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對，他們一定會想辦法的。」奧托說服自己。

「也許是為了盜取技術？雪曼在遙遠星球間有個技術買主。」伊娃說。

索爾來到別墅樓梯的底端，走入天井。連續一個星期造訪陌生屋子之後，他發展出對屋子布局的直覺，尤其是廚房的位置。黑暗像條棉被一樣，似乎吞沒所有的聲響，光束四處掃射，尋找房門和走廊口。後面的房間全部被冰封起，窗戶被積雪掩埋，一片漆黑。

席德聳聳肩，「有什麼辦法？詹森·商已經離職了。」

護目面罩保護他的臉不受時時刻刻飄在風中的碎冰屑攻擊，任何沒有保護的人類肌膚都會被劃破。強風隨時都在改變雪地表面，隨機畫出奇特的波浪和弧丘，將堅實的山坡變成怪異的慢動作海面。每次出來的時候，他都非常小心地注意松雪還有危險的裂縫，它們可以讓滑雪的人一不小心就扭傷腿，再順著白茫茫的山坡直直往下摔，同時要注意的是在毫無預警的瞬間，從不知名的地方猛然撲來的雪崩。所有人一邊仔細觀察著參差不齊的天際線，一面順著路前進，想要看出哪裡的雪堆得太高。他們不止一次放棄原本的前進路線，掉頭回去，只因為積雪過高無法通行。

「塔魯拉·帕克去年劈腿奧爾德雷德。他有她的門鎖密碼。」席德等著阿布納響應，但他什麼都沒說，所以席德說出最糟糕的部分。奧爾德雷德認得馬庫斯·雪曼，這一切都是某種企業內鬥，應該是諾思在對付諾思，還有他們在雪曼的人和奧爾德雷德身上都安裝了監測器。

「這家公司對諾森伯蘭星際企業很重要。我在轉到警方之前，對家族事務很熟悉。」

阿布納緩緩點頭，「微飛行器是最理想的做法。我受過操作這種東西的訓練。我來幫你們一起監控。」

「現在你想怎麼樣？」伊娃問。

通過留下來確保研究院的一萬七千名僱員都能存活，她就能維持自己優越的地位，只是她要怎麼樣讓亞貝利亞的運轉能夠撐過兩個月，則是村裡很多人晚上聊天的主題。能源可以節省著使用，讓一切能夠運行一段時間，但食物是截然不同的資源。

阿布納問：「那奧爾德雷德為什麼會涉入？諾森伯蘭星際企業自己就有通道。我們有技術，不需要偷的。」

五道明亮的光束集中在巨大的雙開門冰箱上。劉易斯硬推開門，裏面有八層塞得滿滿的食物。有封得很好的餐盒包，一盒盒牛奶，很多肉、魚、酸奶、果醬、黃油。

「好，我跟你說，但不是在這裏，我們得先離開。」

席德一臉苦惱。他沒聽到阿布納進來，伊恩當然把罩網解除了，所以他也無法用罩網確認這裏只有自己一個人。沒辦法，他只好試圖矇混過關。他向阿布納微笑，「晚安。我來拿案子要用的微飛行器。你在找什麼？」

「布琳凱爾為什麼都沒說？」奧托問。

「可能他另有計劃。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我們其實不太知道整件事的全貌。」席德說。

「中獎了。」她驚呼。房間盡頭有兩大個箱形冷凍櫃。他們把鎖敲掉以後，發現裏面裝滿了各式各樣的食物。

「太陽黑子變異總會結束。」索爾回答。每次孩子問這個問題時，這是他的標準回答。「就算要花上一年也還是會結束。」

「他們以前進行過類似的行動。他們提到了交貨，談到又有新的收穫。我們也很確定炸掉雷因特修車廠的人是他們。如果我們可以在事後跟蹤他們，看看他們把東西交給誰，也許會比較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九九藏書事。」

「不行，至少無法直接影響。負狀態物質算不上稀少，有很多公司在製造，這東西也沒什麼黑市交易，首先需要的就是一些非常專門的原料。我不太明白這麼做的原因。」

索爾挺驚訝她和她的家族沒有撒手不管。他們可以很輕易就飛回高堡，然後從那裡的通道回去，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布琳凱爾留下來了。索爾猜測是為了要維持對研究院的完全控制，她這一支家族的全副精力都放在那上頭，沒有了研究院，她只是無數跨世界億萬富翁之一——沒什麼特別的。

市長的策略與GE的主要政策一致，都是把人群往外擴散。城裡的每家旅館已經住滿了之前被允許從通道回來的有機油公司員工，現在已經沒有空間讓其他人居住，所以那些人將要被送出去，被送上火車，運往各處大陸。南方各國並不高興，因為高堡市的居民多半來自北方各國和法國，但這些國家在聖天秤星上都有巨大的有機油提煉廠，因此他們又得繼續讓步，例如協助難民前往有很多空間可容納新殖民的GE跨太空星球。只要不讓他們在舊大陸上定居，別的去處都好說。紐卡斯爾是試點城市。議會正在加速通過額外的防流民配套法案，讓警方和外聘單位有全新、強大的權力疏散人群，同時還向幾個慈善機構、政府單位、福利單位申請人道救助金，協助這些人往外遷移。

出現在他面前的財富與權力相當驚人，他心裏其實對他的部門處理各個事項的方式頗為滿意。星期六早上時，這個城市將可以應付從通道湧入的一波波饑寒交迫、心力交瘁的難民。

「沒錯。布琳凱爾那裡還有融能廠。無論多久，他們都可以幫我們維持下去。」馬科斯說。

奧托點點頭，看著索爾的手電筒照亮豪華的廚房，想法顯然和索爾不謀而合。「以後呢？沒屋子可以搜檢之後怎麼辦？」他問。

回到別墅的廚房時，馬科斯和奧托差不多已經把冰箱清空了。索爾的手電筒閃過配備豪華的空間，心想著它的價值和用處居然消失得這麼快。

最容易加固的反而是卡米洛村這種小型的屋子和單層矮屋。在第一場大雪后，超過五十名居民去了藍內拉路對面的原生浴松樹林里，開始砍伐木材。村裡住的都是當地的工人與商家，凈是些努力工作、擁有實用技能的人。趁路還沒被封起前，索爾花了兩天把他的印表機和一缸缸原料從維拉斯可海灘的「夏威夷之月」商店搬回來，他設計和列印的第一批東西里就有用強悍的耐熱樹脂做成的木材炕爐，如今放在他們的大型開放式客廳里，完全出自中古世紀的密閉式設計，讓孩子們使用從日漸稀薄的森林里找回的碎木，就能產生大量的熱量。

「對。」

「布拉賴啊？挑得好。」

一整天，跨網塞滿了協議的新聞。GE談判人員終於同意讓非有機油工人從高堡市暫時回歸，每個人都會收到暫時人道收留許可證，他們需要付一大筆回歸保證金。在太陽黑子變異正式宣布結束一個月以後，許可證會自動失效。

房間裏面有一根根水泥柱，還有五排鐵架。古老的空調風扇開始轉動，想要帶動沉悶的空氣。席德走入第二排，檢視整齊排列的箱子。他不經意地注意到缺少的箱子不少。大多數二級以上的警探都知道該怎麼進入中級安全區域。

晚上八點，席德終於結束他跟法務的聯機會議，還有跟市場街警局營運長的規劃會議，只剩下自己要辦的公事九*九*藏*書。他花了一天爭論、協商，同意、討論，一切都要被馬利根和他的手下反覆檢視，他們還興緻勃勃地不斷製造問題，丟給席德去解決。席德向雅辛塔保證他六點就會回家，「最晚七點鐘，真的，寶貝。」但那是在GE宣布與聖天秤星居民達成協議之前。他開始覺得克萊斯里賺的錢都是應得的。

索爾抬起背包，重量讓他鼓起雙頰，但是他仍然沒有停下。這個搜集行動和他以前的幾次及以後會參与的所有行動，都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讓他的家人有足夠食物撐到這場可怕的冬天結束。他知道必須靠整個小區同心協力，所有人都要有所貢獻，互相幫助，直到太陽黑子的變異終於消失，這世界恢復正常的一天。這個信念和堅持是他繼續下去的動力，也讓他成為卡米洛村民們仰賴的人之一。

「我不知道。」索爾厭倦這種需要回答所有問題的情況，「也許她不想我們養成依賴的習慣。」我絕對不希望你們都這樣依賴我。

席德遲疑片刻，看著阿布納伸出的手，臉上刻意不帶出多餘的表情。那張臉……席德記得它慘白、毫無動靜地躺在停屍間的平台上。奧古斯丁憤怒且堅定，而奧爾德雷德則無比冷靜、隨時都在算計。沒錯，諾思家族在紐卡斯爾真是無所不在。他嘆口氣，接受了這個簡單的事實，將一個箱子遞給阿布納。「謝謝。」

馬科斯拉開大帆布袋的拉鏈，開始掃貨，所有的食物都被凍得硬邦邦。食用期限已經不重要了，反正全都會被煮熟后再吃。

席德知道他沒有選擇。自從被阿布納逮到他在庫存區里開始，他就沒有了選擇。如果他願意對自己誠實一點，他其實很久以前就沒有了選擇。「我們已經找出你的兄弟在聖詹姆斯的公寓里被殺害的原因。」

天光的顏色讓他們更加辛苦。紅色天狼星加上扭轉的極光讓影子不斷翻騰，物體的比例經常誤導觀看者。膽子小的人絕對不敢走在這種路面上。前幾個星期，他們損失了太多人，這讓索爾永遠無法安下心把這樣的行動視作收穫，無論他們能找到多少食物。

「老大，晚安。」阿布納·諾思二代說。

席德非常佩服阿布納。如果有人告訴他，是他自己的家人涉入這麼可怕的事件，他很確定自己不可能這樣保持冷靜，但阿布納很清楚他的兄弟是什麼樣的人。「下載的內容沒有我們希望的那麼全面。有很多對話只抓到單方面，但根據我們拼湊出來的內容看來，雪曼的人正在計劃搶劫特立法分子解決方案公司。這是加洛區一家非常高科技的公司，精於分子工程。我們不知道這家公司的產品用在哪裡，有趣的是，跨網上沒有這方面的資料，不過它與國防部有合作。」

「好吧，我明白告訴你，我不會向馬利根或奧爾德雷德告發你，但我需要參与……怎麼了？」他環顧其他人臉上的表情。

他低調的堅定讓埃米莉相當驚訝，她從來沒有看過他的這一面。

「我想知道是誰殺了我兄弟。」阿布納說。

索爾看到他指的方向。前面大概三百米處，一棟大型的三層樓羅馬式別墅坐落在長長的前廊花園后，有著白牆、大陽台，還有純黑色的窗戶。披掛在它身上的雪層軟化了堅硬的稜角，從陽台上往下堆，又順著柱子往上堆，壓上了一樓的窗戶。他看到屋頂有幾處坍塌，尖頂已經被壓垮，太陽能板的淺斜坡被壓出修長的凹槽，但看起來不像有人搜檢過這裏。

「我們撐不了一年。」奧托說。

「多重ｒｅａｄ•9９cｓw•cｏm要？」席德問。

「還有生化基因研究院。」

「他找到監控程序了。」席德解釋。

布琳凱爾從一開始就說得很清楚，各小區在食物方面將不會獲得她的小政府的任何協助。這是最困難的一環。有時候暴風雪嚴重到整整一個星期都沒有人能出門，但最近的天氣不再那麼狂暴。卡米洛村利用氣候比較平緩的這段時間，派出四五個搜集隊，去屋主住在另一個星球而被捨棄下的大屋子裡搜尋食物。

「你覺得他們可以種出食物來嗎？」奧托說。

「我會親自幫你們逮捕他，也會保證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阿布納說。

「所以他們的行動可以影響通道？」伊恩問。

「它們有克隆槽。我想它們可以做出各式各樣的單細胞蛋白質來餵飽我們。」

今天他們這個小隊里有五個人，小心翼翼地滑過高聳的山邊。奧托和劉易斯在他兩旁，後面是艾安娜和馬科斯，所有人都包裹在厚重的衣服里，抵擋從雲朵落下的溫柔飛雪。索爾穿得太多，意味著光是爬這溫和的斜坡就讓他熱得汗流浹背。他們花了兩個小時才爬到這個離海平面大概有三四百米的地方。整趟爬坡完全沒有平坦的時候，甚至有順著山谷吹入的強風阻撓他們前進，無論他們繞道哪個方向都是逆風。自從氣候改變，以往吹向亞貝利亞半島的甜美海風就變得冷酷無情。

「這次？」阿布納銳聲問。

「之後呢？如果是奧爾德雷德涉入謀殺案，你要怎麼樣？」伊娃質問。

索爾已經好幾年——該說是幾十年——沒有滑過雪了。在又滑又摔了幾天後，過去的技巧終於被喚醒，現在他對自己重生的靈巧感覺頗為滿意。即使他二十五年來都沒練習過，他仍然算是卡米洛村民中排得上前幾名的越野滑雪高手。

「這絕對至少夠整個村的人吃一個星期。」索爾說。他打開自己的背包，開始往裡面裝食物。他們得來回幾趟把東西搬空，然後組裝背包裡帶來的雪橇。這也是索爾的設計，用他從「夏威夷之月」帶回來的最後一點原料列印出來的。雪橇不容易控制，但是搜集隊每次都會確保從大屋出來的路線是下坡，所以要把中量級的收穫帶回卡米洛村時，雪橇便成了無價之寶。

「你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艾安娜和索爾走入廚房旁邊的用品間。

「哦？」

「你可能不會喜歡答案。」席德告訴他。

離藍內拉路只有十公里的度假村工地里有一架推土機，第一場暴風雪剛過後就被徵用，如今每天都進行鏟雪工作，把積雪從屋子邊剷出，一路丟到大海里。孩子們多半時候會拿著長長的掃把將剛落下的雪從屋頂太陽能板上掃掉。他們仍然有電可以用，只是矮屋的網路必須分配屋內系統的用電優先權。

他們在陽台外脫下滑雪板，然後把背包堆在一起。馬科斯用陶土花盆砸破其中一扇大窗，所有人進去。這是一間卧室，但他們完全不予理會，繼續朝繞著中央天井的寬廣走廊而去。裏面好黑，他們得用手電筒才能前進。強勁的白色光束四處掃射，屋頂玻璃出人意料地沒裂，只是上面堆了好幾米的雪，不可能有陽光透入，屋頂本身倒是好幾處坍塌破裂，裂口讓雪堆入了上層房間，然後又順著門口散布到上層走廊。扶手邊緣凝結出如鋼鐵般堅硬的長冰鑽，順著樓梯延續。踩在索爾厚靴下的地毯已經被一米厚的霜覆蓋，將別墅徹底變成冬天的地窖。他的e-i發出的詢問沒有獲得任何響應，別墅的系統read.99csw.com完全損壞。他扳動牆上的開關，沒有反應，照明管線也壞了。

「我聽說過。」阿布納輕聲說。

從實際情況來看，這意味著從星期六起，有二十萬人口會從通道湧入，而紐卡斯爾只有三天可以為迎接他們做準備。

「這個真相不是很容易讓人接受。」席德有點為難地說。

可是她並不知道他們相遇之前他經歷過什麼。當時的情況跟現在完全不同，唯有目標仍然一致：生存。他知道無論如何自己都可以撐下去，因為他曾經忍受過同樣的悲慘、辛苦和絕望。對索爾來說，逆境並不陌生。

他在第三層架子找到他要的箱子，黑色的長方形鋁箱，大概三十厘米長，二十厘米寬，十厘米高。他的e-i再次提供布拉賴的標識符給庫存物品管理系統。他從架子上拿了三個箱子，轉身要走。

「那有什麼用？」

「快好了。」奧托說。

他們和亞貝利亞所有剩下的居民一樣缺乏的是有機油。布琳凱爾就像舊時代的領主一樣，把城市儲存的燃料按照需求分發——優先權由她全權決定。醫療服務也經過配給。如今讓她能夠繼續統治的不再是錢，而是這些資源，不過也沒人抗議——在如此艱困的環境中，生存的壓力已經蓋過了政治異議，況且索爾也得承認，她做得還可以。一部分的城市網路還在運轉，卡米洛村仍然可以跟僅存的行政管理網路聯機。他們每十天左右就可以收到一缸有機油供給推土機用，因為它的工作是保護家家戶戶的平矮屋，所以被列為必要項目。當奈芮絲開始陣痛時，救難直升機在大雪中飛來，將她帶去醫療研究院，她生了個男孩。現在拯救大家的不是政府的指揮，而是某種行政組織和小區互助的形式，巴特拉姆和布琳凱爾對待自己領域的方法向來都是頗為放任。

「沒問題。我來幫你拿。」

「特立法的分子系統可以製造正狀態的物質。正狀態算是一種中介狀態，或是可以用來影響負物質的屬性，這是跨太空聯結技術的基礎。」

別墅有著裝在石柱上的大鐵門，還有一個三米高的樹叢，以碳纖安全網加強。索爾滑過界線的時候，看到死去的黑色樹叢頂端從雪地里探出頭來。

席德跟他的新團隊說晚安，搭電梯到了地下第一層。地底下是一片鐵門和刺目的藍綠色照明形成的水泥迷宮，裏面有十幾個閑人止步的房間，其中最大的是射擊場，旁邊是武器室。席德避開兩者，去到保安設備室。這一區分成五塊，伊恩讓每一塊的罩網記錄都不斷重複，這樣沒有人會知道他正走向中級安全器材庫存區，裏面放的是行動監控設備。他的e-i傳送布拉賴警探的身份辨識。布拉賴是警察執法標準部的人，去年參与對席德的調查。如果有人要查器材庫的記錄，席德在市場街里能倚靠的盟友並不多。門鎖彈開，門打開。

「所以你才沒有使用官方記錄？」

「好。」索爾改變前進方向。

伊恩低聲咒罵，氣得抿起嘴唇，「抱歉，老大，我該更小心的。」

一群人沉默地下樓。現在他們已經很清楚這個流程，他們是為了找食物而來，食物永遠都放在廚房或食物櫃里，有時候也存在地窖里，甚或還多放在酒窖，這種大屋子只在有錢屋主偶爾來的時候才會使用。高級食材為確保新鮮，會在他們到達的前一天送達，其他東西都是真空包裝或是放在冷凍庫里。有些大屋子裡儲藏的食物量簡直驚人，索爾很確定他們搜檢過的房子中，有幾棟一定是某種篤信生存read.99csw.com主義的主人所有，裏面除了食物以外，還有3D印表機、大桶的原料，以及地下儲存的有機油庫。當然，他們想象的是逃離被沾斯淹沒的星球，因此沒建造可以耐得住幾噸積雪的屋頂。

「他們如果想不出好法子的話，一萬七千名基因研究人員就要餓死了。這個研究動力一定不小吧。」

「糟糕。」席德抱怨。他早該料到早晚會有人注意到，尤其是阿布納這樣有鑒證訓練的人。「你跟誰說了？」

這一切都需要很嚴格的管制，確保不會有人在離開通道和被送出城的途中脫隊。好幾百個警察，加上超過兩千名外聘警力會被安排執行加強道路防線的任務，GE邊境管理局的軍隊則隨時待命。這些安排全都要通過席德的C&I辦公室，經過後者的檢查和授權。他的e-i收到一堆外聘公司高級經理的來電，還有認識外聘公司人員的朋友，還有成為中介的同事。他接下來兩個月的行程表已經塞滿晚宴邀約（每次都有外聘公司提供的隨員），而且已經拒絕了五次免費度假——其中有兩次還是去別的星球。雅辛塔對這點不太高興，有趣的是已經有三家醫療機構跟她聯絡，給她提供人力資源部長的職位以及豐厚的薪水。

索爾·霍華德帶領搜集隊順著巴爾扎路前進，這條路平順地繞著賓薩波山谷的西邊延伸。狹窄的斜坡上已經積了幾米厚的雪，埋住豪宅主人們用來圍住園林的矮灌木叢和棕櫚樹。他還走在這條路上是因為突出的路標像長滿腫瘤的冰冷墓碑一樣從雪地里冒出來。

「我們還得走幾趟才能把冷凍櫃清空，裏面的東西不少。」索爾說。

「怎麼會？」伊娃問。

「老大，你的演技也太差了。你現在是C&I部長，根本不會碰到需要用微飛行器的案子，所以不介意的話，咱們廢話少說，反正你已經解除罩網記錄了。伊恩在運行一大堆秘密監控程序，用的都是萬斯·埃爾斯頓的授權碼。你、他，應該還有伊娃，正在進行某種非官方調查。我不介意，大家都會做這種事，但被殺的是我的兄弟。如果你知道是誰殺了他，我有權知道。」

索爾的光束掃過被冰霜封住的閃亮表面，短暫地停留在一座灶台下方地板的一團灰毛上，然後他強迫光束繼續往上。貓大概縮在它們知道會比較溫暖的地方。還沒有人需要吃這種肉。目前。

「不行。我個人沒有辦法下得了手，但我們其實每個人都有點不同。那些說我們完全一模一樣的說法，只是傳言。他做這些事一定有他的原因，而我很想知道是為什麼。」

別墅的廚房比索爾家的客廳還大。裏面有兩大組灶台，中央平台下面有個烤麵包爐，還有蒸爐和烤比薩爐，一排高級的紅銅鍋具掛在上方的方形架子上。

「那個看起來不錯。」奧託大喊，聲音壓過空洞的風嘯。

「你從下載內容里找到什麼？」阿布納低聲問。

馬科斯和索爾互看一眼，然後索爾扛起沉重的一袋食物，朝樓梯走去。

伊恩一定難得一次看了通往他公寓樓梯間的罩網。阿布納和席德一起走進來時，他並不驚訝，只有伊娃擔心地看了一眼那諾思家族的人。

「開始吧。」索爾說。

阿布納低頭看著手中的小黑盒，彷彿第一次看到它。「那你的計劃是什麼？」

「他們仍然在規劃搶劫行動。我們要用微飛行器來獲得全面監控。這次我們可以看到他們到底在幹什麼。」

「你跟他是一樣的，你們每個兄弟都是一樣的。你真的認為你能殺死其中之一嗎？」席德說。

「誰都沒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