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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死者之戀——引自舒曼的《詩人之戀》 4

第三章 死者之戀
——引自舒曼的《詩人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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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長,沒關係的,你不用擔心。過了一個周末,大家都記不清了。」
幸子惡作劇似的笑道:「我差點就成功了,可這時他得到了大町老師被殺的消息。」
栗原嘆了口氣,一口氣喝光了咖啡,說:「這事真是棘手,多半是雙方相互殘殺。」
「咳,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阿姨的語氣顯得有些滿不在乎。
「這不是片山嗎?」
「那就好……」幸子鬆了一口氣。
福爾摩斯聽到了晴美的尖叫聲,迅速抬起頭,豎起耳朵。這不同尋常的響動好像是人與人在扭打,其中一個倒下的聲音。
「我有些失眠,實在是很難受。我去會客室,你幫我泡杯紅茶吧。」
「是啊。阿姨,你周五怎麼沒來?」
「好的。」片山苦笑著目送栗原離開。栗原真是個大忙人,連回家也是匆匆忙忙的。
片山投了一枚一百日元的硬幣,正用紙杯接熱咖啡時,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原來是栗原課長。
「聯繫不上他們。他們好像從事自由職業,居無定所,這一點也很值得懷疑。」
千鈞一髮之際,有一團黑影從床下一躍而起,躥到了男子的手臂上。
片山臉色一變。男子把氧氣栓關上了。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已經有兩個講師被殺害了,並且其中一個還是在講座進行時被殺害的。雖然新聞報道沒有大肆宣揚「新城市文教中心」這個名字,但是必定會給聽課者造成不好的印象。
晴美認為,如果涼子告訴片山的是事實,那麼她願意幫助涼子完成復讎的心愿。雖然幾個男人包養一個女人不受法律的制裁,但他們的手段太卑鄙了,實在令人無法原諒。金崎澤子被輪|奸的事情中到底有什麼隱情,才會導致她最終被殺害?事到如今許多事都難以立證,但至少應該將那幾個男人的姓名公之於世,讓他們受到社會的批判。
「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之後,金崎涼子被刺傷,泉田也被殺了。」
泉田喜歡喝紅茶這件事即便不說,晴美也知道。因為他每回都重複地說同樣的話,晴美甚至覺得他有些精神恍惚。
「這件事可真奇怪啊!原本金崎涼子自己承認殺了山室和大町,可現在又一個人被殺了。金崎涼子自己也受了重傷。你認為真的是她殺了山室和大町嗎?」
「我知道,他已經不行了。你快去吧。」
男子十分激動,此時他失去了理智,十分危險,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護士睜大了眼,拚命喘息著。片山儘可能平靜地說:「你想怎樣?」
「喝咖啡對胃不好,我要紅茶。」
「金崎涼子想要為姐姐報仇,於是殺了山室、大町和泉田。另一方面,那些男人殺了金崎澤子,為了保全名聲,也不能請求警方的保護,所以就想方設法除掉涼子,結果誤殺了涼子的表妹。山室和大町相繼九*九*藏*書被殺后,那些人感受到了自身的危險,所以買兇監視我的行為。」
片山走近床邊。金崎涼子的臉毫無血色,臉上戴著氧氣罩。要不是胸口在微微地起伏,她看起來和死人並無區別。
這件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呢?晴美認真地思考著事情的經過,說:「我從今早開始就覺得心情很沉重……」

「這種情況下她隨時可能醒過來,所以必須二十四小時進行監護。」
「還不清楚。她身上沒有任何一件東西能夠讓我們找到她的住處。我也問了她學校里的朋友,都說不知道。還沒聯繫她的父母嗎?」
「木谷!」片山準備蹲下的時候,從背後傳來了低吼聲:「把門關上!」
「好啊,謝謝!」
片山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心臟還在怦怦直跳。片山轉向護士,問道:「病人的情況怎麼樣了?」
從扶手往下看去,一名男子正抱起昏迷的晴美向前走去。福爾摩斯迅速衝下樓梯。男子將晴美放到副駕駛座上,關起車門,在這一瞬間福爾摩斯縱身躍上了車。
「她怎麼樣了?」
「晚上的醫院有點陰森啊。她怎麼樣了?」
車子駛入了地下停車場。男子確認晴美尚未恢復意識后就下了車。他打開後備廂,從中取出一張摺疊好的輪椅。確認了四周無人之後,男子把晴美抱出了車子,放到了輪椅上。緊接著他用毛毯蓋住了晴美膝蓋以下的部分,推著輪椅進了電梯。
男子拾起螺絲刀和煤氣檢測儀,用手帕擦去了指紋,讓晴美握了握,就扔到了地上。然後,男子把輪椅推出了教室。他關上門,打開了煤氣總開關。隔著門就能聽到煤氣噴出的聲音,就如同響尾蛇發出的聲音一般。
正在那時電話響了,接完電話后晴美走進了辦公室。晴美從櫥櫃里拿出了五個咖啡杯和一個茶杯還有速溶咖啡、牛奶、砂糖和茶包。晴美把杯子擺成一排,麻利地沖完咖啡后就分別遞給了幸子、相良和曾根,接著把剩下的兩杯咖啡端去前台。
栗原和片山手裡拿著咖啡杯,坐在候診室的凳子上。這裏白天的時候可是擁擠不堪的。
片山輕輕地開了病房的門。
下午兩點,晴美照例離開座位去泡咖啡,這時負責清潔的阿姨也準時出現了。
片山吃驚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看到在大型氧氣瓶後站著一個男子和一名護士。男子看上去二十多歲,長相很像流氓,裝扮似曾相識。
「如果我不替你,你撐得住嗎?」片山問。
「那你聯繫過她表妹的父母嗎?」
就在這時,護士顫抖著說:「氧氣……如果不儘快給患者輸送氧氣的話……」
「你以為你逃得掉嗎?」
「知道了。」
「你……」片山瞪著男子。男子抽搐地笑道:「這樣下去過不了幾分鐘她就會死九-九-藏-書了。你不許動!要不然我就殺了這個護士。」
「好呀。」
「快給病人輸氧!快點!」護士急忙開啟了氧氣栓。片山正對著男子吼道:「不許亂動!」男子條件反射般地轉身企圖逃跑。他跑到窗邊,從四層樓縱身跳下,像一攤爛泥般摔在了水泥路上。
第二種可能,泉田是自殺。先不考慮他有沒有自殺傾向,他是怎麼把砒霜帶到會客室的呢?警察徹底搜查了他的衣服和會客室的紙簍,但沒發現可以裝砒霜的容器。
「也對。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話說起來,那個『金崎澤子』來報名的事,是發生在一周前吧?」
「我可真沒想到你這麼無情!」晴美瞪著福爾摩斯,「我還是要帶點吃的去趟醫院。我會在盤子里放些貓糧,你餓了就再吃點。」
「這倒是。」就晴美個人而言,她認為幸子比姑媽介紹的那個少女好。即使不作為結婚對象,也可以讓片山在婚前接受一些必要的教育。
「拜託你了,我已經了解了情況,就先回去了。」
「你……」
「現在怎麼樣了?」
「好累啊!」晴美剛回到家就一屁股坐在了榻榻米上。這時福爾摩斯走了過來,摩挲著晴美的腳。「對不起,你的肚子很餓吧!我現在就拿罐頭給你吃。」
「我周五身體有點不舒服。」
「但你哥很忙啊……」
「課長,您也來啦!」
該怎麼做才好?中間有床,片山無法撲過去,也沒時間說服他了。涼子正一步步地走向死亡,片山的額頭汗如雨下。
片山點了點頭。無論如何,木谷才二十三歲,大學時曾參加過登山隊和足球隊,體力特別好。他不像石津那麼魁梧,膚色偏黑,矮矮胖胖的,胸膛特別厚實。上司時常打趣地問他,是不是穿了防彈背心。
「你再等一會兒。福爾摩斯,我都給你烤魚了,你要幫我好好想想,到底是誰在紅茶里下的毒。如果找不出兇手,我就是最大嫌疑人,那杯茶可是我泡的。」
涼子被刺,是不是意味著這一連串殺人事件的結束?但涼子的復讎尚未完成,殺死律子和刺殺涼子的兇手仍逍遙法外。
片山下了電梯,穿過寂靜的走廊。
晴美站起身來,打開了煤氣爐,把魚乾放到了烤魚用的鐵網上。不久鐵網就嘶嘶地開始冒煙,福爾摩斯吧唧吧唧地舔著舌頭。
「可是如果不是她乾的,她為什麼要說是自己殺的呢?是不是在袒護什麼人……」栗原陷入了沉思。突然,他像想起了什麼事似的,問:「知道她住在哪裡嗎?」
在午休期間,幸子和晴美一起吃飯,說:「山室老師被殺的那個晚上,我誘惑了你哥。」
「其實也沒什麼,我不過是邀請他來我的公寓聊聊天。你知道獨居的女人多麼希望有人能聆聽她的心聲!」
「約翰!」不知從幾時起,九*九*藏*書它就在床底下了。約翰的爪子深深陷入男子的肌肉里,疼得他直擺手。護士趁機掙脫了男子的手,趴在地上。片山撲了過去。約翰跳到了地上,再次縱身躍起,朝男子的臉一把抓去。「啊——」男子發出凄厲的叫聲。他的眼睛被抓傷了,雙手掩面,指間有血滲出來。男子搖搖晃晃地到處亂撞。片山扶起了護士。
「哎呀,是我打擾你們了,真是抱歉!」晴美笑著說。
福爾摩斯專註地吃著魚,根本無暇顧及推理破案。
那輛白色小車靜靜地駛遠了。
「謝謝你了。」
福爾摩斯一副斷然拒絕的樣子,喵地大叫了一聲。晴美不禁笑了起來,說:「知道啦,真是拿你沒辦法。」
「還沒好轉。醫生說還要兩三天才能恢復意識。」
在這一周內,金崎涼子——實際上是她的表妹——被殺了,山室和大町也被殺了。涼子受了重傷,還在生死邊緣徘徊。
「別動!快點關上門!要不然我割了她的喉嚨!」男子用左手抱著護士,並拿著匕首壓在她的脖子上,匕首上可以看見血跡。
片山關上門,低頭凝視躺在地上的木谷。匕首穿透了他厚實的胸膛,他已經死了。
「我馬上去!」護士相當堅強,此刻已經恢復了鎮定。護士走後,片山朝著紋絲不動地坐在地上的約翰說了聲:「約翰,你做得很好!」然後摸了摸它的頭。由於男子已經死了,到死是誰派他來殺人滅口的,也無從得知。
室內很黑,但福爾摩斯還是看到面對走廊的鐵網小窗開著。它立即衝到窗戶下面,縱身向鐵絲網撞去。在它體重的衝撞之下,防蟲用的鐵絲網被撞開了。它迅速跳下,調整好后又一次跳起,穿過鐵絲網的破洞奔出走廊。
「醫生例外,你可別把醫生都揍了。」片山拍了拍木谷的肩膀,「對了,要不要喝咖啡?我去給你買。」
「好的。」
「我帶您去。您喝咖啡嗎?」
「您問過她父母了嗎?」
「還沒醒,木谷陪著她呢。」
早晨第一節課開始后,竹森幸子走到晴美所在的前台問:「學生的出勤率怎麼樣?」
阿姨剛開始擦拭煙灰缸時,泉田從電梯里走了出來。
不久后病房裡擠滿了醫生和護士。片山向醫生再次確認了木谷的死訊,上報了總署,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醫院。
「在回家的途中順路來的,可是我不曉得病房在哪兒,轉悠了半天。」栗原撓著頭說。

「阿姨,這是你的咖啡。」晴美把其中一杯放在櫃檯上,另一杯放在自己的位子上。之後,晴美回辦公室泡了紅茶,直接端給了會客室的泉田。
片山穿過寂靜的走廊,想起一樓的入口處有個咖啡自動售貨機,就從四層坐電梯下去。挂號處已經沒什麼人了。他和一個身著白色睡衣,手裡拿著咖啡杯的病人擦肩而過九九藏書
「你想吃烤魚?吃罐頭不是很好嗎?我今天真的很累!」
「那你可要好好保護她!」
福爾摩斯狼吞虎咽地吃著魚,毫不關心地自顧自舔著臉。
男子走到櫃檯處,從側面的小抽屜里取出一串教室的鑰匙。那個抽屜比較隱蔽,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到。男子推著輪椅穿過走廊,來到了烹飪教室前。男子找出鑰匙打開了門,把輪椅推了進去。接著他脫了鞋爬到烹飪台上,從口袋裡拿出螺絲刀,取下了安裝在天花板上的煤氣檢測儀。之後,男子把螺絲刀和檢測儀放到一邊,從輪椅上抱起晴美,讓她橫躺在大町和榎本彌生偷情的沙發上。片刻之後,男子便打開了所有煤氣灶的閥門。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哥倒是可以勝任的。」
「如果涼子能恢復意識就好了。」
「真是個可愛的姑娘,我如果有這樣的女朋友就好了。」木谷說。
晴美麻利地打開了罐頭,將貓食倒進了盤子里。她把盤子給福爾摩斯看了看后就擺到了屋角。晴美穿著原來的衣服,把兩三罐貓食放進紙袋后,拎著包就出門了。
栗原稍猶豫了一會兒後點了點頭,說:「還沒有……雖然這有點不近人情,但我總覺得這件事有點蹊蹺。就算被殺的那個姑娘長得再怎麼像金崎涼子,可來領取遺體的父母怎麼可能沒認出來?父母在被告知自己的孩子死亡時,不都心懷僥倖,希望死者只是長得像自家孩子,其實是別人家的孩子嗎?而她父母卻什麼都沒說就直接把遺體領走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片山感到心痛。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就在她身邊,還會發生這種事。
片山拿著給木谷買的咖啡坐電梯回到了四層。話說回來,約翰去哪裡了?依舊不見蹤影。聽說有人在食堂給一隻黑貓餵食,它是不是去醫院的庭院里了?
「你到角落去!快點!」男子喝道。片山走到了病房的角落。男子的目標顯然是金崎涼子。絕對不能讓他殺了涼子!
「就是這些而已。」晴美把烤好的魚乾放進福爾摩斯的盤子里,「兇手究竟是在什麼時候下的毒呢?泡好茶后我的視線就沒離開過杯子……福爾摩斯,你怎麼看?」
不知是因為喝了太多酒還是因為女人的緣故,泉田看起來十分疲憊。
晴美穿過了昏暗的樓梯。走到樓梯口時,突然有人從背後用力抱住了她。「啊!」她驚叫了一聲,頭部立即被套上了布塊遮蓋住。她拚命掙扎著,突然對方的手一松,接著一拳打在她的下腹部,痛得她蜷起身子。又挨了一拳后,晴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木谷,是我,我進來了。」片山推開了門,「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課長剛才來了……」片山話剛說到一半,便張大了嘴。木谷躺在地上,瞪眼望著片山,從胸口到腹部,都染滿了鮮血。
「交給我吧,read•99csw•com我熬個兩三天也沒什麼問題。」木谷回答道。
「但願不要再發生什麼事了。」幸子自言自語道,「山室和大町相繼被殺,如果其他老師再發生點什麼事,就沒人敢來授課了。」雖然是開玩笑的口吻,但幸子的神情卻很不安,說話時她始終眺望著遠處……
「我也不知道。我連山室是怎麼被殺的,都沒有任何頭緒。」
「你真是一隻小饞貓。」看著福爾摩斯,晴美突然想起了約翰。約翰到底怎麼樣了?還在醫院嗎?是不是還在醫院里到處徘徊?找到食物了嗎?晴美實在放心不下約翰。「雖然我們只照顧了約翰幾天,但畢竟有緣,總不能拋下它不管。它一定還餓著肚子……」
男子似乎對這幢大廈十分熟悉。他先乘坐四十至四十七層的專用電梯到了四十七層。雖然乘坐四十八層至五十層的直達電梯會比較快,但是四十九層和五十層是餐廳,還有顧客來往,想必他要避人眼目。於是他選擇了人少的四十七層下電梯,然後抱起晴美爬了一層樓梯到了四十八層。當然四十八層也空無一人。不過走廊上安有監控室的攝像頭。男子抱著晴美沿著牆壁迅速穿過,廣角的鏡頭也許會捕捉到這一幕,但是監視員不可能時時刻刻都盯著監控畫面。
「還沒有。這就是為難之處。如果我詢問她們的話,就必須把事情的真相和盤托出,但我想暫時保密,所以還沒聯繫他們。人都死了,就算告訴他們也沒什麼用了。」雖然這種說話方式相當冷酷無情,但是站在栗原的立場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福爾摩斯走進了廚房,在放有竹魚乾的櫥架前輕快地坐了下來。它以自己的方式拒絕吃罐頭。
「是嗎?」
「已經沒事了,我現在就去叫醫生。躺在地上的那位刑警已經……」
「住口!」
「那就好。那我去給你泡杯咖啡。」
當時會客室里就泉田一人,晴美把茶端給他后就離開了。直到片山和石津發現泉田中毒時,晴美都沒離開過前台半步。晴美所在的前台正對著會客室的門,如果有人進出,或者泉田出門的話,晴美不可能不知道。

男子拿著摺疊好的輪椅進了電梯,臉上浮現出了猙獰的笑容……
「也不是什麼大病,現在已經恢復了。」
「您辛苦了。」晴美向泉田打了個招呼。
「您來啦。」年輕的木谷刑警坐在金崎涼子床邊,面帶微笑地跟片山打招呼。他的手裡拿著錄音機。
「那是當然!我不會讓人碰她一根手指的。」
驗屍結果顯示,泉田是死於砒霜中毒。砂糖里沒有毒藥,毒藥也沒有附著在杯子和勺子上,只剩下一種可能,毒藥是在泡完茶后投入的。晴美泡完茶后立刻端給了在會客室的泉田,但晴美途中沒有去其他地方,也沒碰到任何人。
「那些人現在一定驚慌失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