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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死期——維瓦爾蒂《四季》 4

第二章 死期
——維瓦爾蒂《四季》

4

「好的,還來得及。」晴美說。
那語氣就好像不管是用膠水也好,還是用其他東西也好,只要粘在一起就好了。「在沒有為小義找到老婆之前,我絕對不能死!」光枝一臉悲壯地說。
「胸罩!」
「一個朋友。」
「那個電影評論家。就是那個看到金崎澤子的名字嚇得臉色鐵青的人。」
「怎麼了?」
相良說:「沒什麼,老師好像睡著了。」
山室說著,手裡拿著話筒離開講台,坐到講台下面的一把椅子上。相良按了放映機的開關,會場的燈瞬間熄滅。在一片漆黑的會場里,大屏幕上開始播放《第三個人》的最後一幕。會場里回蕩著齊特琴的音樂聲,山室的解說聲從音箱里傳了出來。
「沒關係。其實我也不知道能來多少人,說不定寥寥無幾呢。」山室半開玩笑地說。當然他心裏明知道一定會來很多人,才故意這麼說的。
「然後呢?」
「您今天找我有什麼事?」
「這樣啊……哦,這個放映機很不錯啊。是新產品嗎?比我的那個還先進。」山室說著,很高興地看著相良和晴美昨天新買的那個放映機,按了一下開關,「嗯,是兩個磁軌的,還有立體聲,這個非常好。」
「你彈給我聽聽吧。」
「不麻煩。其實很簡單,只要在上面的介面插一根線就可以了。」
「是所長嗎?山室老師的一位朋友來電話,我現在轉接過去。」
她完全把片山當成變態看待了。
「您辛苦了。」晴美站起來,先對戶村行了個禮,又對站在旁邊顯得很羞澀的女孩招招手說,「老師,這個女孩……」
「現在正是結婚的好時候,難道不是嗎?我忙得很,每周都得參加一個由我做媒的婚禮。算上不是由我做媒的,上周一共參加了三個婚禮。」
「好的,老師。」女孩臉上的表情恍若做夢一般,離開時的腳步好像踩在雲彩上面一樣。
「什麼?」晴美一時語塞。光枝則肯定地朝晴美點點頭,說:「是真的。而且他自己還完全沒意識到,就那麼又把胸罩放回去了。」
「好的,謝謝您!」少女高興地答應著。這時戶村貞夫正好提著吉他箱,從她背後的電梯中走了出來。戶村貞夫今年三十四歲,被稱為「吉他界的王子」。他算不上是美男子,粗獷的男性臉孔看起來有些嚴肅。長發及肩,穿著硬質夾克和牛仔褲——看起來腿也不是很長——但是特意打扮得很年輕。
山室的特別講座三點半開始,現在才兩點多一點。相良剛走,就有一個人從電梯走出來快步走到前台。
晴美跑出會場,她上了一層樓后,正好聽見五點鐘的鐘聲。
大家都等著山室老師走回講台,但是遲遲看不到山室的身影。相良從側面走上前去,對坐在椅子上的山室說:「山室老師,您得到講台上跟大家打一聲招呼。」
相良壓低聲音說:「時間剛好,馬上就要開始了。」
「我說,姑媽,到底怎麼了?」
「怎麼了?」片山問。
今天有一場《山室成弘特別講座——最後一幕的美學》。作為公開講座,和其他講座不同,任何人都可以免費來聽。
晴美聳了聳肩。她心想,難道我把內褲放到裝手帕的抽屜里了?嘴上卻說:「不知道,用什麼?」
「在,我剛剛看見他了。您是哪位……」晴美問。
晴美不禁問:「這個電影是什麼啊?」
走廊很窄,走幾步就是一個死胡同,盡頭是一個兩邊都可以打開的大門。晴美打開門,和山室掀開門帘走進去。裏面是一個寬敞的大廳,逐排擺放著許多摺疊椅。
「那就辛苦你了。這樣播放就沒問題了。」
「可是……」晴美還沒說九九藏書完,相良說:「講座五點結束,放幻燈片是從四點半開始到最後,有三十分鐘的時間,所以到四點半為止我都有時間,我就坐在這兒吧。如果還有來聽講座的,我就跟他們解釋一下,讓他們回去。」
「不是,我知道你不愛相親。今天不是來說給你相親的事。」聽到光枝這麼說,晴美覺得很奇怪。看來姑媽要說的是一件沒辦法挑明的事,估計也不是什麼好事。
「到現在為止我給大家講了很多理論上的模型,接下來我要給大家看一些片段,然後從這些幻燈片中找出剛才說的理論。最近看到的電影里,都沒有出現提示電影結束的文字。請大家想一想,比如國產電影最後的『劇終』,法國電影的『Fin』,義大利電影的『Fine』,俄羅斯電影的……那個怎麼說來的?」聽到山室這麼說,會場里的人都笑了起來。
晴美愣在那裡,這時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晴美條件反射般地接起電話,說:「您好,這裡是胸罩——不是,不是,這裡是新城市文教中心。您說什麼?」
相良說:「山室老師魅力不小啊。你先上去休息一會兒吧。」
接下來畫面變成了彩色,一對穿著奇裝異服的男女在到處亂跑。
「那就外接一個音箱吧,麻煩你了。」
「那去試試放映機吧。」
聽晴美這麼說,戶村就往教室走去。吉他課是一對一的課,要是在大教室授課,反而不方便。因此,就用以前的一間會客室當作教室。會客室外面的走廊有一把長椅,後面上課的學生可以在那裡等待。
「下面那張海報做得真好,是找哪家專業公司做的?」山室問。
山室回答說:「這個放映機的揚聲器音質不太好。嗯,它能外接音箱嗎?」
「是他啊,我想起來了。好,我現在就過去。」
「要是說給我相親的事,那就實在對不起了,姑媽。」晴美說。
光枝對晴美說:「你說平時擦汗,大家都用什麼?肯定用毛巾、手絹什麼的吧。可你猜小義他用什麼東西擦汗?」
到了四點三十分,晴美對曾根說:「曾根,麻煩你幫我照看一會兒前台吧。」工作交給曾根后,晴美就往會場走,她打開大門,悄悄溜進裏面,坐在放映機旁邊的相良看到晴美,便朝她揮了揮手。
「你好啊。」山室說道,完全是一副電視解說員的語調,「今天天氣不錯。」
「請大家看最後一個鏡頭,這是《2001太空漫遊記》的最後一幕,一個嬰兒在宇宙空間漂浮。這給人以全新的視覺印象,這種印象是科學幻想電影的象徵。不過很可惜,這種科學幻想電影最終也和《星球大戰》《第三類接觸》一樣,逐漸墮落為聳人聽聞的假設。」山室說。

「姑媽,好久不見啊!」晴美抬頭,看到來的是姑媽——兒島光枝。自從片山兄妹的父母過世之後,她就自詡為他們的監護人。
相良說:「我出去買一台能外接的音箱,十五分鐘就回來。」
「要是能找到個更像樣一點的會場就好了。」相良不好意思地說。
晴美立刻跑過去把燈關了。大屏幕的白光剎那間照射到整個會場。屏幕上逐漸浮現出朦朧的畫面。畫面清晰之後,出現了一條林蔭道。一個男人身體靠在車邊上站著,一個女人沿著那條路走過來。這就是電影《第三個人》。
「可以。你等快到四點半的時候過來就可以,這樣還能在上面喝杯茶。」相良說。
「沒什麼。我在這裏等你。」晴美說完便掛斷了。她想,也不能剛說完殺人的事情就和哥哥提胸罩的事吧。
晴美吃驚地問:「這麼長,全是電read.99csw.com影名字嗎?」
「嗯……其實,我剛才來之前見了小義。」姑媽口中的小義,就是片山義太郎。
「見了哥哥嗎?那,是不是哥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這是《馬拉/薩德》,更準確地說是由沙德導演、沙靈頓精神病院患者演出的《保羅馬拉之受迫和暗殺》的最後一幕。」山室說。
這麼好的提議,晴美沒有理由拒絕。
「真的?設計得真好啊,她要是去從事藝術設計的工作,絕對也能成功。」
「那是社長親自做的。」晴美說。
放映機內置了揚聲器,會場飄蕩著齊特琴的音樂聲。
「是真的,我親眼看到的。」光枝一邊慢慢搖著頭,一邊說道,「不過想想也沒什麼。小義二十九歲了,生理這方面的需求比較旺盛也是正常的。一定要在還沒出什麼問題之前給他找個老婆,我剛才就下定決心了。」
「來了,已經在教室等您了。」
兩人走下一層樓梯,便看到一個會場的大門,門口寫著「M不動產公司出入口」。他們走了進去。
「還有,哥——」
「您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晴美問。
晴美說:「喂,這裡是新宿S大廈的四十八層,新城市文教中心。有人被殺了。在四十七樓M不動產公司的禮堂。請馬上過來!」
「準備好了,已經放在教室了。」相良說。
「誰?」
晴美把片山送到會客室。她返回前台時,相良正好回來了。
「這就是大家都知道的《第三個人》。這是其中一個比較長的鏡頭,而且保持攝影機不動來拍最後一幕,這種情況也十分罕見。採取透視構圖法和音樂配合,也給觀眾留下了無窮的回味。而且乍一看,這種幾何的構圖無法給人溫和的感覺。鏡頭裡一個是愛管閑事的美國人,另一個是一無所有之後毅然拂袖而去的歐洲人。這一幕充分表現出戰後歐洲人民的心情。」
「好的。」晴美回答。她目送著光枝帶著崇高、大無畏的神情消失在電梯里,然後嘆了口氣,心裏想道:這個姑媽似乎離老去還早得很呢!不過說到哥哥,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少女連忙走上前說:「嗯,我特別崇拜老師,我買了老師所有的CD,聽過每一場演奏會。」
「今天來聽講座的人應該很多,所以準備的教室不是平時那種教室,而是一個公司的禮堂,在下面一層。」晴美說。
「你好。」戶村說。
「還可以,你也坐吧。」
「那把吉他,價值五十萬日元以上呢!」戶村轉頭看著晴美說,「要是不好好練習就太浪費了。」
「嗯。」晴美應著。
相良說:「可以。」
「就快結束了。」相良自言自語道,朝放映機那邊走去。
「我不坐,站著就行。一直坐著屁股會疼,我還是站一會兒吧。」
這時相良從裏面的辦公室探出頭來,說:「是山室老師啊,辛苦了。您是要用八毫米的膠片吧?」
相良說:「並排擺放的話,差不多能坐下兩百多人。」然後,他略帶惋惜地對山室說:「本來想找一個能坐下三百來人的會場呢。」
晴美聽到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便抬起頭來。她看到一個十七八歲,身材高挑的少女正站在接待處的前台前面。
晴美也分不清戶村是開玩笑還是說真的,只好回答說:「老師您真是平易近人。」
「音樂效果怎麼樣?」相良問山室。
「我說晴美,要是你為了你哥好,就要按我說的做,知道嗎?」
晴美看到有兩三個人已經朝出口走去。她突然搶先一步跑過去,擋住出口,十分嚴厲地說道:「請回到座位上!」看到晴美這樣嚴肅,這些人也乖乖回到座位上坐好。
https://read.99csw.com「哪裡的話。又來了五十個人,因為沒座位,又回去了。」晴美說。
「好的,那就拜託你了。不過我也想看幻燈片,可以嗎?」
晴美笑著想,看來山室是象徵主義。晴美注意到有人走到自己身邊。
「啊呀,你父親也真不容易啊,心裏一定恨死我了。」戶村笑著說,「你會彈嗎?」
「嗯,嗯……」晴美嘴上答應著。
「怎麼了?」
晴美拿起電話,撥了110。
「是這樣啊。嗯,我是戶村老師的崇拜者,特別希望老師能在我的吉他上簽名。」
聽到晴美這麼說,曾根吃驚地瞪大眼睛,走進了裏面的辦公室。他還是和往常一樣沒有快步跑。竹森幸子從裏面走出來后,晴美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幸子立刻臉色鐵青,說:「明白了。我現在下去,你和大廈管理員聯繫一下。」
「嗯,我……我能不能請您在我的吉他上籤個名?」女孩有些羞赧地問道。
「喂,哥!太好啦,你在!」晴美說。
「正好我發現了合適的對象,所以,無論如何都要把她和小義粘在一起,湊成一對!」
山室就靠在椅子上,低垂著頭。晴美也走上前去,問道:「您怎麼了?」
說是講壇,其實不過是在黑板前面放了一張桌子。桌上放了一個話筒和一些必要的拍攝裝置,黑板前面掛著白色的大屏幕。
三點半時,晴美看到山室滿臉笑容地登上講台,自己也終於坐在了臨時接待處的椅子上,鬆了一口氣。相良開門走出來,對晴美說:「辛苦了,累壞了吧?」
「誰讓您像電影明星那麼受歡迎呢。」
從那女孩臉頰發燒的程度來看,估計再這麼下去臉龐都要熟透了。雖然非常害羞,那女孩還是用顫抖的手開始撥起琴弦。她的手指因為緊張而僵硬,還不停地顫抖著,根本彈不成完整的曲子,可戶村還是一臉認真地聽著。他盯著她的手指說:「你的手指很長,只要多練習就會變得很靈巧。但你若是申請這裏的培訓班,可能就學不到你需要的東西了。回去之後,把你會彈的曲子用錄音帶錄好,給我寄過來,我做好點評后還給你。」
「總之,大家在電影結尾看到提示電影結束的文字了嗎?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像『劇終』這樣的文字都消失了,我們都覺得很不適應。總有一種欲說還休的感覺。而像電影里出現的『敬請期待第二部』這類文字,總令人感覺不夠正規。如果每部電影沒有一個完整的結尾,那麼觀眾看完之後會覺得看起來不過癮。也不知道為什麼,電視節目里總會插入一些產品的廣告,就在最後,大概半秒的時間里插入『請您關注某某商品』。我每次遇到這種情況總覺得很厭煩。那麼,接下來讓我們開始看幻燈片。」
「你好啊。」
瞬間全場像冰凍一樣,一片寂靜。下一個瞬間,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會場里一片混亂。此時此刻,晴美對哥哥的關愛之情突然覺醒——這麼說雖然顯得很奇怪,但是作為警官的妹妹,晴美腦中想到的是如果這樣下去,大家都會一窩蜂地跑出去,那麼現場會遭到破壞,對以後的搜查造成障礙。
「是我。」是相良的聲音,「你坐在這裏感覺還好嗎?」
不一會兒,電影評論家山室從電梯里走出來。他今天穿了一件大紅襯衫和白色粗花呢外套,看起來十分醒目——不是,這個造型已經不僅僅是醒目,而是回頭率很高。
「嗯,托姑媽的福。您也是容光煥發啊。」
「會一點……」女孩紅著臉、聳著肩膀說。
晴美在見到戶村之前,一直覺得他會是個喜歡耍大牌的傢伙。不過見到他后卻發現,戶村出人九_九_藏_書意料地謙虛隨和、平易近人。也許他真的十分具有專業精神,性格經過歷練,待人接物也這麼隨和,不愧是從海外學成歸來的。
曾根看見晴美跑過來,就從前台的座位上站起來,說:「結束了嗎?你這麼著急幹什麼?」
「請您稍等片刻。」晴美說著,接通了會客室的電話。幸子應該在那兒陪著山室。
「天啊!」坐在最前面的中年女人突然大叫起來,「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晴美嚇了一跳,說:「到底怎麼了?哥他……」
晴美感到很驚訝。雖然說是免費講座,但是能來這麼多人還是令人出乎意料。講座是三點半開始,三點十五分的時候,會場就已經座無虛席。對於之後來的人,晴美只好一邊道歉一邊請他們離開。開講之後,還零零星星地有人來。
「我想問一下,戶村貞夫老師的學習班是在這裏嗎?」少女問。
「相良,我去報警,你看住這裏!」
「山室老師被殺了。」
「那倒沒有。和往常一樣,我給他看了一些我幫他找的相親對象的照片。」光枝說。
其實晴美大概猜到了姑媽有什麼事。
光枝猶豫了片刻,最後像是下了好大的決心似的,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不過,再怎麼擺,也不怎麼嚴肅。她說:「我覺得必須儘快讓小義結婚!儘快!」
「晴美,你看起來精神還挺不錯嘛。」光枝說。
「沒關係,挺好的。膠片是投影到那個大屏幕上吧,那麼播放照片的時候……」山室還沒說完,相良說:「照片我來播放,老師您只要專心在講壇上對著話筒解說就可以了。」
「是的。」山室笑著說,「好了,那就試到這兒吧。之後就等講座開始了。」
「你先聽我說。他跟我一塊在咖啡店喝咖啡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熱,一直在那裡擦汗。」
山室的白色外套上滲出一攤鮮血,椅背上也紅了,椅背的人造革上有被什麼東西刺穿的痕迹。
「是的。課程今天下午一點半開始,他應該已經到了。」
戶村看著那個少女說:「你找我有事?」
「啊,那你在那邊的椅子上坐著等他一會兒好嗎?我想他一定會給你簽的。」
「您辛苦了。」晴美說。
「你快讓所長到下面的會場去!」
晴美聽說,這所學校的贊助商,也就是那家超市的社長,和戶村的父親是好朋友。也許戶村是礙於情面,沒法拒絕吧。
「是的。我知道老師您用的就是這種吉他,無論如何都想要一把,所以就求父親給我買了。」
「怎麼可能,剛才還在說話呢!」
「您滿意嗎?其實我也不太懂哪一種好。」相良說。
山室說:「片山,把燈關一下,就是剛才進口處的燈。」
「那就照你說的辦。」晴美回答說。
戶村十分麻利地在女孩的吉他上籤完名后,由衷地說道:「這真是把好吉他,和我用的是同一款啊。」
「你回去和小義說,我會再聯繫他的。」
「好。」
「那倒是。老師,老師。」相良把手搭在山室的肩膀上,輕輕搖晃山室叫他。突然間,山室的身體向前一傾,倒在了地上。晴美嚇了一跳。
「大家不要驚慌!靜一靜!」晴美大喊,「不要出會場!保持現狀,坐在座位上!」
晴美慢慢適應了室內的昏暗光線,隱約看見相良站在旁邊,靠在牆壁上。晴美又把視線轉到了大屏幕上。接下來,大屏幕上是中午播放時山室說的那個名字很長的電影,也是最後一幕。接下來播放的是《旅情》《最後的表演》《勛》《教父》《離愁》……每個鏡頭都是電影的最後一幕,而且都是頗受好評的最後一幕。山室對這些鏡頭進行了所謂的哲學性解說。
https://read.99csw.com既然教了,就要用心。」戶村這樣說過。因此他授課的時候,從一個學生到下一個學生,之間從不休息,非常有熱情,實在很了不起。
「多謝你的支持。」
「嗯……稍微,有那麼一點事。」光枝說。
「三十分鐘前,這個會場的門就開了,在這裏招待來聽講座的人。禮堂就在那邊。」晴美對山室說。
「不好意思,打擾您一下。」
晴美放下聽筒,長舒了一口氣,說:「不過姑媽,這種事情實在難以置信。」
最讓晴美佩服的,是他上課從來都是一對一。雖然每個人只有二十分鐘的時間,不過他還是拒絕大班集體授課。正因為如此,學生的總人數也只有十個左右。
「嗯。放映機準備好了嗎?」山室問。
「沒有啊,今天來的要是個大嬸或者男人的話,我才不會這麼熱心呢。」戶村笑著說,「第一個上課的人來了嗎?」
說到這裏,大屏幕上的影像消失了,只剩下一個雪白的屏幕。相良關掉了放映機,會場在一瞬間變得一片漆黑。晴美鬆了口氣,等到放映機關閉三四秒之後,她聽到相良朝門口的方向走去。會場的燈亮了,突然亮起的燈光讓晴美很不適應地眨著眼睛。
總之,他是現在難得一見的、既有人氣又有實力的吉他手,目前十分受歡迎。他每年要在西班牙待半年,平時也非常忙。晴美剛來的時候,看到講師名單上有戶村貞夫,以為他只是掛個名,還懷疑過他是否真的會來這裏給學生上課。不過他每周確實會來一次,抽出下午的一點時間來親自上課。對此晴美也很驚訝。
「是啊,其實我特別煩。」光枝說。其實對於光枝來說,促成一樁婚事就體現了她人生的價值。這麼意義重大的事情,她不可能覺得煩。只不過現在,她必須裝出一臉厭煩的表情這麼說罷了。
「山室在嗎?」那是個很奇怪的男聲。
山室笑著說:「也來不了那麼多人,不用擔心。」然後,他問道:「那邊就是講壇吧?」
「沒關係,你就坐在那個角落裡。」相良指著一個小角落處放著的小板凳說。晴美立刻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坐在上面。晴美聽得出來,山室的聲音已經略帶鼻音,有些沙啞了。
「快去!」晴美大聲說。
幸子走後,晴美緊繃的神經突然放鬆,一下子癱倒在椅子上。不過這些細節不必詳述。晴美先給大廈的保安室打了個電話,然後又給哥哥打電話。
「可以啊。有簽名筆嗎?有?嗯,那就簽在這個位置吧……」戶村說著便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非常不錯,目前還沒有比這種更先進的。好,那咱們先放一張膠片試試吧。」山室說著,從包里拿出了八毫米的膠片。相良打開放映機,裝上膠片后,按下了開關。
大概過了十五分鐘,相良抱著音箱回來了。山室也從會客室走出來,說:「那我們去試試聲音效果怎麼樣吧。」說著兩人一起往會場走去。晴美也在十分鐘后把前台的事交給曾根,去了下面的會場。她偷偷查看著會場里的情形。燈熄掉之後,裏面在放映幻燈片。看樣子山室在綵排。為了防止被打擾,他們把門關了起來,還從M不動產公司那裡借來了桌椅放在門口,當作臨時接待處。廣告牌上寫著「山室成弘老師特別講座入口」。這時已經來了兩三個要聽講座的人。晴美讓這幾個人在名冊上登記之後再進去。快到三點的時候,走廊里已經擠滿了人。山室和相良從會場走了出來,相良對晴美說:「讓大家進去吧。」之後晴美便敞開了會場的大門。
「我在這裏看不礙事嗎?」
「是,所長。」
「我帶您去。」晴美站起身,走出前台,在前面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