,這一點其腳下毛毯上的蹬踏痕迹可以證明,死者的確是在這裏被勒死的,而不是在其他地方勒死後被挪到了這裏。但這兩點就產生了一個矛盾,作為兇器的圍巾和死者之間其實是有一段距離的,兇手必須在取得圍巾后,再在死者面前走這麼一段距離,才能殺害對方。怎麼想這都有些牽強,死者總不會就這麼坐以待斃吧?」
「準確地說是一張請柬,裏面寫著一個叫作日月山莊的地方,邀請推理作家界楠於一個月後拜訪該地。我在意的其實是請柬上最後的那句話。」
「默思,你也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這半年來都住在哪兒?我有幾次去以前你住的那地方找你,你都不在。」
視野所及之處,全是類似的住宅樓,有比我所在這棟樓還高的龐然大物,也有獨門獨戶的高檔住宅小區。一道道矗立著的灰白色的牆體,像鋼板似的組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柵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雖然畢業已有半年,可現在還是經常有那麼一瞬間,讓我覺得這一切都那麼不切實際,像是在做夢一般。
「很棒的推理,剛剛。」陳默思喝了一口,將馬克杯放下。「其實我給你的信息很少,但沒想到阿宇你還是最終推理出了真相。半年過去了,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
「阿宇,你也別吃驚。我當時和你現在的樣子也差不了多少,一百萬,我也沒見過啊,所以我又打電話問老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老楊和我說了好長時間我才明白了過來,原來我的房子是被拆遷了,這一百萬就是拆遷補償款。」陳默思這麼一板一眼地向我解釋了起來。
我笑了笑。「沒錯,其實我把賭注全都放在下面這個猜測上了。除了進門的那個時刻,其實還有一個時候,死者與兇器最為接近,那就是出門的時候。死者在剛要出門的時候,被兇手殺害了。」
「上午剛搬家,還沒吃飯。」
「下一句?」中年男人想了想,突然皺起了眉頭,「先生,我剛才只是瞎說的,雖然我說有一個地方您可能會喜歡,但……」
「理由嘛,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只是看不慣作家那頤指氣使的樣子,每次和作家見面都要被使喚來使喚去,他心裏已經很是不高興了。這次他名義上是來商談出版事宜,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聽作家訓斥他。因為作為編輯,他在編校的過程中,刪掉了很多作九九藏書家自以為寫得很好的地方,可這些地方在編輯眼裡簡直不能看。於是作家就一直教訓著編輯,還聲稱要告到主編那裡,讓他這個小小編輯趁早滾蛋。在兩人即將一起出門的那一刻,年輕的編輯再也忍不下去了,用圍巾勒死了作家,然後驚慌失措地逃走了。」
默思一說完,我心裏立刻就有了一個判斷。我深吸一口氣,說道:「死者肯定是他殺的。」
這裏地方這麼偏僻,普通人根本不會想到這裏,而且這裏還發生過那樣的案件。
後來,其實有幾次我也想過去找陳默思,可陳默思的行蹤一向飄忽不定,手機也時常處在關機狀態。我去過他那位於垃圾場旁邊的陰暗小樓,發現早已人去樓空,所以現在就連我也不能輕易聯繫上這個傢伙了。這麼長時間沒聯繫,我甚至不知道他現在具體在做些什麼,就算見到了,又能說些什麼呢,只能憑白多出幾許尷尬。
「還能有什麼隱情?一個簡單的臨時起意凶殺案而已,沒什麼特別的。」
一百萬……這麼大一筆錢,在陳默思口中就像是說著玩似的,還有那個老楊……等等,我似乎以前在哪聽過,好像也是陳默思和我說過的。老楊……楊志康!市公安局副局長,專門分管刑事案件的,據說以前還是公安局最厲害的刑事專家,最後一步一步升到現在的位置上。一想到這兒,我額頭滲出了不少汗水。
看來只能等電梯外的那兩人進來才能下去了,我無奈地嘆了口氣。電梯門緩緩打開,露出電梯外那個人完整身形的時候,我著實吃了一驚。
還沒進屋,整個漢堡就已經被我吞入腹中了。一進屋,陳默思就遞來一瓶礦泉水,我咕咚喝了兩口。
不過今天搬家忙得很,早飯只是匆匆在路邊買了一杯豆漿。還好行李不多,我一個人叫上一輛車,很快就搬到了新的住址。雖然沒比原來大上多少,但由於現在行李還沒有打開,房間就顯得比以前寬敞一些。再加上這裏樓層高,採光也好了許多。說實話,我挺喜歡這裏的。唯一值得在意的是,房租著實有些高了,對於我這種普通上班族來說,每月幾乎一半的工資都要花在這上面。雖然我也想省點錢,但由於實在受不了上下班帶來的奔波勞累,也只好花錢彌補。
我和陳默思大約有半年沒見面了,最近的一次還是我快要畢業的時候。印象中那天我正要去一家公司面試,沒想到莫名其妙地卷進了一件綁架案,最後還差點兒連小命都給丟了。當然最讓我記憶深刻的是,陳默思當時解決了一樁困擾我很長時間的鐘塔山莊謎案,最後的結局實在令人匪夷所思。我至今仍沒有從那件事里完全緩過來,現在偶爾還能夢到一些零星的記憶碎片。
陳默思若有若無地回了一聲,便轉身上樓去了。一樓整體是一個客廳,很是寬敞,在我左側有一扇很大的窗戶,只不過現在拉上了褐色的法蘭絨窗帘,整個客廳顯得有些昏暗。地毯看起來是一種混紡的棉毛織構,腳踩在上面很有質感,再加上暗色調的歐式印花圖案,讓人感受到一股典雅的氣質。我跟在陳默思後面,沿著同樣鋪著地毯的木質樓梯,登上了二樓。
我不是討厭工作,但習慣了學生時代可以讀書上課打打遊戲這種現在看來頗有些空虛的時光,習慣了讀研的時候盯著各種論文有時能研究一整天的那種幹勁兒,現在突然面臨每天朝九晚五的這種規律生活,我確實有些適應不過來。上班的這半年來,我一直住在之前為找工作臨時租住的不到十五平方米的小出租屋裡,離後來上班的地方頗有一段距離,每天光坐地鐵來回都要花上三四個小時。雖說房租便宜,但也著實不方便,最後我還是決定搬到離上班公司近一點的地方。
「什麼東西?」
「你不用擔心租金,一方面有我那個一百萬,可以慢慢花;另一方面……一個死過人的地方,你覺得會有多少人想來住嗎?」陳默思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陳默思從抽屜里取出了一張紫色的卡片,遞到了我的面前。
「不錯,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接近答案了。」陳默思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知道,反正就是前幾天我好不容易辦完案子回去之後,就發現整塊地方都沒了。原本我住的那棟樓已經被移平,其他還有什麼變化的話,就是後面的那塊垃圾場變成了高爾夫球場。這種事我是無所謂啦,那個垃圾場我也不喜歡,沒了也好。但就是沒住的地方,這個可就讓人頭疼了。沒辦法我就打電話給老楊,和他說了這件事,他向我保證很快就能給解決。沒想到第二天,我的卡里就多了一百萬。」
「價格什麼倒還好說,可惜這光線啊……」
陳默思笑了笑,示意我繼續下去。
我實在沒心思聽他們的爭論,只想著早點兒下樓找家快餐店填飽肚子,心煩氣躁的我使勁按著電梯里的按鈕。我閉上雙眼,背靠電梯,等待著啟動的那一刻。突然,砰的一聲,我嚇得趕緊睜開了雙眼,電梯里竟然伸進了一隻腳。就在電梯即將關閉的那一刻,這隻腳伸了進來,在即將被夾的前一刻,這隻腳成功地讓電梯門重新打開了。
二樓大部分都是客房了,沒什麼特別之處。我跟在陳默思身後,只是匆匆過了一遍,又登上了三樓。登上三樓的一剎那我便驚呆了——整個三樓簡直就是一個小型圖書館。這裡有大大小小三四十個書架,藏書恐怕有上萬冊了吧。我走近其中一個書架,隨手抽出了一本書。
「默思,那這個地方……」我指了指周邊,偌大的客廳只有我們兩個人坐在這裏,確實顯得有些空曠。
陳默思話一說完,就走進了電梯,和我並排站在一起。那個矮胖的銷售員站在電梯外猶豫了一下,眼看電梯門就要關閉,最終還是不太情願地擠了進來。
「對了,默思,你剛剛說楊局長後來又向你提了這個案子,是為什麼呢?難道這個案子還有什麼隱情嗎?」我對這一點很是在意,總覺得這個案子有些蹊蹺,一個著名的推理小說作家,最後竟然就這麼莫名九-九-藏-書其妙地死在了自己的公寓里,著實令人意外。
我話剛說完,就遭到了陳默思無情地嘲諷:「嘖,我當是什麼呢,這不是很明顯的嗎?脖子上都那麼大一塊勒痕了,難不成還是死者自己弄的?」
「一封信。你還記得當天下午還有個快遞員來過死者家中嗎,他就是來送那封信的。」
「如有不去,後果自知。」我看著紫色卡片上的這幾個燙金大字,默默念了出來。
很快,我感覺到身後站了其他人,應該就是剛才對話的那兩位。為了避免尷尬,我沒有回頭看,不過那個銷售員似乎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著身旁的奇怪客戶,可那人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叮的一聲,電梯終於到了,門打開的那一瞬間,我搓了搓凍得發僵的手,便趕快將身體擠了進去。掏出手機一看,已經十二點半了,真想快點吃到熱乎乎的飯菜啊……我這麼想的時候,電梯門緩慢地合了起來,可外面那兩人仍然沒有進來的意思。我朝外瞥了一眼,他們正背對著我,那個銷售員仍在喋喋不休著什麼,似乎是在想著什麼法子竭盡全力挽留這個來之不易的客戶。
我本人不很喜歡這份工作,但也說不上討厭,怎麼說呢,就是一種可有可無的感覺。每天在渾渾噩噩中結束這漫長的一天,第二天再開始、再結束,如此重複。周末短暫的兩天假期也像是被偷走似的,一覺睡到中午,賴在床上玩玩手機,再起來刷牙漱口,吃點東西,很快就下午三四點了。外面天氣越來越冷,我也越來越習慣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屋子裡,房間雖小,但至少是屬於自己的空間。直到冰箱里空空如也,再也找不到一丁點可以吃的東西,我才會套上羽絨服,出去到超市買點食物。當然大部分是那種即拆即食的袋裝熟食,也有一些可以用來製作簡易料理的新鮮蔬菜和肉類,利用房間一角臨時搭起來的簡易灶台,倒也可以做一些十分簡單的菜品。再搭配上每次只能煮一到兩人份的小電飯煲煮出來的香噴噴米飯,就著我最喜歡的豆瓣醬,就可以美美地吃上一頓可口的大餐。
「那就這樣決定了,你明天就可以搬過來。」陳默思看起來也很是開心,他一口將杯中的紅茶飲盡,只剩一個茶包,轉身又去廚房添水了。
「那還有其他可能嗎?」陳默思問道。
這個被我稱為陳默思的男子也看了我一眼,他眼角微挑,似乎也有些驚訝。不過直到最終電梯完全打開,我們也一句話都沒說。他將頭往後微擺,向我使了個眼色,我看他一臉無奈的表情,似乎是對身後那個仍在喋喋不休的銷售員感到了無比厭煩。往常遇到這種情況,都是我來解圍的。我往前走了一步,繞開陳默思,正打算向那個看起來很是圓滑的銷售員說些什麼,陳默思卻攔下了我。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緩緩轉過身,再次面向那個銷售員。
在最終推理出最可能是兇手的人選后,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陳默思聽完之後,倒也沒說什麼。這時我聽到一陣熱水燒開的嘶鳴聲,陳默思站起身,走向一旁的廚房,將電源關掉。
這個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在寒冷的冬日還要面對陳默思這個怪物一般的客戶,想必也很不好受吧。正當他想要放棄推銷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了客戶這樣一句似乎重新提起了興趣的話。他趕緊抹了抹額頭,像是要抹掉那不存在的汗水似的,興奮地說道:「剛剛我說,如果您覺得不滿意的話,我們可以在房租的價格上給您一些優惠,或者帶您看看這棟樓的其他房型。」
我見陳默思沒有開口的意思,便繼續說道:「很顯然,圍巾這種東西並不適合作為兇器使用。雖然相比于刺殺、毒殺、溺殺等方法,勒殺具有更不容易留下證據的優點,但不管怎麼想,圍巾作為兇器,是不是有些隨意了點?」
「如果死者當時真的沒有注意到呢?」陳默思打趣道。
「也許兇手不是不想隱藏,而是根本沒時間隱藏呢?」陳默思隨口說道。
「當然。」陳默思的回答很是乾脆,「如果你不怕什麼鬼神之類的東西的話。」
「那兇手殺人的理由呢?那個編輯,為什麼要殺害自家出版社的作家呢?」我還是有些不甘心地問道。
「阿宇,tea or coffee?」從廚房傳來了陳默思的聲音。
見對方發話,而且還是讚美的語言,銷售員的聲音更顯激動了。「這位先生,我這裏雖然只有一室一廳,但完全是超額配置,光是卧室就有三十平方米,而且價錢完全公道,這個請您一定要相信我。同一地段,同一戶型,我這裏絕對……」
我知道陳默思口中的半年是什麼意思,那次也確實是多虧了他,我才沒有丟掉小命。雖然能得到陳默思的認可著實不容易,但他的誇獎倒也不能盡信,最起碼我對自己的那點能力還是心裡有數的。剛剛那個案子陳默思確實沒有給我多少信息,但他告訴我的,卻都是和導向最終正確答案密切相關的一些線索。所以,與其說是沒有多少信息,倒不如說是陳默思已經提前替我篩掉了很多不相干的紅鯡魚。
將最後一件打包好的行李放下,我終於忍不住哼出了一聲——或者說是慘叫也不為過。隨著哼哧幾下,我拿起放在桌上的只剩下一口的礦泉水,咕咚一下全都灌進嘴裏。將空瓶隨手扔進剛剛套好袋子的垃圾桶,我拉開玻璃門,走上陽台,一股寒風撲面而來。
陳默思說完之後,我沒有任何驚訝。既然他剛剛已經向我說了那麼多案發現場的情形了,說明他對這個案子極為了解,很可能就親自參与過這個案子。再加上陳默思那天才般的推理能力,我毫不懷疑他剛剛說的任何一句話。
沒想到,界楠前輩竟然就這樣離開了人世。
「嗯?」
而這樣一個人,現在就在我面前。
《希臘棺材之謎》?!」我不禁叫了出來。我又抽出幾本書,無一不是十分著名的歐美黃金時代的推理小說。
門終於關了,隨著腳下微微一抖,電梯開始緩慢向下運行。就在這時,我突然覺得陳默思剛剛的那句話有九_九_藏_書點不大對勁。
「不過,老楊當時找我可不是為了這件事,而是事後發現的一樣東西,引起了警方的注意。」陳默思突然說道。
「而另一種可能,就是死者當時其實是在休息。在有外人存在的情況下,自己還能安然休息,這就說明那個外人和他的關係肯定不簡單。三個嫌疑人中,唯一符合條件的就是他的異性好友王永晴。」
「但阿宇你別忘了,死者可是在沙發附近被害的。如果死者當時想要出門的話,應該在門口附近的衣帽架那裡吧?」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可能提了一個不合適的話題。從我認識陳默思以來,他就一直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正如他的名字所暗示的,很多時候你去找他,他看起來都像是在沉思一般。默思幾乎沒有朋友,除了我,作為默思大學四年的舍友,我自覺對他已經算是頗為了解了。但儘管如此,默思仍然是個謎一樣的人物,讓人捉摸不透。關於默思的家庭,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的雙親在他剛上大學的時候就已經不在了。所以我剛才無意中提到的一點,可能剛好觸及了默思心中最敏感的部位吧。
「不是,下一句。」
「你說得很對,三個嫌疑人究竟有沒有案發後布置現場的時間,對案件接下來的分析至關重要。但很可惜的是,仔細分析一下,三人貌似都沒有足夠的時間來完成這個任務。第一位嫌疑人當時在死者家中待了二十分鐘之久,如果他真的是兇手,那他肯定是最後一個離開死者家中的。所以他很可能在談話中知道剛剛死者家中有兩人來訪,並且只停留了很短的時間,如果他繼續在死者家中逗留,無疑他的嫌疑將是最大的。第二位嫌疑人,她當時只是順路來取回遺落的物品,如果在這裏花費過多的時間,她將會在去朋友家的時候遲到,這麼明顯的疑點警方不可能注意不到。第三位嫌疑人是個快遞員,每天要投送大量的快遞,如果在這裏花了很多時間,就會延誤其他快遞的投遞,很容易引起懷疑。所以……」我停頓了一下,「不管兇手究竟是不想隱藏,還是沒有時間隱藏,反正現場確實是他殺無疑了。問題還是在於這條圍巾,兇手究竟為何要使用圍巾作為兇器?」
我看向陳默思,他一臉平靜地看著我,眼裡似乎露出一絲興奮的表情。我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嫌疑人有三位,分別在死者遇害當日下午三點半左右進入過這棟房子。但很可惜的是,三人都停留了很短的時間,並不知道各自來訪的具體時間,所以其先後順序不得而知。第一位嫌疑人是死者作品的出版社編輯許言,他當天如約造訪死者家中,兩人就新書出版一事商談了約二十分鐘,隨後他離開,沒有發現異常。第二位嫌疑人是死者的異性好友王永晴,她稱前一天來訪時曾將一條手鏈不小心遺落在死者家中,故當天在去朋友家時正好順路來取,並很快離開。最後一位嫌疑人是快遞員易諾,他于當天下午三點半左右來給死者送快遞,據他所說他當時親手將快遞交於死者手上,並立刻離開,當時未見任何異常。
「不用了,就帶我們去看看那裡吧。」
「所以,我就拿著這筆錢,想要重新找個住的地方。」陳默思緩緩說道。
陳默思點點頭,隨即饒有趣味地說道:「我猜你真正想說的是下面這個吧?」
「怎麼,這麼餓?」陳默思的聲音仍然是那麼平靜,即便是這樣一個問句也顯得毫無波瀾。
雖然還不是最冷的時候,但最近受寒流影響,氣溫又低了好幾度。而且據天氣預報所言,未來一些時日這種低溫仍會持續下去。額頭的汗水在剛剛開門的瞬間就被吹乾了,我趴在陽台邊緣一排刷白的鐵欄杆上,眺望遠方。二十二層,這是我所在樓層的高度。這裏朝向偏北的方向,一天之內陽光很少能照到這裏,在這種天氣里,就顯得更加寒冷了。
「默思,這是怎麼回事?」我把目光從手中的書本轉向陳默思。
「所以說兇手就是她咯?」
「兇手,嗯……我想想……」陳默思突然停了下來,「要不這樣,我出個題考考你,題目就是這次的案件。題目本身不難,就看你的觀察力了。」
陳默思十分認真地看了我一眼。
「什麼話?」
「一個月前,他被害了。」
沒過多久,陳默思用托盤端著兩個裝滿液體的馬克杯走了過來。他把托盤放在茶几上,將其中一個杯子遞給了我,自己拿起另一個馬克杯,裏面是紅茶。
「其實後面的分析很簡單。首先,我們來討論一下,當時究竟是誰幫誰取了衣服。很明顯的是,死者是個德高望重的推理作家,不管是名氣還是輩分,對於三個嫌疑人來說,顯而易見都是死者比較大,所以結果也很明顯,兇手幫死者取了衣服。這個對我們接下來的分析至關重要,因為如果是兇手幫死者取了衣服,那麼兇手就必須要滿足一個條件——兇手當時也脫了外套。只有在兇手也需要去衣帽架取衣服的時候,他才可能幫死者一起取回衣服,才可能在沙發那裡用圍巾殺害了死者。」
正當我吃驚不已的時候,身後稍遠處傳來一聲咳嗽。一聽這聲音,我就知道是陳默思,和他相處這麼久,很多東西早已成了下意識的行為。我回過頭,視野里有什麼東西飛了過來,我下意識地接住了它。外麵包了一層油紙,放在手裡還熱乎乎的,一種屬於食物的香氣瞬間充斥了我的鼻腔。我趕緊打開包裝,是一個漢堡,我的肚子瞬間又叫了起來。我看了一眼漢堡飛過來的方向,陳默思正靠在門口點燃了另一根香煙。看到我接住漢堡后,他轉身走進屋內。我拿起熱乎乎的漢堡狠狠咬了一口,在屬於食物的碎渣滑入食管的一剎那,整個身體似乎都恢復了活力。
銷售員像是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嗯了一聲,便沒有下文了,空氣像是瞬間靜止了似的。我能感受到銷售員如此吃驚的理由,畢竟一般人都希望自己的房間採光充足,亮一點自然更好,而他這次的客戶卻有完全相反的需求。沒等我反應過來,房間里響read.99csw.com起了腳步聲,離我這裏越來越近,似乎是剛才對話的兩人正在往門口走。我下意識地看向電梯的樓層顯示器,電梯還在十五層。
「但阿宇你要記住,這圍巾可是死者的,難不成你想讓兇手對死者說:『啊,你的圍巾真好看,讓我們共同來欣賞一下吧!』哈哈哈哈!」陳默思捂著肚子笑了起來。
「家?我還有家嗎?」陳默思苦笑了一聲,接著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回憶,皺了皺眉頭。「你也知道,從我剛上大學的時候,我就已經是孤家寡人一個了。家對我來說,除了是一個能讀能寫的字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這也不可能,死者又不是瞎子。何況當時兇手都臨時起意想要殺害他了,這說明死者可能有意無意中惹怒了兇手,他肯定或多或少對兇手有些提防——如果他清醒的話。」我有意停了下來,看了一眼陳默思的反應。
「先生您說的是,我這裏窗戶都向北,採光自然不會有那麼好。但您看看,這周圍一百米內,一棟高層建築都沒有,就算現在是冬天,也絕對不會出現光線不足的情況,而且……」
「炸了?」我重複了一聲,一時摸不著頭腦。
陳默思順勢靠在了沙發上,做了個請繼續的手勢。
陳默思做了個請繼續的手勢,我馬上繼續說了下去。
沒想到竟然是這種理由,我也無話可說。作家與編輯的關係本來就有些微妙。我自己也和一些編輯接觸過,很多編輯其實人都挺好。但作家就不一樣了,耍大牌的耍大牌,罵人的罵人,這麼說來當編輯從某一方面來說其實也挺憋屈的。所以發生了這種事,雖然不是很能理解,倒也情有可原了。
可陳默思的這些偏見完全不妨礙他的推理才能。在推理方面,不得不說陳默思確實有天才般的洞察力,任何蛛絲馬跡都很難逃過他的眼睛。再加上他那強大到不可思議的邏輯分析能力,很多看起來匪夷所思的案件,很輕易就被他給解決了。大學四年裡我們遇到過很多難解的謎題,在陳默思的參与下,最終都得到了圓滿的解決,為此陳默思後來竟成了當地警局的常客。我寫的很多推理小說都是以陳默思解決的案件為原型的,很多讀者通過各種渠道問我現實中陳默思這個人到底存不存在,大部分情況下我只是給出了十分含糊的回應,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在大部分讀者的眼裡,陳默思是只存在於小說中的一個虛構的人物,但對我而言,默思是一個最為現實不過的活生生的人。他是我的朋友,也是一直走在我之前,幫我撥開重重迷霧的那個人。
「弄不好只是兇手剛好看到了呢?」陳默思笑著說道。
「等等,我們?」
因為大學本科和研究生所在的學校都不是什麼重點大學,而且我學的又不是那麼容易找工作的熱門專業,因此臨近畢業時找工作就成了一件頗為頭疼的事。雖說最後總算是找到了一份稍微像樣點的工作,但離我的預期還是差了那麼一點。工作內容倒頗為簡單,每天只是簡簡單單地編寫處理一些文案,月底時也會幫著處理一些財務報表之類的東西。總之就是工作輕鬆,輕鬆得簡直不像是個男人應該做的工作——這是我姐那天在電話里直截了當對我所說的原話。
「沒錯,你說得很對。不過換一種思路,如果不是死者去取圍巾,而是圍巾被取了過來呢?」我故意頓了頓,看了陳默思一眼,才說道,「如果房間里只有一個人出門,那個人當然會自己去衣帽架那裡取衣服。但如果有兩個人一起出門呢?這就會出現另一種常見的場景,其中一個人很可能會去衣帽架那兒幫另一個人取衣服。適用於這次案件的,恰恰是後面這種場景。所以,現在兇手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什麼……」
我再次搖了搖頭。「有三個證據可以否定這個猜測:第一,死者脫下圍巾的時候一定是在衣帽架附近,所以他不會在沙發附近被害;第二,一般而言,進門后我們都會先取下圍巾再脫大衣,這樣的話圍巾就會掛在大衣下面一層,被大衣覆蓋住,兇手很難取到;第三,死者當天下午一直都在家中,根本沒有出去過,更何談回來。這三點完全否定了剛剛的那個猜測。」
「辦案,不是說了嗎,一會兒在最南邊,一會兒在最北邊,有時連我自己都分不清我在哪裡。對了,你說我之前住的那地方,炸了。」陳默思簡單地回了句。
「那好吧……」我勉強答應了下來。不過這裏應該都在郊區了,離上班的公司只會比以前住的地方更遠,而且這裏連公交地鐵都沒有。我開始為自己以後的行程擔憂起來,也許買輛車是個不錯的選擇。
沒想到陳默思一開始的目標就是這裏,今天中午和銷售員的那番糾纏,只是為了引出這個地方罷了。
「沒想到竟然是這位界楠前輩的……那前輩他……」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不知道該不該把這句話問出來。
我下意識地選擇了咖啡。
「不錯,不過兇手到底是誰,到現在為止你貌似還沒有提到。」陳默思提醒道。
我搖了搖頭。「如果僅僅有這些線索,王永晴的嫌疑自然最大,但很可惜的是,其他線索的存在恰恰否定了我剛剛的這個推測。」我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警方的鑒定報告中提到,死者頸部的勒痕是橫向的。也就是說,兇手在勒死死者的過程中,其用力方向是水平的。我們試想一下,如果當時死者剛好躺在沙發上休息,兇手拿著圍巾將其勒死,其用力方向雖是水平的,但在死者頸部留下的勒痕一定有沿著頸部向上的趨勢,這與警方報告不符。所以兇手在死者休息時將其勒死的假設不成立。」
等默思回來,我問道:「默思,你是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
現在已過中午十二點,一上午的勞累早已讓我筋疲力盡,饑寒交迫的我現在肚子餓得已經快不行了。我回到屋內,換上鞋,拿起剛剛順手扔在一旁的羽絨服,套在身上,打開門,準備出去隨便吃點什麼。這裏樓下一層有各種商鋪和快餐店,以後吃飯購物倒是方便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