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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樂章 輕鬆活潑的快板(歡快靈動地) 2

第三樂章 輕鬆活潑的快板(歡快靈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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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見過的那位刑警先生也來了?」瑪莉問。
他搖搖頭,揉揉眼,凝神屏息地注視著黑暗之中。隨著眼睛漸漸適應黑暗,他看到了一個人的輪廓。
「刑警先生,誰被殺了?」
「晚上好,」石津笑嘻嘻地說,「是晴美小姐要我送她來的。」
這個時候她還能想到比賽,片山真是佩服極了。
「你的想法太可怕了,」瑪莉說,「果真如此,那麼我們究竟在做什麼?」
「是啊,」古田說,「音樂的力量其實是有限的。納粹那伙人也曾為貝多芬的音樂感動,又如何呢?我覺得,音樂只是為音樂學校的經營者而存在的。」
「啊,好熱!」片山搖搖頭,「門就開著吧。」
「你知道是誰嗎?」石津興奮地拿出筆記本。
繼續仔細觀察,其實並無特別之處,只是一對擁抱的男女而已。他們的頭部偶爾會重疊在一起,一定是在進行那種自人類誕生以來舉行次數最多的嘴對嘴儀式吧。
「兇器是手槍還是刀子?」
「在我房間里,這是鑰匙——算了,我也去吧。」
「好,好的。」
「目的是要擾亂你的情緒嗎?」
「應該馬上就到了。」
在凶殺案現場,片山說這話的確很不妥,但情有可原。
「這是怎麼回事?」片山不由自主地一步退出房間。
片山話沒說完,石津就搶著說:「好極了!我快餓死了!」
「她就是那個自稱是我母親的人。」
「親生母親?」晴美驚訝地說:「那現在的母親是……」
「看來得派人保護你母親了,」片山說,「石津,那是你們的轄區吧?你通知一下警局,讓他們在櫻井小姐家附近加強巡邏。」
走廊上很暗,幾乎看不見盡頭。片山努力凝神眺望,發覺走廊里好像有個蠕動的影子。
「不可能,我母親不會……」
因為市村智子已經事先提醒過片山,所以他看到屍體時並不驚慌。讓他大為驚訝的是書房中滾滾熱浪的來源,即屍體對面擺放的四個閃著紅光的電熱爐。
「我還記得,當時我就覺得那個女人看起來很奇怪。」
「好。電話在哪裡?」
「瑪莉小姐,不要激動,」晴美安慰道,「其實,你母親掉進水池裡了。」
「就是她?」
「是的,」石津說,「夜裡散步時不小心掉下去的。」
read.99csw.com片山一邊穿睡袍一邊開門。
「啊,晴美小姐找小貓去了。」
「你,一定是勝利者。」丸山說。
片山下樓時,真知子追問道:「比賽不會受影響吧?」
「一個陌生的女人——你待在房裡別出來,等一下再跟你說。」片山回到自己房間拿起電話。
「好的,兩位可以在這裏一起吃晚飯。」市村智子說。「不,不用……」
片山和石津打完電話返回書房時,晴美不見了,只有瑪莉茫然地坐在沙發上。
「這就是現實。只有在比賽中獲勝的人,才有資格讓別人欣賞他的音樂,」辻紀子說,「雖然大久保先生很可憐……」

片山換好衣服來到書房,瑪莉正和晴美愉快地聊天。
「現在一切都不清楚。你們——請回房間穿好衣服,警察馬上就來了。」
「沒有衣服可以換嗎?」瑪莉似乎很擔心。
瑪莉哭了,眼淚潸然落下。那不是演戲。
這是第四天夜晚——其實已經過了半夜,應該說是第五天凌晨。此刻是凌晨兩點鐘。
片山猶豫片刻,說:
「我母親……我母親怎麼了?」瑪莉花容失色。
他一走進書房,頓時皺起眉頭,好熱,簡直熱得喘不過氣來。
「看死人的臉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啊。」
「刑警先生,不得了啦!刑警先生!」門外傳來市村智子的聲音。
「不要緊吧?」片山關上房門,問道。
「哥哥,你再早一步來,就可以聽瑪莉小姐講的有趣故事了。」
片山覺得有個涼涼的東西在觸碰他的臉。
瑪莉心驚膽戰地向書房裡窺看,然後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女人。
片山、晴美、石津三人面面相覷,大惑不解。
哎呀呀,終於還是鬧出人命了,原以為在這裡會暫時和凶殺案絕緣呢!片山和警局聯絡完畢后,急忙換好衣服。當他來到走廊時,發現大伙兒都出來了,八成是古田把大家叫起來的。
事到如今,還是全部說出來比較好,再隱瞞下去,反而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於是片山說:「其實,她好像是被人推下去的。可是你母親堅持說是她自己掉下去的,也許是不想讓你擔心吧。而且,她請求我們絕對不要把這事告訴你。」
「刑警先生,」古田說,「很冷吧?這裡有九_九_藏_書電爐,我馬上打開。你坐這裏吧。」
「這裏還是蠻舒服的,」如果福爾摩斯會講話,它一定會這樣告訴主人,「可惜你的睡相太差,經常把我踢下去。」
男人的話,大久保已經不在這裏了,那就是古田或丸山?女人呢?植田真知子是練琴狂人,那麼是長谷和美或辻紀子嗎?——難道是櫻井瑪莉?
「然後哥哥就像頑固老爸一樣毫不放鬆地盯著妹妹。」
「兇手是誰?」
「兇殺?」古田睜大眼睛,「誰被殺了?」
「房子真大,上趟廁所要走一公里遠,」他誇張地說完,才發現瑪莉也在,「哦,你是……」
「是她!」
「為了得到勝利,竟然要做到這種地步嗎?」瑪莉說,「我真不明白,勝利之後得到的和失去的,究竟哪一種更多?」
「謝謝,我也這麼認為。」真知子說。
「別放在心上。你母親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石津不小心說漏了嘴。
「那我去找晴美小姐……」石津也走了。
「不要吻我——」他糊裡糊塗地說著夢話,但當他聽到喵的一聲時,便清醒過來。
「好,你跟我來吧。」片山走回書房。
市村智子探頭進來。
「什麼?你是說外面有人?」片山披了一件睡袍下床,「真冷,這一帶怎麼這麼冷!」他嘴裏嘟囔著,悄悄打開房門。
「如果這麼想,必然更加焦慮,」長谷和美說,「其實大家都一樣,總認為自己不如別人……」
「喂,福爾摩斯,」片山關上房門說,「你好歹也是淑女好不好,別總湊熱鬧!好吧,下次不許因為這種事把我叫醒哦。」片山說完,又爬上床會周公去了。
書房正中,有一個女人倒在那裡。
原來是兩個人,怪不得那麼胖!現在這兩人除了頭部以外,其他部分仍然緊貼在一起,就像連體嬰似的。
「真知子……」瑪莉錯愕萬分,「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片山聞言感到很訝異,他沒想到古田是個虛無主義者。
「謝謝……」
可是,這個女人怎麼會找到這裏來呢?為什麼會在這裏被殺?片山陷入沉思。還有,那些電熱爐是怎麼回事?
「我知道了,」晴美回憶起往事,「就是那次在餐廳外面的那個人吧?」
電爐熱度並不強,但有總比沒有好。
「不能讓任何人進九九藏書來,知道嗎?」
「原來是福爾摩斯啊,」片山坐起來打了個大哈欠,「到早餐時間了嗎?」他看看表。
「快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片山拿出手帕包在門把上打開門,撲面而來的熱氣再度使他皺緊眉頭。他儘可能從遠離屍體的地方繞過去,把電熱爐關掉。
「該怎麼辦呢?」市村智子追上來問道。
片山猛然跳下床,因為他聽到急促的敲門聲和福爾摩斯高分貝的尖利嘶叫。
福爾摩斯向著房門短促地叫了一聲。
走進大廳時,所有人都集中在那裡,不,植田真知子不在。
「出了什麼事?」同樣穿著睡袍站在走廊上的是古田武史,「我聽到嘈雜聲,不知怎麼回事……」
「不好意思,請你守在這裏。」
「哥哥,先別說這些了,快去換衣服,不然會感冒的。」晴美把紙袋遞過來。
「她不斷地給我媽媽打電話,或在我家周圍徘徊。媽媽一定是被她推下去的,否則媽媽肯定會說出是誰,她肯定是因為怕我擔心才沒有說。」
「刑警先生,你妹妹來了。」
市村智子的話充分概括了事態。
「警方會派人來吧?」
「不得了啦!有一個女人……死……在書房。」
「對不起,給你們添了這麼多麻煩。」
「你認識?」
「好,一切拜託你了。」
瑪莉立刻補充說:「我說的是那個自稱是我親生母親的女人。」
片山雖然心裏十分在意,但是如果大搖大擺地走過去看個究竟,好像很不妥。有教養的紳士這時應該斷然關上房門,非禮勿視。
「知道了,刑警先生,你……」
「上一次謝謝你陪我跑步。」瑪莉向石津點頭致意。
「等一下妹妹會送過來……」
「不要這麼說,只要你在決賽時全力以赴就行了。」
「去洗手間了。」
福爾摩斯聳聳肩——不,貓當然不會聳肩,但它的表情十分不屑,就像在說:「隨你便吧,我不管了。」接著,它嗖地跳上床,在片山腳邊縮成一團。
「發生什麼事了?」
不久,天邊泛起魚肚白。
這時,石津推開門進來了。
「現在是半夜兩點——喂,你太不像話了吧?」片山忍不住發牢騷。
「媽媽說那女人是瘋子,大概三個月前她出現在我面前,口口聲聲說我是她的女兒……九九藏書
「喂,別瞎說!」片山苦笑,「石津呢?」
黑夜中,只能聽到風的呼嘯,巨大的宅邸在濃重的沉寂中陷入沉睡。
「片山先生,」瑪莉追上他,「被殺的女人是什麼樣子?」
片山走到玄關,看到晴美和福爾摩斯站在那裡,還有一個附屬物——比她倆加起來都大。
片山睡得很熟。
一陣難堪的沉默。
「我了解。可是你不用擔心,警方已經安排好人手保護你母親。」
他跑下樓梯,看到書房的門半開著。
但是,那個人也太胖了,這裡有這麼胖的人嗎?——就在這時,那個人的頭部從正中央向左右兩邊分開成兩個。
辻紀子看著古田說:「要是把你換作他就好了。」
「某位唐璜先生追求瑪莉小姐的故事。」
「沒……沒什麼——沒有生命危險。」石津越描越黑。
「水池?是那個公園的水池嗎?」
「好吧。啊,市村女士,麻煩你帶他們去書房,再拿點兒吃的東西給他們,好嗎?」
「讓我看一下她的臉,可以嗎?」
「沒錯。其實大家心裏不都是這麼想的嗎?說不定有人還希望能多減少幾個人呢!」
「死者是男人還是女人?」
「福爾摩斯,你也留在這裏。」片山一個人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
就像有意要打斷她的話一樣,門口傳來一個聲音:「各位,真了不起啊,」真知子一面走進大廳,一面說,「我認為只是少了一個競爭者而已。」
落湯雞片山站在門口目送救護車漸漸遠去,他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急忙轉身返回室內。
大家七嘴八舌不斷拋出問題。
「沒關係,我想看看。」
「真可憐啊,」片山點點頭,「看起來就很神經質的樣子。」
「是的,這麼說來,你也看到她了?」
「我去聯絡警局。」
「嗯……只是覺得有點兒累。」
「一定……是『我的母親』。」
片山立刻沖向走廊,福爾摩斯緊隨其後。
「哦。」
女人穿著大衣,年齡大約五十歲,或者再年輕一些。很明顯,她已經死了。她的胸口上——不偏不倚恰在心髒的位置,插著一把刀。應該沒人在這種狀況下還能存活。
「他一定是不堪重負了。」古田說。
「是的,肯定沒錯。」
「是你求她讓你送她來的https://read.99csw.com吧!」
「我妹妹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
幸好片山有一個千金難買的鬧鐘,那就是福爾摩斯。也許是睡眠很淺,也許是感覺敏銳,反正只要稍有動靜,福爾摩斯就會立刻清醒。正因為有可靠的「鬧鐘」,片山才敢呼呼熟睡。
不過,這一夜福爾摩斯睡得很安穩。
「對不起,」石津撓撓頭,「我不小心說漏了。」
「這件事……真叫人煩心,」瑪莉說著低下頭,「大久保先生自殺未遂,還有母親的事……那個奇怪的女人出現時正是決賽選手名單將要公布的時候,這兩件事可能有一定聯繫。」
不過,這兩個人到底是誰?片山的好奇心雖沒有晴美那麼強烈,但也並非完全沒有,然而再大的好奇心都不能使他的眼睛在黑暗中辨認出他們的身份。
「不,沒關係。」瑪莉靜靜地說,看來她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謝謝你們告訴我實情。對於這件事,我想說,我母親一定是被人推下去的。」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雖然片山無意與瑪莉交往,但是一想到那女人可能是瑪莉,他的心裏就不是滋味,這大概就是男人的自私心理吧!
片山深深吸了一口氣。
有人!片山頓時緊張起來,瞌睡蟲也飛走了。
「什麼故事?」
「你怎麼也來了?」
而後,早上五點半,屍體被發現了。
然而,在場的人誰都不說話,大家只是默默地承受著沉悶的氣氛。
「我知道他的情況,」辻紀子用少見的消沉語氣說,「我曾經在其他比賽中見過他。雖然他很努力,但是因為家裡太窮,不同意他繼續學琴,如果他不能在知名比賽中獲勝,就只能放棄小提琴。以他的年齡,這次比賽大概是他最後一次機會了。」
「的確出事了,」片山說,「是凶殺案。」
古田聽了,並沒有發怒,而是點點頭說:「對啊,我也這麼想。」
「五十歲左右,穿著大衣……」
「什麼玩意兒?!」
「不過……我真不明白,」瑪莉像是在自言自語,「擁有貝多芬或莫扎特的音樂還不夠嗎?音樂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了誰而存在的呢?如果有人因為音樂而神經衰弱,甚至尋死的話……那一定是有什麼地方出錯了!」
半夜裡熟睡是理所當然的,但是,作為一個身負保衛責任的人來說,睡得太死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