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味道可以嗎？」他舉起矮矮胖胖的瓶子。

伊恩當天晚上聯上罩網時，顯示被擋起的窗戶和鎖住的門內傳出熱能。魯拜一個小時前抵達，帶著兩名汽車技工，幫派行動組資料庫里顯示那兩人和車輛竊盜案有關。

「總有方法可以避過。」

「這就得看他涉入了什麼事情，對吧？」

「沒有。這就是最有意思的部分。」席德很佩服拉爾夫居然能忍住讓他說完整件事卻沒有打斷他，不過想來對方正把這一切全部收入記憶庫里，就像聽名人自吹自擂一樣。

伊恩小聲地哼了一下，「大家都認為你來市場街只是為了確保我們乖乖按照企業的吩咐做事。」

「對，有一點，但沒有差這麼多。這個太過分了。」

「他來了。」阿布納告訴他。

「藍河匯入賈斯林河，往西南方流。」傑說。

「改什麼？」

第一優先是把MTJ一號拉出來當前導，讓MTJ二號能休息一下。康尼夫醫生、醫療人員和盧瑟會移到行動實驗室二號，與安特利奈、卡姆·蒙托托、奧馬爾和萬斯交換。

「了解。」

「如果他真的上任，我希望他能夠減少警局裡的官僚作風，我加入警察局的時候，沒想過會有這種事情。」

「希望如此，不過看下去就知道了，對吧？」

白天，小孩子們會爬過一堆堆碎裂的磚塊和水泥塊，尋找最細小的金屬塊或玩動靜很大的追逐遊戲。但到了晚上，連不良少年都不敢出沒於此。遠比嚮往黑社會的青少年更危險的成年人，則在黑夜的掩飾下順著街道前進。

「如果背後的人就是奧古斯丁呢？」

「夠用，前提是河面能提供我們開闊的前進路面，而且可以保持一定的速度。我一直在看數據。一旦存油槽用完，我們可以留下卡車，最後一段時還可以放下油車。」

「請給我油量消耗檔案，謝謝。」萬斯說。

達爾文和利夫提出的預算是一天一百五十公里。在巫崗的橘色充氣布料修車廠中，一邊換輪胎一面調整駕駛系統，這個數字似乎很合理，也很可行，因為這是從大量流程圖和圖表推演出的結果。

「相信我，我是真的很確定。這兩件九-九-藏-書事完全沒有關係。你看到聖天秤星的新聞了嗎？有人殺了巫崗營地的四個人。」

「我沒有自以為的那麼聰明。阿布納發現我們在幹什麼，所以他加入我們了。」

「沒有人知道他的任何事。這是我兄弟和我最擔心的部分。我實在很難相信我們之中有人會造成他的死亡。我們沒有人是聖人，但不論吵得多凶，我都做不出這種事，所以我們應該沒有人做得出來。」

「他們的搶劫目標如果需要貨車搬運，一定很大。」阿布納說。

「燃料存量呢？」

「對，但恬河在藍河北段匯入賈斯林河，恬河可以帶我們一路開回到薩瓦附近。」

萬斯看著利夫送到他網格內的文件心想，問題是他們在巫崗留下的燃料存量頂多隻夠六個星期使用，如果車隊帶著空油車回去，那就是他們所有的燃料存量。可是如果他們現在就回頭，說不定有足夠的量可以撐到7月。「我會看你的數據，在完成車輛人員調換時給你答覆。」他告訴利夫。他的話有點不盡不實，現在的拖延只純粹為了顯示他仍然掌控一切，在發布命令前會經過審慎思考。可是利夫說得沒錯，再這樣繼續在叢林中消耗下去沒有意義。他們必須知道能不能利用河道前進。

拉爾夫全身一僵，貼向嘴唇的瓶子停在半空中，「他跟奧爾德雷德說了嗎？」

「我要加入你們。」

「在這裏丟性命，就聽我的建議。永遠不要在紐卡斯爾問這個問題。」席德告訴他。

「沒他那麼嚴重。他很厲害，而且很有政治頭腦。他真的會成為很好的下一任警察局長。」

「我和伊娃呢？如果情況變糟，有人能保護我們嗎？我們會背上挖得太深的黑鍋嗎？」

「明白什麼？」

「計劃很好。只有一點要改。」

「不然他們會被什麼殺死？」

「沒錯。所以你有什麼進展？」

「可是，你現在不是知道這是家族內鬥嗎。」

「不是的，長官。只是我們的確需要更空曠的道路。再這樣下去，十天內就會用完燃料，卻連五百公里都開不到。」

「嗯，有可能。如果真能這樣，那會是市場街很久以來沒有碰上的好事https://read.99csw.com。」

「不會的。我跟奧古斯丁有直接聯機。我會確保他可以理解整件事。況且，你做得一點都沒錯。這個案子必須被偵破。」

伊恩告訴e-i把罩網影像搬到網格一邊，壓縮。他轉頭看著阿布納，後者正坐靠在公寓客廳的牆邊，那裡通常是伊娃的位置。這一幕實在太不對勁。雖然阿布納幫了很大的忙，他仍然不屬於他們這幫人。他們之間共同經歷的事情不夠多，而且伊恩仍然不了解他的動機。「我不明白。」他大聲說道。

伊恩和阿布納利用跟市場街網路的秘密鏈接監控著這一區GSW。上星期六，一架微型飛行器低空無聲地飛過GSW區。任何屬於保護地盤的幫派感測器或是罩網會看到類似蝙蝠的記錄——它甚至模仿了所有翼手目動物快速、略微不規則的飛行軌道。它沒有降落，但有一團智慧粉塵從機身噴出，覆蓋一家老店正對面的廢棄石堆。單純以視覺觀察這棟老舊建築物看不到任何動靜，但它破掉的窗戶卻被生鏽的鐵片遮住，兩側的滑門沒有被打破，在GSW里漫遊的流浪漢們都知道不要靠近這裏。

「真的嗎？我以為很明顯。有人正在殺我兄弟。他們二十年前就開始下手，而我們到現在還沒有找到他們。我很介意，真的非常介意。」

「我們現在是筆直朝東南方的薩瓦前進，但如果我們從這裏往南開，兩天後就會碰上藍河的支流，可以把河道當成高速公路直接穿過叢林，不需要用電鋸清空每一塊道路。」

「啊，我明白了。他做事很有良心。也許其實他當不成警察局長。」

「什麼！不會又是那個鬼異形吧？」

「沒錯。雪曼的人正在準備搶劫計劃。他們正在替車輛改變身份識別，還在GSW里準備一些設備，所以我們猜應該不久以後就要行動。」

拉爾夫選了中央購物中心旅館的同一個房間，好參与結案階段。席德挑了一張椅子坐下，特別調查探員則從冰箱拿出一瓶紐卡斯爾棕啤。

第二個難題一樣棘手，幾乎浪費同樣的時間。行動實驗室的重量讓車子經常陷入MTJ軋出的道路。每九九藏書次要把輪子挖出來，就得在周圍鋪墊子，然後用MTJ一號把實驗室拖出來。這是個很快能上手的過程，一面感覺車子的載重，一面看著鋼索開始緊繃，而兩邊的駕駛員要通過雙人聯機，小心翼翼地同時往外拉。

「我很清楚這點，謝謝你的提醒。有建議嗎？」

又碰上一團複雜的樹壁后，MTJ二號必須一直使用電鋸又切又砍。包裹樹枝的雪層在刀刃的攻擊下炸裂，暴力地噴上擋風玻璃，然後刀刃切上如石頭般冷硬的冰凍木頭，伴隨尖銳聲音的震動搖晃著整輛車。擋風玻璃刷很費勁地清除一團團碎冰和木屑，好讓車廂里的人看清接下來該切哪一層樹枝或藤蔓。清理出一米的距離后，駕駛員會讓MTJ前進埋入雪中，大輪子一開始抬高，然後又隨著積雪被車子重量軋實后往下陷，接著就會卡住，他們又要用電鋸，只是這些鋸齒從來就不是為凍僵的木頭而設計的。利夫很擔心電鋸不斷承受的壓力，他被逼不停下車去檢查鐵鏈承受的力。

「跟席德一樣。」

「跟這個消息來源有關。席德需要替他的消息來源保密。」

這種事情發生三次之後，萬斯調整車隊的順序，讓卡車和油車跟在兩輛MTJ後面。這兩種車很沉重，但跟實驗室不一樣，它們都裝有加寬雪胎，開過之後有助於把雪軋得更密實，只是這樣仍然無法避免實驗室不斷陷入雪地里。

雪本身還好處理，但在叢林里，雪的高度讓車輛幾乎要抵上樹頂，這片樹頂本身已經被包裹在冰里，上面還撐起更多的雪。交織的樹枝團團緊密地纏成一大片，能見度幾乎不到五米。他們彷彿站在一個雪片水晶球里，閃閃發光的三維立體空間中，沒有一塊是長得一樣的。

「我希望讓搶劫行動照常發生。」席德一面說，一面揣測拉爾夫的反應，「派特勤小組去把他們抓個正著不難，市場街警局絕對會因此登上所有新聞節目的頭條，但說到底這和抓雷因特沒什麼不同，根本就是打草驚蛇。如果我們想要解決這件事，就得跟蹤貨車到交貨點，去看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奧爾德雷德太聰明，他不會親自參与，但如果我們rｅａd.99csｗ•ｃom耐心地順藤摸瓜，最後應該可以搜集到足夠的證據。」

「並不是。我們諾思家族喜歡挑戰，只是表現的方法不同。我對於解謎有點執著。」

「你說你們每一個都有點不同。」

伊恩搖搖頭，「很確定，不是雪曼。也許兩件事沒有關聯？」

「其實我還不能確定。我承認種種跡象看起來不太好，對奧爾德雷德尤其不利，但我真的需要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是誰參与這件事。這是我作為警察的職業病，也是因為這我才放棄了家族一貫的企業生涯規劃，選擇進入警界。」

一做完決定，利夫立刻說：「我們必須離開叢林。」

只有到最後一段，拉爾夫才渾身一震。「特立法？你確定嗎？」他銳聲追問。

萬斯把地圖調入網格中。這地圖很簡陋，是由e射線影像和第一次通道在天狼星系統打開后拍攝的古老地面調查照片綜合而成。他看到利夫講的那條路，如果把河當成路來看，這個走法幾乎行得通——但絕對繞很大一個彎。「有多遠？」

大門很快又關起。

車隊可以勉強平順地向空曠地方前進，主要都是一些沒有樹的草原，不過短暫的平順只讓所有人碰到叢林又得減慢速度時感覺更焦躁而已。

一進入叢林，這個問題變得更嚴重，因為路狹窄到如果第二輛行動實驗室卡住，MTJ就沒辦法回來接它，所以他們得用前面的絞索盤，把鋼索綁在第一輛行動實驗室後面，希望這樣能拖得動。

「超過三千公里，長官。」

萬斯警告他：「你別建議我們回頭。」

天狼星在天邊落下，萬斯與他的單位負責人們進行串聯通話。

「不是他。」

「如果我們再這樣前進，一定會失敗。大家都知道這一點，最多五天我們就得回頭，但往河的方向開，至少可以看看河面情況如何，如果夠空曠，車隊可以在河道上前進，我們就繼續走，如果不行，再掉頭回來也沒什麼損失。」

博茲和吉迪都在改裝車輛，然後把它們開到GSW找汽車技工改變車輛的車牌與顏色，讓原本的身份辨識消失。

「你有什麼計劃？」

西齊爾頓GSW區的廢墟里還剩下的建築物多半是斷垣殘壁，沒有完全https://read.99csw.com被燒成空殼的屋子早就被打破窗戶，屋頂也只剩下樑柱而已。就連牆壁上的塗鴉都消失在茂盛的苔蘚、藻泥還有不斷生長的常春藤之下，老舊的道路緩緩地在層層荊棘和肆意生長的醉魚草下腐朽。

「你呢？如果我們得到奧爾德雷德確實涉案的證據，你會怎麼辦？」伊恩問。

拉爾夫咧嘴一笑，轉開瓶蓋，坐下來，「所以我們終於判了一個人。你一定很高興。」

停停走走的過程十分煎熬。其他車輛只能待在原地，直到MTJ清理幾百米后，再一起前進好趕上MTJ的進度。

「你為什麼幫我們忙。」

但目前為止，他們出發了兩天，總共只走了一百零二公里。萬斯想，如果哭泣就能讓上帝幫幫他，他絕對可以立刻哭出來。可是天助自助者，現在會落到這個處境也是自找的。行動實驗室一號里當然沒有人多說什麼，但他可以猜到MTJ二號正在醞釀的反對聲浪，因為卡芮茲瑪與她的追隨者們都在進行很艱辛的開道工作。真的很困難，尤其是在叢林里。沒人預想到這個過程會如此艱辛。地上積了四五米雪意味著車輛行走其上，下陷一米左右以後才能形成算是穩固的地面。在這種情況下，鏟雪叉幾乎沒有作用。MTJ駕駛員只有在碰到雪堆的時候才會把鏟雪叉降下來，把雪推往一旁，而不是硬軋過去。

一個符號出現在伊恩的網格中，他再次擴展罩網的信息接收，「你看，又有一輛貨車到了。」

伊恩在網格里看到了：一輛貨車小心翼翼地順著殘存的路面行駛。大門滑開，貨車開了進去，停在裏面一輛幾乎一模一樣的車子旁。「那輛車昨天還不是這個顏色。」伊恩說。

「厄尼·雷因特。因為他自陳有罪，所以判刑二十年，之後是永久流放。這沒什麼新鮮的，你也知道。」

「你看起來很確定。」

「沒錯。」伊恩看了諾思二代很久，仍然無法判斷他們之間有多少信任，「你真的不知道有沒有諾思二代未被正式登記在檔案中？例如我們從泰恩河裡撈出的那人。」

「是沒錯。那你為什麼不讓雪曼的監控出現在記錄上？原本的調查行動就可以做這種事，我們得到的授權是要做什麼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