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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迷路的收穫 4

第二章 迷路的收穫

4

「來,福爾摩斯,吃條小魚。」說著,晴美將手伸向桌下。
「好,謝謝。」片山說。
對呀,之前在小房間里他也這麼說過。片山點了點頭。
「你!想辦法讓大家安靜下來,快!」
晴美聽了,立刻瞪著片山說道:「人家都已經這麼說了,你要是還拒絕,我就和你斷絕兄妹關係!」
「對呀,裕子,不過停不停電對你來說沒差別吧?」
只是現在走入店內的大崎十分慌張。如果說在小屋子裡他只是個「看起來」最害怕的人,那麼現在他的恐懼和焦慮毫無掩飾,一目了然。
「還是我來吧,你先上去!」
「這下地板可乾淨了。」晴美笑著說。
「剛才喊那麼大聲的是什麼人?」一個聲音經過片山身旁。
「怎麼了,哥?」
「這……這……不是開玩笑吧……」片山一臉尷尬窘迫,裕子則在一旁忍不住竊笑:「看來我們都要小心一點,起碼別當著大家的面摔了。」
如此姿勢,不一會兒,片山的額頭上就冒出了汗珠。
「我肯定,哪兒都無所謂。」說完,石津稍稍猶豫了一下。又說道:「只是,吃飯的話,現在只能塞下一人份了。」
「真是的,怎麼搞的啊?」美知子湊過來握住晴美的手,「不好意思,我有點怕黑。」
叫喊聲此起彼伏。
「我?」
喵嗚!
「還說沒有!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們?」
「在!」
「什麼叫很有來頭?」
「去吧,不用客氣。」
「是這樣,栗原此次的德國之行是瞞著他太太來的,後來不知怎麼穿幫了,把他太太氣得不行,這才急忙趕著飛回去。」
「美知子?她又不在。」
「對,對,就跟得了狂犬病的狗一樣。」石津插|進來說道。
「課長的太太?」
「沒關係,這種舞好似走路一般,別踩到腳就行。」
在幸子的拉扯拖拽下,石津最終投降了。
於是,人群開始緩緩流動。
「真差勁!」幸子嘆口氣道,「都到了國外就放開嘛,算了算了。」
「是我沒跟大伙兒打招呼就離開了,是我不對,」美知子說,「你們就別取笑片山了。」
「我要果汁。」片山小聲說道。
「剛才幸子她們來電話,說找到一家非常不錯的餐廳,環境氛圍都很好,而且就在附近,問我們要不要去。走嘛,我們去瞧瞧吧。」
「說什麼著火了……哪兒有火呀!」晴美抱怨道。
「去那家餐廳啊!老是待在酒店不出去,悶不悶啊?」
「石津,給我!」晴美叫道,「我來給大家照樓梯。」
不管晴美多麼聰明,也對這番描述無法理解。
「應該是這裏沒錯。通過了一條走廊,走到底。」
「遵命!德國人行嗎?」
「行啊,下面就交給我吧。」
於是,一貫以「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為座右銘的片山漸漸萌生九_九_藏_書了兩眼一閉不管不顧的念頭,可身邊偏偏有一個能洞悉他心思的妹妹。
萬念俱灰的片山只好一手拉起裕子的手,一手搭在她的后腰邁開舞步……
於是,由紀在舞池中左拐右繞,來到了片山身邊。
「是!大家不要慌!靜一靜!靜一靜!」石津使出吃奶的勁兒奮力高呼。幾秒過後,彷彿潮水退去,地下舞池漸漸恢復了安靜。
突然,燈全滅了。
「一把椅子……」
「快交代!迷路的時候做了什麼?」
對了,那個自稱山邊,隨身帶槍的男人看起來也不像一般公司里的普通職員,大崎還說他「借職務之便」怎樣怎樣的——不知道這幾個姑娘出現在這裡會不會是巧合?哦,對了,她們四人會同時住在古宅酒店本身就耐人尋味,要是能查出她們的來路就好了。若是在東京,定不是什麼難事,可在這異國他鄉……片山心想。
「現在當真是漆黑一片?」裕子不慌不忙地問。
就在她忽閃著眼睛仔細琢磨的時候,美知子回來了。
幸子和由紀二人看著像喝了不少酒。
「我真的不行。」固執的片山連連搖頭。也是,好端端的何必讓自己出醜呢?
「那兒有個人!」晴美驚呼。
「啊,我忘記說了,」晴美開口道,「栗原他下午急著回去了。」
「他就是這兒的店主?」晴美問。
只見大崎徑直穿過餐廳中央,從店內的一扇門中消失了。
「嗯,我是說——假如有的話。」
「哦,去外面。」
這時,隨著撲通一聲——「哎喲喲!」原來是石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麼就剩下我一個?」棚山由紀噘嘴道,「我也要和片山跳。行嗎,美知子?」
幸子和由紀相互看了看:「不為什麼,出來前我們問貞子,哪兒有可以稍作休憩的店,她便推薦了這裏,說這兒離酒店最近,又是日本人開的,還有舞池什麼的。」
「沒事兒,來吧來吧。」
「他沒踩到你的腳吧?」晴美一見裕子劈頭就問。
「你要是走在大街上迷路了我還能理解,可酒店這麼點兒地方都能迷路……太丟人了,我都沒臉嫁出去了!」
「樓下就是舞池了,可以跳舞哦,不過只能跳慢舞,迪斯科這種勁爆的恐怕就不行。」幸子一邊介紹,一邊將他們帶到了餐廳一角。
「片山。」
「出口在哪兒?」
「好吧……其實我是誤打誤撞進了一間小屋子。」
「著火啦!」
「這叫聲好奇怪,你怎麼啦?」晴美蹲下身問。福爾摩斯剛才的叫聲的確不同尋常。
「這跟你嫁人有關係嗎?」片山說。
「去了貞子的房間。」
「走,我們也去跳支舞。」幸子說著,挽起了石津的手臂。
片山走過去,仔細看了看那男人的臉:
「這樣啊,那格林小姐也不九-九-藏-書知道?」
「說不清楚才更要說清楚。」晴美胡攪蠻纏的勁頭又來了。
片山現在被推向了兩難的處境:那間小屋子裡發生的談話,很明顯和栗原此行的動機有關。片山本打算告訴栗原,同他商量下一步該怎麼辦。如果栗原知道了,至少可以出面與當地警方交涉。然而這麼重要的栗原居然回去了……留下片山一個人有些力不從心,因為他不僅語言不通,而且和堂堂的搜查一課課長相比,他一介普通警員的說話分量,顯然輕多了。
「喂,喂!」片山捅了捅石津,「什麼叫『其他缺點』?」
「應該很快會亮燈吧。」美知子說。但和預想的相反,燈遲遲沒有亮。
桌下,福爾摩斯也在宣告它的存在。
「那不是你們搜查一課的傳統嘛,」晴美說著轉向美知子,「對吧,美知子?」
「他們來了!」
之後,裕子憑藉出色的本能一個人摸到了晴美和美知子所在的樓梯。
這時,腳下的福爾摩斯突然發出了尖銳的叫聲。
「沒問題。」
「咦,是停電嗎?」晴美小聲嘟囔。因為舞池在地面以下,所以一片漆黑。

片山鬆了口氣。倘若遲一步,恐怕石津再大聲也控制不住局面。
晚餐席上——在座的有片山、晴美、石津,還有美知子……
「在這兒呢!」幸好,石津的聲音聽起來離得並不遠。
片山悄悄留了個心眼:今晚,大崎幸子、棚山由紀和衣笠裕子三人都沒有出現,松井也沒有出現。會是巧合嗎?
出了餐廳大門,片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你別鬧……到底出了什麼事?」
「你們幾個怎麼會想到來這家店?」片山問。
「我知道……總之,一兩句話說不清楚。」片山搖搖頭。
「是!」身為丈夫,這應答太不相稱了。
「不行不行!」片山急忙推辭,「跳舞我不行。」
正在這時——

「嗯,還真是大事,」晴美點點頭,「是他太太打來的。」
「才不是呢,」裕子說,「看得見的時候,大家都會主動為我讓路,所以現在我也很危險。」
「關你什麼事!」片山狠狠地瞪了石津一眼,「這裏不方便,萬一被美知子聽見了……」
「從收銀台後面的門進去,有一條走廊,走到底就——」
哦,對,對,福爾摩斯也在這兒就餐。
說著,石津走到了樓梯下方:「現在,大家聽我指揮!往這裏集中,迅速、有序地上樓!」
下到舞池時,剛巧一首曲子結束。
「他們的姓都一樣。」
「走,跳舞去!」由紀站起來催促道。
「哥哥你——」
「是的,沒錯。」
「別推呀!」
「不,我是說他們的姓和那四個女孩子一樣,在那裡,我叫衣笠。」
「肯定是旅行社的導遊。」另九*九*藏*書一個聲音答道。
「說不定真有。你就一起來吧。」
片山四下望望,卻沒見到他——大崎。
「那你的網球拍怎麼不見了?」
「因為我聽別人說,這家店是一個日本人開的。」
「什麼事這麼著急?」
這時,忽然伸來一隻手悄悄地挽住了片山的胳膊。福爾摩斯?當然不可能,是衣笠裕子。
片山急了。自己好歹是一名警察,若發生踩踏,豈不太丟臉?
我還想和你斷絕兄妹關係呢——片山心想。不過這話只能心裏想想,若說出口,定會招來腥風血雨。
「救命啊!」
「你們老闆去哪兒了?」
是的,地下似乎還有一層,不時有輕微的音樂聲傳上來。
「可能是誰當做遺失物品拿走了吧。」
「裕子,換我吧。」她拍拍裕子的肩膀。
「去試試嘛,跳得不好也沒關係,關鍵是心意,」美知子說,「去吧,老公。」
「幸子,你們坐哪兒?」
「你就別裝了。」晴美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什麼呀!就這事兒?」片山苦笑道,「課長也是妻管嚴嘛。」
「對啊,剛才你一直望著天花板發獃,別人說話的時候你一動不動地張著嘴,眼珠子都不轉一下。」
「我說美知子,快去和你老公跳支舞。」幸子說。
「你說大崎?不知道,剛才就一直沒見他……」
「這樣啊……那你們和這兒的店主打過招呼了嗎?」
「對了對了,你們也一起來吧。那裡還能跳舞,很有意思。」
「喂喂,還是換我吧?」片山著急地說。可惜無人理睬。
他們小心翼翼地打開門。頓時,一陣風撲面而來。
只見窗前擺著一張大寫字桌,一個男人伏在案上,周圍全是血。男人的手裡攥著一把槍。
「這兒有手電筒——」石津說著從上衣口袋裡掏出手電筒,打開后舉在手裡晃了晃。
「說得對!根本沒關係,」石津也急著說道,「片山是路盲,這和晴美小姐一點關係都沒有!他的其他缺點也和晴美小姐……」
「我們幾個吃了,應該沒事兒。」由紀說著,吸了一口煙。
「好呀,那我們就不客氣了。你說呢,石津?」
儘管人群又開始嘈雜,但大家的情緒緩和多了。
「可能出什麼事了,我們快上去。」
「這還差不多。」片山心想。
幸好,這些嬉笑聲都沒傳進片山的耳朵里。此刻,片山正專註于如何不踩到裕子的腳。他想來想去,最終竟想出了這樣一個辦法:只要我不把腳抬起來,不就踩不到了?於是,片山不管怎麼動,雙腳始終不離地面,他一邊發出吱吱的鞋底的摩擦聲一邊跳著舞——哦不,是扭動著身體。
「要去店裡面嗎?」不明緣由的石津問,「藏了什麼好吃的?」
片山對眼前這一幕多少有些心理準備,所以顯得十分鎮定。
九九藏書「嗯,打完網球后,覺得身體有些不舒服,本想回房間休息,正巧路過貞子的房間,見她房門開著,沒打招呼就進去了……」
「哈哈,真不湊巧,看來我們只好上去嘍。」還沒等片山高興完,下一首曲子緊接著開始了。
「就……就是,」沒料到美知子會站出來替自己解圍,片山激動得有點口吃,「不過你一個人跑哪兒去了?」
「這有什麼悶的!」
漸漸地,周圍開始嘈雜起來。
「啊!受不了,受不了!簡直無語了!」晴美說——都「無語」了還說個沒完。
「片山,和我跳支舞吧,」裕子說,「你看我這副身材,肯定跳得不好。我們兩個就當去舞池散散步,好不好?」
片山一行人剛踏進美知子介紹的餐廳,就被眼尖的大崎幸子注意到了,幾個姑娘連忙向他們跑過來。
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人,大概就是這兒的店主。」由紀說。
「我說哥,你怎麼了?」趁美知子離開座位,晴美湊過來悄聲問道。
石津費了一番周折,好不容易找來一名廚師。
「石津!」片山大聲喊道。
「行啊,等我先幹了這杯!」
片山還沒把那間小屋子裡發生的事情告訴晴美,因為他一直在猶豫該不該讓美知子知道。
「嗯,沒跟她說。」
「這麼說來,東京出大事了?」
「好像是接了通電話,國際電話。」
「哦,」片山低頭扒了口飯,又朝周圍的桌子看看,「今晚怎麼沒見你的同伴?」
他的身材不高,微微發福,表情悶悶不樂……儘管店內燈光昏暗,片山也能一眼認出來:這不正是方才在小屋子裡的「大崎」嗎?
「兩位走好!」幸子興奮得拍起手來。在她的帶動下,店裡的其他客人也都跟著鼓掌,不一會兒,整個店裡的人都一邊拍手一邊將視線聚焦在片山和裕子身上。
「跳得太差勁了,哈哈哈!」石津笑得比誰都歡,就連福爾摩斯也喵喵地叫著,倒在地上來回打滾。
「開玩笑,我們才沒那麼厲害,」由紀聳聳肩膀,「聽說來這兒的日本人個個都很有來頭,厲害著呢!店裡還有專門為他們準備的包間。」
「你去找店裡的人來問問。」
「比如某某公司的董事長之類。這兒的店主,面子可大了。」
只見棚山由紀和衣笠裕子正坐在一張圓桌前。桌上點著蠟燭,背後原本白色的牆壁泛出歲月的顏色。店裡座無虛席,但少有日本人。
課長也真是,回去也不招呼一聲——不過誰讓片山自己迷了路,怪不得別人。
然而,幾分鐘后——
片山又叫來了石津。
「屋子?誰的屋子?」
「大家不要驚慌!火不會很快燒過來,」片山喊道,「大家按秩序上樓梯,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出去!」
「我也算了吧。」石津說。一看他就是那種和跳https://read.99csw•com舞無緣的魯莽男子。
「窗戶開著嗎?」晴美問。拿手電筒過來一照——窗戶果然開著,窗帘有節奏地隨風鼓動著。
「格林小姐?」
「呵,還真跳了……」晴美他們也走下來看熱鬧,「啊,絆到了絆到了!啊,左右反了——哎呀,撞到別人了!唉,簡直沒法看!」
「這裏的生意不錯嘛,」晴美說,「我來點兒紅酒吧。」
「其中兩個人是從酒店外面來的,另一個名叫松井,還有一個是誰來著的——啊,就是我。酒店外來的兩人中,有一個隨身帶著槍,所有人都像是『幽靈』的成員。」
「說起來,」片山突然想到了什麼,「今晚也沒見課長啊。他肯定不會去外頭,因為語言不通。」
「哥哥——你認得他?」
「不知道,看著像是衣帽間,不過這不重要。房間里有三個男人,還有一把多出來的椅子。」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晴美說。
「不,不行不行,我真的不行!」石津頓時面色如土。
「一邊去!」片山皺起眉頭。
可憐的片山真把這句話聽進去了。
「不……我只知道他的一個名字。」
「他的房間在哪兒?」
「找日本人!」
「幹嗎呀這都是……我跳,我跳。」
「能不吃飯光坐著嗎?」美知子問。
「去哪兒?」
三個人,一把手電筒,這點光反而令人感覺更陰森恐怖。一行人不免加快了步伐。
「這家餐廳的嗎?」
「回去了?」片山瞪圓了眼睛,「完全沒聽他提過!」
「是臨時有事。」
「我有點不放心,那個店主不見了。」
頭頂傳來一聲驚慌的呼叫。人群頓時炸開了鍋。
「好。」
「確實有些奇怪,」片山越想越不對勁,「喂,石津!」
「上面好像亂作了一團,」晴美說,「我記得上樓后左拐就是大門。我去那兒指揮。」
「那當然,要是別人的太太還了得!」
「可……可是……」片山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了,因為他看見一個男人走進了店裡。
的確,別說火苗,連一縷煙都沒冒出來。
「我不知道,」廚師一臉迷茫,「好好的突然停電了,然後就聽見有人喊著火了……不過肯定不是廚房。」
「在那邊靠裡面的位置。對了,如果沿這裏的樓梯下去……」
原來如此——晴美心想。
「我們走吧!」片山心一橫站起來說道。
「就是,趕快交代!」石津越起鬨越來勁兒。
說話間,片山將整個餐廳掃視了一遍——本以為松井會躲在某個角落裡觀察客人,卻不知為什麼沒見到他。
「是親戚或者兄弟嗎?」
片山見狀,慌忙向後躲閃。
「她們說晚上去外面吃。」美知子說。
「沒……沒怎麼啊。」片山下意識地往後躲閃。
「哥,你就陪她去吧。」晴美幫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