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間諜早就已經混進UFA內部了嗎？！」

「關於隱形材料，我們另外也有開發出用於戰鬥機的材料。只要把它貼上去，其實也可以只靠手邊的技術就製造出隱形水母船。」

「目前，我們還是沿用剛才所說的戰鬥機用隱形材料。畢竟若要讓教授他們將與真空氣囊無關的部分的素材也一併開發，明顯缺乏效率。」

瑪利亞的樣子突然產生了很大變化。

約翰回以苦笑。

「為什麼？」

「不，這不是我們複印的。」空軍少校回答了兩人的疑問，「這個『筆記的複印件』就是遺物。在遺物中沒有正本——至少沒有留下原形。」

「什麼啊，只是複印件而已嘛。」

這種局長聽到大概會昏倒的台詞，瑪利亞倒是講得若無其事。約翰彷彿泄了氣似的放鬆嘴角。

約翰的口氣像個試探學生的教師。瑪利亞露骨地皺眉，接著以右手食指抵住下巴。

「教授他們一直在以UFA員工的身份研究水母船，這點我們也知道。無論那是怎樣的東西，我們都得避免真空氣囊的最新技術外流到敵國，即使只是一小片殘骸也不行。」

真是的……好可怕的女人。

「嗯。就性質而言，真空氣囊很難使用調整形狀法，這點我們也想到了。」

「我剛才不是解釋過，我們察覺情況不對是在航行測試之前。原本我們的計劃是在航行測試開始之後，在各個檢查點安排人手保護他們。」

自動航行系統照理說是通過辦公室里的電腦製作而成，動手清除它的想必也是那個「某人」。

她拿著照片的手微微顫抖，發出近似喊叫的聲音。

「就因為水母船遺骸全被你們帶走，詳情目前還完全沒有頭緒。不過呢，唯有這點我可以說，雖然是我的直覺，但可以打賭。這個案子，絕對不只是關於軍事技術的問題，還有更深的內情——而且，與費弗教授他們本身有關。」

「騙人……難道說……這個！」

他身為軍人的實力大概也是一等一的。從這點看來，被雖是警官但力氣明顯不如自己的瑪利亞徹底擺了一道，對他而言無疑是個巨大的屈辱。

「老實說，軍方內部擔心這點的聲音也很大。有人認為是R國那些傢伙趁機介入，試圖搶奪機體，導致機體不幸墜毀。」

約翰說得簡單明了，語氣堅定。

而且，教授他們應該也會防範外來者入侵。就算想使蠻力開門，無論是從物理層面還是心理層面，都有相當大的壓力。根據約翰所言，空軍給教授他們提供了緊急聯絡用的無線對講機。難以想象他們會在沒用無線電向軍方求援的情況下任憑間諜擺布。

「當然，既然事情演變至此，我們也只能老實接受『警備應該做到萬無一失』的批判了。」

「不過後面那種『調整形狀法』難以用在真空氣囊上。為了抵消大氣壓力，真空氣囊必須做成球形或類似的形狀。因此——」

「教授他們搭乘的測試機，恐怕是基於某種理由不得不迫降在那裡。然後——雖然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機體起火燃燒，教授他們也不幸喪生……從現階段來說，這種程度的推測就是我的極限了。」

「事故機被空軍回收，也是同樣的理由嗎？」

「當然，我們做過身家調查與思想調查，在研究開始時也會簽保密協定。說白了，雖然他們掌握著軍事機密，但他們本身只是有愛國之心的平民百姓。如果讓世間知道軍方把他們當成危險人物看待，會影響軍隊的信用。」

青年軍人嘴邊浮出苦笑。

「你們要教授他們開發的新型水母船，有什麼新功能？」

「實際上，我們曾再三向教授他們表示希望派人護衛，不過他們以『無法專心研究』為由拒絕了。」

筆記的複印件，出現在了費弗教授的行李箱中？

「你說他們吃了不少苦頭，那你們到底是什麼時候委託教授的？」

「我答應你。我會對局長保密。」

——外面貼著類似橡膠的奇怪材料。

「UFA方面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極少數的高層與教授等人。畢竟讓與研究開發沒有直接關係的人知道這件事，只會徒增情報泄露的危險。不過，教授他們似乎也在開發上吃了不少苦頭。」

「這是……」

真是的，這個人實在不簡單。

漣也注意到九九藏書空軍形跡可疑，同時也意識到他們和教授等人的死必定有某種關聯，但是沒有證據。

「不行，現在還不能公開到這種程度……」

「請等一下。你說實施航行測試之前？不是在預計結束那天之後？」

——在有緊急情況時也不知道應該聯繫哪裡，令人很頭疼。

三天前？

假如，是有人盯上了費弗教授他們的研究成果而下了毒手……

頁面上的日期是「1970年3月23日」。相當舊。十三年前的筆記，為什麼要特地複印下來帶在身上呢——

「咦？」

「這是為了尋找教授他們的實驗筆記。我們判斷即使教授他們喪命，只要筆記還在就能夠繼續研究下去，所以才這麼做。我們有留下必要的記錄，應該不會對警方搜查造成影響才是。」

——會被技術開發部的人先拿走。

從原先所知的情況來看，教授他們與外界失去聯絡，應該是在他們遇上事故的時候——具體來說就是在航行測試中，而且還是在尾聲。在這之前就失去聯絡是怎麼回事？

正所謂沒有不能轉用到軍事上的技術。真空氣囊的開發者們，對於軍方的委託有何看法，已經永遠沒機會知道了。

「在最近這幾個月——他們成功開發出新型機以後，也是一樣嗎？」

「教授他們的文件，大致都在警察手中。如果想看就從實招來。你們也不想在和運輸安全委員會打架時還跟我們起爭執吧。不過嘛，如果不想說倒也沒關係就是了。」

約翰的臉頰，這次確實僵住了。

「就在我們準備要追蹤教授等人去向時，卻接到了出事的消息……我們預想過最糟糕的發展，而實際情況也接近我們的預期。」

「辦理手續吧。機體殘骸等物理上無法轉移的東西，將由我方繼續保管，但我們不會拒絕讓你們搜查。這次事故對我國來說是個重大損失。如果在查清真相上有所需要，我們也不會吝惜提供協助。」

瑪利亞始終以冰冷的眼神看著軍人……過了一會兒，約翰的嘴角逸出了不知是自嘲還是認命的嘆息。

「沒有進行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小時監視。接受我們委託參与軍事技術開發的研究人員，在U國除了教授他們以外還有數萬人。我們的人力和預算，沒有充裕到能夠隨時監視每一個人。」

「遺體我們完全沒碰，全交給你們警察處理。雖然聽說過有他殺的可能性……這件事的確很詭異。這不是他們的作風……不，可是這麼一來——」

在技術開發部辦公室那場衝突過了數小時。瑪利亞與漣以交換情報的名義，向這名軍人打聽詳情。

「新型水母船的開發方針，就是利用前面那種『吸收電磁波法』——尋找能吸收電磁波的材料。」

U國第十二航空隊少校——約翰·尼森，完全不掩飾聲音中的不悅。

「關於這次的測試機，則是我方私下提供戰鬥機用隱形材料，由他們自己貼上去的。」

即使研究接近完成，依然拒絕了軍方護衛……

「嗯。說是『因為還剩下收尾工作』。」

「因為無法與教授他們取得聯繫，是嗎？」

空軍少校回答之前，稍微停頓了一下。

教授等人之所以要花上五年來開發的理由，漣似乎明白了。真空氣囊原本的材料與製造方法，恐怕沒什麼替換的餘地。要在這種情況下找出兼具隱形功能的材料，即使是開發者本人來做，想必也極為困難。

「這樣啊……」

「那麼……找到筆記了嗎？」

照片中的物體，正確說來並非筆記本身，而是一張「影印了筆記本封面的紙」和一張「影印了筆記本其中一頁的紙」。

約翰的臉再度緊繃。

照片里是狀似筆記本的紙片。

「我說過詳情我不清楚了吧。你們不就是為了調查這件事才去UFA嗎？」

然而，這不是現在該討論的話題。約翰身為職業軍人，對於這種事或許早就一清二楚。查出教授等人死亡的真相——這應該才是彼此當前的共同目標。

瑪利亞居然瞬間發現了證據——藏在約翰簡短說明中的破綻，並用這麼大胆的方式還擊。漣似乎理解了平常粗枝大葉又幾乎沒有生活自理能力的她，卻能夠這麼年輕就升上警read.99csw.com部的原因。

「最早的墜毀通知是昨天凌晨，你們回收事故機則是在數小時之後，但知道遺體身份就是費弗教授等人，還要在那之後。」

「可是，水母船——特別是真空氣囊的表面積非常大。如果全都貼上隱形材料，工作量、預算、重量都不容小覷。相比之下，從一開始就讓真空氣囊具備隱形性質要有效率多了。」

「你說得也有道理。我知道了，那就公平交換吧。不過先再告訴我一件事，然後我們就提供情報。」

辦公室的搜索雖以意料之外的形式中斷，不過瑪利亞已經向局裡申請了支援繼續負責那邊的搜索工作，再過數小時應該就能告一段落。

這位青年軍人從不同方向得出了幾乎與漣他們一致的見解。

「我要說的就到這裏。讓我聽聽你們的。」

一百八十度大反轉般的合作態度……以軍方的考量來說，大概會希望早點兒和警察聯手，好在與運輸安全委員會爭奪主導權時取得上風吧。

「更何況，要保住這種機密的最上策，並非『做好防止外泄的措施』，而是『不讓人注意到機密存在』。為了監視而派出人手，這麼做本身就等於告訴敵國那裡有機密。」

「知道了，我就相信你們。我們委託教授他們開發的是——雷達無法偵測的氣囊式飛艇，也就是所謂的隱形水母船。」

「關於遺物的部分，我會儘快安排。」

「我本來覺得沒必要在這時讓你們看，不過情況似乎有變。」

「可是，約翰。」面對精悍的青年軍人，瑪利亞擺出高高在上的態度直呼其名，「原本費弗教授在那個領域就是享譽國內外的人物，不是也有被你們說的敵國盯上的可能嗎？關於這點你怎麼看？」

「相反？」

——這裡是F局的會客室。

教授他們動身進行測試，是在二月六日。應該是六天前才對。

即使現場被原封不動地保存下來，瑪利亞熱心工作的可能性大概也等於零，不過漣並未當場說出口。

「嗯？你剛剛說『全都貼上』，像是吊艙、支架這些真空氣囊以外的部分呢？」

原來如此，居然是這麼一回事，難怪空軍臉色大變。

「真的只有這些？」

可是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只是要把教授他們隔離到沒人能看見的地點，根本不需要冒著生命危險移動到山脈深處，只要在山麓的森林地帶就綽綽有餘。

「他們提交過測試計劃書嗎？請給我們一份。」

討價還價的階段已經結束。在聽到漣說出教授他們辦公室的電腦已被格式化的事時，約翰睜大了眼睛。

「……以目前來說，我們手邊的情報還不足以下結論，高層也都持不同意見。不過——就我個人的看法，那不是墜毀事故。教授他們死在迫降之後。」

「你剛剛說『為了保護費弗教授的研究成果』對吧……為什麼在那個時間點，你們就已經知道那是費弗教授的測試機？」

「你們回收的遺物，能讓我們這邊檢視一下嗎？」

——自相殘殺。

「有看似炭化紙片的東西，但無法辨識文字。」

教授等人對柯提斯他們隱瞞材料出處的理由，這下子真相大白了。既然是軍事機密，就不能輕易地走漏消息。

「那麼約翰，如果不是間諜做的，你覺得實情會是怎樣的？」

「UFA公司保有的氣囊式飛艇製造技術，從國防觀點來看也極為重要。一旦落到R國手中，對於我們U國會是非常大的威脅。」

「我們空軍，也沒有從一開始就肯定那架事故機是教授等人的機體。只不過，我們判斷那種可能性很高。」

約翰的表情瞬間僵硬了一下，而漣——恐怕瑪利亞也一樣——並未漏看這一點。

沒有錯，這是真空氣囊的實驗筆記。

「雷達無法偵測？」

漣和瑪利亞互看一眼。

「非常清楚！你這人總愛加些多餘的話！」

——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弄來的。

如果純粹只是迫降的測試機，不可能自己起火。如果是敵國間諜下的手，那麼該人在工作結束后，必須離開雪山——離開這個天候惡劣，周圍都是懸崖峭壁，而且連條登山道都沒有的冬季雪山。

聽到遺體的狀況——沒有墜毀的痕迹，且一具遺體的頭和手腳被砍斷——之後，約翰臉上滿是驚愕神情。

「你們擅自翻動了那些遺httｐs://ｒeaｄ•99cｓw•ｃｏｍ物？」

「——之所以全都告訴你們，也是為了儘早查明真相。在此鄭重地請求你們協助。」

「遺物的一部分。在一個燒剩的行李箱之中——我想應該是費弗教授的。我之所以造訪UFA，也是為了調查教授他們辦公室里有沒有留下和這個一樣的東西。」

「先、先等一下啦。」瑪利亞似乎十分困惑，「不要突然講外星語言。那是什麼意思？用能讓人聽懂的方式解釋一下。」

「接下來要說的話，能否請你們保密呢？雖然不至於只限你們兩人知道，但我們也不希望情報輕易擴散。希望能控制在最低限度。」

「不過，你們的主張也是理所當然。從結果來看，這麼做妨礙了警察辦案，哪怕只有一時。請允許我借這個場合謝罪。我方應該考慮到，出現在費弗教授辦公室的可能是你們。」

原來是這麼回事。空軍之所以不顧一切地回收事故機，也是因為事故機上使用了用在戰鬥機上的隱形材料。

「咦……啊，呃、嗯，這點小事我知道啊。」

「什麼事……」

「說到底，間諜是何時，又是如何登上教授他們的水母船也是個問題。吊艙的窗戶是嵌死的。出入口的門只要從內側鎖上，就無法從外面開啟。要在飛行期間接近也很難。外面的人想要入侵，照理說只能利用水母船停在地上的短暫時間才對。」

「要從開發新材料著手，說明要採用吸收電磁波法？」

第三次的長時間沉默。瑪利亞臉上漾起惡魔般的笑容，約翰則是很不爽地瞪著她——最後瑪利亞贏了。

儘管看見約翰握緊拳頭，漣依舊只能說出「我很遺憾」這種客套話，無法有其他的同情表現。

在迫降后的船內，成員彼此廝殺。這是目前漣他們的推論。然而，具體的全貌還連個輪廓都沒有。

「實驗筆記？！還留著啊！」

確實，漣也覺得這一點很可疑。

約翰再度低下頭。瑪利亞尷尬地別過頭去，但過了一會兒她還是重重地嘆了口氣。「約翰，在這之前先告訴我，你們對這次的事了解到什麼程度？我想你們應該已經發現，它並不是單純的事故。」

「他們的目標不一定是奪取測試機啊，或許只要收拾掉教授就達到了目的。只要問出水母船的製造方法，也就不必非要搶走實物了。」

「製造部那邊，好像完全不知道有空軍參与啊。」

「那也要和警察說一聲啊。」瑪利亞也是一臉不悅，「你知道我們費了多大力氣嗎？畢竟證物幾乎都被帶走了。別說事故的全貌，就連搜查方針也毫無頭緒。我真想拽住你的腿再摔你一次。」

瑪利亞皺著眉頭，手抵下巴過了好一陣子，最後才煞有介事地吐出一口氣。「——OK，約翰。」

是的——約翰點頭。

瑪利亞冷冷地看著約翰。

他們重新打量起照片。畫有格線的內頁上，擠滿了日期、化學反應式、數字、看似某種說明圖的手繪圖。儘管如此，卻不會產生雜亂的印象，大概是拜纖細又漂亮的字跡所賜。

「看來是不知道，那我來解釋一下吧。」

「敵國沒有這種動靜。如果他們要搶奪次世代機種，那麼無論航線為何，最後都要往國境線或海洋移動。水母船和氣球不一樣，沒辦法摺疊起來塞進箱子里。如果要將長達數十米的物體運出去，必定需要相當程度的掩護。但是就算加上陸海軍與聯邦調查局的情報，至少在這幾天，國境和鄰近海域都沒確認到疑似敵國的機體。」

瑪利亞的俏臉明顯扭曲。

「水母船光在U國就已經出貨上百艘。你們總不會在數小時內就確認了每一艘的所在位置吧？」

「既然要講到這個地步，你們應該會把搜查狀況全部告訴我吧？」

「說起來，說是『數小時』，其中還包括搜救隊趕到現場後向軍方要求協助所花費的時間，實質上應該只有兩三個小時才對。這麼短的時間內，你們就確認那是教授的測試機，並且安排了回收用的水母船與人員……動作未免太快了點兒吧？」

「沒有。燒剩的行李箱雖然還有好幾個，但完全沒有發現同樣的東西。」

「就在即將實施航行測試之前，他們突然失去了聯絡。」

然而，約翰接下來說的話，更讓瑪利亞與漣感到一頭霧水。

「你不知道嗎？」

瑪利亞興奮ｒｅａd•９9cｓw•cｏｍ地探出身子，沒多久卻皺起眉頭。

事有蹊蹺。而且比想象中更加複雜。

「女人說一不二。我們之後取得的情報也會全部和你們分享。」

說起來，本來應該在軍方沒插手的情況下檢視證物的，不過事到如今再說這個也沒用。「謝謝。」漣鄭重地道了謝。

「機體損傷太少。」

「複印件只有這兩張嗎？其他內頁或其他筆記本的封面呢？」

為什麼會這樣？

之所以前往費弗教授他們辦公室的空軍相關人士只有約翰一人，理由大概也出於此。反過來，也可以說事故之後他們急急忙忙回收測試機的舉動，代表他們已經到了十分慌張的地步。

「我已經說出我的情報，現在輪到你們了。身為空軍的事故調查員，我希望你們警察能提供情報。這次的事，你們了解到什麼程度？」

「更何況，我們也沒有袖手旁觀。我們提供了軍用通信器材，告訴他們一旦有事就要聯繫我們。」

原來把遺體留下不是「因為不需要所以丟下」，而是姑且還考慮到了警察的立場。真是令人難懂的體貼。

約翰一副壓抑著不滿的樣子，老實地前傾上半身。原先擔心他會因為瑪利亞的挑釁而強硬起來，不過這人似乎意外地很有紳士風度。瑪利亞大概也沒料到對方會這麼老實地道歉，「哼」的一聲尷尬地別過頭去。

拒絕了？

「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外來的間諜——我想，嫌犯很可能是教授他們技術開發部內部的人。」

「雷達所用的並非可見光，而是波長更長的電磁波。將這種電磁波往周圍發射，會使範圍內的物體反射電磁波，再偵測這種反射波，進而從反射波的來向與接收時間算出物體的位置，這是雷達的基本原理。那麼，基於上述原理，如果不想讓物體被雷達偵測到，該怎麼做才好呢？」

他有著剃成平頭的銅褐色短髮，身高遠超一米八的體格。那雙深灰色的雙眼，有如盯上獵物的猛獸般銳利。儘管這個男人散發出符合軍人身份的精悍氣息，但與其說他像個渾身肌肉的壯漢，倒不如說比較接近一頭洗鍊到極限的敏捷獵豹。

「也就是說……不讓電磁波反射，或者即使反射，也不要回到偵測地點就可以，是嗎？」

沒錯——漣瞄了瑪利亞一眼，視線重新回到約翰身上。

以筆跡來推測，書寫者似乎是女性——但是，她的筆跡明顯與先前在技術開發部辦公室看到的「內維爾·克勞福德」所寫的筆記不同。到底是誰寫的呢？

「關於追蹤教授等人去向這點，你們難道沒有時刻掌握他們的動向嗎？」

再一次從頭看起。儘管不知是光沒調好還是影印時沒弄好，不少地方難以解讀，但還是認得出「Na CN+？？」「混合催化劑」「硬度：？？」等記述。另外還有「鼓起后灌入」的字句，以及箭頭指向倒卧的C字開口處的圖案等。

「是。另外，還要監視有沒有間諜入侵。」

真是的——漣誇張地搖頭。「在戰爭電影之類的作品中，經常出現用雷達捕捉敵方行蹤的場景。所謂隱形就是指讓雷達偵測失效，以便穿過敵方守備範圍的性能。如果要用你也能簡單理解的教小孩子的語言，就是『透明人般的性能』吧……如何，搞清楚了嗎？」

「不過，這也是我個人的看法——我認為這種可能性很小。」

她的話音突然停住。漣看向身旁的上司——接著吃了一驚。

「為什麼你會這樣想？」

「瑪利亞，你好歹該知道軍事用語中的『隱形』是什麼意思吧。」

瑪利亞垮下肩膀。她無力地拿起一張照片說道：「換句話說，這玩意兒就是留在那艘水母船里的貴重線索……」

「五年前……軍事技術想要實用化沒那麼簡單，這點我也很清楚，更別說水母船本身就是問世不久的新技術。依我看，五年的開發期絕對不算長。聽說已經發展到航行測試階段時，我都覺得有些驚訝了。不過——」

「這倒不盡然。從先前你說的那些來看，我認為情況剛好相反。」

「既然教授他們的研究以這種形式失敗，新型氣囊式飛艇的開發計劃也就不得不從頭來過……不過，雖然講這種話很現實，但我們已經投入不少資金，不能讓這一切白費。至少要找出這次事故的原因，否則計劃不但無法重啟，教授他們也九_九_藏_書會死不瞑目。」

開發強力軍事兵器，也就是創造能殺死更多敵人的技術。約翰剛才那番話，不過就是將「變得難以殺死敵人」換個方式說出來，不知他本人對這點自覺到什麼程度。

「就是這樣。只要偵測不到反射波，那個物體對於雷達而言就等於不存在。要做到這點的方法大致分成兩種。『一開始就使用能像海綿那樣吸收電磁波的材料』，或者『採用能讓反射波轉向後方的構造設計』。」

瑪利亞當場傻眼。即使是漣也慢了一拍才回答。

假設，教授他們是在某人的刻意引導下來到雪山。那麼，這人在殺害教授他們之後，自己打算怎麼辦？

「我是說，你們還有事瞞著我們吧？」瑪利亞美麗的嘴角向上揚起，「——那架機體，不是你們空軍要教授他們製造的嗎？」

瑪利亞瞪著寫有「Rebecca Fordham（瑞貝卡·弗登）1970.01—」的封面複印件。

「原來如此。」漣重新看向眼前的軍人，「也就是說，你來到這裏的理由和我們一樣，都是為了調查費弗教授他們的辦公室？」

「我來安排。」

沉默再度造訪。

「尤其是這一次，氣囊式飛艇的開發者費弗教授本人不幸喪生。保護教授等人的研究成果，對於我們空軍來說是第一要務。」

「對於所謂『某種理由』，你有何看法？是否有敵國介入的可能性？」

漫長的沉默降臨。

約翰的聲音中含著苦澀。至於這是對費弗教授的哀悼，還是對軍方丟臉的哀嘆，就不得而知了。

「我知道那東西和新材質真空氣囊有關哦。」瑪利亞大胆地出牌，「為了開發那東西，教授他們一再失敗，唯一的成功案例是在兩個月前，這些我們都知道。對於製造素體的外包商，我們接下來也會開始調查。你們要教授製造的新材料的真面目，遲早會揭曉，現在隱瞞也只是浪費時間。所以趁現在說出來，既能讓搜查順利進行，也是為彼此好，不是嗎？」

沒錯。警察與空軍對於航行測試的日程認知有差異。

約翰以低沉的聲音說道，同時將手伸進懷裡，將數張照片攤在漣與瑪利亞面前。

「假如是墜毀，吊艙……至少支撐控制升力的螺旋槳的支架應該會有嚴重損傷。但是回收的機體儘管被燒得一乾二淨，骨架本身卻很完好。」

青年軍人表情僵硬，一動也不動。一會兒后——

約翰的太陽穴有些抽|動。「更何況，我們並非是輕視你們。在那個時間點，交出遺體已經是我們所能做到的最大讓步了。」

現場附近沒有發現教授他們之外的遺體或倖存者。間諜要怎麼翻過那道峭壁？難道他做好了周全的登山準備嗎？

「尼森少校，這究竟是……」

「即便如此，地點依舊是個問題。為什麼挑在那種雪山深處？這個季節，H山脈的氣候往往不佳。根據觀測所的資料，在教授他們失去聯絡前後的那幾天，山麓一帶似乎還有大風雪。水母船本來就很怕風，讓它在這種山脈上空飛行，對於間諜來說等於自殺。」

「是之前，具體來說，大概是三天前吧。就在失聯前一天——也就是四天前，他們的代表還傳話表示『進展順利』，可是……我們完全掉以輕心了。」

「從軍用機的角度來看，水母船最大的優點就在於它的安靜。如果再加上隱形功能，在夜間補給與步兵調動上就能發揮極大的優勢——照理說是這樣。只不過，一切都泡湯了。」

「保護機密為第一優先，這點希望你們能理解。」

「教授他們接受了我們開發新型氣囊式飛艇的委託——你們對此事的推測無誤。我們和UFA，早在以前就在軍用機製造等方面有所往來。通過這層關係委託教授他們製造新型水母船，對於我們來說並非難事。」

「被……砍斷？！」

一張照片是封面，另一張照片是畫有格線的內頁之一。至於其他照片，則是將之前的內容分成數次微距攝影的成果。

「所以，教授他們開發出了滿載軍事機密的新型機，而你們在他們的航行測試過程中也完全沒有提供護衛，就放著不管？」

「『只有這些』是指——」

漣假裝面無表情，同時悄悄地調整呼吸。

約翰卻說是三天前——二月九日？怪了。時間對不上。

「『透明』這個詞，可能會造成一些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