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我不知道。關於這一點，反倒是你應該更清楚，不是嗎——包括『瑞貝卡』的事在內。」

「瑞貝卡和西蒙就讀於同一所高中。西蒙是靠這一層關係把她帶過來的。」

「不……不對，我——我……」

什麼啊？

「就這樣，某一天，她——瑞貝卡出現在研究室。」

「真相到底如何，我不知道……我說的只是單純的臆測。剛剛說瑞貝卡『自殺』，實際上也只是『大概是那樣』而已。發現她時，她的頭髮與衣服凌亂得不自然，簡直就像——被人侵犯過一樣。」

「這個叫瑞貝卡的人，不是費弗研究室的成員嗎？」

「總而言之，我們一直與瑞貝卡在研究上進行交流，真空氣囊也總算出現了完成的希望——就在這時，沒想到瑞貝卡卻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會選擇抹去瑞貝卡的名字，絕對不是教授一個人的決定。

克里斯停下動作……然而，只有短短一瞬間。

黑色的血液在地板上擴散。硝煙與鮮血的氣味侵蝕了餐廳。過了一會兒，克里斯的身體就像電池沒電的玩具一樣，動作越來越微弱，最後完全停止。

「你也知道吧？我們的工廠，地點就在那裡。」

救援不會來了。從這裏也無法呼救。剩下的希望，就只有等待路過的人發現。

「雖說是共同研究，但我自己也只在每月的幾次例會上見得到她……儘管如此，她的為人依舊讓大家沒花多少時間就變得親近起來。」

「那你呢？」

「始終不肯去面對」？說得真好聽。你在說謊。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逃避自己的罪行，不是嗎？

「關於瑞貝卡的事，教授……」

「她睡著了。待會兒請你去看看她的狀況。我開了空調，應該暫時不必擔心會有凍死的危險。」

「哎，算了。只要結局好就行。反正你們全都要相親相愛地死在這裏了。」

威廉抓起自己的小型無線對講機。他把電源打開，左右調整位於中央的旋鈕，擴音器只傳出刺耳的雜音。不管怎麼轉動，都聽不到人聲。

「還無法肯定。畢竟還不能確定是否有第二個兇手——比如，剛剛那一幕全都是你和克里斯安排好的戲，而你在關鍵時刻背叛了克里斯，把他收拾掉——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現在回想起來，或許那時，筆記就已經落在克里斯手中了。

霰彈槍從威廉手中滑落，槍口冒出薄薄白煙。

「當我聽到消息趕往現場時，除了教授以外的四人已經聚集在那裡——瑞貝卡她……就在氰化氫的氣瓶旁邊，頭上套著大塑膠袋，嘴巴咬著從氣瓶伸出來的管子斷了氣。」

「在那之後，大致就和你想的一樣。我們以瑞貝卡留下的技術資料與樣本為基礎，完成了真空氣囊……雖然因為沒有她而導致研究進度嚴重落後，直到兩年後才做出像樣的成果。」

有如劣質煙火般的槍聲響起，同時克里斯的身體向後方飛去。

那個從他的學生時代一直到最近都用來試做大型素體的地方，在威廉腦中浮現。

「『也許有暗戀瑞貝卡的人』，是嗎？」

「強|奸？！」

他把右手伸到腰后，拔出了某種發出暗淡的光的物體。一切看起來都像被定格一樣。

這是謊言。

「換個地方吧……這裏好冷。」

意料之外的強烈后坐力，使威廉不由得後仰。

「現在回想起來是這樣。雖然我沒想過https://read.99csw.com那人會是克里斯。」

「克里斯，你是認真的嗎？」愛德華的聲音中透露著焦躁，「冷靜一點兒，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非殺我們不可？拜託你把槍放下。」

愛德華的期望，輕而易舉地破滅了。

「等血液凝固再說吧……在這麼冷的情況下，用水清理地板也很辛苦。」

「所謂有備無患，對吧。我早就覺得這會是一次危險的旅程，卻沒料到這傢伙會以這種形式派上用場。」

——克里斯，聯絡贊助人了嗎？

愛德華看向克里斯的屍體。威廉的心臟彷彿被人抓住般縮了一下。

「你自己愛上瑞貝卡了嗎？」愛德華直直盯著威廉。

——白痴嗎？我在發什麼愣啊。

與往常一樣平板的台詞。愛德華的聲音中，已經連責難威廉的情緒都消失了。

最終，「解讀」工作由內維爾與西蒙負責，兩人在苦戰一番之後好不容易定下了流程。克里斯負責真空氣囊的試做，威廉則負責設計飛船的整體結構。琳達雖然就像要逃避瑞貝卡的死一般拚命地玩兒，但在忙碌時還是會給大家幫忙。

放在克里斯遺體上衣里的無線對講機，被霰彈槍的子彈擊中，連電源都開不了。

——就在這時，突然一陣風搖晃吊艙。克里斯失去了平衡。趁此機會，沉下身子的愛德華順勢撲向克里斯的腰。

克里斯右手還握著求生刀。他對威廉等人懷有殺意，這點已經無法否認。

我們是為了保全自己，才歡喜地接受了教授的神諭。

「內維爾應該告訴過他才對……然而，到頭來教授還是選擇將瑞貝卡的名字從自己的功績簿上抹消。畢竟他只有在這方面很靈光。」

還是說，要等其他航空器飛過？但客機的航線高達一萬兩千米，遠在雲層之上。即使天氣晴朗，四十米見方的水母船看起來也只像一顆豆子。真要說起來，就連這裡有沒有在航空器的航線上都很難講。

「話是這麼說，但實際動手的人只有內維爾和克里斯。內維爾命令我們不準走漏半點風聲，然後將瑞貝卡的遺體放進了汽車後備廂，和克里斯一起離開。至於他們倆到底做了什麼，我們則是靠隔天的新聞才得知。」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愛德華只說了一句話。這句話既不是非難也不是逼迫，帶有奇妙的分量。

他壓低身子，沿著牆邊迂迴前進。反方向則是愛德華，他也壓低身子貼著牆壁沖向克里斯。

也不知是偽裝得太巧妙，還是運氣太好，最終瑞貝卡的死亡就這樣被當成了意外處理。儘管警方一度找西蒙問話，但是到頭來終究還是沒懷疑到費弗研究室這邊。

「事情發生於我們還在費弗教授研究室的時候。」回到三號房，在椅子上坐下后，威廉開始說起過往的事，「當時費弗教授的專業，是研究、開發非動力式升力產生型航空器——也就是所謂的滑翔機、氣球、飛船這類不靠發動機產生浮力的飛行物體。」

「這辦不到。」愛德華一邊搖搖頭一邊把小型無線電對講機遞給威廉，「發給我們的這個，似乎只能收發特定頻率的信息……我曾試著打開，但完全沒收到任何外界的通信聯絡。」

難道——克里斯他……

幸運的是威廉坐的位置離愛德華有一段距離。面對同時來自兩側的奇襲，克里斯無法瞄準，只得將槍口左右搖擺。

琳達以九九藏書猶如退化為幼兒般的口氣與姿態，抓住了愛德華的衣袖。愛德華這次總算將琳達扶起來，帶她離開了餐廳。

更何況——自己親手射殺了這個十多年的同伴。這種罪惡感，即使是正當防衛也絕對不會消失。現在的威廉，沒有面對這個事實的精力與體力。或許是察覺到了威廉的心情，愛德華只說了句「我知道了」。

威廉啞口無言。

「什麼也沒做。他是那種從來不替學生出錢，只會把成果奪走的人……不過嘛，就算學生只知道玩樂，他也不怎麼啰唆，所以對琳達那種學生來說，或許是值得慶幸的。」

出口的話語之流暢，令威廉自己都難掩驚訝。

威廉背對著慘叫聲，看著自己的雙手。

一旦真空氣囊真正的發明者公之於世，就等於讓她的死受到世人的關注。這麼一來，好不容易被當成意外處理的瑞貝卡之死，可能會再度被警方挖出來。

琳達臉色蒼白地流著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有牙齒不停打戰。

「說得也是。」

「所以說這個也是那些技術資料的一部分？」

視線瞬間交錯，讓威廉回到現實。

也就是說——對於他們到底被捲入了怎樣的災難，軍方完全不知情？

漫長的沉默過去，克里斯沒有動靜，他的上半身只勉強保留了人形。

克里斯的表情轉為驚愕。

「那麼，該——從——誰——開——始——呢——」

克里斯根本沒聯絡軍方！

愛德華的眼神沒變。威廉承受不了他目光中的沉重壓力，低下頭去。在嵌死的窗戶外，風發出怨念般的叫喊。

「喂、喂——」

「就跟你察覺的一樣……真空氣囊，其實並不是由費弗研究室單獨創造出來的，而是和瑞貝卡共同研究的產物。」

「不。」威廉搖頭，「內維爾與克里斯只找到了一本新買的筆記本，在哪裡都沒有找到關鍵的寫有詳細合成條件的舊筆記。在把瑞貝卡偽裝成自殺前，他們兩人曾用瑞貝卡的鑰匙溜進她家裡，但也沒找到類似的筆記——就是這麼回事。」

兇手已然斃命，眼下的威脅暫時離去，現在即使再坦白他們的過去也沒意義。然而，射殺克里斯的子彈，似乎同時破壞了沉睡在自己心中那份罪孽的封印。威廉擠出力氣，站起身來。

「至少在看得見的範圍內，沒有嚴重的外傷。」就連威廉自己都覺得聲音欠缺情感，「之所以會認為瑞貝卡是自己咬住管子轉開氣瓶，也是因為看到的情況才這樣推測。當時的我們，在追究瑞貝卡的死因前還有更迫切的問題。知道那個地方的人，從以前到現在都只有我們。如果瑞貝卡在那裡被發現，警察必然會懷疑到我們身上。所以，我們將屍體搬到了別的地方。」

「即使在這裏問你們的罪，也不會讓現在的情況好轉。不，不如說我的想法發生了改變。我原本樂觀地認為只需要等待救援就好，但情況或許比我原先想得更嚴重。」

然而，如果那不是什麼設置，而是對硬體施加改造后的結果；如果是為了不讓他們與外界通信，把能收發信息的頻段調到連軍用迴路都不在範圍之內的話……

「氮化系強化塑膠？」

愛德華不發一語，只是盯著威廉。他眼中浮現的究竟是輕蔑、同情、懷疑，還是其他情感，威htｔps://ｒeａｄ•99ｃｓw•ｃｏm廉無法判斷。

愛德華缺乏感情的臉，唯獨在這時緊繃了起來。

這算什麼？我是不知不覺走進戲劇或電影里了嗎？

那一刻的情景鮮明地復甦，讓威廉忍不住用手按住胸口。

他感到全身僵硬。

「冷靜一點兒。」

在航行測試中，威廉曾有一次為了打發時間改變頻率，想試試看能不能收聽廣播。雖然不出所料地什麼也沒聽到，但那時的他單純只覺得，大概是軍用品被設置成了無法進入民間廣播頻段的模式。

「為什麼……」

「嗯。」愛德華像安撫小孩一樣，蹲在琳達面前，「之後只剩等待救援而已。安心地睡一覺，讓身體好好休息吧。」

這是謊言。

「嗯……」

「本來我們認為，在最快的情況下，後天空軍就會來救援，對吧。可是請你回想一下，負責和軍方聯絡的人是誰？」

「這倒不是。至少我沒有……呃，研究室聯誼露營時邀她參加，也就是這種程度而已。據我所知，瑞貝卡並未和費弗研究室的任何人交往。不過——」

原先塵封在心底的感情，隨著劇烈的痛楚滲出。「這種事……不應該當面問的。」威廉別開目光，僅僅如此回應。

「克里斯……你——」

「意思是說，你們在私底下也有很深入的往來？」

愛德華的聲音雖然缺少抑揚頓挫，表情卻帶有濃濃的沉痛與疲倦。在他的帶領下，威廉整個人沉進旁邊的椅子里。

「結束了……嗎？」

不過，這裡是天候惡劣的冬季雪山，位置又很偏，威廉實在不覺得會有登山客來到這裏。其他水母船也不可能冒著危險飛過風雪大作的天空。

「內維爾和我，則是因為沒能進第一志願的研究室。雖然如此，內維爾沒有一句怨言就投身於研究當中。但我說句實話，只覺得痛苦不已。」

克里斯發出不明所以的叫喊，揮舞著求生刀沖向威廉。

一隻手放在威廉的肩上。是愛德華。「不是你的錯。沒有人會責怪你……總之先坐下來，深呼吸。」

「費弗教授都做了些什麼？」

「完全不是。我們是在工學院航空工程系製造飛船，她則是在理學院化學系研究氮化系強化塑膠的合成。雖然同是『A州立大學的理工科』，但在專業領域方向上，即使不至於相差一百八十度，大概也差個九十度直角吧。」

怎麼會？

「咦？」

「你知道是誰對瑞貝卡下的手嗎？」

「試試克里斯的無線電對講機吧。」或許是讀出了威廉的不安，愛德華髮出生硬的聲音，「如果改造無線電的人是克里斯，他有可能為了以防萬一，沒有對自己的對講機動手腳。只要用他那台對講機和空軍取得聯繫——」

手錶的指針已經到了深夜時分，風雪的吼叫仍未平息，疲倦湧上威廉的全身。雖然想拋下一切去睡一覺，但自己連從椅子上起身的勁都提不起來。

「你憑什麼肯定那份測試計劃書跟交給我們的完全一樣呢？」

他感到腳下的地板在崩塌，自己就此跌入了深淵。

沒過多久，愛德華一個人又回來了。

威廉以直覺讀出了愛德華的意圖。不要迷惘。只能這麼做了。

「你的意思是，他和其他人不一樣？」

「不知道。」威廉忍耐著被掏挖內臟一般的感覺說道，「在我們之間……追究這件事成了禁忌。畢竟打從將瑞貝卡埋葬在黑暗中那一刻——不，在默認對瑞貝卡的死進行偽https://read.99csw.com裝的那一刻，我們就等於是共犯了。說到底，瑞貝卡是否真的在那個地方被我們之中的誰玷污，也沒人能確定。我們只是搬運了瑞貝卡，選擇死亡是她自己的意志——我們以此為借口，始終不肯去面對自己犯下的罪行。做不到這一點的——在我們之中，大概只有克里斯吧。」

「這樣啊。」

「自殺？」

恐怕瑞貝卡在輕生之前，已經在整理私人物品時將筆記處理掉了吧。就算她交給了戀人或家人，外行人也不可能理解其中的內容——我們一直抱著這種名為樂觀的願望。

克里斯哼著走調的歌，把霰彈槍的槍口依次滑過琳達、愛德華和威廉。

自己剛剛親手射殺了同伴——殺了自從進研究室以來已經一同走過十多年的盟友。

「開玩笑的。」愛德華沒有一絲笑意，「如果那全都是演技，你就能拿下最佳男演員獎了……更何況現場只有四人，如果其中兩個是兇手還演那種戲，也很不自然啊。」

——為什麼？

過了一會兒，愛德華開口。

——你們殺了那個叫「瑞貝卡」的人，對吧？

「忘的東西」就是指那把霰彈槍嗎？剛才搜索艙內時沒看到，但像是天花板或地板下的管線空隙、床墊底下等，能藏東西的地方要多少有多少。這麼說來，行李中似乎有高爾夫球袋。他是把槍藏在了那裡？

「為什麼……」好不容易出口的，是與剛才相似的話語，「為什麼，克里斯他……」

只要亮出通行證，汽車就能輕易通過大學正門。當時是黃昏，化學系大樓里似乎只剩下幾個學生。內維爾與克里斯沒有讓人發現，大概是從後門將瑞貝卡搬了進去，進行了現場偽裝。實驗室的鑰匙，多半是從瑞貝卡所屬的研究室弄來的吧。研究室的鑰匙應該在瑞貝卡身上才對。

愛德華的雙眼微微睜大。

威廉的哀求聲凄厲而沙啞，槍口不停顫抖。

依據內維爾的說明，無線電的通信範圍是一百公里。H山脈周邊的聚落也不多。究竟會有多少好事者，會故意調到這種遠離民用範圍的頻段呢？

共同研究？連威廉自己聽了都要啞然失笑。無論是真空氣囊材料的合成法、用它代替飛船氣囊的點子，還是將材料塑造成氣囊形狀的方法，全都出自瑞貝卡。自己和同伴們不過是將這些想法進行實踐，並做了點小小的改良罷了。

就這樣，寂靜的時間流逝。

「不是你的錯。如果奪槍的是我，我大概也會扣下扳機吧……這是正當防衛。」

威廉立刻往後跳，愛德華也從克里斯身上跳開退後。「克里斯，別動！」

「怎麼會這樣？」過了一會兒，微弱的聲音自威廉口中滑落，「沒想到，克里斯他——」

窗外的強風彷彿在慶祝新祭品的到來一般，卷著大量白色冰片在黑暗中持續發出狂亂的吼叫。

我殺人了。我殺了克里斯。

愛德華再度攤開方才在餐廳亮出來的筆記複印件。

「別的地方？」

一股衝擊貫穿了威廉的腦袋。難道說——

「真、的……已經……沒事了……嗎？」或許是衝擊與恐懼開始緩和，琳達獃滯地咕噥道。

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動得比腦袋還要快。

愛德華依舊保持從椅子上半起身的姿勢，神情緊繃地盯著克里斯——接著雙眼突然看向威廉。

威廉獃獃望著克里斯帶有瘋狂神色的雙眼。

入手催化劑的事相對簡單，所以還好說。但是關鍵的素體合成ｒｅａd.９９cｓｗ•com，以及從素體製造出氣囊的實際步驟，至少威廉完全不知該從何下手。雖然曾聽瑞貝卡說過這些點子，但是對於不熟悉材料合成的費弗研究室的成員來說，理解她的想法比解讀黏土板上的古代文字還要困難。

威廉把霰彈槍指著克里斯。克里斯的臉上滿是憤怒。「拜託……求求你別動，拜託。」

對於克里斯這句話里包含的決定性的意義，威廉的腦袋只能隱約地領會個大概。

「只不過，這些『軟弱的類飛機物體』明顯偏離了當時航空工程的主流。因為興趣而進入教授研究室的人，大概只有西蒙那種真正的飛船愛好者吧。」

愛德華的表情依舊僵硬，連一點聲音都沒出。

「你不責備我……責備我們嗎？」

「製作測試計劃書的是內維爾與克里斯。如果克里斯瞞著內維爾，竄改交給高層與軍方的測試計劃書，換成完全不一樣的日程，完全不一樣的地點——公司與軍方在幾天內派出救援趕來這裏的可能性，將會變得微乎其微。」

「還有……該怎麼辦呢？」

「不……不，等等。就算真的是這樣，我們應該把航行測試計劃書提交給了軍方才對。UFA也知道航行測試的日程。如果我們沒回去，最慢也該在幾天後前來救援——」

大概是內容出乎意料的緣故，愛德華倒抽了一口氣。

數秒后，愛德華腳下一蹬——同時，威廉也全力往前衝出去。

威廉曾聽說，一旦溫度降低，血液中酶的活性也會跟著降低，導致血液難以凝固。或許至少應該放到早上。

兇手是克里斯——無論是毒殺教授和內維爾的人，還是把他們困在這個地方的人。

接著愛德華試圖讓琳達站起來，但她只是坐在地板上，害怕得縮起身子。愛德華認命地嘆口氣，撿起霰彈槍，拿齣子彈扔掉。

「愛德華！」威廉不禁站起身來，「喂，現在不是優哉游哉的時候了。不管是軍方或哪裡，立刻用無線電聯絡！」

「大學的實驗室——我們悄悄地將她搬到了她所念的理學院化學系實驗室，布置成她好像是在實驗中喪命的一樣。」

「不……」琳達口中迸出慘叫，「不，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克里斯和琳達與其說喜歡學問，不如說是不想進入社會……只是選了個看起來能玩兒久一點的地方，這是我後來聽說的。」

克里斯勉強撐住身體，用槍托往嘗試壓制他的愛德華背上狠狠一敲，並且用膝蓋朝愛德華腹部頂上去。威廉從旁邊伸出手，用盡渾身力氣把霰彈槍從克里斯手中搶走。

「『為什麼』？」克里斯嘲諷似的揚起嘴角，「到這時候就別裝傻了。這種事就問你們自己吧，該死的殺人魔。」

「如果就像你所說，克里斯的暴行是對瑞貝卡一事的復讎，那麼成功之後克里斯打算怎麼辦呢？你認為他會一個人活下來等待軍方救援嗎？真要說起來，你覺得兇手會特意做出『可能導致途中被人打擾』的愚蠢行為嗎？」

威廉提到了研究室學弟的名字。西蒙——他現在人在哪裡，在做什麼呢？

過去一直隱瞞的真相，就這麼乾脆地說出了口。而且都到了這時，自己還毫不猶豫地在這段自白之中混進了部分虛構內容。

克里斯仰天在地板上彈起，抽|動了兩三下。

初次見到她的情景，至今仍記憶鮮明。圓眼鏡、綁成兩條辮子的黑髮，兼具理性與溫柔的笑臉——這一切，都已成了遙遠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