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哦，是嗎？我本來也挺想去看看，但一個人去有些害怕。」

那少女突然停下腳步，扭過頭來。

「別擔心，我也得先看看女的是不是合適才行啊。」片山嘟噥道。

就在片山心中感覺萬分不爽的時候，剛才的女子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沒辦法。

「就是！日本的男人全都這副德行，所以才讓人看不起！」

「真沒禮貌！我也曾在學藝會上演過《卡門》哦。」

聽到女大學生們這番接連不斷的責難，片山更吃驚了。

「哭的人可不是我。」

果然，自己不能總待在公寓里任由妹妹和福爾摩斯兩個女的欺負，否則，心裏就會根深蒂固地留下對女性的警戒心——當然了，這一切只是片山自己的「心理分析」。

「真夠過分的！」一名女大學生說道。

「對了！」

「不然的話，看見別人結婚，她哭什麼？」

「那你就等我們一會兒吧。」

但是片山也不想和這事扯上關係了。不管其中有什麼原因，既然已經查明水科禮子平安無事，就足夠了。況且又沒有發生什麼命案。

「這樣就行了吧？」女子拉住片山的胳臂，親昵地靠了過來。片山臉色鐵青。

「要是害怕，那你還是跟我們一起去吧？」

「不倫？」

結婚啊……

「好想去看看！」晴美興奮不已。

「啊，不是——我的同伴都去參觀地下的墓地了。」

「十五分鐘就回來，」真理看了看表，「石津先生和林先生怎麼辦呢？」

「你還真是有夠惡趣味的啊。」片山說道。

女子衝著片山行了個禮，便轉身走開。

「你要再啰唆個沒完，當心我們現在就把你扒個全|裸！」

「我會的。」片山直率地點了點頭。

「那我也一起去吧。」林說道。

鑲嵌著許多鏡子的內部裝潢，一眼看去就很古樸。但是，店面卻並不是很大，同時又擺放了許多蛋糕和供客人們就座的檯子，所以顯得相當狹小。

「不好意思，我要徹底粉碎你的想象。晴美當時扮演的是鬥牛場上的牛。」

「過分？怎麼回事？」

七八個女大學生一邊吵鬧，一邊向著祭壇而去。果然，祭壇的前方確實有人在舉辦婚禮。

「喵。」

「喵——」福爾摩斯點了點頭。

「就我一個？」https://read.99csw.com片山心裏有些害怕，要是有外國人和自己搭話，那可怎麼辦？

「不過那傢伙很難搞定啊……」

「喂，等一下啊，我——」

閉上眼睛，側耳聆聽，感覺就像是在日本。

就在這時，片山突然聽到了一陣啜泣聲。片山扭頭一看，只見一名年輕女子——還是個日本人——正掩面哭泣，她的肩膀在不斷地抽|動著。

「那個……」片山開口說道。

「不過，」晴美說道，「照哥你這麼說，禮子小姐似乎既沒被人監禁也沒被人追趕，既然如此，她幹嗎要躲起來？」

「喂，我在這裏。」片山抬起了手。

聽晴美說得這麼直接，片山的倔脾氣也犯了。

「水科禮子？真的嗎？」

而在此之前，片山還得先把自己的「女性恐懼症」根治掉才行。

「有什麼有趣的東西嗎？」石津問道。

「你……你們有什麼事嗎？」

歐洲人，不分男女老幼，都很愛吃甜食。

「簡直粗暴！」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片山說道，「不好意思，能讓我牽一下你的手嗎？」

「剛才那女人——就是那個人啊！」

「啊，剛才……真是對不起了。」

心思飄到那些生活在遙遠過去的人們身上之後，就會感覺「現世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周圍的旅客被分成幾個小團體，在聖堂里四處漫步。

「要說墓地里有什麼有趣的，」真理微微一笑，「那當然是堆積如山的白骨啦。」

那副模樣，感覺就像是原本不想哭，卻無論如何也難以抑制自己的感情。

「真棒！那是最好的賓館吧？我也想去那裡吃頓飯呢，」女子微笑著說道，「那，我就先告辭了。」

走在這壯觀的教堂里，抬頭仰望那令人眼前發暈的高高的天花板，這樣宏偉的石造建築到底是什麼時候、怎樣建造起來的呢？一想到這些，片山不由得對「歷史」這東西有了一種敬畏。片山的這種感受性——雖然這一點一直都被晴美看不起——似乎要比常人豐富。

「你……你幹嗎啊？哥，」晴美睜圓了眼睛，「你沒事吧？」

過了五分鐘，周圍響起晴美他們吵鬧不休的聲音。

「什麼？」女子轉過頭來。嗯？片山心裏突然萌生了一種似乎在什麼ｈｔｔps://rｅａｄ•９9ｃsw.ｃｏｍ地方見過這女子的感覺。雖然剛才她在哭的時候，片山看到了她的模樣，但因為當時她用手捂著臉，所以才完全沒有感覺到。

「不……沒什麼……」

「誰害怕了？周圍不是還有這麼多的遊客嗎？」

咦？片山感覺有些奇怪。他一直把林當成是個不遠萬里追著戀人跑到歐洲來的男子。

「連你也怪我？」片山只能把火撒到福爾摩斯身上。

「女人？」

不知何時，晴美心中惦記的對象已經從哥哥變成了錢包。

我這樣無辜的人，為什麼要受這番窩囊氣啊？

「歌劇嘛……」石津略顯猶豫地說道。

片山喝了口咖啡，也要了一份蛋糕。但因為這東西實在太甜，再加上分量又很足，所以片山有些應付不過來。

「要是讓你的同伴看到我，他估計會生氣吧？」

「喵。」

紗裙頗長的婚紗——這樣的婚紗，倒也挺適合這座向著天空伸展的教堂呢。片山心想。

「笨蛋。」

看著眾人在真理的帶領下向地下墓地入口走去，片山不由得嘟噥了一句：「都是些好事之徒！」

「是羅西尼的《塞維利亞的理髮師》。」

「那是歌舞伎啦，」晴美捅了捅石津，「好啊！我早就想到現場看看歌劇了呢！」

「我的那些同伴全都是怪人。」片山邊嘆氣邊說。

「趕緊追上去跟她道歉啊！」

「啊，福爾摩斯你也要去？那，哥你就一個人等我們吧。」

沒錯——而且，看到婚禮，她為何要哭泣？片山很在意這一點。

「對。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時候，這座聖斯德望主教座堂的大部分在轟炸中損毀了，之後，偶然發現了埋藏在地下的墓地。」櫻井真理解釋道。

不管怎麼做，似乎都是沒轍。

「白……骨？」片山睜圓了眼睛。

片山邁開腳步，向先前和晴美他們分開的地方走去。

大概是因為看到別人的婚禮后心中感觸良多，才會忍不住哭了出來吧。但是，那種哭泣的方式又有點不大一樣。

「別擔心，今晚演的不是《卡門》。」

到目前為止，片山的想法並沒有錯。

那女子一愣，抬起了頭，卻仍用手半遮住滿是淚水的臉。

片山已經走了很久，腳早就走酸了——在觀光和購物的時候，女人真的是永reaｄ•9９csw•cｏｍ遠都不會感到累呢。

片山苦笑了一下。因為周圍實在沒什麼其他可看的，所以也就只能放眼眺望一下婚禮的模樣了。

「嗯。你們去吧。」

片山感覺到自己身邊似乎站著一名女子，但他並不是很在意。

不管晴美說什麼，片山都無法反駁。先前大家已經談論了那麼多有關水科禮子的事，結果當禮子本人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居然沒發現。

「你們住在哪家賓館？」

「那今晚演的是什麼呢？」晴美問道。

「她應該不知道你到這裏來吧？」

「就是。想玩弄感情？沒那麼便宜的事！」

「現在離晚餐時間還有一陣子，」真理說道，「要不再到其他地方逛逛吧？還是你們打算先回賓館？」

片山睜圓了眼睛：「等一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嗯，石津這傢伙倒也不壞。雖然不壞……雖然晴美成天都表現得很開朗，但其實她有著一段辛酸的戀情往事，有時她也會表現得很脆弱。

女子正色道：「不，不會。只不過……您是一個人來的嗎？」

「啊，有人在舉行婚禮！」

之後，少女便開始跟蹤片山。

「晴美去的話，我當然也要去！」

「呀！去看看吧！」

在維也納，以發明了薩赫蛋糕的薩赫酒店為首，有許多可以吃到蛋糕的店。其中，這家德美爾是頗具歷史的老店。

「開什麼玩笑，真是的！」片山放緩了腳步，嘴裏嘟噥著。

「裡邊確實挺有意思的。」說話的是林。

「帝國酒店。」

如果水科禮子當時確實在留言條上寫下那家賓館的名字，林真的會為了見她而跑到維也納來嗎？

回到原先的地方，婚禮已經結束。片山在長椅上坐下，等待晴美等人的歸來。

「她到這裏來了？」林睜大了眼睛，「那她現在在哪兒？」

聽了晴美的話，片山露出一臉生氣的表情。

「不，沒什麼——有意思嗎？」

「但是，知道她人在維也納，我也鬆了口氣，」林說道，「因為她行蹤不明，我整天提心弔膽，擔心她會不會被綁架了。」

「什麼？」

「別這麼說啊，我是不經意間……」

「所謂的歌劇，不會是歌舞伎表演《勸進帳》之類的吧？」

「我回賓館看看，」林說道，「說不定她聯繫過我。」

「不，我…九-九-藏-書…」

「確實有些奇怪，」真理點頭道，「岡田太太也挺擔心的。不管有什麼問題，都應該聯繫我們一下。」

「你還揍翻了鬥牛士，差點搞得歌劇沒法繼續演下去。當時我在旁邊看著，真叫一個著急啊。」

「你可別迷路了。」

「笨蛋。」

「對，似乎是先前黑死病流行時的犧牲者。在空曠的場所里遠遠望去的話……倒也挺壯觀的呢。」

雖然晴美總喜歡拿這事來開涮，但片山自己並非完全不想結婚。但是，凡事都得講究時機，想結婚的時候，身邊總是沒有合適的女性，而片山喜歡的女性，又偏偏喜歡上了其他的男子——這樣一來，確實很難找到機會結婚。

片山扭頭往身後一看——媽呀！那群女大學生還在身後盯著他呢！

「不會。我可沒辦法丟下你們不管。今晚吃過晚飯，我們去看場歌劇吧？」真理說道。

「什麼嘛。哥你要不願去的話，那就找個地方坐會兒吧。我們去看看就來。」

片山吃了一驚。

「對，歌劇。」真理重複了一遍。

「帝國酒店啊……有錢人啊，」少女用日語喃喃道，「說不定正合適呢……」

「笨蛋。」

「既然這樣，那大家還是先回賓館去吧，」晴美得出了結論，「話說回來，真理，你這樣整天陪著我們瞎轉，真的不會給你添麻煩嗎？」

戳中片山的軟肋——不，如果換一個角度來看待的話，或許這也可以說是一種優點。本來片山完全可以放任對方不管，但最後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你何必非說出來不可！」晴美使勁兒瞪了片山一眼。

「我頭一次聽說你喜歡歌劇，」片山說道，「你可別看著看著睡著了。」

「那是因為鬥牛士太沒用了。」真理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那還真得去看看呢！是吧，哥？」

「這家店已經有上百年的歷史了，」真理說道，「你看，正面的玻璃窗上不是有雙頭鷲的標誌嗎？那是哈布斯堡王朝的紋章，也就是說，這裏的蛋糕是專供王室的。」

「沒事。」

片山突然觸電般從長椅上跳了起來。

「你夠了。」晴美瞪著片山，又重重地罵了一句「笨蛋」。

「地下墓地？」晴美問道。

「你看，那邊！」

「啊，找到了。你沒哭吧？」

「呃，可是——」聽片山講read.99csw.com述過情況之後，女子笑了，「啊，還有這樣的事，真是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這女的可真是奇怪——片山目送著對方走遠，聳聳肩膀，把目光挪了回來……先前那幾個吵鬧不休的女大學生正並肩站著，瞪視著片山。

「肯定是你家裡明明有妻子，卻還帶她出來，想來個不倫之旅！」

「啊，這蛋糕的味道真不錯，」石津插嘴說道，「而且還很大！」

話說回來，首當其衝的問題還在晴美，必須讓那傢伙先結婚……

「啊——」片山正準備開口，但回頭看看空蕩蕩的教堂，才發現那女人已經完全不見了蹤影。片山愣住了……

女子嘴裏喃喃念叨了一句，便匆匆地離開了。

回國之後，就辭掉刑警的工作吧。片山真心這麼想。

「等等……等一下。」

「剛才我還和她說話呢……就是那個女人……先前林給我們看的那張照片上的……」

在這麼嘈雜不堪的地方，也虧得他們還能舉辦婚禮呢。片山不由得感慨了一下。不光如此，那些日本遊客還在周圍不住地吵嚷，拿出相機來不斷拍照。

導遊解說詞的四分之三是用日語來解說的。

「啊，終於走了。」片山舒了口氣，擦了擦額頭。

長兄如父。這一點片山承認。雖然一天到頭地吵架，但片山也盼著晴美能早日順利嫁人成家。而對象……難道是石津不成？

不能在這種地方被人給扒全|裸啊。為了逃離眼前這群誤會的孩子，片山拔腿追向那個哭泣的女子。

「可是……」

「她哭著跑掉，你就這麼放任不管？」

一名少女和他擦肩而過——是日本人嗎？黑眼睛，黑頭髮。但是，從臉型來看，感覺又像是外國人，說不定是混血兒呢。片山心中想著。

「晴美小姐的卡門啊，想必一定挺精彩的吧？」光是想象一番，石津就已經神魂顛倒了。

的確，雖然她有著不管片山囊中再怎樣羞澀也打死不給片山零用錢的一面——對了，旅行結束回去之後一定要跟晴美好好談談，商量商量加發一些零用錢的問題。

「你怎麼了？」

石津直立不動，感覺像是準備向人敬禮。

她已經停止了哭泣，正抬頭仰望著古老的傳教壇。

「啊？哪裡？哪裡？」

聽晴美這麼一問，林突然有些慌：「是的。不過，我只是說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