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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地面(Ⅴ)

第10章 地面(Ⅴ)

「在驗屍報告中寫了,但老實說不太可靠。畢竟屍體不僅被燒成焦炭,還在雪山裡被凍得很徹底。能夠確定的,就只有在解剖時每個人至少都已經死了一天以上。」
鮑勃饒有興味地看向這個青年軍人。
漣他們面面相覷。
「在那種狀況下,如果R國與費弗教授等人接觸,試圖挖角——教授他們有充分的理由接受。」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麼,關於前者,我們再等等專家的意見。在此我想先考慮後者,也就是第七人的入侵路線,以及犯案后的去向。」
「索爾茲伯里警部,我承認你的想象力很豐富,但是不是應該再慎重一點?先前也說過,在教授他們失去聯絡前後的那幾天,H山脈的周邊天候十分惡劣,兇手的水母船也難以避免強風侵襲。如果就像你說的,兇手也使用了水母船,那麼兇手在作案期間該怎麼停靠自己的水母船,又要停靠在哪裡?」
「如果只是吃下毒藥,不見得是他殺吧?」
「嗯……以軍人而言,你這傢伙的腦袋轉得還挺快啊。怎麼樣,要不要改行當警察,取代那邊的紅毛?」
「隱形型水母船的開發,也許最終還是以失敗而告終——這是你說的吧,漣?如果這是真的,而且未來也沒有成功的指望……就算想拋下一切逃走也不足為奇,不是嗎?」
鮑勃發出奇妙的感嘆聲,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理解。
「根據留在技術開發部辦公室的資料,系統本身並非嵌入式,而是在既存的機體操縱桿上追加了自動操作單元與控制單元,也就是所謂的外接型。大概是考慮到要在已經賣出去的機體上也進行追加吧。他們曾把幾組樣品上交給技術開發部用作測試。」
「費弗教授與內維爾·克勞福德在二號房——那裡似乎成了放遺體的地方——琳達·漢密爾頓在廚房入口,被人毆打致死的在走廊,另外兩具則是在餐廳。」
「索爾茲伯里警部,你是不是該學著稍微慎重一點兒?」
麻煩你了——漣低下頭。
「啊啊真是的!!」瑪利亞甩亂了那頭紅毛,「你們到底想怎麼樣!話又說回來,漣,說格式化電腦是為了清除自動航行程序的人,不是你嗎!」

「儘管如此,兇手依舊奪走了教授他們的性命。而且手法幾乎全都不同,說明是把他們一個一個地殺掉的,對吧?而且還是在封閉的雪山之中……簡直是瘋了,這是哪兒來的推理小說情節啊。如果不是對教授他們懷有相當的恨意,一般人根本連想都想不到。」
「我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欠過錢!」
在會議室的黑板前,瑪利亞用力甩了甩她的紅髮。
即使他們其中的某人得到了瑞貝卡的筆記,並能將她的研究內容與費弗教授的真空氣囊聯繫起來,是否真的會產生對教授他們的強烈殺意也很難說。
「六具屍體分別是在吊艙的什麼地方發現的?」
「那麼,某人在臨死前反殺兇手的可能性呢?如果是這樣,所有人看起來都會是他殺了吧?照剛才說的,屍體的發現地點似乎也是兩人一組——」
在場全員都已經見過測試機墜落的現場。那裡是連登山路都看不見的雪山深處,窪地四周都是峭壁。很顯然,即使是準備周全的熟練登山客,要從那個地方回到山下也很不容易。就算能夠下山,所需時間也不會只有一兩天。這段時間的不在場證明,這個人打算怎麼準備?
「索爾茲伯里警部,你想表達的意思,是兇手搭乘另一艘水母船跟蹤了教授他們的測試機?」
「光憑嫌犯一個人實在不可能做到。就算退一百步當作可能,如果嫌犯的作案現場被教授他們看到,又該怎麼辦?」
「判定為他殺的根據也和教授一樣嗎?」

控制層平面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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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設?」
「如果教授他們邀請了那邊的人上船幫忙帶路,那麼關於『第七人』的入侵與潛伏的各種問題就解決了。可以假設在這種情況下出了某種突髮狀況,釀成慘劇,而唯一生還的人則因陷入錯亂狀態之類的原因消失在雪山之中。」
「有什麼問題嗎?」
「如果沒出現『六人全為他殺』這種驗屍結果,我大概到現在還是會這麼想。可是狀況不一樣了。必須從頭將各種疑點檢討一遍才行,包括弄清楚這些疑點是否真的與事件有關。」
「怎麼了,約翰,感冒了?可別傳染給我哦。」
「啊?」
「更何況如果是這樣,兇手離開雪原的方法也能得到簡單的解釋。只要搭乘來時那艘水母船離開就好了啊。這不就一舉兩得了嗎!」
「簡單來說,就是找不到合適的嫌疑人,對吧。」
瑪利亞大概也注意到了水母船,目光不自覺地飄向窗戶——突然,她就像挨了一記透明人的頭槌一般,上半身整個彈起。「水母船……」她發出喃喃的低語,「對啊,水母船。我是笨蛋嗎?!為什麼沒注意到啊!」
「所以,他們故意提供錯誤的日程與航線讓空軍大意,好趁著航行測試逃到國外?你以為他們是向討債人虛報還款日之後躲起來的欠債的人啊?又不是你!」
瑪利亞一臉不高興地把手肘撐在桌上,將測試計劃書拿到眼前,突然咕噥了一句——
「幹嗎,有意見嗎?」
漣一開門,就看見同事站在外頭。
「感覺怎麼樣,女王陛下的侍衛?」
其實,本來調查會議應該在其他調查人員到齊的情況下另行召開。瑪利亞他們現在召開的會議,應該算是只有最低限度的成員參加的,討論內容包含了不能公開的軍事機密情報的內部調查會議。
「是這樣。首先是前者,毒殺的兩名與分屍的一名,顯然在死後被人動過。所以不管死因為何,都該先將他們排除。」
「就算你們沒有這個打算,但教授他們會怎麼想又另當別論了吧?而且你回想一下,教授他們已經遭到恐嚇了啊——被那本瑞貝卡的筆記。想來,教授他們的走投無路感應該相當嚴重才對。」
「完全不需要跟蹤。教授他們為什麼會迫降在那裡?是因為自動航行系統被竄改了,對吧?將教授他們拖進那片窪地的就是兇手啊。所以兇手完全不需要跟在後面,只要在關鍵時刻直接前往現場不就好了嗎?」
「這就無法理解了。要是兩艘水母船並排飛行,會增加被目擊者記住的危險,也有被教授他們發現的可能啊。」
得到瑪利亞承諾「會提供所有搜查情報」的空軍少校,大概也沒料到會落得要在搜查會議中開動腦筋當作回報的下場,此刻依舊難掩臉上的困惑。
而交給UFA公司的測試計劃書上的日期則是「6日—9日」。提交給空軍的版本晚了三天。在航線方面,相較於UFA版偏向西海岸,空軍版則涉及了靠近東海岸的幾個州。
「不對哦。」瑪利亞一腳踢開鮑勃的回答,「如果是約翰口中的敵國間諜得到瑞貝卡的筆記,為什麼非殺教授他們不可?」
如果如他的推測所說,教授等人是接受了敵國的挖角,那麼教授方與間諜方都沒有事先計劃殺人的理由。
「然後關於程序的部分,則是先在其他電腦上製作好,再用控制單元里的硬碟讀取。說穿了,只要有電腦和磁碟,就原理來說誰都有能力竄改。」
「倒也算不上什麼意見,既然驗屍結果為全員他殺,我想不可能會是前者。」
「換句話說——兇手有可能利用瑞貝卡的筆記,讓教授他們之中的某人成為自己的幫手。」
對於漣的反駁,上司皺起眉,撓了撓頭髮。
「我的意思就是,要重新確認一次這是不是真的。鮑勃,抱歉,能不能請你再說明一次驗屍結果?」
疑點入侵路線、犯案后的去向(自己下山?→很危險)https://read•99csw.com
「瑪利亞,會議中斷,有工作——費弗教授的別墅被燒了個精光。」
「自己敲……不可能吧。」瑪利亞摸了摸後腦勺,「全員的死亡推定時間呢?」
「而且對他們而言,費弗教授等人不僅害死了瑞貝卡,更是毀掉梅根教授與自己所屬的研究室的仇人。要比費弗教授那群人先取得瑞貝卡的筆記,對他們來說應該也不難……不過——」
「對於入侵者來說,幫手是獵物之一。但從幫手的角度來看,為了保住他們幾人的地位與生命,入侵者也是必須除掉的獵物。更何況航行測試的行程多半在空中,入侵者自己也相當於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幫手首先想的不會是服從入侵者的命令,而是反過來對付跳進牢籠里的入侵者吧?這麼一來,反倒不會出現多人死亡的結果。」
「不知道。沒驗出毒,也沒發現其他明顯外傷。嗯……應該是絞殺吧。」
約翰回過神來似的重看了一遍文件,才像要感嘆自己的大意一般撫額。
漣等人再度面面相覷。確實,若要當成間諜所為,疑點太多了。
·假設1:兇手就在六人之中
「不,慢著。這麼一來,不就會得到『根本沒有第七人』的結論嗎?」
「誰能反擊?遺體被好好整理的兩名,背後中刀當場死亡的一名,在兩米外中槍的一名,頭和四肢被砍下的一名,後腦勺被毆打到骨頭凹陷的一名……我實在不覺得存在能夠反擊兇手的情況。」
「真要說起來,船內存在第七人,等於兇手不在費弗教授他們之中——換一種說法,這表示全員都是當年瑞貝卡·弗登命案的共犯。在這種狀況下同伴依序遭到殺害,剩下的人不可能沒考慮到第七人的存在。大家至少會一起巡視吊艙才對。」
「關於那個自動航行系統,要竄改程序真的有那麼簡單嗎?」
瑪利亞「嗯」了一聲,苦著一張臉。
意外地,空軍少校這次開口並不是反駁。
面對難掩興奮的瑪利亞,漣、鮑勃、約翰以短暫的沉默回應。
「真希望能領特別津貼。話說回來,什麼事?」
「對,這傢伙躺下的姿勢也很漂亮。大概是別人把他放倒的吧。」
「這……間諜的可能性還是得考慮進去吧?如果間諜弄到了瑞貝卡的筆記,就跟那邊的黑頭髮講的一樣,要溜進船內也——」
看見約翰瞪大眼睛,漣說出「那兩張複印件或許是用來威脅」的推論。
「這一點我認同。剛剛的假設不過是提醒一下,入侵船內在物理上並非不可能。」
「這樣不自然,九條刑警。你認為這名幫手會讓入侵者亂來嗎?」
——「時間:1983年2月9日—12日」。
·假設2-1:兇手不在六人之中——外來間諜
「不。這雖然是突發奇想,但絕非不可能。」
繼瑪利亞和約翰算是半私下交易地決定互換情報之後,已經過了三天。在接到全員都是他殺的通報后,案件調查的主體完全變成了警方。瑪利亞用「說明回收機體的相關情形」以及「聽取航空器專家的意見」這兩個名義,大胆地將不是警官的約翰拉進了調查會議。
「下一個,內維爾·克勞福德。從他的胃裡也檢出了毒物,是亞砷酸。沒有外傷,幾乎和費弗教授一樣。」
一九八三年二月十五日 13:30—
「會不會這傢伙才是自殺的那個?」
「哎,我想問個問題。」難得保持沉默的瑪利亞突然開口,「剛才你們一直講第七人第七人,可是這個第七人具體來說究竟是誰?瑞貝卡的戀人,還是間諜?」
「如果內部有人協助,就能在某個檢查點找機會將兇手帶上飛船;進一步來說,也可以幫助他在入侵后躲藏。」
每解決一個矛盾,都會產生一個新的疑問。漣感覺自己迷失在了永遠不會放晴的濃霧裡。
「讓九-九-藏-書我聽聽理由。」
聽眾很少,包括漣在內共有三人,每個人桌上都有數摞搜查資料。其他搜查人員都被派去搜索費弗教授等人的家,或是收集航行測試路線周邊的目擊情報了。
「說到疑點……」約翰回頭指向手邊一份文件——是教授等人向UFA公司提出的航行測試計劃書,「這些內容是真的嗎?日程與航線都和交給我們的不一樣啊。」
約翰倒抽一口氣。
「剩下就是刺殺、槍殺、毆打致死各一名——鮑勃,這些人的死因,真的不可能被自殺者偽裝成他殺嗎?」
「真要說起來,瑞貝卡的筆記就是機密情報。如果想取得水母船的關鍵技術,只要解讀手上的筆記不就好了嗎?這麼一來就更沒有把教授他們趕到那種地方殺害的理由了。」
「直接的死因是什麼?」
「第七人的存在,就物理上來說絕非不可能;只不過,關於入侵路線與犯案后的去向,有許多不合理之處……是吧?」約翰看著黑板,「反過來說,只要能替這些不合理找到解釋,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當然,嚴格說來也不是沒有丟下學生自殺的可能性,但是從狀況看來恐怕這樣的可能性很小,判斷為有人對他下毒更加自然。」
沒有一個詞比「旁若無人」更適合形容瑪利亞·索爾茲伯里了。這不僅是指她言行上的霸道,也包括那身和她本人的社會地位完全不相稱的服裝。
瑪利亞一邊嚷嚷著「啊啊真是的」,一邊倒在椅子上。她把腰向前滑,蹺起雙腳,裙子隨之掀起。約翰一邊咳嗽一邊把臉轉往瑪利亞的反方向。
瑪利亞露出燦爛的笑容——可是,三人的反應又讓她臉上出現陰霾。
「說起來,那個『第七人』殺光教授他們之後,又消失到哪裡去了?憑一己之力下山?從那個被山崖包圍、滿是積雪的窪地走出來?簡直就是自殺行為。」
「他們有不在場證明。首先是米海爾·鄧里維,已經確認他從測試飛行開始到發現出事為止,都待在A州立大學講課或對學生進行指導。而除了他以外的人——我們從鄧里維先生那裡取得了名單——全都已離開A州,分散到國內外各地。雖然幸運地確認到了所有人的消息,但從現場與他們居住地之間的距離來看,他們是否有充裕的時間能在A州H山脈殺害數人,是個很大的問題。」
「威脅呀。」
「果然還是有筆記落入R國的可能性嗎?那些人在背後用甜言蜜語玩弄教授他們,試圖把他們挖到自己的國家——」
「比方說進食,或者骯髒一點的話題,排泄物處理。無論多麼熟練的間諜,只要是人類就無法避免這些行為。再怎麼小心翼翼地對這些行為的痕迹收拾善後,仍然會留下氣息。如果是戶外還可以矇混過關,但這次是在室內,還是在水母船狹窄的艙內。如果多達六人在裏面度過數天,實在不太可能完全沒人注意到此人的氣息。」
「哎,先別急。問題在於屍體的姿勢。他雖然全身焦黑,但雙腿直直併攏,雙手也放在肚子上。如果是最後一個死的,姿勢不可能保持得這麼漂亮,多少應該看得出痛苦的樣子才對。」
「然後,接下來是身份還無法確認的——第四人,這傢伙正面挨了一發霰彈槍。子彈陷進了他的上半身。」
「對於取得瑞貝卡筆記的人來說,費弗教授他們就等於會生金蛋的雞,殺掉他們根本沒有意義,反倒該讓他們繼續活著,好長期榨取金錢與情報,這樣的收穫會大上好幾倍才對。」
「呃……」瑪利亞像在盯著數學考試題一樣,「簡單來說,只有六人中有人並非他殺,或者搞清楚第七人是怎麼躲進測試機,又消失到了哪裡,那麼拋開動機不提,才可能得到物理性的解釋,是這樣吧?」
根據以上的討論,他們確認了今後搜查的補充方針——重新確認六人的死因,調查所有民用水母船持有者的動向,等等——就在此時,有人敲響了會議室的門。
窗外,遙遠的藍天里有一個飄浮的白點,是九九藏書水母船。儘管費弗教授等人的墜毀事故仍在整個U國的新聞節目上鬧得沸沸揚揚,但天空另一邊的水母卻毫不在意下界的騷亂,只是靜靜地浮遊在風中。
·假設2-2:兇手不在六人之中——復讎者
「哦?」
「是你叫我來的吧,瑪利亞·索爾茲伯里警部。」
兇手自殺說與反殺說都不能採用。只能判斷六人死後還有其他生還者……可是——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鮑勃!話說回來,約翰,為什麼你會在這種地方?」
在打聽情報的這幾天,儘管問話對象與路過的學生們都用難以言喻的表情盯著瑪利亞毀滅性的穿著——特別是扣子沒扣好的上衣胸口處——這位紅髮上司卻一副完全沒有注意到的樣子。真會給人添麻煩。
「兇手是瑞貝卡的戀人,或者類似身份的人,這種說法我認為可能性頗高。從這種觀點出發,有什麼可疑的人選嗎?」
「這點我們也很想問。」
「潛逃?」
「兇手不在測試機里找到的六人之中。」
「就算嫌犯通過威脅教授他們之中的某人而躲進吊艙,在那種地方也會弄得滿身是雪吧。我可不覺得其他人會注意不到雪的痕迹。」
「不過,少校閣下,你說的雖然也有道理,可是從剛剛說明的驗屍結果來看,無論有多不合理,都該偏向有第七人存在不是嗎?不是『不可能沒人發現』,而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成功地沒讓別人發現』。」
「不,請等一下。」約翰·尼森空軍少校有些困惑地舉起手,「驗屍結果姑且可以接受,可是,第七人躲在測試機里這個結論,我難以贊同。」
「首先要提的就是米海爾·鄧里維,以及當時在梅根研究室的學生們。他們是瑞貝卡那場意外的第一發現人,和瑞貝卡最為親近,也最容易察覺費弗教授等人的罪行。」
「稍微休息一下吧。」
「第三人,這具屍體是女性。身份尚待確認,不過教授他們之中明顯是女性的只有琳達·漢密爾頓一個,身高也一致,幾乎能肯定就是她。她是背後被人刺了一刀——漂亮地刺中心臟——應該是當場死亡。從位置與方向來看也不可能是她自己刺的。」
無法找出被殺的順序嗎?
「可是索爾茲伯里警部,我們並沒有拿『如果開發不成功,你們的命也會不保』來威脅教授他們。在研究開發過程中,失敗的情況佔了大多數,這點我也很清楚。就算教授他們的努力沒有取得成果,我們也沒打算責怪他們。」
「辦不到……雖然想這樣說,但狀況演變成這樣,也不能完全不考慮。我再試著重新檢查一遍遺體吧。」
當然,局長不知道這件事,全都是瑪利亞的自作主張。目中無人也該有個限度啊。
「瑪利亞,怎麼了?」
「水母船的吊艙里沒有什麼隱藏房間。航空器的製造,是在多人合作下共同完成的,而且在工程中會一再確認具體尺寸,不可能造出什麼畫面上沒有的隱藏房間。照理說費弗教授他們也熟知水母船的構造,很難想象兇手能完全不讓他們發現。」
「至於這個威脅有何意圖,在昨天談到時還不清楚。然而,如果兇手有可能是外部的人,事情又另當別論。」
漣回想起堆滿罐子和酒瓶的部長室。根據在UFA公司內外的問話結果,費弗教授從去年夏天左右便不再現身於公共場合。平常除了通勤之外——似乎是讓部下擔任司機——也都窩在自宅與職場,平常沒什麼人看到他。然而,從少數的證言與去醫院看病的記錄可以知道,教授最晚從去年年底就已開始酗酒。看樣子可以判定,恐嚇是從去年開始的。
疑點入侵路線、犯案后的去向、嫌疑人(缺乏可能的人選)
約翰用低沉的聲音嘀咕著「可是,為什麼」,困惑地皺起眉頭。
「最後,第六人。他的後腦勺上清楚地留下了毆打的痕迹,而且是被狠狠地重擊了五六下,就連骨頭九*九*藏*書都凹陷了。」
漣拿起粉筆在黑板上書寫起來。
論點單純明快,符合瑪利亞的風格。對此真心感到讚歎的漣率先開口。

「瑞貝卡的祖父在她進大學之前就已去世。雙親也和內維爾·克勞福德在筆記里寫的一樣,早在六年前便已亡故。她也沒有兄弟姐妹或來往密切的親戚。」
「據P市警局的布洛斯刑警的消息,校內似乎沒有其他和她來往密切的人。就算是在校外,能算得上親近的也只有高中時代的同學或打工處的同事,而且私底下好像都沒發展成親密關係。」
「我們會讓其他搜查員前往計劃書上的檢查點詢問,應該不用多久就能得到證實。我猜最終得到的證言應該會與UFA版本一致吧。」
「因為是二選一,所以應該先考慮這兩個中哪個才是正確的。誰想說說自己的意見嗎?」
疑點與驗屍結果矛盾(全員他殺)
這麼一來,就能明白空軍和警察對於日程認知有差異的理由。可是為什麼兩份測試計劃書會產生差異,仍舊是個謎。就兩者的提交時間來說,空軍版本早了約一周。如果說是突然產生了變化,應該還有時間提交修正版才對。
「這麼一來,只剩她的親人了?」
「總之,我們先來整理一下到目前為止的論點吧。」
「瑪利亞,你沒注意到自己這番推理的矛盾之處嗎?如果你的想法沒錯,兇手必須是能夠竄改自動航行系統,又能將那台電腦格式化的人。這幾乎等於兇手就在技術開發部里,哪有讓兇手搭乘其他水母船的可能啊?」
「關於這一點……其餘細節暫且不論,對入侵路線,我倒是有一個假設。」
「兇手也是利用了水母船啊,用除了教授他們那台測試機之外的另一艘!在聽到教授他們被殺的地點是個連登山路都沒有的雪山深處時,我們下意識地以為兇手也是和教授他們一起在測試機上。不過仔細一想,兇手根本不需要從一開始就緊跟著教授他們,只要用其他水母船前往教授等人的迫降地點就好了啊!」
「兇手就在測試機里找到的六人之中。」
「哈?怎麼,你還是想說我的假設只是突發奇想?」
「問題在於中彈的位置。從子彈擴散的範圍推測,是從距離兩米處射擊的。就算把手伸出去,這個距離也無法是自己扣下的扳機。」
青年軍人盤起雙臂,沉默一陣子后說了聲「不」並搖頭。
可是——
「而第一個問題,就是無法解釋入侵路線。第七人究竟是什麼時候、用什麼方法混進船內的呢?」
漣重新翻開約翰提供的那份交給空軍的試驗計劃書。
也就是說,教授死後有人整理了他的遺體,當時仍有其他生存者。
如果真像鮑勃所說,有第七人存在,就會產生一些不合理的地方。雖說真相往往不見得合理,但漣仍然無法接受。
「慢著慢著,我還有一點搞不懂。」鮑勃插嘴,「你們忘記被害人的死因了嗎?有兩個是毒殺呢。一定是有計劃地犯案。至少不會是什麼突發性狀況。」
「聽好了,無論真相如何,可能性只會有兩種。」
「要怎麼溜進測試機,又消失到哪裡呢?要怎麼……」
「因為在密閉空間中多達六人的情況下,第七人要連續數日潛伏在艙內完全不被發現,幾乎不可能做到。」
瑪利亞口中念念有詞,背靠在摺疊椅上,胸前那形狀漂亮的隆起把上衣撐起。約翰輕咳一聲別開目光。
搜查員神情恢復嚴肅,以有些僵硬的聲音說出來意。漣向他道謝,回頭呼喚上司。
「第五人——頭和手腳被砍斷。根本不用考慮什麼自殺。」
越是思考,越是找不到適合當「第七人」的人物……而且——
「小事一樁。」鮑勃·傑拉德驗屍官站起身來,「首先是菲利普·費弗教授。他的胃裡驗出了氰化鈉,沒有其他可見外傷,應該可以判定死於氰化物中毒。」
「這樣啊。」約翰皺起眉頭,「那麼,瑞貝卡的其他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