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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亞故事集 《長征記》補

中亞故事集

《長征記》補

並不是所有的希臘軍人都離開了,有數十名軍人,因為他們的兄弟在牆的對面或者別的原因,而留在了底格里斯河的西岸,後來再也沒有得到與他們有關的任何消息。那五百名軍人中只有寥寥數人最後得以回到希臘,色諾芬曾經在克里索波利斯碰到過其中的一個,他說他們在得到色諾芬所寫的信之後就開始向北前進,但是只走了兩站就遭到村民的伏擊,他們被打得稀爛,只有一百多人逃出,而最後能回到希臘的不超過十個人。
前面所提到的斐利修斯所找到的男童,名叫克呂桑塔,容顏嬌美,是色諾芬所見過的男童中最美的,他原本住在距希臘軍隊營地約一帕拉桑的一個村子里,他的父親是那個村子的村長,斐利修斯去收集給養時看到他美貌,就把他強奪過來,並殺死了他的父親。據這個男童所說,客里索甫斯和克里安諾所做之事,即修建坡道和坑道,村民們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嘗試過了,這也是他們對此事很不積極的原因,因為他們當時所碰到的情形也與客里索甫斯和克里安諾所碰到的相同。克呂桑塔還說,實際上他知道有一條通道可以穿過此牆,這個通道是在牆建成之後不久由一個腓尼基人製造出來的,並交給克呂桑塔的家族控制,不過這個商人的名字並沒有留傳下來,這個通道的寬度大約十英尺,可以容三人並排通過,高度為六到八英尺,長度與牆的厚度相同,無論是對知道這個通道存在的人還是對不知道這個通道存在的人,這個通道都是無法被看見的,在人們的眼中,通道存在的地方只有岩石,而且通道存在的地點並不固定,控制通道的人可以在牆上的任意一處開出這個通道。多年以來,附近幾個村莊的村民都靠這個通道進行走私貿易以獲取財富的:為了逃避波斯國王的稅收,有不少來自呂底亞的商人願意交給克呂桑塔的父親一定的費用,請他幫自己把貨物從牆的東邊帶到牆的西邊去,村民們自己也經常做這種走私貿易。克呂桑塔的父親憑藉此通道每年至少可以獲得幾千達利克的財富,不過他把大部分財富都用於了村莊的建設,因此村民們並沒有因為他獨攬了通道的控制權而反對他。
對於色諾芬的建議,所有的將官都表示同意,於是事情就這樣決定了:達達尼亞人提馬宋率領他手下的兩千名重甲步兵渡過底格里斯河,回到對岸以守衛渡口,其餘的將官則與色諾芬一起前去察看那堵牆,與他們同行的還有兩百名騎兵以及各師的隊長,士兵們則就地紮營,因為顯然當天已經不可能翻越這堵牆繼續前進了。

3

這時阿加亞人贊提克里斯提出了一個連色諾芬也無法解釋的疑點,他說:「照你所說,這堵牆能夠根據波斯國王的意願阻止任何波斯國王不喜歡的人通過,那麼當我們以及阿里柔斯跟隨居魯士率領十萬軍隊試圖靠近巴比倫以對付波斯國王的時候,為什麼我們看不到它,反倒是在我們已經失敗,居魯士已經喪命而阿里柔斯也已經投降的時候,這堵牆才出現在我們面前?照我理解,波斯國王在我們正在往東行進的時候,就命令這堵牆出現以阻止我們,豈不是更好嗎?」
色諾芬和客里索甫斯把將官們帶到距離隊伍最近的一座丘陵上去,從那裡可以看見那堵雄偉的牆,將官們對此都表示驚訝。於是色諾芬說:「大家已經看到,在我們的行進方向上,距離我們大概有一帕拉桑遠的地方,矗立著一堵規模龐大的牆,據我所知,這堵牆是居魯士大帝所建,他建這堵牆除了用來防範他的敵人之外,也是為了阻止他的臣民到西邊去接受對他不利的思想。這堵牆不僅規模龐大,更重要的是,據我所知,它是既不能被翻越,也不能被穿過的,除非試圖翻越或者穿過它的人得到了波斯國王的應允。因此我和客里索甫斯覺得有必要召大家前來,以確定我們究竟是繼續向西行進並越過這堵牆,還是退回去,重新渡過底格里斯河,再確定行進的方向。」
希臘軍隊是這樣渡河的,先是提馬宋所率領的二千名重甲步兵渡過河去,組成中空的方陣守住渡口,先前已經在河對面的一千名騎兵在方陣兩翼列陣,然後是贊提克里斯所率領的二千五百名重甲步兵、五百名輕盾兵、二百名羅德斯投石兵和五百名克利特弓兵(原屬斐利修斯的一千名重甲步兵和二百名羅德斯投石兵改由贊提克里斯統率)過河,過河后,羅德斯投石兵和克利特弓兵進入方陣中,其餘的一千名重甲步兵則與先前的兩千名重甲步兵一起組成一個更大的方陣,然後整個方陣前進一司塔迪,讓出渡口以便後面的隊伍通過,之後過河的是客里索甫斯的一千名重甲步兵和五百名輕甲步兵,最後是色諾芬的二千名重甲步兵。
一切安排妥當,斐利修斯提出應該由他的軍隊先穿過通道,因為克呂桑塔是他的人,他有義務先使用此通道以確保其他希臘軍隊的安全,客里索甫斯和色諾芬都同意,不過色諾芬要求克呂桑塔在希臘軍隊穿過通道的時候要遠離通道,並且他身邊要有兩個持斧的士兵看守,而且這兩個士兵不能是斐利修斯的人,一旦克呂桑塔有任何異動,這兩個士兵可以立即採取必要的行動阻止,包括砍下克呂桑塔的頭。對此斐利修斯雖然覺得並無必要,但是仍然同意了。
色諾芬對提馬宋所說的話表示贊同,但他接著說:「這堵牆與一般的牆不同,因為它是擁有智慧的,它能夠根據波斯國王的意願自動地甄別行人而不需要衛兵來守衛和九*九*藏*書管理,凡是從西邊來的人都看不到它,因為波斯國王認為這些人沒有必要被防範,凡是從東邊往西邊去的人,如果沒有波斯國王的應允,則會被這堵牆攔住而不得不掉頭。」
2010年9月
對色諾芬的話,達達尼亞人提馬宋表示懷疑,他說:「色諾芬,我們都知道你富有智慧,並且博學多聞,因此自從隊伍開始轉向西方行進以試圖回到希臘以來,我們都聽取你的建議,並且確信你的建議一直都是正確的,但是你今天對我們所說的話實在令人無法不表示懷疑,現在我們可以看到這堵牆上並沒有波斯軍隊的旗幟飄揚,因此我們可以確定這堵牆是無人守衛的,既然如此,它就不可能是不能被翻越和穿過的,因為無論多麼高多麼厚的城牆,如果無人守衛,也不過就是一堵牆罷了。」
在確認克呂桑塔情願死去也不願意重新打開通道之後,希臘人砍下了克呂桑塔的頭。出於對他的勇敢和智慧的尊敬,他們把他的頭顱和屍身送回了村莊並交還給他的母親。
斐利修斯聽了克呂桑塔的話后,感到很高興,於是帶他去見客里索甫斯,並要求他把通道的事情告訴客里索甫斯,客里索甫斯認為事情重大,立即將所有的將官和隊長都召集到一起,將通道的事情告訴了他們,並請大家決定是否應該利用此通道穿過牆去。大部分人都無異議,因為通道雖然狹窄,但已足以保證軍隊在數日內全部通過,但色諾芬卻有顧慮,他要求斐利修斯把克呂桑塔帶來,因為他有話要問克呂桑塔,斐利修斯和其他的將官以及隊長們都同意。克呂桑塔來了以後,色諾芬問了他幾個問題,其中包括他透露此通道給自己的目的以及控制通道的方法,克呂桑塔說,他之所以要把此通道告訴他們,是因為他熱愛斐利修斯並且他也很想到希臘去,因為他早已厭倦了波斯的沒有自由的生活,然後他也將控制通道的咒語告訴了色諾芬。待他說完之後,色諾芬讓他離開,然後對將官和隊長們說:「我確信通道存在,克呂桑塔如果在這一點欺騙我們的話,對他沒有任何的好處,但是我對他將通道透露給我們的目的深表懷疑,然而我仍然認為我們有必要利用這個機會,只是事先要採取足夠的防範措施,一方面是要防範波斯軍隊趁我們穿過通道的時候偷襲我們,另一方面則是要防範克呂桑塔所說的控制通道的咒語為假,最後則是要防範克呂桑塔本人。」除了斐利修斯,其他的將官和隊長對色諾芬的話都無異議,於是大家回到各自的營地,並確認在第二天早上開始嘗試通過通道穿越此牆。

1

靠近之後,色諾芬看到,這堵牆是由青色的岩石建成的,岩石與岩石之間有青銅的釘子相連(有些釘子上還掛著「嚴禁攀爬」的破舊木牌,當地人還在牆上塗寫了各種廣告),非常牢固,它的高度如前所述,厚度則不得而知,但估計不會少於二十五英尺,牆上並沒有用於守衛的城堞,在所能見到的部分也沒有門,應該是居魯士大帝在確認東方智者的行動有效之後,就把城堞拆除同時把牆上的門封死了。隨同將官和隊長們一起前去察看這堵牆的人中,有一個阿加尼亞人名叫亞里圖斯的,他善於攀爬,他察看了牆體之後確認他僅憑徒手就能爬上牆頭並翻越過去,於是他向將官們請示是否可以現在就嘗試翻越,將官們同意了,亞里圖斯於是脫去頭盔、胸甲、脛甲和鞋子,並把他的矛和盾都交給別人看管,開始攀爬,他像壁虎一樣貼在牆上,手指和腳趾插入岩石與岩石之間的縫隙,一開始他爬得很快,但是越往上他的速度就越慢,最後竟然停止了,只能平行地移動,但是他並沒有放棄,可以看到他的手和腳仍然在努力地抓住岩石以向上攀爬,這樣的狀況持續了很久,以至於將官們都不耐煩了,終於亞里圖斯放棄了,開始緩緩向下移動,他回到地上的時候幾乎脫力以至於需要有人扶著才能站立,他的衣服被汗水打濕以至於渾身上下沒有一塊乾的地方,據他所說,他已經爬得非常高了,但是無論他爬得多高這堵牆都會比他所爬到的地方更高,將官們對此都感到不可思議,因為他們只看到亞里圖斯停在距離牆頭大約有七八英尺遠的地方就沒有再向上移動。這時天色已經開始變暗,將官們決定先回到營地,明天再做打算,隊長們也沒有異議。
在亞里圖斯的行動失敗之後,將官和隊長們又開了一個會,最終還是決定先暫時駐紮於此,因為這一帶有幾個富裕的村莊,足以補充軍隊的給養,同時又有底格里斯河阻擋波斯軍隊,使他們不能在夜晚偷偷地過來騷擾自己。他們同時決定要在底格里斯河上搭一座浮橋,以保證士兵能迅速而又方便地在兩岸來往,關於那堵牆,雖然現在幾乎所有人都相信了色諾芬所說的話,即它是一堵神奇的受波斯國王控制的牆,但大部分人仍然認為只要方法得當,它可以被越過。客里索甫斯說可以到村莊里去收集挖土的工具,同時還可以徵集一部分村民前來幫助希軍到牆下去挖土,然後把土堆起來並壓實以形成翻過牆的坡道,同時挖土所形成的坑又可以成為一個坑道從牆下穿過,這樣九九藏書最多只需要一天的時間所有希臘軍隊都可以越過牆去。除了色諾芬外,所有人都贊同這個提議,於是當天會議結束后,各師即分頭行動:提馬宋仍率所部駐守在底格里斯河對岸,色諾芬駐守營地,贊提克里斯和斐利修斯到村中尋找糧食和用來搭建浮橋的船隻,客里索甫斯和克里安諾則去徵集村民挖土修建越過牆的坡道和坑道。
這樣,希臘軍隊就順利地渡過河去。次日清晨,波斯軍隊一發現他們已經過河就主動撤退到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希臘軍隊把浮橋燒毀,然後按照昨日商定的路線,開始沿著底格里斯河向北前進,行軍時重甲步兵在河岸的外側,輕甲步兵、弓兵和投石兵則緊靠著河岸。
最後還有一個秘密,色諾芬一直沒有對旁的人說起,即牆那邊的希臘軍人投過來的信件上的內容,其實跟色諾芬所說的完全相反,即他們並沒有建議大部隊拋下他們離開,相反他們乞求大部隊不要拋下他們,色諾芬故意歪曲了他們的信的內容,色諾芬深信自己做得沒有錯,不過後來他仍然在神廟中為此而懺悔,並獻上了豐厚的祭品以乞求神的寬恕。
那一天平安無事,次日清晨,他們出發上路。這一帶都是平原和丘陵,上面生長著草和灌木。軍隊行進了大概有三帕拉桑之後,色諾芬發現前面的隊伍停了下來,不久傳令官阿加亞人呂孔就騎著馬過來,請色諾芬到隊伍前面去,與拉西第蒙人客里索甫斯商議事情,因為前面出現了新的情況。於是色諾芬下令隊伍原地休息,並立即騎著馬與傳令官一起趕到隊伍前面去見客里索甫斯。客里索甫斯看到色諾芬來了,就對色諾芬說:「我派到隊伍前面去偵察並擔任警戒的騎兵回來對我說,我們前進的方向上似乎出現了一堵牆,這堵牆規模龐大,它從南向北延伸,往南看不到它的頭,往北也望不到它的尾,它的高度據目測至少有五十英尺,我已經騎著馬到前面的丘陵上去觀察過了,確定騎兵們說得沒有錯,因此我讓隊伍停下來,並且讓你過來與我商議,看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麼做。」色諾芬這時候想起,當他在雅典做蘇格拉底的學生的時候,曾經在雅典的市場上買到一本書,那本書的名字叫《東方奇聞》。色諾芬當時並沒有太看重這本書,因為這本書里凈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無稽之談,大部分都可以被忽略掉,不過裏面卻有一段,似乎與現在他們所遇到的這堵牆有關。那本書說,在居魯士大帝仍然在位的時候,有一天,他穿著軟滑的袍子,在蘇撒的皇宮裡享用美酒,這時候有一個帕提亞的哲人名叫古舒爾萬的前來求見,居魯士大帝就讓他來到席前,並賜他座位與美食,問他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的。那位哲人說:「陛下,我最近有幸跟著一個商隊到希臘去了一趟,並在他們的城市裡住了一段時間,他們有許多城市,其中有一座雅典城,非常繁榮富足,他們的人民分為三種,一種是公民,一種是異邦人,還有一種則是奴隸,在他們的城市裡,只有奴隸和異邦人才需要工作,而公民則不僅不需要工作,而且還可以擁有奴隸,同時他們還擁有治理國家的權力。在他們的城市裡,沒有國王,只有執政官,這個執政官或者是由雅典的公民選舉出來,或者是從雅典的公民中通過抽籤揀選出來,執政官有一定的任期,任期到了之後執政官就必須放棄權力,然後再依照原先的程序,或者通過選舉,或者通過抽籤,選出一個新的執政官。陛下,我認為這種體制是很好的,因為這種體制保證了大多數人的利益,陛下,如果您現在能夠主動地放棄您所擁有的權力,然後採取像雅典這樣的方式,或者通過選舉,或者通過抽籤,從波斯的人民中選出一個執政官出來以統治波斯,那麼波斯必定能夠像雅典那樣,保持永久的和平與繁榮,而您也可以因此而獲得極高的威望,併名垂青史。」居魯士大帝聽完這番話,陷入了沉思之中,然後他叫衛兵出來,命令他們把這個哲人拖出去斬首,並把他的皮剝下來掛在城門上,以警示過往的行人,讓他們知道,任何想讓眾王之王放棄權力的企圖都是不好的,必定會招來可怕的後果。但是居魯士大帝仍然感到煩惱,因為他深知雅典那種管理國家的方式對人民有極大的誘惑,難保不會再有一個古舒爾萬出來蠱惑民眾,他擔心人民會因此而拿起武器反對他的統治。他有一個寵臣名叫桑布拉斯的對他說:「陛下,我有一個想法,我們為什麼不建一堵牆?它南起幼發拉底河畔的卡爾曼德,北至底格里斯河和肯特里特河交匯之處卡爾丹,這堵牆的長度不會超過三百帕拉桑,把這堵牆建起來的費用不會超過二百萬達利克,它既可以用來防範來自西邊的軍隊的威脅,同時還可以阻止陛下的臣民到希臘去接受不好的思想。」居魯士大帝聽了之後,認為是一個好主意,於是這堵牆就建起來了,總共花了三年的時間,耗資三百萬達利克(大大超出預算,因為建牆官員的顢頇和貪污,超出預算是正常的),長度為三百三十五帕拉桑又二十司塔迪,高度為五十二英尺,牆上總共開了二百五十個門。但是牆建起來之後,有很多商人抱怨說,這堵牆阻礙了他們到希臘去做生意,因為守門的衛兵隨意地向他們勒索錢財,如果他們不如數向衛兵交納衛兵所要求的財物,衛兵就不放他們通過,甚至還要把他們當作來自希臘的間諜抓起來。居魯士大帝又開始為此而煩惱,因為這些商人不僅帶給他各種精美的禮物,而且還向他繳納豐厚的賦稅,況且那些守衛那堵牆的衛兵所花費的軍餉也讓他覺得煩惱。這時有一個來自東方的智者,名叫方生,有人說他來自印度,也有人說他來自比印度更遙遠的東方,他前來拜見眾王之王居魯士大帝,並說他有辦法令那堵縱貫波斯南北的牆真正地發揮作用,同時又不增加眾王之王的負擔,他說:「陛下,如今令您煩惱的一切都來源於那堵牆是沒有智慧的,所以您必須在牆上開那樣多的門,同時還要派那樣多的士兵去守衛和管理它,而我能令牆自己守衛自己,自己管理自己,它能讓您不喜歡的人不能進入您的國土,同時也能讓那些您不想讓他們到西方去的人無法越過牆向西前進一步。」眾王之王認為這是很好的提議,但懷疑這個提議最終並不能實現,而這個所謂的智者的目的其實也不是想來幫助他,而只是想讓他成為笑料,同時還能得到大筆的錢財。於是居魯士大帝問他:「你做這一切是很好的,那麼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呢?」智者方生說:「陛下,在我的國家,我曾經築過許多牆,我們的牆是東西向的,從沙漠延伸向大海,長達數千帕拉桑,我喜歡築牆這種工作,我喜歡把世界按著國王們的意願分割成一塊塊的,塊與塊之間不相往來,這就是我的快樂,除此之外我別無所求。」居魯士大帝聽了這些話,就有些歡喜了,因為他知道即使這個智者是一個騙子,他也決不會因此而損失錢財,但他仍然擔心自己有成為一個笑料的危險,於是他又問道:「與你一起來的還有旁的人嗎?」智者說:「陛下,我總是獨來獨往,沒有人能與我成為朋友。」於是居魯士大帝就放心了,因為他知道即使這件事不成,也不會有旁的人知道,而如果這件事成了,也同樣不會有人知道它為什麼成。於是這堵牆就變成了一堵有智慧的牆,並且它只聽命于波斯的國王,無論是從西邊往東邊去的人,還是從東邊往西邊去的人,只要這個人沒有得到波斯國王的應允,他就不能穿過這堵牆,也不能越過這堵牆。據說在事成之後,居魯士大帝派衛兵把那個來自東方的智者抓住,砍了他的頭,並按照瑣羅亞斯德的教導把他餵了狗,因為他害怕他再為別人築一道這樣的牆,而智者方生在臨死前也留下了惡毒的詛咒,他說波斯終將因這堵牆而滅亡。九_九_藏_書

4

通道已經消失,希軍無法可想,只能回到營地。天黑以後,客里索甫斯再次召集所有將官和隊長前來議事,因為在利用通道穿過牆的行動失敗之後,有必要重新確定希軍的前進方向了。客里索甫斯說:「剛才我用一頭牛做了獻祭,卜兆告訴我繼續向西行進並翻越此牆不利,因為神已經說此牆是無法被越過的了。我覺得我們有必要重新做出選擇,因此召集大家前來商議。」這時色諾芬並沒有出聲,因為他知道此時說話很容易招致反對;其他的將官和隊長們也沒有出聲;最後是達達尼亞人提馬宋沉不住氣,先開口了,他說:「既然神已經向我們指明了道路,那麼我們還猶豫什麼呢?我們應該在明天一早就轉身向西,再次渡過底格里斯河——那裡有一座浮橋正等著我們呢!渡過底格里斯河后,我們可以選擇向北行進,穿過卡杜客亞人控制的山區,到達亞美尼亞后就對我們有利,因為那裡有很多平原,而一旦我們穿過亞美尼亞到達北方的攸剋星海,我們甚至有可能得到船隻由海路回到克里索波利斯,因為攸剋星海沿岸有許多希臘人控制的城市,他們肯定會幫助我們。」阿加亞人贊提克里斯聽了提馬宋的話后,立即站起來說:「提馬宋的這個建議,如果在昨天以前提出來是很好的,但是現在牆的那一邊有五百名希臘士兵等著我們去救援,如果我們棄他們而去,他們就一定會死在波斯人的土地上,因為以區區五百人根本不可能越過如此廣闊的土地回到希臘去。」提馬宋說:「那麼請問我們應該如何做,才能越過牆去救援他們呢?」贊提克里斯說:「我們可以先向南行進,渡過幼發拉底斯河以繞過此牆,因為據色諾芬所說,此牆到幼發拉底斯河北岸就已結束,同時我們可以寫一封書信,系在箭上射過牆去,要求對面的希臘士兵也與我們一樣向南行進,在幼發拉底斯河北岸駐紮以等待我們到來,待兩部會師后我們可以沿居魯士帶我們前來的路徑回到克里索波利斯。」提馬宋說:「你的這個提議如果能夠實現,確實可以救回對面的士兵,然而其中的困難實在太多,首先這意味著我們必須兩次渡過幼發拉底斯河,一次在牆的這邊,一次在牆的那邊,而我們並不知道我們如何才能找到渡河的方法,因為眾所周知,幼發拉底斯河是一條寬達四司塔迪的大河,何況即便我們回到幼發拉底斯河的北岸我們也不能保證能找到那五百名待救援者,因為他們很有可能在南行的時候就死傷殆盡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即便我們與他們得以成功會師,我們也無法穿過科爾索提和皮萊之間的荒野,那裡只有石頭,而且長達十三站,之前我們穿過那裡時完全依靠市場提供食物,而現在這個市場已經不存在。」贊提克里斯聽了提馬宋的話后,覺得無法辯駁,只能坐下。這時色諾芬說:「這件事情最好交給所有人來表決,凡是同意轉向北方穿過亞美尼亞到攸剋星海去的將官和隊長請舉手!」最後有四分之三的隊長舉手同意,將官中只有贊提克里斯沒有舉手,事情就這樣決定下來了。色諾芬提議當天晚上所有希臘軍隊就通過浮橋回到底格里斯河東岸去,同時燃起營火以迷惑波斯軍隊,使他們無法猜測出希臘人的行動,次日清晨自己這方就可以從容地列成方陣向波斯軍隊進攻了,依照此前的經驗,波斯軍隊不太可能與自己正面衝突,他們將讓出道路,然後繼續在後面跟隨希臘軍隊,只要不向巴比倫前進,他們輕易不會阻攔。這個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在會議即將結束時,有一個輕甲步兵帶來了一封用樹皮寫成的信,牆對面的希臘軍隊把它綁在投槍上投了過來,那個輕甲步兵因為不認識字所以並不知道此信的內容,色諾芬看了信之後說:「他們提議我們放棄救援他們的行動,因為他們深知這隻會導致所有的希臘軍隊都喪命於此,他們將沿著牆向北行進,並期望我們能在穿過亞美尼亞后與他們會師。」色諾芬把信的內容複述完之後,又說,「我認為我們也應當把我們的決定通過信件告知他們。」將官和隊長們都同意了,於是由色諾芬擬寫了信的內容並刻在一塊木頭上,派一個克里特弓兵把信射過牆去,隨後將官和隊長們回到所部,開始指揮軍隊渡過底格里斯河。read.99csw.com
底格里斯河東岸的希臘軍隊換防結束后,斐利修斯所率領的一千五百名重甲步兵和五百名投石兵立即開始穿過通道,最初一切正常,但是在大約有五百名士兵穿過之後,通道突然消失了,當時通道中仍有約二十名軍人,其中正好包括斐利修斯,將官們暴跳如雷,要求克呂桑塔重新打開通道並救出斐利修斯,但克呂桑塔卻一言不發,而色諾芬嘗試用克呂桑塔所說的咒語再次打開通道也始終無法成功,最後他們只能承認斐利修斯和其他二十名希軍失蹤的事實,而因為已經通過的五百名希軍在通道消失之後並沒有回到牆的這邊來,因此可以確認他們同樣也已經被牆所阻隔。

2

在克里索波利斯,色諾芬還聽到一個傳說:據說有一個被困在牆內的希軍,他的頭、手還有胸部都在牆外,而胸部以下則被困在了牆內,他被別的希臘軍人拋棄,沒有人能救助他,因為唯一一個能夠把通道打開的人已經被希臘人殺死了,附近的村民用麥餅餵養他,據說他就這樣活了十多年才死去,他死的時候鬍子足有五英尺長。
但是在贊提克里斯所部過河的時候,突然有數十隻小船從上游順流而下衝擊浮橋,因為是夜裡,而船上又沒有亮光,因此一直到小船靠得很近並且船上的人已經開始向希臘人射箭並扔出投槍的時候才被他們發覺,投石兵和弓兵在岸上回擊,但效果甚微,橋上的重甲步兵只能加快通過的速度,但仍有不少人傷亡,贊提克里斯不得不下令暫停過河,並命令橋上的人向小船扔出投槍。但是這時候色諾芬上前來,對贊提克里斯說這些人很可能不是波斯軍隊,而是附近村民前來偷襲;如果這個判斷為真的話,一旦他們確認希臘人正在渡河離開此地,他們將會停止攻擊,因此軍隊不應該停下,而應該繼續渡河並將希臘軍隊即將離開的信息傳達給他們。此時正好有一個士兵前來報告他的發現,因為他看見那些投槍都是由農具改制而成的,因此他來告訴贊提https://read.99csw.com克里斯這些人可能並不是波斯的水軍,而只是附近的農民。贊提克里斯同意色諾芬的判斷,並下令隊伍繼續前進,又派一個嗓門大的士兵帶著長盾到橋上去,對那些小船高喊,告訴他們希臘軍隊此時的意圖,並威脅他們如果他們不停止攻擊,軍隊將回到河的這邊並在天亮后掃蕩他們的村莊,那些小船在聽到這些喊話後果然停止了攻擊,並開始向岸邊移動,離開了浮橋。
第二天早上,亞里圖斯休息夠了,他沒有穿盔甲,也沒有帶武器,只帶著一根爪繩前來見將官們,他說他一定要再嘗試一次,他堅信這一次靠著這根爪繩他一定能翻過此牆。將官們同意了,除了負責守衛營地和渡口的士兵,別的人都和亞里圖斯以及將官們一起到牆邊去看他翻牆,結果最後在牆邊聚集了有近萬人。亞里圖斯的爪繩由麻揉制而成,非常堅韌,繩頭系有一隻青銅製成的爪子,整條爪繩的長度為一百英尺。亞里圖斯先請一個力氣大的士兵將爪繩甩上牆去(因為他自己沒有那麼大的力氣),因為牆上沒有城堞,因此試了幾次之後,爪繩才在牆上扣住,大家都歡呼起來,亞里圖斯用手使勁地扯動爪繩,以確定爪繩已經在牆上扣緊,確定無誤之後,他開始藉助爪繩向牆頭攀爬。跟昨天一樣,一開始非常順利,而且因為有爪繩的幫助,他攀爬的速度比昨天要快得多,但是在爬到牆的一半高度的時候,他的速度慢了下來,到距牆頭只有十幾英尺的距離的時候,他完全停止了,大家只看到他的手腳在動,但是身體卻並沒有向上移動,這樣的狀況持續了很久,終於大家都不耐煩了,色諾芬開始高喊讓亞里圖斯下來,因為他擔心亞里圖斯會發生危險,但是亞里圖斯似乎完全聽不到下面的喊叫聲,而下面的人又不敢抓住爪繩上去把他叫下來(因為他們擔心爪繩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而且也沒有別的人像亞里圖斯這樣善於攀爬,結果所有的人都只能在牆下等著,亞里圖斯足足在牆上待了有一整天,最後他終於沒有力氣了,從牆上摔了下來,幸好因為眾人早有準備,在牆下鋪了厚厚的草,所以他並沒有摔死,而只是把腿摔斷了。據亞里圖斯所說,他並不知道自己在距牆頭還有十幾英尺處時就停止了,他一直以為自己在向上爬,然而那堵牆這時似乎有無限的高度,亞里圖斯相信自己一定爬了有一萬英尺高,因為他看到底格里斯河細得像一根繩子,看到巴比倫城矗立在波斯的平原之上,還看到白雲在自己的腳下飄蕩,他相信自己如果有力氣再往上爬一定能爬上天庭見到宙斯,但是他突然就失去了力氣,失手掉了下來,他感覺自己落了很久,他以為自己一定要摔成肉醬了,但是最後卻發現自己其實只是摔斷了腿罷了。
結果除了客里索甫斯和克里安諾,各部都極順利,浮橋迅速搭建起來,斐利修斯還從村中找到一個極美的男童陪伴自己。波斯軍隊駐紮在距提馬宋的營地約十司塔迪的地方,但沒有任何行動,似乎他們確認希臘人必定無法越過此牆,因此沒有必要追擊或進行騷擾以阻礙希臘軍隊。而客里索甫斯和克里安諾則無功而返,首先他們早上去徵召村民的時候就遇到了極大的阻礙,因為沒有一個村民願意去修建坡道,而客里索甫斯原本以為他能夠很容易地徵召到大量村民,因為修建坡道明顯是對村民有益的事,最後客里索甫斯和克里安諾只能強迫村民帶上農具跟隨他們到牆那邊去,再加上部分輕甲步兵(重甲步兵因為擔心波斯軍隊的突襲而沒有卸下武裝),修建坡道的人數總共約有兩千人,在四個地方同時修建,每個地方五百人。最初十分順利,雖然村民們顯然在消極怠工,但因為人數眾多,坡道進展迅速,到中午時四個坡道的高度都已達到牆的三分之二,但是令人驚訝的是,雖然挖土所形成的坑已深達十幾英尺,卻仍然沒有把牆腳挖通。下午時工程的進展變得極緩慢,因為無論坡道的高度增加多少,距牆頭總是有十幾英尺的距離,而站立在牆下的人卻並沒有發現牆升高,只是覺得無論坡道上的土增加多少,其高度都沒有變化,而坑道的進展同樣如此,深度不再有變化因此也不可能從下部穿過此牆,最後客里索甫斯和克里安諾不得不放棄修建坡道和坑道的計劃,並相信色諾芬所說為真。
色諾芬把他所知道的告訴客里索甫斯,並建議召集將官前來開會,以決定隊伍究竟是繼續向西行進,還是重新選擇回到希臘的路線,客里索甫斯同意了。這樣他們就派傳令兵去召喚將官們前來,他們是達達尼亞人提馬宋、阿加亞人贊提克里斯、阿卡狄人克里安諾、阿加亞人斐利修斯、雅典人色諾芬和拉西第蒙人客里索甫斯。
次日清晨,色諾芬和將官們以及克呂桑塔到牆那邊去,色諾芬按照克呂桑塔所說的咒語打開通道並來回穿越試驗無誤,於是隊長們開始回到營地去安排穿越通道事宜,而提馬宋則率領他的重甲步兵向著波斯軍隊的方向前進了三個司塔迪,做出希臘軍隊即將重新渡過底格里斯河回到東岸的假象,隨後一千名騎兵與提馬宋的重甲步兵換防,因為騎兵更利於撤退。
對贊提克里斯的質疑,色諾芬無法給出確定的解釋,他說:「或者波斯國王有自己的想法,可能他認為他有把握擊敗我們,因此即便放我們靠近巴比倫也無所顧忌,或者這堵牆的狀況與我所知道的有差異,或者這恰恰證明了居魯士才是真正的波斯國王。無論如何,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先去近距離觀察這堵牆,看看它是不是真的如我之前所知道的那樣奇妙,然後再確定我們的行動。同時,為了我們能夠自由地重新渡過底格里斯河而不被波斯人攻擊,我覺得我們有必要派部分的士兵回到底格里斯河的對岸去守住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