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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星殺人事件 1

日月星殺人事件 1

「天文學確實是有些枯燥,有時候你光是對著天空就得看個一晚上,不感興趣的話是絕對不能堅持的。」趙柱國嘆了口氣,隨即又說道,「不過十年前在這裏見到的那個小娃娃好像沒有來,可能是有什麼事吧,那個小娃娃當時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天文迷,哈哈!」
「夠了?那就走吧,帶我們去那裡。」
「可我們也是要去……」
剛剛和我一起下樓的小川則緊鄰著坐在我的右側,我左側隔著大約一個座位的地方坐著的就是剛剛向我們打過招呼的趙柱國老先生,此時他正襟危坐,目不轉睛地看著忙活上菜的少女。我見他目光凝重,和剛才的嬉笑模樣簡直判若兩人。當老嚴指揮少女將菜肴擺上的時候,他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拿著筷子的右手已經躍躍欲試了。這時我才明白,原來他是真的餓了啊……我在內心苦笑不已。
我苦笑了一下。「對了,你也是收到了邀請函嗎?」我打算直接切入正題。
「默思……這個……怎麼辦?」我指了指地上的那隻狍子,看著走向車子的陳默思。
我深吸了一口氣,心中的石頭終於放下了。還好不是人……我在心裏暗自慶幸起來。不過我看著腳下這隻還沒死透的狍子,大大的眼睛一直瞪著我,心裏卻又不忍。
「看來你對這些東西很懂,我就不行了,平時不是飲水機就是便利店隨便買的飲料,不像小川你……」雖說是他讓我這麼叫他,但面對一個年紀比自己還大的人,我這麼稱呼他,還真是有些不適應。
陳默思將邀請函收好,再次塞進左邊的大衣口袋裡,紫色邀請函出現的時間總共不超過五秒。女人看了陳默思一眼,不知道心裏在想著什麼,隨後她又將頭扭了回去,不再看我們。
我看了一圈周圍,寬廣的空地被周圍的針葉林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沒有風,一切都很是安靜。剛剛的那對姐弟也沒了蹤影,應該是已經進入了那棟奇怪的建築。我最終還是下定決心,走到那面漆黑的牆壁前,門再次打開,裏面露出的依然是黑暗,無止境的黑暗。
老嚴話音剛落,隨即響起桌椅挪動的聲響。這裏雖說是餐廳,可正如其他房間的簡約風格一樣,除了中央擺放的桌椅,便再沒有其他物件。白色的牆壁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更加蒼白。
「老趙,你也不要這麼想,事情都過去了,況且老周都已經不在了,而且老賀也……」
「很久沒喝過這麼純正的曼特寧咖啡了,想來這裏的主人也是一位風雅之士。」他不住感慨道。
我們在一扇白色的門前停了下來。這隻是一扇普通的門,唯一的特點恐怕就是門把手也被漆成了白色。二樓整體是一條具有弧度的走廊,走廊旁邊均勻分佈著幾個房間。霍雨薇此時正站在那扇門前,她的紫色行李箱體積很大,簡直與門的寬度差不多,我開始擔心她怎麼把這個行李弄進房間去。
「默思!怎麼了?」
旁邊的女子第一次說話了,她的聲音頗為尖銳。這時我才知道之前一直和我們說話的這個年輕男子叫阿霖,而剛剛還十分活躍的他,此時在這位女性同伴近乎呵斥的語氣下,沒有再說話,車裡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第一眼看過去是坐在我對面的兩人,正是下午遇到的那對姐弟,姐姐霍雨薇正低頭整理著她的長裙裙擺,看來是剛剛落座的時候弄皺了,弟弟霍霖則雙目無神地盯著面前空無一物的餐桌,完全沒有了下午剛見面時的熱忱模樣,看起來心事重重的。姐弟兩人左側隔著一點距離坐著的是一個之前沒看過的中年男子,體形壯碩,頭髮偏長,眼神陰鬱,下巴和臉頰兩側都被未刮凈的胡楂所覆蓋。他和那對姐弟以及我旁邊小川的座位都有些距離,看來是個不容易接近的人物。
很快,在這種不尷不尬的氣氛中,飯局進入了尾聲。我吃完最後一塊生魚片,心滿意足地放下了碗筷,用紙巾稍微擦了擦嘴。其他人也差不多,除了一直不管不顧亂吃一通、碗碟里高高堆起一堆殘渣的陳默思,不過這也和他的一貫作風相符。
老嚴頓了頓,接著說道:「大家來這裏的時間都不一樣,除了今天下午才趕到的四人,其他人互相之間多少都有些了解了吧。」
「這裡有方糖,我拿一些過來,你需要多少?」
「歡迎來到日月山莊,我是這裏的管家嚴鳳寬,你叫我老嚴就行。」
「好了,這裡是霍小姐您的房間。」緩慢前行的隊伍突然停了下來,前方傳來了老嚴的聲音。
之後我們都搖了搖頭。
「嗯……」事到如今,我也只好承認了,「不過你剛才說『也』,所以你們也要去那裡嗎?」
趙柱國從西服內側的口袋裡掏出了那張紫色的邀請函,遞給了管家嚴鳳寬。老嚴接過這封邀請函后,先是前後看了看,然後他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副老花鏡,打開邀請函,仔細端詳了起來。
沒想到趙柱國此時提到了這個,看來他對此也有些在意吧,畢竟上面有那樣的字眼。
沒想到還是位十分「健談」的老先生……我和小川咬著牙,一直聽他嘮叨了好幾分鐘,小川找了個時機插嘴問道:「趙叔叔,您和我爸是怎麼認識的呢?」
「竟然是這樣……」趙柱國放棄了努力,顯得有些喪氣。
「三四年?那你確實很厲害了。對了,忘了介紹了,我叫賀晴川,平常大家都叫我小川。」對面的男子微笑著說道。
首先是床,我進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張超大的席夢思軟床。床本身是黑色的,床墊和床單都是白色的,再加上那看起來就十分鬆軟的枕頭,我把背包一扔,就撲了上去。就這樣抱著枕頭享受了好幾分鐘,我才極不情願地翻過身來。其實房間的設施倒是挺簡潔的,和之前客廳里看到的差不多,是同一種風格。
「這絕對不是老周發出去的,他絕對不會寫這種話。」一連的兩個「絕對」,顯示出了老嚴的強硬語氣。
眾人默默看著陳默思一個人在不停吃喝,既沒有說話,表情也沒有任何異樣。我甚至有一種感覺,正是陳默思的這番舉動,才讓現場的尷尬氣氛得到了一些緩解。這種怪異的氣氛大約持續了幾分鐘,當陳默思最終放下碗筷,滿意地打了個飽嗝時,坐在一旁的小媛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對此陳默思倒也沒有在意,他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閉上眼睛,竟然打起了盹。
我點點頭,但實在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一路上的顛簸,這種半睡半醒的狀態往往會招來更大的睡意。
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將球杆遞還回去。「已經有三四年了吧。」從大學快畢業到現在,確實有這麼長時間了。
我將身子往下靠了靠,找到一個舒適的姿勢,再將羽絨服的帽子翻上來,墊在後腦勺上。聽著車輪軋在泥水裡發出的嘩嘩聲,倦意很快襲來。
規則的外形,漆黑的外表,從我的角度幾乎看不到一絲縫隙,簡直像個外星文明的產物。正當我的腦海里浮現種種疑問之時,我看到了陳默思,他正向這棟奇怪的建築物走去。沒過多久,他停了下來,站在漆黑的牆面前,不知在想著什麼。突然,毫無瑕疵的牆面裂開了一道縫隙,一扇門開了,陳默思回頭看了我一眼,最終還是走了進去。隨後這扇門緩緩合攏,恢復了原來的模樣。這棟建築宛如一個異形,將一個活生生的人給吞了進去,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有的只是無盡的冷寂。
就這樣,我坐在副駕駛座上,將頭斜靠在椅背和車窗的交界處,打起了盹。隨著車身的擺動,額頭不斷撞擊著車窗上側,儘管這樣,我還是忍不住困意的侵蝕。突然砰的一下,我的頭狠狠地撞上了車玻璃,緊接著又傳來了剎車的聲音,我被猛地向前甩了出去,直到安全帶將我再次猛地拽了回來。經歷這樣一來一回的我終於清醒了,我甩甩頭,看向身側一直開車的陳默思。他皺了皺眉,將車熄火,隨即打開車門走了下去。直到這時,我混沌的意識才逐漸清醒,剛剛好像是撞上了什麼東西。
「一個狍子而已,慌什麼?」等我跑到默思背後的時候,他才緩緩說了這麼一句。他轉身面對著我,撇了撇嘴。
我點點頭,再次介紹了我和陳默思兩人,也將我們怎樣拿到邀請函的過程再次敘述了一遍。聽完我的敘述后,和之前小川的反應一樣,對於推理作家界楠的去世,趙柱國同樣顯得十分吃驚。
房間僅有一扇窗戶,是可以推開的那種,不過為了房間的保溫,現在是關著的。收在一旁的窗帘是偏深色系的絲質纖維,窗外看起來已經很暗了。整個房間唯一的照明就是房頂的那盞吊燈,古典造型與現代LED相結合的設計令人眼前一亮。窗戶底下是一張書桌,書桌上是一盞檯燈,造型極為簡練。與書桌相配的是一張實木椅子,也是黑色的。除了這些就是角落裡的那個衣櫃了,現在衣櫃門是開著的,裏面還有幾個木質衣架。
到目前為止,我僅見了這座山莊里的三個人,分別是看起來很和藹的管家老嚴,還有那對一直吵吵鬧鬧的姐弟。那對姐弟看起來都只是二十來歲的樣子,尤其是弟弟霍霖,應該才二十齣頭吧,估計比我都小。十年前,他才十歲多一點……難道那時候,他也在這裏嗎?
「沒有,我沒有準備這個。」
山路很是崎嶇,雖然車速不快,但一read.99csw.com路上車子都在顛簸,所以我其實根本沒有睡著。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車子漸漸平穩。就這樣迷迷糊糊的,又過一段時間,車速開始降低,身體能隱約感覺到一個向前的離心力,隨後車終於停了下來。
沒想到這個年輕男子還是個愛嘮叨的人,我聽著他嘴裏不斷傳來的絮絮叨叨,竟有些困了。不過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卻直接讓我清醒過來。
「也好。」老嚴點點頭,示意身邊的女孩將餐車推到一旁的角落。
「來,小褚,你也坐吧。」老嚴指了指趙柱國右側的位置,目前唯一的空位,也正好在旁邊。
推理作家界楠的死亡,將我和陳默思帶到了這裏,而這座日月山莊,究竟隱藏了多少秘密……這棟黑白兩色建築的詭異布局,以及由此帶來的詭異氣氛,讓我不禁對這座山莊里即將發生的事充滿了不安。
陳默思不在,我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這時老嚴已經開始給餐桌上菜了,我環顧了一下四周,還是沒有默思的蹤影。就在我想開口提醒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急速的腳步聲,我回頭一看,陳默思正小跑著趕過來。
「那會是誰?」
地上全是泥水,我跳下車的時候,驚慌之中,正好踩進一個坑裡,褲腳直接被濺起的泥水覆蓋了。不過現在也顧不上這些,我深一腳淺一腳,在泥地上一路踩了過去。
「我小時候確實受父親影響很大,不過後來……還是沒了興趣,挑了一個最熱門的專業學了。」
來這之前,我在推理作家界楠的家中又仔細搜索了一番,以期找到任何相關的東西,獲取更多的信息。但結果是令人失望的,不知道是不是警方早已搜過一番,還是陳默思故意敷衍我的緣故,我並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旅途還順利吧?」他小聲問了我一句,語氣溫和。
「叫我小川就行。」他笑著說道,「以前我也和你差不多吧,不過在國外待了幾年,養成了習慣,現在也改不掉了。」
「嗯,是啊,我們一個月前收到了張請帖……等等,我好像沒見過你們……」年輕人回過頭,再次確認了一下。
小川再次尷尬地點點頭。我下意識地看了霍霖一眼,他正和姐姐坐在一起聊著什麼,不過看他們的表情也知道,主要都是霍雨薇在向他吐槽。從趙柱國的這句話來看,他好像並沒和霍霖他們打招呼,不然也不會不知道這一點了。
「十年前,這個老嚴應該不在這裏。換句話說,他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十年前我們究竟有沒有來過這裏。」
沒想到連趙柱國對馮威也不是很了解,但老周已經去世了,看來只有想其他辦法了。我定了定神,直接進入問題的核心:「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說話的是趙柱國。其實菜才剛上齊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動了。剛才說話的時候,他右手的筷子上還夾著一塊紅燒肉,正往嘴裏送。沒想到他這把年紀,還能吃得下這麼油膩的食物。
「你們怎麼會有這個?我對你們沒印象。」我能感覺到她的問題有一半是在問她自己。
「老嚴,你應該知道,十年前的今天這裏發生了什麼吧?」
好不容易打發了仍在嘀嘀咕咕的陳默思,我們三人一起往回走去。這時,腦海中突然想起了剛剛趙老先生說過的話。
「真香。」我不禁感慨道。
擊球的男子停下自己的動作,看了我一眼,點點頭。看得出來他對自己剛剛的表現也頗為滿意,嘴角略微翹起一個弧度。他身穿白色襯衫,外面套了一件亞麻色線衫背心,顯得很是幹練。在和我簡單打了一個招呼后,他很快低下身,又去瞄準另一個球了。這次是黑球,同樣的動作,黑白兩球相撞,隨著一聲脆響,黑球直直地落袋了。
「怎樣?」
「其實推理作家死前寫過一本書,就是關於日月山莊的。」
「沒想到界楠老弟也走了,他才四十幾歲啊……十幾年前,我們幾個因為共同的愛好互相認識的,沒想到現如今只剩下我和老嚴了……真是時光催人老啊!」趙柱國不住地感慨道。
「阿霖,走吧。」女人再次向駕駛座上的同伴發話道。
「十年前,這裏死了一個人。」趙柱國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開口說道。
「他不認識我們。」陳默思回答得很簡短。
雖然我聽不懂陳默思到底在說什麼,但我卻知道,發動機熄火了,我們已然被困在這個杳無人煙的深山老林里。沒想到一禍未了,另一禍又緊隨其後。面對身前這一動不動的鐵疙瘩,我深深嘆了口氣。在這種地方熄火,甚至連手機信號都時斷時續的,我頹然地靠在車門上,一時有些絕望。

圖1 日館二層房間分佈示意圖
我點點頭,端起馬克杯,那股濃郁的咖啡香再次撲向口鼻。我輕抿了一口,咖啡還是有點燙,不過確實如他所說,我沒有感覺到一點苦味,口感十分順滑,香醇濃郁,有些微酸,不過方糖的甜味很快就將其蓋住了。
「你們還是早點兒回去吧。」老先生丟下這句話后,就轉身離開了,偌大的餐廳只剩下了我們三人。
我還沒反應過來,旁邊就走來一個很大年紀的老爺子,他頭髮花白,看起來頗為瘦弱,但雙目炯炯有神。我和他握了握手。
我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名女子,通過駕駛座只能看到她身體露出來的一部分。她有著一頭經過精心打理的蓬鬆捲髮,耳朵上墜著一顆水滴形的藍寶石,皮膚很白,也很光滑,不是那種要靠很多化妝品才能遮掩的類型,所以總體來講倒是頗為養眼。不過她剛剛的那番舉動,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你們二位的行李我待會兒派人去拿,你們先跟我來,找到自己房間。」
我睡眼惺忪地爬起來,揉了揉眼睛。窗外已經徹底黑了,站在窗前,竟然還能看到夜空中閃亮的無數星辰。我已經好久沒有看過這麼美的星空了,一種奇妙的感覺瞬間填滿了我的心胸。
「日月……日月山莊?你們也要去那裡嗎?」年輕男子的語氣也是有些驚訝。
現場變得十分尷尬。
霍雨薇顯得有些失望,隨後她向之前我們來時的方向走了過去,應該是真的準備上樓休息去了。霍霖猶豫了一下,也向我們稍微欠身,跟在姐姐身後,一起走了。就在這時,一直陰沉著一張臉的馮威也站了起來,話也沒說轉身就走。短短十幾秒的時間,餐桌上已經少了三人,剛剛那表面上看起來的熱鬧頓時消散了許多,反而顯得有些空曠了。
台階也是同樣的曲折漫長,就在我以為不知會走到何時的時候,一轉彎,視野突然亮了起來。我眯起雙眼,下意識地用雙手做出保護自己的動作。很快,這種不舒服的感覺消退了,我再次睜開雙眼,視野里出現了陳默思的身影,他做出了歡迎我的手勢。
「我今天上午就來了,這裏沒什麼人,娛樂設施也很少,就只好自己一個人瞎折騰了。」在他的不斷自嘲下,我們進了隔壁的咖啡間。
「抱歉諸位,剛剛有些失禮了,我就先失陪一下。有什麼問題,盡量都問小褚,她會處理的。」
我從床上爬下去,將地上的背包撿起,拉開拉鏈,走到衣櫃前,將為數不多的衣物塞了進去。房間里似乎有一股淡淡的香氣,具體是什麼我就不清楚了,但現在的我反而清醒了許多,一下午的疲憊一掃而空。我坐在床上,把今天一天的經歷仔細回顧了一下。
「什麼邀請函?」老嚴顯得有些困惑。
老嚴朝陳默思點點頭,並沒有因為他的遲到而做過多表情。眾人的目光也大多盯在即將上桌的菜肴上面,畢竟現在已經這麼晚了,大部分人都餓了一下午。
「對了,你們有安眠藥嗎?」霍雨薇突然問道。
直到這時我才有時間仔細觀察圍在餐桌邊的眾人。餐桌是圓形的,上面蓋著一塊白色的桌布,再往上則是一塊圓形的玻璃轉盤,和普通酒店餐廳一樣的布置。
我坐在車上,透過擋風玻璃,看到陳默思繞到車身前方。他先是檢查了一下車子前方的保險杠,接著又看向車子右前方的某處,不住地搖著頭。我心裏一緊,不會是撞到人了吧……
我敲了一下白色的實木房門,清脆的敲門聲立即響起,在空曠的走廊上不斷迴響,這令我感到有些意外。沒過多久,房裡就傳出了「請進」的聲音,我扭了一下門把手,門沒鎖,我很輕鬆地就打開了門。
「默思……我們不會……」我能感覺我的聲音在顫抖。
「好了好了,賠你行了吧!」
「待會兒我們把你們送到山下有信號的地方,你們就自己打電話叫拖車過來吧。」女人說話的語氣頗為強硬,在對後座的我們說話時,甚至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老朽嚴鳳寬,今年已經快六十了,論年紀的話應該是諸位之中最大的吧。啊,恕我疏忽,請問趙兄貴庚?」
小川畢恭畢敬地點點頭,問:「您老是……」
很快,油門的聲音再次響起,剛停不久的馬自達發動起來。
「來,這兒!」趙柱國指了指自己旁邊的空位置,示意老嚴來這裏落座。
我剛想繼續說些什麼九*九*藏*書,坐在一旁的陳默思打斷了我。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左手從大衣的口袋裡掏出了那張紫色的邀請函。
「不知道。」
剛一走近,就聽到了來自姐姐的抱怨聲。下午時她只是穿著一件淡黃色的羽絨服,下身是連褲|襪和短裙,對於目前的年輕女孩來說,倒是十分平常的打扮。加上她身材本來就好,這樣的打扮確實很是合適,屬於偏活潑可愛的類型。不過晚上她的打扮可就完全不一樣了,一身紫色的束腰晚禮服,長裙下擺剛剛蓋過腳下黑色的細繩高跟鞋,耳墜也變成了兩串晶瑩剔透的紅寶石,整體風格端莊典雅。一看到這,不禁讓人誤以為正在參加一場十分重要的晚宴。
「算是吧,不過也不是很熟。我只知道他是個很出名的推理小說作家,我父親和他有過來往。」
「這是小褚,全名褚媛,這幾天將負責大家的飲食起居。」
老嚴再次搖了搖頭。「據我所知,老周也沒有發出過這種東西。」
「老趙,那封邀請函,能給我看看嗎?」
很快,發動機的聲音再度響起,車子開始緩緩向前移動。我沖雙手哈了哈氣,剛剛下車待了一段時間,實在是讓沒穿多少衣服的我凍壞了,看來我果然還是對山間的低溫多少有些低估。好在車裡的空調一直在運轉,渾身又漸漸暖和了起來。
這麼倒霉嗎,這樣的話……一想到後果,我不禁驚出一身冷汗,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出師未捷身先死……我在心中暗自祈禱起來。看到陳默思往右前方走去,我趕快打開右側車門,跑了下去。
頭昏昏沉沉的,我掏出手機一看,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看來是剛剛躺在床上,一不小心睡著了。不過應該還沒有錯過晚餐。
向我們吩咐完這些事後,老嚴站了起來,完全失去了之前的那股精氣神兒。現在的他,像是突然老了十歲。在小媛的攙扶下,他走得顫顫悠悠的,很快就離開了我們的視線。老嚴一走,餐桌上就剩下我們四人。我看了一眼陳默思,他還在打瞌睡,我簡直都無語了。
原來她叫褚媛,這是我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我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小媛,這是我一聽到她的名字后就在心裏暗自決定的稱呼,她在聽到老嚴的介紹后,顯得有些慌張,站起來,低著頭,微鞠躬向大家示意了一下。在她坐下的時候,身體撞到了椅子,椅子輕微滑動,發出了刺啦一聲。不過眾人此時的注意力顯然都在老嚴接下來的話語上,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但我坐在她身旁,還是聽到她小聲說了句抱歉。真是個可愛的女孩子。
我再次點點頭。小川這才端起他的咖啡杯,喝了一口,一臉享受的樣子。
「不認識……本來就不認識啊,我們之前又沒見過。」我對陳默思的這句話感到莫名其妙。
我十分感激地向他點點頭,向一直在遠處低頭吸煙的陳默思喊了一句,隨後就直接打開後座車門坐了進去。沒過多久,陳默思也坐了上來。這時我才注意到,在年輕男子旁邊的副駕駛上坐著的是一個年輕女子。不過從我們上來之後,她就沒有回頭理過我們,和她的男性同伴對待我們的態度截然不同。
不過還好的是,這棟建築的保溫能力著實出乎我的意料,現在就算穿這種露肩的晚禮服也完全感覺不到寒冷。但之前見到她的一連串表現給我的感覺卻不是很好,完全沒有那種讓人想要親近的感覺,我現在甚至對她有些反感。
老嚴倒也不避諱,徑直走了過去。趙柱國放下筷子,騰出手來,將左側的椅子搬開。
我靠在座位上,不願睜開雙眼,只聽到一陣鑰匙的抽拔聲,隨即車門被打開,有人下車了。直到最後周圍再也沒有聲音,我才掙扎著睜開雙眼,車上果然已經沒人了。最近不知怎麼了,每次坐在車上,我都有一種很困的感覺,難道真的是冬天到來的緣故?今年的冬天倒是異乎尋常地寒冷。
「沒事,都過去一年了。其實也是因為父親的過世我才回國的,他是得直腸癌去世的,我在醫院陪他走過了最後的時光,也算是我這個不孝子的最後一點孝心吧。」
在對方的介紹下我才知道,檯球室的隔壁就是咖啡間,他很喜歡去那裡。
沒過多久,機器停止運轉,小川端著煮好的咖啡和奶泡走了過來。
隨即,隔壁又響起同樣的敲門聲,不過那個房間沒人。果然,敲門聲響了幾下就停了,過了一會兒從更遠的地方傳來了敲門聲。看來是要一間間地敲過去啊,我對這裏採取的這種頗為古老的交流方式感到好奇。不過現在也是晚上七點多了,雖說剛剛喝了熱咖啡,可肚中的飢餓感此時急不可耐地冒了出來,看來晚上得好好吃一頓。
「有點可惜。」男人對我的這一球也感到頗為惋惜。他走上前來,用槍粉仔細清理了一下球杆頂部,接著彎下身,擺好手架,對準了白球。
就這樣動也不動地站了許久,我才轉過身,推開門走出了房間。和來時一樣,白色的走廊一塵不染,連一個人的蹤影也沒有。陳默思就住在我隔壁,不知道他究竟在不在房間里,如果他正在休息,就這樣貿然進去打擾,似乎也不太好。正當我左右為難時,前面的一個房間似乎傳出了什麼聲音。
「其實就是一個天文愛好者小團體吧。」小川簡單說道,「從我能記事時開始,家裡就一直有一台小型的天文望遠鏡,你也知道那是什麼年代。家裡的書櫃里也有很多天文學方面的書籍,小時候愛玩的我曾經不小心把其中一本書撕破了,結果被父親毒打了一頓,至今記憶猶新。不過在父親的熏陶下,我也開始逐漸接觸天文,看了不少科普讀物,天文館也去了很多次。但可惜的是,上高中之後,我的興趣逐漸減淡。高考填志願的時候,父親想讓我填天文學,我沒有聽他的,選了最為熱門的金融。也許是我的舉動讓父親失望了吧,之後我去外省上大學,再去留學,回國工作,我和父親的聯繫越來越少,直到他去世……」
整個客廳的空間是有一定弧度的。在老嚴的帶領下,我們向前走了幾步,就看到了其他房間。不過這些好像不是替我們準備的,所以我們繼續向前走去。我和陳默思走在最後,突然我想起一件事,便小聲問他:
正當我想繼續詢問的時候,身後響起了腳步聲,原來是小媛回來了。她看了我們一眼,將剛剛沒有完全鋪好的桌布整理好,推著收拾好的餐車離開了這裏。
「熄火了,看來是剛剛撞到那頭傻狍子,哪裡受損了。」說著,他又敲了敲掀起的引擎蓋,嘴裏不知道在嘟囔著什麼。
他的聲音很是低沉,看來父親的死對他的打擊確實很大,至今還沒有完全緩過勁來。我和他說明了我與陳默思來這裏的經過,以及我們的來意,他聽后只是點點頭,並沒有表露過多的詫異。
「小川,你父親是怎麼去世的?」
我終於明白了陳默思的意思,不過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一想到路上那對姐弟的表情……對此我很在意。不過老嚴竟然也是局外人,這多少讓我有些吃驚。
他看的是我,所以自然是沖我說話的。我在電光石火之間打量了這人一眼。他個子很高,這是我的第一印象,儘管他坐在車裡,我仍能大概猜出他恐怕都有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了。他膚色偏白,戴著無框眼鏡,五官也頗為清秀,再加上剛剛那句十分客氣的詢問,看起來應該是個好說話的人。我指了指前方的那隻狍子,將剛剛發生的事故簡單說了下。年輕男子聽后扭過頭,似乎是在和旁邊座位上的人商量著什麼。沒過多久,我聽到車門解鎖的聲音,他從駕駛座走了出來。
「怎麼了,都結束了?」他大聲詢問道。
我坐了下來,椅子確實很舒服。
正當我走到車前,準備繞到車門旁邊進去的時候,陳默思又從車上跳了下來,徑直走到車身前方,一下子掀起了引擎蓋,把頭伸進去,仔細查看起來。過了一會兒,陳默思才直起身子,對著漆黑的發動機,兀自搖了搖頭。
一聽到這個,他似乎愣了一下,頭部略顯僵硬地點了下,眼神也黯淡下來。「準確地說,應該是我的父親收到了,但他一年前已經過世了。」
「你是賀放的兒子?」他的聲音渾厚低沉,不過說話的音調聽起來有些奇怪,普通話不是很標準。
「我後備廂有繩子,你們把車就綁在我車後面,我幫你們拉出這裏吧,你們也好打電話叫拖車來拖。」
「夠了,阿霖!」
我強忍困意打了個哈欠,右手摸索了一陣才找到門把手。門一開,瞬間的降溫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我還不清楚這是哪兒,但這裏的氣溫著實比山外低了不止七八度。我有點後悔少穿了衣服,不過注意力瞬間就被眼前的一棟龐大建築奪走了。
管家嚴鳳寬點點頭,趙柱國繼續說道:「這也是我們十年後再次聚在這裏的原因。收到那封邀請函后,我本以為是老周還對那件事耿耿於懷。」
「不應該啊……不是只有十年前……」
老嚴繼續說道:「其實我也是受老友所託,才替他出席這次聚會的。」老嚴停了下來,面露沉痛之色,「一周前,他去世了。」
一想到故友的接連去世,連一向沉穩的老嚴也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了。談話中斷了一段時間。
剛好這時老嚴出現了,他身https://read.99csw.com後跟著一輛餐車,一個年輕的女孩在推著。她看起來很年輕,穿著一身女僕裝,應該算是這裏的女僕吧,看來剛剛在樓上敲每間房門的也是她。
「各位請落座吧,晚餐已經準備好了。」老嚴的聲音還是這麼洪亮。
與別的房間不同,這裏的色調是深色的,充溢著一股濃濃的咖啡豆的氣息。房間靠窗一側放有桌椅,紋理清晰的木質桌板,真皮質感的扶手椅,都體現了房間主人的精心設計。靠牆的嵌入式桌面上放有咖啡機,旁邊是好幾罐不同的咖啡豆。我平時很少喝咖啡,對這些也不甚了解。只見他從其中一個罐子取出一些烘焙好的咖啡豆,放入咖啡機里,緊接著就傳來了細細的磨豆聲。
等他將方糖拿過來,我已經將煮好的咖啡分別倒滿兩個馬克杯了。我給自己那杯咖啡中加入適量的牛奶和一塊方糖,用勺子輕輕攪了攪,一股濃烈的香氣瞬間通過口鼻,將肺部填滿。
沒想到那封邀請函,竟然不是這次的主人準備的,這是計劃之外的產物。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這個,難道還不夠嗎?」陳默思將邀請函換到右手,伸到前方駕駛座能看到的地方。
「那老周呢?」
原來是這樣,那我也算是找到了此次被邀請人之間的一些聯繫了。
「你姓霍?」
「停車!」
「天文?」
「姐,別說了……」
「默思,這個老嚴……他不懷疑我們的身份嗎?」我和默思是拿著已經被害的推理作家界楠的那封邀請函過來的,來的路上霍家姐弟倆就已經對我們的身份產生了懷疑,這個管家老嚴,怎麼說呢……他的行為顯得過於平常了。
面對姐姐剛剛在眾人面前的失禮,弟弟霍霖為了避免尷尬,也只好將話題扯開。剛好我和小川來到這裏,他便向我們打了個招呼,順便介紹了一下自己和他姐姐。我當然早就認識了這對姐弟,但小川聽到他的介紹卻吃了一驚。
「直腸癌。」小川平靜答道。
「好了,大家停一下,聽我來說幾句話吧。」過了大約五分鐘之後,老嚴再次說話了,「其實這些話應該在大家吃東西之前說的,不過剛剛看諸位肚中飢餓,就讓大家先吃些填一下肚子吧。接下來的話大家邊吃邊聽就行。」
「抱歉,我有些累,先回去休息了。」說話的是霍雨薇,她拉開椅子站了起來,看起來精神確實有些不好,和晚飯前簡直判若兩人。剛剛她也沒有吃多少,大部分時間都在用手中的筷子,無聊地搗著自己碟中的菜品。
男人用眼神向我示意了一下,這是表示看好我的意思。接著他來到我之前所在的位置,在球台上來回瞄了幾眼,沒有發現很好的進攻機會,很快便防守了一桿。白球在穿過大半個球台撞擊到紅球之後,穩穩地回到了上半區,已經很接近剛剛母球所停的位置了。不過,就差這麼一點點,仍然出現了一個防守漏洞——右邊底袋附近的一個紅球有下球的機會。
「嗯。」見到默思這樣子,我哭笑不得地點了點頭,「要睡覺就回房間去吧。」
「哥們兒,有什麼要幫忙的嗎?」
「趙兄此言差矣。寫作之事最為惱人,趙兄有如此成就,也算捨己為人,令人敬佩。」看來老嚴對這位趙兄的性格極為熟悉,剛剛的這番話顯然是早有準備了。
「你還不知道嗎?」小川一臉驚奇地看著我,「也難怪,你之前對此一無所知,而且才剛剛到這裏。那我就向你解釋一下吧。日月山莊其實是分為三個部分,我們現在所在的這棟建築名叫日館,除此之外還有兩個部分,名曰月潭、星柱。」
你們還是早點兒回去吧。
「霍先生,您的房間在隔壁,我們再往前走一點就是。」老嚴的聲音再次傳來,我隱約聽到霍霖吁了一口氣的聲音。
這句話的意思究竟是讓我們早點兒回去休息,還是讓我們回到我們該回的地方呢?直到事發之後,我才明白,誤打誤撞中,這真的成了一句善意的提醒。
我和陳默思驅車一路北上,很快就脫離了平坦的高速路,最後直接過渡到了泥濘的山路。這裏似乎剛剛下過一點薄雪,中午氣溫升高,山上的積雪還未完全融化,本來就崎嶇的路面早已泥濘不堪了。雖然地圖上標註的距離不是很遠,但在車速不到預期一半的情況下,我們顛簸了五個小時,也還沒見到山莊的一點影子。除了泥濘道路上幾條新軋出的輪胎印,道路一旁甚至有仍未解凍的貌似是小型客車留下的痕迹,這樣的深山裡竟然還有這麼多車輛來往,真是讓人嘖嘖稱奇。
「我早就說了啊,只是你根本沒注意而已吧。作家遇害的那天,那個去找他的編輯,就是為了商討這本書的出版事宜的。」陳默思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手勢。
「來,你先開!」男人用三角框將紅球擺好,示意我來開球。
很快,菜上齊了,總共八道菜一個湯,並沒有什麼山珍海味之類的東西,都是很普通的菜肴。不過每道菜看起來都是精心準備的,色澤搭配得賞心悅目,簡直讓人食慾大增。放在最中間的烏雞湯上方蒸汽騰騰,湯里還有紅色的枸杞和大棗。正值寒冬,著實大補。在我面前擺放的是一盤沙丁魚烙,典型的粵菜,煎至金黃的沙丁魚整齊地堆疊在盤子中央,上面還點綴著鮮翠欲滴的西藍花。其他菜肴都有其獨特的香味,沒過多久,我就已經口中生津了。
男人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他皺了皺眉,似乎對自己剛剛的表現不是很滿意。我走上前去,來回瞄準了幾下,一個長台,雖然紅球在袋口,但對於已經很久沒有練球的我來說,其實難度還是有的。我猶豫了幾秒鐘,最終還是選擇進攻。球杆一推,白球直直地朝目標紅球飛去,角度還行,隨即兩球相撞發出了清脆的聲響,白球飛走,紅球朝袋口滾去。可惜角度還是有些偏差,紅球在袋口來回撞擊了兩下,最終還是停在了袋口,沒有落袋。我搖了搖頭,將球權交給對方。
「原來界楠叔叔也去世了。」他嘆氣道。
我正想追問,突然響起了一陣電子提示音,原來是咖啡煮好了。小川向我表示了一下歉意,隨即起身走到一旁,打開冰箱門,取出了一盒牛奶,向一個小杯里倒了大約三分之一的容量。他端著杯子走到咖啡機那裡,將杯子湊近,一根蒸汽棒伸進了杯子中,隨即機器開啟,響起一陣突突突的聲音,牛奶表面也出現了奶泡。這些步驟我之前就看陳默思操作過,他也是一個重度的咖啡因依賴者。
聽到我的詢問,過了一會兒,趙柱國才從剛才的情緒中緩過來。「其實我對他也不是很熟,不過他確實參加了十年前的聚會,他是老周帶過來的,所以老周應該認識。」
房間真的很大。雖然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所在的這個建築究竟有多大,但以我的常識來說,這裏真的很大了。
根據邀請函上的提示,這座山莊位於本省和北部鄰省的邊界處,丘陵眾多,人煙稀少。這幾天我還特地上網查了一些資料,以備不時之需。原來這塊地方以前還算是個旅遊勝地,盛產山茶花,每年春季,春雪消融之後,漫山遍野都盛開著各種顏色的山茶花,吸引了不少遊客前來觀光。但這些年隨著本省其他旅遊景點的開發,去往該地的遊客銳減,現在早已不復當年的榮光。而這座日月山莊,就是位於被山茶花包圍的眾多丘陵之中。不過現在正是隆冬季節,自然見不到什麼山茶花了。
和小川聊了沒多久,就有人前來敲門,說是晚餐的時間到了。聽聲音應該是個女生,而且年齡不大。我隔著門應了一聲,表示會馬上和小川一起赴餐。
「那十年前……」
我和他握了握手,同時也介紹了一下自己。在互相介紹一番之後,我才知道,原來他今年已經三十齣頭了,但他看起來還頗為年輕。他在一家外貿公司工作,之前被公司外派到德國工作了幾年,去年才回到國內。難怪在剛剛與他的對話中,我對他某些字詞的發音總感到有些彆扭。
「好了,不扯這麼遠了。我和賀兄啊,是在一次科普展上認識的。他這個人,特別痴迷天文,當時在天文展區那兒一個人站了好長時間。我也是奇怪,於是便上前和他攀談了幾句,沒想到越聊越投機,最後就成了朋友。不過說是朋友,我覺得他可太不夠意思了,很少和我介紹他的家庭,就是你這個寶貝兒子,我也是一次偶然的機會才知道的。你現在呢,在學天文?」
最後這句話老嚴是向著右側說的。這時我才注意到,在我右側除了陳默思,還有和我們同來的那對姐弟。他們此時正坐在一旁的茶色沙發上,小聲談論著什麼,弟弟霍霖看起來頗為激動。在老嚴說出那句話之後,兩人才看向這邊,隨即都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放在一旁的行李箱。這時我才想起,我和陳默思的行李還放在路上拋錨的那輛車上面呢。我看了一眼陳默思,他聳聳肩,應該也是注意到了這一點。
「他也是那個天文愛好者小團體的一員。」小川似乎已經從剛剛的情緒中緩了過來,他喝了一口熱咖啡,接著說道,「第一次見到他是在我上初中的時候,父親帶我去天文館,那天和我們一同前去的還有另一個和父親年紀差不多大的男人。父親向我介紹了他,竟然是個推理作家。他當時正在創作以一個天文愛read.99csw.com好者為主角偵探的推理小說『迷航系列』,所以才來天文館取材。在這之前,他們是在一個天文愛好者的聚會中偶然認識的。之後,一連好幾個月我都能見到他,後來就很少見到了。不過這也和我漸漸長大,開始遠離天文愛好有關吧。」
「是的,我們第一次來。」我實話實說道。
男子將進袋的球盡數掏出,一一放進盒子里,整齊地排好。「技術不錯,但不是很熟練啊,應該是有一段時間沒打了吧?」
耳邊突然傳來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打斷,我緩了一下,發現剛剛打球的那個男子正將一根球杆遞給我。我接過球杆,右手在球杆上來回摩挲了幾下,這樣的感覺已經好久沒有過了。
我走上前去,看著已然擺好的紅球堆和其他綵球,彎下腰去,瞄準白球。瞬間,一種熟悉的感覺將我完全包裹。我猛地發力,白球飛快地滾了出去。啪!紅球被撞開了,在紅球四散之時,我的白球也晃晃悠悠地回到了上半區——完美的防守。
小川的這句話使我更加確認了自己的想法。十年前,包括推理作家界楠還有小川父親的天文愛好者團體,聚集在了這座日月山莊。當時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有了這次的十年之約。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就不得而知了,時間過了這麼久,恐怕也只有當事人才知道了。不過那對姐弟……他們為什麼也會來這裏?是和小川一樣,代替父母來的,還是其他什麼原因?霍雨薇,霍霖,對於十年前的事,他們一定知道些什麼……
接著,老嚴將今天下午才來的我、陳默思以及霍家姐弟依次介紹了一下。在介紹到我的時候,我特意留意了一下身旁女孩的表情,她只是看了我一眼,便沒有更多表示了。我心裏稍有些失落。再接下來,老嚴又介紹了其他人,其實經過晚飯前的一番接觸,這裏大部分的人我都認識了,除了那個看起來不好接近的中年大叔。所以在老嚴介紹他的時候,我也是特別留意了一下。
「這樣啊……」聽小川這麼一說,趙柱國的眼神迅速黯淡了下來。「我還以為他這麼痴迷,孩子肯定也逃不了的……不過也好,金融好啊……」
「還好,現在信了主,每周都會去教堂一次。」
我向前方站立不動的陳默思喊道。此時的我早已心急如焚,只想早點兒讓他幫我確認一下。他剛好站在我的前方,擋住了我的視線,我只能看到他腳下確實有什麼東西,而且……好像有血水流了出來。我腦袋瞬間空白了。
我走近細聽,是一種清脆的撞擊聲,而且頻率較為固定,每隔幾秒鐘都會有一次這樣的聲音。這聲音聽起來很是熟悉,腦海中有這樣的記憶,但記憶似乎過於久遠,我怎麼也想不起來。最後我還是放棄了掙扎,其實很簡單,敲門進去一看便知。裏面的人看起來不像是在休息,也就應該不算打擾了。
「看什麼看,還不幫忙!」在房門打開后,霍雨薇大聲喊道,而對象則是一直低著頭站在一旁的霍霖。
「老嚴,你也快坐下來一起吃吧。」
「稍等一下就好,先坐。」
「這樣……也好吧。」趙柱國嘆了口氣,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反而向我問道,「對了,你們是怎麼來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叫陸宇,是吧?」
小媛吐了吐舌頭,站起來開始收拾餐桌。眾人還是沒有什麼反應。
趙柱國點點頭。「一年多前,我收到了一通電話,才知道老賀他已經去世了,不過當時我正在國外參加一個科幻大會,沒來得及趕回來參加老賀的葬禮……你母親,她還好嗎?」
「十年前……」
剛剛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老先生似乎還未盡興,此時他再次開口道:「大概二十年前吧,我那時是個作家,當然現在也還是,哈哈哈!別看我年紀這麼大了,我可是個不折不扣的科幻作家哦!九十年代那個時候,什麼雜誌報紙上啊,到處都是我寫的科幻小說。」
剛才的這段時間,餐桌上只有管家老嚴和趙柱國在對話,其他人不知道是沒有興趣,還是過於謹慎,並沒有誰插話。不過通過剛才的對話,我總算知道了一點,這座山莊的主人應該就是兩人嘴裏的老周,也是他發出了那些邀請函。不過這個老周究竟是怎樣的人,僅僅通過這番簡短的對話,並不能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餐桌復歸沉寂,眾人只是默默夾著桌上的菜,除了此起彼伏的咀嚼聲,再沒有任何多餘的聲響。
談話一時陷入僵局。趙柱國此時也重新坐了下來,他整理了一下剛剛找邀請函時弄亂的衣領,隨後又解開了襯衫最上面的那顆紐扣,看起來有些煩躁。
已經將餐桌收拾得差不多的小媛,此時正在更換新的桌布。在聽到趙柱國的話后,她停了下來,看向管家嚴鳳寬,似乎在等他的吩咐。
「沒錯。其實他已經卧病在床半年多了,一周前在睡夢中病逝。」
對於陳默思這種極度敷衍的態度,我簡直無語了。不過現在已經來到了這種深山老林,想要回去找到那本書,恐怕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吧。我剛剛打起的精神瞬間就萎靡了。
「這樣……也難怪他沒來了……」趙柱國一聲嘆息,沒有再說話了。
老嚴的安排也很周到,不宜回絕,我們只好跟在他的身後。和外部漆黑表面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這棟建築的內部卻是純白的色調,不管是牆壁地面還是天花板,都被白色所覆蓋。這也是剛才我一進來就感到刺眼的原因,這裏簡直太亮了。雖然天色已暗,從一側的幾扇落地窗中已不會進入多少光亮,但天花板上密布的LED燈管卻提供了充足的照明。這裏應該是類似客廳的地方,不過傢具卻很簡單,僅有的幾件都是偏深色的,在這種環境中略顯突兀。
「你不知道嗎……」一向穩重的趙柱國也吃了一驚,「邀請我們來這裏的,那封紫色的邀請函,你沒看過?」
「是沒見過,但他同樣也不知道十年前的我們。」
霍霖愣了一下,之後還是點了點頭。小川本想再問些什麼,可這時旁邊一個人走了過來。他身著西裝,頭髮花白,年紀應該不小了。
於是我便和小川一起將喝完咖啡的咖啡壺和馬克杯簡單用水清洗了一遍,然後匆匆下樓去了。在經過陳默思的房間時,我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房門竟然是開的,看來默思在聽到敲門聲后就已經出門下樓了。不過他的這種馬虎隨意的性子可真是一點沒改,連房門都忘了關上。可我轉念一想,像陳默思這種連手機都能絕緣的傢伙,身上還有什麼值得偷的東西呢?我在心裏苦笑一下,隨即沿著來時的方向走了回去。
「什麼鬼地方,連個試衣鏡都沒有!這讓人怎麼換衣服嘛!」
「對了,我叫霍雨薇,他是霍霖,我弟。」女人的語氣緩和了許多。
「果然……」趙柱國再次嘆氣道,「其實十年來,我心裏多少也有些愧疚,要不是十年前在這裏發生了那種事,他也不會那樣了。」
很快我們便來到了下午剛來的地方,只有一個棕色的沙發,一個人都沒有。不過小川似乎是知道餐廳的位置,他上午就到了這裏,吃過午餐,知道這些也是應該的。在他的帶領下,我們沿著這個弧形的走廊前行,沒走多遠,就聽到了人聲。應該是下午路上碰到的那對姐弟。
眼看小川低語起來,我插嘴道:「那推理作家界楠,他……」
「十年前我還在國外留學,不過回來之後,確實發現父親變了許多。他變得膽小了,甚至有些神經質,時常能看到他一個人念念叨叨的。我問過母親,她說自從半年前父親去過一個叫日月山莊的地方,回來之後就這樣了。沒錯,就是這裏。至於十年前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父親也沒告訴過母親。一年前父親去世,詳情就更不得而知了。不過,據說和天文有關。」
說著,他走到車后,抬起後備廂的蓋子,從中取出一根很粗的拖車繩。沒想到還有這種東西,我趕快走過去幫忙,很快就將拖車繩牢牢地拴在了我們車子的保險杠上。在確認繩結打好不會脫落之後,他將後備廂的蓋子合上,走回駕駛座。
「沒想到已經長大了啊……也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這老小子,也從來不給我們介紹一下自己這個寶貝兒子!」他話沒說完,突然一拍頭,笑著說道,「哦,對了,忘了介紹我自己了,你看我這個記性,哈哈!我呢,名字很好記,趙柱國,趙錢孫李的趙,再加上國家的頂樑柱,聽懂了嗎,哈哈!我這個名字啊,我確實很喜歡,爹媽取的,樸實剛健。現在想起來啊,那個年代……」
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以至於十年後的今天,大家要再次聚在這裏?還有那封邀請函裏面所寫的——如有不去,後果自知。短短的幾個字,卻充滿了警告的意味,這不得不讓人起疑了。
我走進去,門很快就再次閉攏,黑暗籠罩四周。我下意識地伸手去觸摸四周,兩側都是牆壁,大概僅能容一個人堪堪通過。我摸索著向前移動,地面很平,但通道很曲折,過了一會兒,前方似乎出現了阻擋的東西。還好一路上我都足夠小心,不然現在頭上肯定已經鼓起一個大包。我用手摸了摸,有把手,是個門,但不管我怎麼弄都弄不開。這時我才意識到,右側似乎還有通道,但右腳抬起的時候碰到了什麼,我用腳再次向前試探,https://read.99csw.com是個台階。默思剛剛也是從這兒走的嗎?我猶豫了一下,邁步走上台階。
「狍子……」我趕快看向地面,只見泥濘的地面上橫躺著一隻不大不小的鹿一樣的動物,它還睜著眼睛,嘴裏喘著粗氣。但它身體周圍早已血水一攤,看來已經活不長了。
女孩剛將餐車推到房間一角,正轉身走回來,此時聽到老嚴的話,猶豫了一下,還是順從地走了過來。在她走過我背後的時候,我似乎聞到了一股香水味,很獨特的味道,一瞬間甚至將菜肴的味道完全蓋過,是清新的香草味,我喜歡。
「老周他……」聽到老嚴的這句話,趙柱國顯得十分震驚。
我放下咖啡杯,向小川問道:「對了,剛剛你提到了『天文』,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就在這時,後方突然傳來了馬達的轟鳴聲。這裏竟然還有人經過!一時間我都忘了自身處境,只覺得心頭一緊,心臟快速跳動起來。很快,一輛白色的馬自達轎車緩緩駛來,儘管輪胎和底盤附近沾滿了黃色的污泥,但此時在我的眼裡,這輛白色的馬自達簡直如救星一般。車速很慢,在快要經過我們的時候,車停了。車前窗緩緩降下,裏面一個青年男子把頭伸了出來。
他沒回答我,只是打開車門,鑽進車裡,開始給發動機點火。我看著陳默思的這些舉動,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聽著發動機不斷點火的聲音,我也走向了車子,只是一想到身後還躺著一隻剛剛還活蹦亂跳的鮮活生命,心裏就又糾結起來。
一進門,就是一張十分顯眼的檯球桌,綠色的檯布與整個房間的格調顯得差異很大。球台上還剩下為數不多的紅球和綵球,一個年輕的男子正趴在球台上,手中的球杆正指向其中一個紅球。稍一發力,球杆撞擊在白色母球上,母球向前滾動,以一個頗為刁鑽的角度撞擊到紅球側面,紅球應聲落袋。
「抱歉,找廁所,耽誤了一點時間。」陳默思簡單地解釋了兩句,就在我左側落座了。我將椅子朝右側挪了一點,讓了一些空間。
「沒錯,很明顯,這些都和天文有關。」
「純正的曼特寧咖啡,採用原產地蘇門答臘島的阿拉比卡咖啡豆,口感香醇濃郁,你可以試試。」
原來他叫馮威,四十來歲的樣子,身體顯然經過常年的鍛煉,肌肉虯結,右臂上還有一圈十分明顯的文身。就算在介紹他的時候,他也只是哼了一聲,並沒有向眾人打任何招呼。看來確實不好惹啊,我在心裏默念。
天文愛好者小團體,天文館,推理作家界楠……雖然僅僅通過這些隻言片語並不能得出什麼結論,但我的腦海中隱約有一種思路正在成形。等等,日月山莊……
「要不要來喝點兒咖啡?」
「要不一起來一局?」
「怎麼,一起走?」他先是看著我,隨後又將目光移向了陳默思。
緊接著,沿著這個弧形走廊,霍霖、陳默思和我被依次分到各自的房間。
「對不起……」沒想到一下子提到了他的傷心事。
「也好。」我本想再追問幾句,可見到老先生已經站起,便不好再多問了。
短暫的安靜后,趙柱國再次說道:「具體的事情比較複雜,現在也不早了,要不我們下次再講吧。」
「你認識他?」
「你們的運氣也算是不好的了,這些年這裏一直在搞旅遊開發,各種野生動物都越來越少。像你們剛剛撞的那種體形的狍子,說實話,我來過這裏好幾次,從來都沒碰到過。你們能撞上,實在是運氣背了。不過這幾年來這裏玩的人變少了,可能也是因為這個,這些野生動物才又漸漸多了起來吧。話說你們別看這裏偏,野生動物種類可是很多的,像狍子、野豬之前遍地都是,還有啊……」
「這還差不多……」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他搖了搖頭,「上大學后我就很少和父親聯繫,後來更是因為工作的關係經常出國,我們聯繫就更少了。我也不知道父親為什麼會收到這封邀請函,還有你剛剛說的那八個字……其實我也是因為對此感到疑惑,才代替父親來的。」
三天後,我和陳默思踏上了去往日月山莊的旅途。
「日月山莊!小川,這個日月山莊又是怎麼一回事?」
趙柱國此時也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抱歉,年紀大了,這才坐了一會兒,身體就有些受不住了。對了老嚴,那封邀請函,你看了嗎?」
話音剛落,我就聽到了剎車踩下的聲音,我差點兒又沖了出去。正在緩慢行駛的馬自達很快就停了下來。女人第一次將頭轉了過來,她鼻樑很高,塗了暗紅色唇彩的嘴唇顯得十分性感,竟有點外國人的影子。她此時正視著我們,準確地說是在看默思手中拿的那張邀請函,她的目光完全被吸引住了。
「雙五之數,未及嚴兄。不過在諸位眼裡,我肯定更顯老一些吧,哈哈!」坐在一旁的趙柱國笑著回應道。
一聽到這兒,小川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脖子。「趙叔叔,我學的是金融。」
「我們這次來也是因為那封邀請函,上面寫著『如有不來,後果自知』。對於這句話,小川你知道些什麼嗎?」我開誠布公地問道。
在聽到老姐的命令后,霍霖有些不情願地推著那個紫色的行李箱,與拎著體積同樣不小的行李袋的霍雨薇一起進了房間。沒過多久,霍霖走了出來,房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對了,趙老先生,那個馮威……十年前他也參加了那場聚會嗎?」現在也只有這個人是我所不熟悉的了,所以趁著這個機會,我趕緊向他詢問起來。
我替女孩將座位往後挪了一點,她向我點頭以示謝意,柔嫩的臉頰上浮現一抹淡淡的微笑。在她落座后,那種香味仍然存在,忽隱忽現,我的注意力時不時地就被這種味道吸引過去,以至於連吃菜的速度都慢了許多。
「小媛,收拾一下吧。」不知是否因為剛剛小媛的那番不當行為,老嚴顯得有些不高興,言語里明顯有些責備的意思。
原來他倆是姐弟。我有些吃驚,不過這也解開了我剛剛的一個疑惑,這個叫霍霖的簡直什麼話都聽這個女人的。現在雖然誤會都解開了,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死一般的寂靜,尷尬的氣氛在車上狹小的空間里彌散開來。我本想說些什麼,但最後也還是作罷。
老嚴應該是看出了我的倦意,笑了笑,說道:「好了,先去休息吧,晚飯很快就會準備好。房間就在旁邊,大家跟我一起來吧。」
「好球!」我不禁大聲喊了出來。
「雕蟲小技,何足掛齒。」聽到老嚴的這番話,趙柱國笑著擺了擺手,但也並沒有再說什麼。
「小褚,你先送老嚴上去休息吧。」
「啊?你怎麼不早說,我們可以找來看看啊!」我瞪大雙眼,為此大感遺憾。
「對了,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年輕男子突然問道。
現在白球的位置很好,剛剛沒有進洞的紅球,就是一個絕佳的進攻機會。啪的一聲,紅球應聲入袋,乾淨利落,很準的擊球。接著他又連續進了幾個較為容易的球,在叫黑球的時候走位過多,失去了進攻的機會,隨即防守。這樣我們又來回防守了幾輪。雖然最終還是由我破局,連續進了幾個紅球,但由於我比賽過程中失誤過多,最終的結果還是大比分輸給了對方。
「一塊就行。」我不喜歡太甜的東西,喝咖啡的話,一塊方糖就行。
「啊,我們是要去日月……」
「老周確實一直沒有忘記那件事,雖然他嘴上不說,但十年來我幾乎每年都會見他一兩次,他看起來一直鬱鬱寡歡。」
聽到我的話后,趙柱國顯得有些猶豫,他看了一眼我身旁的小川。我能感覺到小川的身體突然緊繃了起來,他雙眼緊盯著趙柱國,看來對這個話題也是頗為在意。
在介紹完眾人之後,終於輪到了老嚴自己。
我和小川相視一眼,也都站了起來,看來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著急不得。我拍了拍仍在打瞌睡的陳默思,他猛地怔了一下,才睜開雙眼。
「我們來這裏可是連一點信息都沒有哎,還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危險。」我向駕駛座上的陳默思抱怨道。
「日館,月潭,星柱……」我在口中念叨了起來,突然發現了什麼,「小川,這些……」
「唉,剛剛本來做了個好夢,你猜我夢到了什麼,大雞腿哎!可惜被你這麼一攪和,啥都沒了!你說你該不該賠我……」
我話沒說完,坐在一旁的陳默思突然大聲咳嗽了一下,我趕緊把嘴閉上了。
果然是個高手,我在心裏想道。這裏竟然還有一個檯球室,著實有些令人出乎意料。聽著檯球接連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響,大學時代的記憶湧入了我的腦海中。我不算是個喜歡運動的人,大學時代曾經參与過的運動項目更是寥寥無幾,檯球就是其中一個。而經常陪我打球那個人就是陳默思,雖然他最喜歡的是籃球,但他幾乎什麼球類運動都會。有一段時間我們幾乎每周都會去打檯球,那也是我們一起活動最長的一段時間。直到發生了一件事,他最喜歡的一個女生離開了他,他因此消沉了好一段時間,我們的這項活動也中斷了。從那之後,我也只是偶爾有朋友找的時候,才會去玩一下。也是從那之後,我很少再見到陳默思,他經常夜不歸宿,畢業之後,我們就見得更少了。
沒想到這位老先生話這麼多,竟然還是個寫科幻的,這不得不讓我對他另眼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