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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木

鈴木

「嗯,話是有道理,不過……」鈴木應道。
「是啊。」
平時的她無論遇到什麼事都可以不緊不慢,不管是電費上漲,還是曬在外頭的被子忘記收回來,或者是鈴木失去了當老師的自信,她都只是笑笑說:「沒關係。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是,偶爾她又會自言自語道:「總有一天大家會將我遺忘吧。無論什麼地方,都再也找不到我存在過的證據。」雖然神情輕鬆,還故意裝出感嘆的口氣,可是鈴木知道,那是真正存在於她內心裡的不安。
「哦。」健太郎說著就拿過孝次郎抱在懷裡的冊子。儘管弟弟發出了「啊」的一聲,健太郎還是翻了起來。「集了不少嘛。」完全是一副哥哥的口吻。
腳蹬向地面,移動重心,彎曲身體,咬緊牙關,擺腿。
「喂,大哥哥,你會什麼呀?」健太郎抬頭看著鈴木。
「這就是甲蟲?好厲害——」健太郎也顯得很興奮,發出了不知到底是感嘆還是驚嘆的聲音。鈴木應聲望去,隨即嚇了一跳。那是一隻看上去就像一根木刺一樣的綠色蟲子,擺出的姿勢也很奇特,雖說多少有些可愛的地方,可那外形幾乎要讓人懷疑「這難道真是一隻蟲子嗎」。鈴木看了也啞口無言。
「今天集到了甲蟲的貼紙。」孝次郎聲音很小,可還是聽得出炫耀的語氣。他說著指了指哥哥翻開的那一頁的右上角。
「我已經夠努力了。」
「他的唱片啊CD什麼的總還留下來了吧。」鈴木還想說,戈達爾的什麼電影里他還出現過呢,只不過那部電影里的布萊恩•瓊斯看上去十分寂寞。
「國家隊跟足球有關係嗎?」
「你開心嗎?」槿看著健太郎。他在關心自己的孩子,可是看上去卻讓人有種冰冷的感覺,就像是在觀察小動物一般。
槿抱起手臂思考起來。而堇也問他:「怎麼樣呢?」鈴木咽了下口水,等待著他的回答。
「你在學校不踢球?」鈴木又問了一遍。
「是嗎?」她發出誇張而懷疑的聲音,「布萊恩•瓊斯曾經是滾石樂隊的一員,這種事肯定沒有人還記得了。一點點證據都沒有。」
很幸運,戒指只是掉在了大約一米開外的地方。撿起來,拂去灰塵,戴在無名指上,鈴木覺得,亡妻此時正斜眼瞪著她,好像在說:你心裏真的還有我嗎?當然有了。正因為有你,現在事情才變得這樣複雜。
這就好像是……鈴木忍不住想道,這感覺就好像是……在帶自己的孩子玩一樣啊。他真想對亡妻笑一笑。我們如果有孩子,一定也是現在這個樣子吧。「大傻瓜——」鈴木學起健太郎說話的樣子,喊了一句。
「那是你不夠努力。」她指著鈴木說,「為了不要忘記我,你要更加努力。」
「那邊那個,就是我的小兒子,」槿說道,「孝次郎。」
「是嗎?」槿歪頭回想著。
「不安和憤怒,這些都是動物的習性。」他想起了亡妻的話,「追究原因,尋找對策,不停地煩惱,這些一定是只有人才有的東西。」
「走吧,走吧。」read.99csw.com健太郎一個勁地朝門口走去。「孝次郎也一起來。」
「那,」說話的是健太郎,「那,大哥哥,不如現在就出去玩吧。去踢足球。我們出去玩的時候,讓爸爸媽媽商量商量。你們決定好,到底是雇這個大哥哥,還是解僱他。」
可能是因為害羞吧,他像個躲在巢穴里的小動物般窺探著外界的情況。他的右手抱著一本相冊一樣的東西。
鈴木看著堇,心中瞬間充滿了期待,這說不定是意料之外的救命之聲啊。他的拳頭握得更緊了。
他那平淡的聲音幾乎滲進了鈴木心裏,可是也不能完全就這樣聽進去。「沒關係,這樣的工作也完全沒關係。」他立刻回答道,「雖然我們補習教課,但是孩子除了課桌上的東西之外,還有好多東西應該學習呢。」他隨即又補充了一些毫無內容的大道理。「從廣義上來說,家庭教師啊,其實就是跟保姆差不多嘛。」絕對不是這麼回事。
「我們在討論的努力,跟你現在說的努力好像不是一回事吧。」
人真的跟昆蟲很像啊。鈴木的腦海里浮現出教授說這句話時的臉。不對,這東西怎麼看都跟人不一樣,完全不像。
被稱作老好人也不便發火,鈴木只得微微點頭強調:「是啊,我啊,會跟健太郎玩得很好的。」
健太郎踢著球走了過來,兩人在長椅上坐下。「技術真好啊,大哥哥。」健太郎喘著粗氣,抬頭看鈴木。
健太郎走到孝次郎身邊問道:「怎麼樣了?」
「你好啊,初次見面。」鈴木生硬地低下頭打著招呼。孝次郎又害羞地將臉藏了起來。
「大家肯定還記得布萊恩•瓊斯。」鈴木立刻說。
一開始兩人慢悠悠地,瞄準對方的腳邊,玩起了傳接球。溫柔地將球推出去,送到對方腳邊。漸漸地,踢球的力道開始加強,球也飛了起來,落點開始左右交替變化。
槿介紹了鈴木,又解釋了他到家裡來的原因,女人露出了意外的表情。「我叫作堇。」她報上名字之後又說,「這個人居然會接待來客,真是少見,連我都感到意外。」聲音中略帶一絲調侃。那神情,越看越像個大學生。她戴著黑框眼鏡,給人一種知性的感覺。頭髮剪得偏短,染成了茶色。鈴木發現堇的腿邊還跟著一個小男孩,好像是故意藏在堇腿后。
或許,我們沒有孩子才是原因,事到如今鈴木才這樣覺得。「如果有孩子,那個孩子就會記住我們。而孩子的孩子也會記住關於自己父母的事,這樣或許就永遠都不會被遺忘了。」鈴木記得,這樣的話亡妻說過好幾次。
「嗯——」這時健太郎以一種宣布世界和平般偉大口號的語氣,表情嚴肅、語氣認真地對槿說,「爸爸,我覺得可以雇這個大哥哥了。」
「明明踢得這麼好。」
健太郎停住球,加強力道踢了回來。有些偏右,但看上去是計算過鈴木跑動后剛好可以追得上的位置。鈴木伸出右腳,勉強將球停了下來。既然你想這樣玩……鈴木想著,也故意將球的落點九-九-藏-書移到了健太郎的右方。不趕緊跑可就追不上了,他心裏忽然間響起似乎在警示對方的喝令。可健太郎的動作竟比想象中更加靈敏,只見他一陣小跑追到了落球點附近,竟然沒有停球就直接踢了回來。
「那這樣好了。」鈴木這樣說的時候,正好是她出事兩個月前。一番冥思苦想之後,他終於想到這麼一個可以讓她安心的方法,雖然這方法既平庸又簡單,可他還是覺得會有一定的說服力。他伸出左手的無名指。「就是這個戒指。」他告訴她,「每當我看到這個戒指的時候,就會想你一次,從今天開始永遠不變。這樣就很難忘記你了。」
「你該不會是把戒指弄丟了吧?」似乎聽到了亡妻的聲音,鈴木立刻在心裏答道:怎麼會!怎麼可以弄丟呢!
健太郎踢得非常好,不管是踢內弧線,還是用腳背射門,都很有氣勢,又十分細緻。重心腳的腳尖永遠朝著踢球的方向,沒有出過差錯。他對足球很擅長。
「啊。」聽到這個問題,鈴木不經意地發出了感嘆。他又想起了亡妻。「你知道PK是什麼單詞的簡寫嗎?」某一天她忽然這樣問自己,「搞不好有一天我們的孩子會問哦。」這樣的擔心只能讓人覺得她實在是想得太多。「不是英語單詞,而是單詞的首字母,」鈴木對健太郎說,「維尼小熊的首字母的簡寫。」當初他也對亡妻說過同樣的謊話。雖說是個幼稚的謊言,可他覺得這樣反而更適合對小孩子說。「凈胡扯。」亡妻那時候對這個答案也很不滿。鈴木給出的理由是如果向小孩子解釋犯規和懲罰規則,實在令人沮喪。她聽完才勉強表示認同。
「你可以試著去問問那些動物:『你們為什麼活下來了?』它們絕對會這樣回答:『只是碰巧而已。』」
這個戒指如果丟了,那麻煩可就大了。鈴木將臉貼近地面。應該是踢球的時候脫落了吧,他一邊回想著自己跑動過的軌跡,一邊在地上匍匐,仔細尋找。
「會些什麼……」這種問法有時候聽上去竟像是在追問一些涉及人本質的東西,鈴木只得苦笑。你到底能對這個世界做出什麼樣的貢獻?你倒是說說看啊。他感覺對方是在這樣質問自己。
孝次郎將右手放到嘴邊,做出一副說悄悄話的樣子小聲回答道:「嗯,好可怕。」接著又說:「不過,媽媽又給我買貼紙了。」
「家庭教師……」堇一邊思考一邊開口道,「可我家健太郎還是小學生,我覺得是不是有些早了啊。」
「足球也一起玩哦。」鈴木抱起胳膊,嗯嗯地點著頭,「高中的時候,我可是以國家隊為目標呢。」
「別擔心。我不會那麼簡單就把你給忘了。」鈴木這樣告訴她的時候,她的回答卻讓人摸不九-九-藏-書著頭腦:「可是,滾石樂隊的吉他手布萊恩•瓊斯,現在不是已經被遺忘了嗎?」
沒辦法,鈴木只好拿出手機帶在身上,走出了客廳,在門口穿上鞋子。明明是為了查明推手的身份才來到這裏,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鈴木迷茫了。他輕輕地搖了搖頭,仍舊沒有絲毫真實的感覺。這齣戲到底是為誰而演呢?他感到困惑。事情就是這樣了,只有拼啦。像你說的那樣。是嗎?
走在住宅區的街道上,兩邊排列著外觀完全一樣的房屋。這些房屋完全沒有任何個性可言,完全就像是以給來訪者造成困擾為目的而設計的。
總之,孝次郎抱著的應該是專門為收集這種貼紙而準備的畫冊。
「因為世界上第一個踢點球的就是維尼熊嘛。當時的守門員就是那隻老虎,名字我想不起來了,就是那個又蹦又跳的傢伙。」
健太郎卻只是看著自己的腳尖,噘著小嘴,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可是這……」槿站起來,伸了伸懶腰,「這不應該是家庭教師,而是保姆的工作吧?」
「嗯。」健太郎就像是剛得到了一隻小狗,或是將一隻野貓認作了寵物,雙眼閃爍著光芒,「喂喂。你踢得這麼好,一定知道那個吧?PK到底是什麼的簡寫?英語我不太懂。」
其他還有啊,她開始掰手指數了起來。給棒球隊加油的時候也是我更努力,做|愛的時候也是我更努力,找好吃的點心店時也是我更努力吧。她說個不停。這哪裡是在炫耀自己的努力,簡直就是來自「努力」的無間斷地毯式襲擊。
「嗯?」
「很難忘記,什麼叫很難啊?你直接說絕對不會忘記你不就好了。」她打趣道。
「你技術也很好。在學校也踢嗎?」
「先告訴你哦,」健太郎態度分明地宣布,「我,很討厭學習的。」
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上的槿接話道:「搞銷售的這麼輕易就退縮了好嗎?」
堇不禁笑出聲來。槿的表情倒是沒有變化。「對了,老公啊,」堇說話了,她看著槿的側臉說道,「我從後天開始,不是剛好要到京都出差嘛。」
「所以,你想說人才是最偉大的嗎?或者,你想說人類最沒用?」鈴木反問道。
「好吧,那大哥哥趕緊走吧。」健太郎繼續拉著鈴木的手臂。鈴木只得拿起外套。「踢足球用不著穿外套。」健太郎說,「放著吧。」
「走吧。」健太郎從院子里抱出足球跑了過來,拉起鈴木的衣袖,右手指著屋外,「那邊有個河岸,我們就在那邊玩吧,踢足球。」
隨著一次次地給健太郎傳球,頭腦中比與子的聲音越來越小,被車碾軋過後的寺原的慘狀也逐漸忘卻,壓在胸口的重擔消失了。「你再不早點報告,那對男女可就沒命了」這些威脅的話也不見了。啊,那對男女是誰?他用左腳背接住了傳回來的球。
健太郎看著鈴木的眼睛,小嘴張了一下,卻沒有說話,又緊緊地抿了起來。或許是家人告誡他不要隨意談論吧,鈴木推測著。
「雇」這個詞從一個小學生嘴裏說出來read.99csw.com,讓鈴木有些意外,雖然如此,他也無疑是自己強有力的幫手。
「嗯。」他點了點頭,「差不多吧。」
孝次郎又把手放到嘴邊,做出說悄悄話的樣子。「我不去。」他說道,「因為我感冒了。」
亡妻總是害怕自己將她遺忘。
「哇,大哥哥,那你會陪我玩咯?」健太郎問道。
「醫生,很可怕吧?」健太郎說,像是刻意擺出了一副大哥的架勢。
「跳跳虎?」
這樣下去也太沒面子了,鈴木感覺到一絲焦躁。什麼面子?大人的面子?曾以國家隊為目標的人的面子,還是說作為家庭教師的面子呢?明明就是個冒牌貨。
挺囂張啊,鈴木也追到球,不停球直接踢還給他。他開始忘記對手只是個小學生了。面對著不管踢到哪裡都可以穩當地將球傳回來的健太郎,鈴木也逐漸認真起來。不知不覺間,擺腿的力量也越來越強了。
「我不光是個老好人吧?」
「大傻瓜——」健太郎又說了一遍。
不知道到底有幾分是認真的,她十分害怕自己被遺忘。
不知是因為素未謀面的鈴木,還是平常就是這個樣子,孝次郎微微點了一下頭,用幾乎難以察覺的聲音答道:「感冒。」
「這世上啊,應該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說得上絕對吧。」
休息休息,直到健太郎發出喊聲為止,周圍都沒有響起過任何聲音,鈴木也沒有發覺無名指上的戒指沒有了。戒指沒了。完蛋了!鈴木臉色蒼白,慌忙望向腳邊。
鈴木慌忙回頭,看著槿的臉。他在訓斥一個銷售人員,可是那聲音在鈴木聽來,更像是看穿了自己這場「家庭教師」的戲碼,或者說是湖泊,毫無波瀾的湖泊。他盯著槿的臉,可是什麼也看不出來。他想要揣測出湖泊背後的真相,卻被一種無力感包圍。「不過,可是……」鈴木慌忙尋找說辭。他覺得自己絞盡了腦汁,不得不一個個檢視任何可用的素材,「學習這種事,應該早早就養成習慣。」自己當老師的時候似乎都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穿過這片毫無個性的街道,再走一小段路,就來到了河邊。路程並不很遠。河岸邊有用來踢球的運動場,可能因為排水很好,幾乎沒有什麼積水。由於表面鋪的是砂石,也不會濺泥。運動場上擺著球門,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人。
鈴木被她的氣勢所壓倒,只得趕緊說,這麼活蹦亂跳的你,我怎麼可能忘得了。可現在回想起來,那些或許都是她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害羞吧。
「要說有的話也有一點。」那說沒有就沒有了?
「家庭教師,都會些什麼呢?」
「瞎說。一直都是我更努力,不管是打掃衛生還是做飯洗衣都是我在干,公司加班什麼的肯定也是我的時間更長。」
為什麼要刻意做出說悄悄話的樣子,鈴木不知道原因,看上去那就是他日常說話時的方式。
從玄關走進屋的女人,用爽朗的聲音打了個招呼。她看上去十分年輕,完全不像是已經成了家,更像是快樂的學生。如果槿沒有介紹說這是自己的妻子,鈴木一定不會察覺。
讓身九_九_藏_書體動起來真是一件好事,這是最原始的喜悅,原始才是一切的根源。他這樣覺得。
「足球也一起玩嗎?」
這並不是客套或者鼓勵。能踢成這樣,在學校的課外活動中肯定可以大顯身手。真可惜,鈴木正準備這樣說時,忽然反應了過來。會不會跟他的爸爸是推手有關係呢?推手不可以太過引人注目,這一點是肯定的。那麼是否也就意味著,他不會在一個地方定居太久?「你是不是經常搬家?」鈴木旁敲側擊地問道。
「瞎說。你又沒有證據。」
兩人拉開大約二十米遠的距離,踢了起來。
鈴木也看過去。健太郎翻開的是一本貼滿了昆蟲貼紙的筆記本一樣的東西。他大略知道,那應該是零食包里附送的東西。如今這個年代,對昆蟲貼紙著迷的孩子應該很少見吧,他想。
腳背再次接觸到足球,有種一把抓住的感覺。擺動腿腳之後,球又會沿著軌道再次飛起。雖然已經遠去,仍舊能感覺到飛出去的球就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那個球畫出柔和的拋物線,就像是從自己身體里射出去的箭矢一般,而它最終會精準地抵達對方腳下,像是粘住了一樣被對方接下來。
「對了,大哥哥,你踢球真的踢得很好。」健太郎開心地說。
他覺得頭腦里似乎出現了一片空白。已經沒有餘力思考其他事情了。到底應該怎樣踢,踢到哪裡,才會讓對方佩服自己呢?專註地思考著這些事情的鈴木覺得自己十分可笑。
「啊——」這樣的回答令健太郎感到意外,隨即又噘嘴說道,「大傻瓜——」他說的時候聲調平平,聽上去像是在說外語一樣。
走出房間,雨已經停了,天空開始有放晴的跡象。陽光穿過雲層之間的縫隙照射下來,有些晃眼。公路上的積水,以及附著在門邊圍牆上的每一粒雨滴,似乎都在不斷地蒸發消失。
「只是普通的感冒。是吧,孝次郎?」堇低頭對像樹袋熊一樣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孩子說。
推手也好,比與子也好,都無所謂了。全身心地投入這一傳一接的過程后,鈴木的思緒開始放空。真舒服,一種恍惚的感覺在體內蔓延開來。
「怎麼樣,試一試吧?」鈴木又補充了一句,「按照剛才說的,如果他們的媽媽要出遠門,就那幾天也可以。作為試用期先雇我試試吧?」他試圖為這場談判找到最終的平衡點。
「我看不記得的只有你自己吧。」
「還沒有雇呢,也談不上解僱。」鈴木糾正著語病,健太郎卻不管那麼多,拉起了他的手臂。
也就是說,絞盡腦汁地玩弄計策,拚命讓自己苦惱,都是人的缺點——或許這才是她想說的話吧。確實,當自己踢球的時候,竟覺得問題已經得到解決,雖然事實上完全沒有進展。
「對,就是它。」
「要是他能照顧健太郎他們,也算是幫我忙了。」
「那是因為爸爸都不陪我玩啊。」健太郎像是在就上司的失策之處而做出爭論,「大哥哥會陪我玩的吧?」接著像是在念自己並不熟悉的咒語般說道,「因為你看上去是、個、老、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