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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午後殺人前奏曲——德彪西《牧神午後前奏曲》 2

第一章 午後殺人前奏曲
——德彪西《牧神午後前奏曲》

2

「每天都很累吧?」
「我說晴美,你適可而止吧!今天我白等了一場,兩個必須去的地方都沒去成。」
晴美泡了滿滿一壺速溶咖啡,用托盤端了兩杯走到前台,對那位打掃衛生的阿姨說道:
「什麼,你們那個警視長嗎?你可不許說是我打的啊!」
福爾摩斯張開大嘴打了個哈欠,翻身一倒便躺在地上,閉上了眼睛。
片山咕咚喝了一大口茶,說:「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對了,中午的飯錢……」
「我明白啦!福爾摩斯是想讓我打那個電話試試。」
晴美一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的表情,福爾摩斯也附和著喵了一聲。
「嗯,麻煩你了。喝點咖啡我就不會打瞌睡了!」
「電話號碼!就是那位婦人留下的號碼呀。如果打不通的話,就肯定有什麼古怪。」
福爾摩斯沒有回答,快步橫穿房間,縱身跳到擺著電話的柜子上。
「要是打通了怎麼辦?」
「這麼說是個老姑娘?」
「那沖得濃一些吧。」

下午的工作從一點半開始,兩點左右正是晴美手頭工作最少的時候。前台最裡面有一個櫥櫃。從櫥櫃旁邊的門進去,就是文教中心的辦公室了。說是辦公室,其實不過是個只有四張桌子的小房間。四張桌子分別屬於所長竹森幸子、曾根和晴美,還有一張是一個叫相良的中年男人的。相良今天休息,他是幸子的得力助手,不僅事無巨細地處理文教中心的各種事情,而且辦事靈活,唯一的缺點就是不會使喚人。幸子還沒有回來,辦公室里只有曾根一個人。
「半碗就夠了。世界上九*九*藏*書怪人多的是啊!」片山夾起燉得爛熟的土豆燉肉,「也許她是大富婆,錢多到用不完吧!」
不過,福爾摩斯與眾不同的地方可不僅僅是毛色……
「你看,福爾摩斯都說自己不願意被利用。」
「要是沒關係,今天你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嗯,這事確實挺奇怪的。」
電話那頭傳來片山不耐煩的聲音:「什麼怎麼了?我一直在一樓的電梯口等著。但剛才那個奇怪的人根本就沒下來!」
「那怎麼行?就這麼個破公寓。」
「才沒這回事呢,是吧,福爾摩斯?」
「真好喝啊,感覺輕鬆了不少呢。」
「啊,真是不好意思啊,每次都麻煩你。」
「好像在哪裡聽到過一樣。似乎跟哪件案子有關……」
「哎呀,你怎麼這麼老土!現在這叫職業女性。」
「我打到警視廳搜查一課去了!」晴美把便簽嘩的一下展開在片山眼前。
「哼,那真是對不住您啦。你不管就算了!」晴美生氣地噘起了嘴巴。
片山覺得有道理,可當時怎麼沒想到呢?晴美接著說:「今天有點晚了,明天你可要記得給所長打電話,邀請人家吃飯。」
「我當然不會去說!不過,怎麼會呢……是不是你抄錯號碼了?」
「可不是嗎?那時我們居然還有時間生五個孩子,現在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啊!」
「哥,你知道?」
「沒有,這點活不算什麼。我死去的丈夫原來是個漁夫,以前天沒亮就要出海,到了大半夜才能回家。同他一比,我乾的活輕鬆多了!」
「那怎麼可能!要是真不想被人看https://read.99csw.com到,大可以找別人替自己來報名啊。只要肯出錢,誰都願意代勞。」
「對了!這個號碼……」片山的視線離開報紙,抬頭看晴美,「電話號碼是哪裡的?」
「今天天氣真不錯啊!」
這是一隻神秘的貓,不知道多大年紀,從它纖細的體形和光澤的毛色可以推測出應該未到中年。它的表情略為嚴肅,稱不上是個「美女」。身上的三種毛色很獨特,背部是茶色和黑色,腹部全白,臉上則是白、黑、茶色三等分,前肢是右肢黑左肢白。單從前肢上看,福爾摩斯就和其他的貓完全不同。
「千萬記得打電話,不然我會被你連累的。」晴美故意嚇唬片山,其實心中暗自發笑,想著反正被拒絕了也沒什麼損失。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錯得那麼巧合。」
「哥哥,你能不能去稍微調查一下?你看,那個人的姓名和住址我都帶回來啦。」
「應該是吧。」
「那個時候,哥你就應該說『這次讓您破費了,下次我請您吃頓晚飯吧』。」
晴美說著,望了眼那張便簽,上面寫著那個婦人——「金崎澤子」的電話和住址。
「這個號碼,應該是打到警視長那裡去了。」
兩個人來來回回討論個不休,這時,飯桌旁專心用餐的福爾摩斯不禁叫了一聲。
「你一開始就這樣說不就沒這麼多問題了?」
「哎呀,你身上的錢已經用光了?你也真是的,總這樣……」
「這樣可不行。我明天就去查查看。」
「啊,嚇我一跳,原來是你啊,我還以為是所長呢。」
「現在是工作時間,https://read.99csw•com你這麼明目張胆地看雜誌不太好吧。」晴美笑著說。
晴美忍不住被阿姨逗笑了。她還從來沒有問過這個阿姨叫什麼名字呢。阿姨從圍裙的口袋裡掏出皺巴巴的香煙,晴美替她點了火,她很熟練地吐著煙圈。
大概是因為一個人生活,曾根平時總是不修邊幅。雖然工作很認真,但是總讓人覺得沒有幹勁。幸子總會很貼切地嘲笑他是「小老頭」。
「有些人就是不愛讓別人看到自己吧。說不好是哪位大明星呢。」
晴美聳了聳肩,把那張便簽扔到了一邊。
福爾摩斯緊閉了一下眼睛,就好像人在無語時的聳肩那樣,隨後又轉過身來繼續吃盤子里的東西。
「我是說今天中午的飯錢!」片山急忙打斷妹妹的嘮叨,把沒有付午餐費的事和她說了一遍。
「那……那要是對方答應了怎麼辦啊?」片山不禁產生了這種奇怪的憂慮。
嘣、嘣、嘣……是橡膠長靴發出的聲音,晴美抬起了頭,「阿姨,您好。」
清潔是個體力活。雖然她已經年近五十,但看上去似乎從不疲憊,那瘦小的身體里似乎蘊含著巨大的能量。
「我特意抄下帶回來的,都白費了。」
「一定是那個人故意留下的。」
「怎麼了?」
片山又仔細地想了想,不過他連自己經手的案子的相關人員都記不住,更何況不是由他負責的案子。
「但為什麼一定要把自己包裹得那麼嚴實啊?」
晴美瞪了他一眼,說:「我怎麼知道!」
「喝咖啡嗎?」
「不過還是謝謝你這麼沒主見的說法。」說著晴美不禁陷入了沉思。
「等等,這個地址是目九九藏書黑的S公寓,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她為什麼這麼做啊?」
「所長嗎?沒聽說過啊,那正好就請她來家裡吧。」
「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號碼呢……」晴美一邊撥號一邊自言自語。難道自己在目黑那邊有什麼朋友?
「這多不好啊,那所長豈不是連我那份也一起付了?」
「嗯,也是。確實太巧了。目黑區應該不是這個區號。」
「是啊!要不要再盛一碗?」
片山笑著瞪了它一眼:「這個傢伙。」
「是啊,那還真是很辛苦。」
「阿姨,您要喝杯咖啡嗎?」
「嗯,就在洗臉台上面。」
「簡直是亂來……」片山話說了一半就憋了回去。他十分了解晴美,她一旦做了決定就絕不動搖。「隨你便吧!」
「怎麼,你要喝水嗎?」
「嗯?啊,不錯。」
曾根正津津有味地看著女性雜誌,聽見晴美的腳步聲,嚇得慌忙抬起頭來,等他看清是晴美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我打?」
「當然啊!」
「您好,這裡是新城市文教中心。啊,哥哥,怎麼了?」
晚上八點。從東中野車站步行幾分鐘,就能看到一棟極其普通的居民公寓。二樓分別有一個十五平米和二十平米的房間,外加廚房、浴室和衛生間。這就是兄妹倆的住所。傢具和窗帘的色調都是晴美所喜愛的明亮色彩。
晚飯後福爾摩斯正舔舐著前肢洗臉。它好像對便簽很感興趣似的,跑到晴美跟前,用前爪敲了敲晴美的腳踝。
「不客氣。」
「哥,我們所長很漂亮吧!」晴美換了一個話題。
「那倒是。」
「她還是單身呢。」
晴美和這位打掃衛生的阿姨算是九九藏書老熟人了,每到下午兩點,她都會來清理煙灰缸和垃圾桶里的垃圾。她總是推著一輛垃圾車,動作麻利地把垃圾倒進車裡,然後拿出圍裙里放著的抹布把煙灰缸擦得乾乾淨淨。
「她倒是說特別喜歡貓來著。」
「那好,我先收起來。」晴美接過來看了看。這副眼鏡很像是剛才那位神秘的婦人戴的。「這是在洗手間發現的?」
「這個號碼跟你的只差一個數,你應該見過吧。」
電話通了。「喂,您好。——啊?」晴美吃驚地瞪大了眼,轉頭看著片山。「對……對不起,我打錯了!」放下話筒,晴美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你可別打什麼歪主意啊。」片山說著翻開了晚報。
「怎麼不行?就說我們家有隻很奇特的花貓,說不定她會來看看呀。」
「那我就說有些項目漏填了之類的,總能敷衍過去。」
「不行!」
「好像聽過這種說法,不過和我有什麼關係啊。」
「什麼?」片山問。
「那是因為你走了。」
那阿姨走到櫃檯前,脫掉布手套,端起了咖啡。
這時電話響了。晴美立即拿起電話。
晴美翻開電話查詢本,找出所有姓「金崎」的,但沒有找到「澤子」這個名字。
晴美還是一臉疑惑。福爾摩斯朝晴美喵地叫了一聲,又輕巧地跳將下來,嘴裏叼著剛才那張便簽,再次跳到電話旁。
「啊,對了,這是我在這層的女洗手間找到的。估計是這邊的女學生落下的。」阿姨說著從口袋裡取出一副黑色太陽鏡。
晴美也不等片山說完,就照著便簽撥號碼了。
「我那是給你們倆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這可是作為妹妹的一片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