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利亞看向窗外。從出發到現在大約過了幾十分鐘，下方的景色已經變了樣。

鮑勃·傑拉德驗屍官也回喊道。他長著褐色的眼睛，留著一頭茂密的白髮，體態圓潤，個頭中等，看上去就像鄰居家的好脾氣大叔。「不是有一具屍體被分成了好幾塊嗎？如果只是墜毀，不可能形成那麼漂亮的切斷面，骨頭附近應該會粉碎才對。」

漣在腦海中描繪眼前這架機體浮空的模樣。在藍色空間中悠閑地飄浮的有腳扁平球體……原來如此，不愧是「水母」。

「等等，為什麼空軍會出現在這裏？」

「到底發生了什麼——」

「所以——」剛把三明治的最後一口塞進嘴裏，瑪利亞便開始拋出問題，「是什麼案件？居然連局裡都不去就直接去現場，到底是什麼情況？」

瑪利亞抬頭看向帶有「AIR FORCE」商標的氣囊，聲音有些興奮。這似乎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看見水母船的實物。

「瑪利亞·索爾茲伯里警部、九條漣刑警，這邊請。」

「水母」的可愛外形早已消失無蹤。吊艙化成了焦炭，真空氣囊只剩下裸|露在外的幾根被燒熔的骨架，畫出弧線咬向深灰色的天空。

「剛才提到的費弗教授，和當時他的研究室的學生們為了實現那種氣囊式飛艇的實用化，在校園內部成立了創業公司，沒過多久便引起了著名航空器製造公司UFA的注意。UFA於一九七三年將他們吸收合併，改組為該公司氣囊式飛艇部門的技術開發部，直至今日。雖說最終被其他企業吸收，但起碼已經存在了十年以上，可以說是創業公司中為數不多的成功案例——瑪利亞，你在聽嗎？」

漣不知道瑪利亞的真實年齡。大約三個月前她曾說過「朋友幫我慶祝了23.5555555歲生日」，所以大概是三十歲出頭吧。這位僅比自己年長几歲的目中無人的上司對於年齡居然會如此敏感，令漣覺得有些可愛。

「鮑勃，我再確認一下。」為了不被螺旋槳的巨響蓋過，漣衝著驗屍官高聲喊道，「『在遺體的外傷之中，有一部分並非來自墜毀時的衝擊』。這個結論沒錯吧？」

話雖如此，漣心想。

「也就是說，是一場大慘劇啊。」

「哎？」

「哎呀真是的，我知道了。你說的現場是哪裡？」

漣沒有把這句陳腐的台詞說出口，而是改口回應道：

「然後呢，有生還者嗎？」

「『物體所受的浮力，等於該物體所排開的流體的重量』。如果要用連你也能理解的話來說明，就是『壓扁的空罐和沒壓扁的空罐相比，後者受到的浮力更大』的原理。在重量相同的情況下，體積大的一方受浮力更大——換個角度來看，在體積相同的情況下，則是較輕的物體，也就是密度小的物體更容易浮起。」

「據鮑勃的消息，其他遺體上也有明顯是他殺的痕迹。動作要快點了，瑪利亞。如果是殺人案件，就必須要由我們刑事科出馬才行了。」

雪原西側的岩壁從中段到上部大幅向外突出，形成了一道由南到北長達約一百米的天然屋檐。而水母船的殘骸就在「屋檐」下方偏南的位置。

充滿困意的聲音里滿是不高興的腔調。「什麼啊，這不是才https://read.99csw.com七點半嗎？就讓我睡一會兒吧……」

「真是的，那群人到底想要怎樣！」

「那個廢物能幹什麼啊？那可是個自從被捉姦在床以後，就一直任太太頤指氣使的爛男人啊？」

「媒體們估計會爭先恐後地咬上來。唉，真是的。本來還想早點回家喝兩杯呢。」

在抵達現場附近的山麓之後，等待著漣他們的是一艘白色的水母船。

不過說實在的，對於瑪利亞這俗氣的感想，漣也不得不表示同意。在漣的祖國，至今還看不見氣囊式飛艇普及的徵兆。而在U國，據說光是民用就已經造出了約一百艘，讓漣切身體會到了這個國家的經濟實力之強大。

跟在長官身後的漣又仰頭看向水母船。

「似乎沒有。被發現的共有六人，全員都已死亡。」

「我才沒那麼老呢。」

這是一片被懸崖峭壁包圍，面積約為一兩平方公里的四方形雪原。在到達這個似乎是遠古時代地層下陷時留下的痕迹的地方之後，漣和瑪利亞換上了向軍方借來的禦寒衣物，降落到地面。眼前等著他們的是令臉頰刺痛的寒風，和堆到腰際的厚重雪層。

「你說誰『老大不小』啊？」

「哎？」瑪利亞把目光從窗外移回，「啊，當然了。然後呢？」

「這也不太可能。如果掉進那個巨大的螺旋槳里，應該會全身都變成肉醬。就這點來看，那具屍體除了被砍斷的部位以外都很乾凈——嗯，說是乾淨，也只是燒焦的程度還可以而已。」

除此之外，岩壁上還打上了岩釘。岩釘上綁著纜繩，另一端則被埋在雪裡，看上去像是疊在瓦礫上一般。

——瑪利亞走出自家大門是在三十分鐘之後。

——優美的外形。

「如果把你和我的頭砍下來放進水裡，由於我們的頭部體積幾乎相同，所以受到的浮力也相同。也就是說，你的頭會浮在水上，而我的頭則會沉下去……怎麼了，還是不明白嗎？」

現場只剩下瑪利亞、漣、比他們先到一步的數名驗屍官和鑒定官，以及大型直升機和軍人們刻在雪地上的足跡，和被燒焦的六具屍體。

地表上的各種物體隨時都在承受來自大氣的壓力。之所以氣球不會被壓扁，是因為氣球中的氣體從內部將大氣反推了回去。如果為了實現真空而抽掉氣體，氣囊就會立即被大氣壓擠扁。

對方在一聲嘆氣的同時掛斷了電話。漣走出電話亭，坐進停在路旁的愛車裡。

裏面很有軍用機的風格，將居住空間節省，設置了更多看起來是用來運送物資、人員的空間。在寬敞得足有一個網球場大的區域的一角，有幾張桌椅。指揮官向兩人行了一禮便離去，而漣與瑪利亞剛坐下，船內的無線廣播就像算好時間般地響起。

「完全明白了，連你那討人厭的性格也一起！」

「沒錯。」

「那就好。——那麼，從以上說明可以導出一個結論。『物體的密度越接近於零，該物體所受到的實質浮力就越大』。也就是說——」

A州F局刑事科的九條漣刑警的一天，從給上司瑪利亞·索爾茲伯里打起床電話開始。

「似乎他們當初在航空工程學界也遭到了許多非議。在樣品機實際完成之前，誰都不相信能成功九_九_藏_書——這是日後教授本人在著作中的回憶。」

那種強硬的作風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連看都沒看屍體一眼，彷彿只在乎出事的機體——難道軍方對那架機體知道些什麼？

岩壁上沒有肉眼可見的衝突痕迹。想要在完全不碰到岩壁的情況下彷彿像滑進那個位置一般地墜落，如果不是非常偶然的情況，幾乎不可能。

「大概就像大牌演員買遊艇的感覺吧。價格控制在了一百萬美元以下，似乎也是其得以普及的原因之一。」

「然而，水母船之所以能普及到這種程度，尺寸大小的影響似乎要比價格來得更重要。」

「喂……」

十幾名士兵將機體殘骸搬走，把燒焦的吊艙用纜繩綁住，用軍方的水母船運往天空的彼方。即使是漣，也只能傻眼地目送他們離去。

「那看來，抗議的事可能拜託他夫人效果更佳。」

「你是第一次坐摩天輪的小孩嗎？拜託別沉浸在遊樂園的氣氛中了，認真聽我說話。真是的，都是老大不小的成年人了。」

迫降的原因不明。不知道是因為真空氣囊上破了個洞導致無法繼續飛行，還是控制升力的螺旋槳出了狀況。在機體已經被軍方帶走的此刻，除了臆測之外別無他法。

軍隊可是凌駕于警察之上的國家權力啊——漣沒有開口。面對情緒激動的瑪利亞，即使嘗試反駁也只是浪費時間。

「聽起來可完全不簡略。」瑪利亞提不起勁地回應，「不過，對水母船剛開始流行那段時期我也有印象。畢竟也經常上報紙嘛。我還一直很疑惑，那種東西到底要放在哪裡？」

「那還用說？」

就憑這種態度，真虧得你能升到警部呢，瑪利亞。

「尺寸大小？U國人再怎麼喜歡大的東西，也該有個限度吧？」

「啊？為什麼？」

「聽說其中一具遺體的頭和手腳都被砍下來了。」

墜毀現場位於H山脈中段，是一處連登山路都沒有的窪地。

「你的著眼點很好。我可以發誓，他們絕對不是摔死的。如果是墜毀，在大多數的屍體上都應留下凹陷或骨折之類的嚴重損傷，然而那種傷在這幾具屍體身上幾乎找不到。」

說起來，這件事真的能被稱為「事故」嗎？

穿著這身與警官，而且還是警部這種要職毫不相稱的打扮，瑪利亞跳上了副駕駛座。「好了，走吧。」漣把三明治紙袋放在用下巴傲慢地示意的瑪利亞腳邊，轉動愛車的鑰匙。

「據說是水母船的墜毀事故。」

「……話說回來，如果是墜毀事故，應該不歸警察管，而是歸運輸安全委員會管啊？」

瑪利亞用食指尖抵著下巴，這是她思考時的習慣。「所以，氣囊也就能因此縮小。」

「瑪利亞，起床。工作來了，要去現場。」

一陣沉默。螺旋槳的巨響重擊著漣的鼓膜。

想來是死者們為了躲避風雪而將水母船移動到了這裏，再用岩釘與纜繩固定住了船體——這種想法要合乎邏輯得多。

問題在那之後。軍方無視瑪利亞與漣的存在，直接開始回收出事的機體。

漣已經完全適應了這樣的對話。對於什麼話題才能有效地讓瑪利亞清醒，他在到任后的半年裡已經掌握了十二分。

在岩壁上空高處，尖銳的風聲發出迴音。雖然窪地里也刮九_九_藏_書著風，但或許是因為被高聳的岩壁圍住的緣故，風勢似乎沒有窪地外側那麼猛烈。軍方的氣囊式飛艇在進入窪地之後也沒有什麼大幅度的晃動，順利著陸。

「高度，上升。」

從他們所在的城鎮到現場附近的山麓，以最快的速度開車過去，大概需要一小時。如果在漣的祖國，這種距離已經相當於一場小型旅行了。清澈的藍天，廣闊無垠的荒野，不知盡頭在何方的幹道——這種一成不變又沒有盡頭的遼闊景色，在漣的故鄉是絕對看不到的。

「似乎不是單純的墜毀事故，可能需要採取管制媒體報道的措施。」

「怎、怎麼可能啊？知道了，我坐不就行了。」

她那茂密的紅色長發，從某個角度來看彷彿在燃燒般的紅寶石色神秘雙眸，遠遠超過「還不錯」的程度的出眾五官，以及由豐|滿的胸部、緊緻的纖腰、飽滿的臀部、充滿彈性的雙腿組成的柔和的身體曲線，美麗到若讓她穿上禮服端起酒杯，看起來就像是上流階層的千金小姐一般。

在回程的直升機中，瑪利亞踹了眼前的靠背一腳。坐在前面的年輕鑒定官皺起了眉頭。「居然敢明目張胆地把別人當成蟑螂對待，他們以為我是誰啊？我可是警察啊！警察！看著吧，我要把這幫傢伙全都以妨害公務罪關起來。」

「嗯？」瑪利亞揚起眉毛，「怎麼說呢，感覺突然又不太懂了。」

瑪利亞「呼」地嘆了口氣，向後一倒。「而且說到水母船的死亡事故，我記得……」

他撥動公共電話的轉盤，在響到十幾聲后，對方接了。今天起得很快。

「現場在H山脈的中段。在接到有人通報『水母船正在燃燒』之後，搜救隊趕到現場，發現了完全燒毀的機體和數具遺體——大致情況就是這樣。」

然而，如果要讓氣球本身堅固到足以承受大氣壓，就必須增加氣囊的厚度。這樣一來自然重量也會增加，使氣囊失去本身的意義。

「讓物體處於『沒有重量的狀態』，也就是讓它變為真空，就可以得到最大的浮力。」

——吊艙中意外的寬敞。

「可是『真空氣囊』打破了這個矛盾。它到底是什麼構造？」

「可是漣，這種程度的道理，不是應該老早就有人想到嗎？」

必須說瑪利亞的憤怒也不是沒有道理。即使在非U國出身的漣看來，此次軍方的態度也明顯過於霸道。

「哎？」一臉好奇地盯著窗外的瑪利亞突然回神，把臉從窗邊移開，「啊，嗯，當然在聽。然後呢？」

引人注目的女人。漣像往常一樣想著。

周邊的狀況也證明了這一點。

可是，問題在那之後——

「沒有先例。如果真的是墜毀事故，會成為全世界首例。」

「——自相殘殺。」

上衣的紐扣扣錯了一顆，下擺從裙子里跑了出來。西裝皺皺巴巴，彷彿吸滿濕氣的海藻一般。淺口鞋上到處都是泥巴。頭髮也滿頭亂翹，讓人看不出和鬈髮有什麼區別。

漣故意回了個既沒個性也沒創意的回答。瑪利亞用鼻子「哼」了一聲。

樣子十分慘烈。

「水母船？」

A州的人口密度遠比U國東西沿岸的州要低。只要從分散在各處的城鎮與幹道稍稍偏離一步，就是無比遼闊的荒野，上面只有岩九-九-藏-書石、土壤、沙子和極少的植物。如果在這種連動物都極少出現的偏僻地帶有案件發生，現場取證和搜查的工作便會被推給距離最近的警署處理。

「後來，把費弗教授等人的真空氣囊技術和相關專利收入囊中的UFA公司彷彿要打破飛船發展三十多年的停滯期一般，開始大力開拓氣囊式飛艇事業。『水母船』在合併的三年後上市，以富裕階層為主要客戶群，達成了大幅超過起初預期的銷售額。如今『水母船』的知名程度幾乎已經可以代指氣囊式飛艇本身——以上就是包含商業見解在內的氣囊式飛艇簡史。」

「瑪利亞，你知道『阿基米德原理』嗎？」

「嗯，這也是難免啦。如果都是謊言，我們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在空中飛行了。」

「正好相反，是因為縮小到了僅有四十米。飛船最大的缺點之一，就是為了獲得浮力，必須要有巨大的氣囊。舉例來說，在一九二九年實現了環遊世界一周的客用飛船，吊艙長度僅有二十米，上方的氣囊總長卻有二百三十七米——相當於兩個棒球場。」

然而現在她的打扮別說禮服了，就連便裝都不如，令人不忍直視。

一名看似是指揮官的銅褐色頭髮軍人為兩人帶路。

視野中已經不再是紅褐色的荒野，而是常綠樹的森林和勾勒出和緩曲線的河川。在這片充滿自然情趣的風景前方，被白雪覆蓋的山脈逐漸逼近。

漣的聲音嚴肅了起來。雖然瑪利亞平常粗枝大葉的行為令人難以想象，但她在進入狀況之後的智力絕對不低。「用真空氣球上天這個概念本身，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經存在。之所以直到現代都沒能實現，完全是因為技術還不足以製造能夠承受大氣壓的『真空氣球』。」

「趕快通過局長表示抗議吧。」

漣一邊看著筆記本一邊提出了一個重大的疑問。「這六具屍體，除了炭化與少許外傷——包括砍斷頭與手腳在內——以外，並未發現明顯的損傷……但如果是伴隨著使整架機體燒毀的火災的墜毀事件，照理來說裏面的乘坐人員也不可能完好無損啊！」

「你一個U國人要問我這個J國人？」

「啊，漣……」

「一百萬美元……這可是我幾十年的薪水哎。這個國家有那麼多暴發戶嗎？」

「各個遺體的身份還在調查中。雖然我們已經要求UFA公司提供水母船的購買者名單，不過確認身份應該還需要點時間。」

「而如果是水母船，將同等大小的吊艙帶到空中，只需要長寬四十米的氣囊，大約是剛才那艘飛船的六分之一。這樣你該能明白它有多小巧了吧？」

「我也沒有完全搞懂，不過關鍵似乎是一種叫『氮化碳』的特殊材料。這是現在人類所知的物質中硬度最高的，通過把它以聚丙烯系樹脂為基底進行化學合成，便能製造出兼具超越鑽石的硬度和樹脂的堅固，能夠承受大氣壓力的氣囊。」

「……四十六年前——也就是一九三七年發生的大型客船爆炸事故，使飛船——採用氣囊的航空器的社會信用大跌，迅速從地面上消失。」

這位即將步入老年的驗屍官是瑪利亞的酒友，漣之前曾見過他幾次九-九-藏-書。與溫厚的外表相反，他會若無其事地當著別人的面說出過激的台詞，算是這個人的美中不足之處。

「我們開車過去。我就在你家門口，請在二十分鐘內出來。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那裡就是事故現場。

以船內廣播的聲音為信號，下方的森林開始逐漸遠去。窗外的色彩由森林之綠轉為雪白——過了不久，在純白的雪景一角，出現了破壞和諧的黑影。

「也就是說，這根本不是什麼墜毀事故。」瑪利亞用食指抵著下巴，「頂多也就是緊急迫降。在水母船降落在那裡時，犧牲者們還活著——」

「起飛——」

「了解。」

「還不是拜你平日品行所賜。」

「雖然準確的結果要等搬回解剖室才能得出——」

「可是，這不是很奇怪嗎？」

瑪利亞一臉僵硬地抬起下巴。

窗外的景色開始向下方流動。沒有任何衝擊，就連坐電梯時的加速度都感覺不到，起飛得非常平靜。在軍方人員一邊穿上禦寒衣物一邊慌忙開始動作時，漣又重新提起話題。

「因為拋開人類的遺體不談，回收水母船殘骸的工作對直升機來說負擔太重，還是得靠水母船本身才能完成。」

「有沒有可能是在艙外作業時遇到事故而失足跌落，被螺旋槳卷進去了？」

「知道啊，『想要想出好點子就要光著身子衝出浴室』，也就是出人意料的點子來自出人意料的行為，對吧？」

他下意識地嘀咕。「你問『發生了什麼』？」瑪利亞大胆地拋出結論。

機體就在這片雪原的西側岩壁旁，已經化為殘骸。

「我們接下來也要乘坐那個前往現場，軍方那邊已經聯繫好了……怎麼了，瑪利亞？你該不會是……不敢坐吧？」

「簡直是天差地遠啊……不過，所謂真空氣囊，也就是裏面什麼都沒有的氣球吧？為什麼這樣就能變小巧呢？」

「而它重新受到矚目，是在事故過去三十五年後的一九七二年，菲利普·費弗教授的研究團隊製造出『真空氣囊』之後的事。有了這項技術，飛船得以擺脫可燃性氣體這一重擔，並實現了尺寸的大幅縮小，使人類最早的民用氣囊式飛艇『水母船』得以在不久后誕生——瑪利亞，你在聽嗎？」

「那不是在我們管轄範圍的邊緣嗎？」瑪利亞皺起眉頭大放厥詞，「要是再往北飛十到二十公里再墜毀就好了。真是夠麻煩的。」

鮑勃露出搞惡作劇的孩子一般的笑容，同時看向機內深處。被收容的六具遺體，都躺在深處那塊隔板的另一邊，已經形如焦炭。

兩人就連例行的現場調查都來不及進行。對於瑪利亞「等、等一下！你們要幹什麼」的抗議，擔任指揮官的軍人只用一句「這是命令」就打發掉了。

長寬約四十米，高約二十米。氣囊在空中截出一個平滑的橢圓形，底部伸出數根支架，每根支架前端都有由三個圓環以九十度交叉疊合而成的籠狀外框。而用來控制升力的螺旋槳就在那外框中緩緩轉動。

「大多數的人早就出門了。都這個時間了還想睡懶覺，閣下的身份還真是尊貴呢。不如時隔數十年重返大學校園怎麼樣？」

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理應在等待救援的他們，為什麼會死？難道他們遇到了某種襲擊，導致他們被砍斷了頭和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