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從表兄妹』？」正在做肉串的紀子問，她依然和賢人依偎在一起。

「啊，那個，」彈低頭洗著手，微微側過臉說，「說是媽媽們是朋友，約好了每年夏天結伴遊玩。」

「切，無聊的工作就丟給我！雄，我揉會兒麵糰！」彈對著還在庭院中的雄一郎招呼了一聲。

波留接著說了一句：「我說想要個妹妹或弟弟的時候媽媽說不行。」

「可我們並不一樣大呀。」賢人說。

「那都是些什麼人呀？」

「哎，我想這麼吃！」紗有美叫道。

「哎，是這樣啊，不是親戚啊？」樹里心想終究不是「獨生子女聚會」呢，接著問道，「你媽媽是這麼說的？」彈點點頭，離開水槽向餐桌走去。

「我覺得我們不是親戚。我們的外公可不是一個人哦。」賢人說道。

「但最後他和艾米結婚了，還有續集呢，你找來讀讀。」

「所以，我們就像對方的妹妹或姐姐呀。」紗有美答道。樹里的「獨生子女聚會」想法雖然被大家接受了，可又有一個新的疑惑鑽入腦海：為什麼誰都沒有從父母那裡得到關於這個夏日聚會的解釋呢？

「剛才我在冰箱里找到冰激凌了。」樹里爬起身來說。

樹里看到大家都以贊同和欽佩的目光看著自己，安下九_九_藏_書心來。雖然常被媽媽提醒自己比其他人年長，應該照顧大家，可是沒有弟弟妹妹的樹里第一次真實地感受到「自己是其他人的姐姐」也就在一兩年前。

那為什麼大家都是獨生子女呢？樹里又產生了新的疑問，但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釋，只好暫且相信彈的說法。媽媽們約好了大家都只生一個孩子嗎？或者像彈和紀子這樣有爸爸的孩子也許將來還會有弟弟妹妹？

「什麼『為什麼』？」

「彈，你聽說過我們為什麼要在這兒聚會嗎？」樹里問要去水槽邊洗手的彈。

「你回去后好好讀一讀吧，書名叫《小婦人》。」樹里有點厭煩紗有美，但按捺住沒有表露出來，只淡淡地說了句。「『結婚』，他們說『結婚』！」紀子和賢人竊竊私語著，相覷偷笑。

房間分配的原則是先到先選。最先到的家庭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房間。幾個家庭若同一天抵達，就抽籤決定。這一年，在彈一家之後到達的是樹里和媽媽，她們選擇了帶天窗的頂樓房間，這是最受歡迎的房間。

每天晚上九點過後的這個時間，大家依次去洗澡，不想睡覺的人就在客廳里聽音樂、跳舞、談笑或是喝酒。今天晚上大人們都不在，彈爸爸和紗有美媽read.99csw.com媽在「兒童晚飯」的時間里就沒出現過。晚飯後，彈媽媽、樹里媽媽坐上紀子爸爸的車出去了。樹里問媽媽去哪兒時，媽媽回答說「為文藝晚會買點東西」，但看得出來這不是真的，媽媽看起來一點也不開心。這樣的夜晚還是頭一次。正因為媽媽不在，孩子們才能聚集到天窗房間，盡情地分享點心。

「就是父母的表兄妹的孩子們。」年齡最大的樹里解釋完后，也第一次對自己這群孩子之間的關係納悶起來。之前以為反正是親戚，也就沒深究，波留以外的其他人估計也沒想過，大家疑惑地面面相覷。

「讓我想想，他們是勞利的家庭教師怎麼樣？」透過天窗看到的四方形天空中散落著麵包屑般的點點繁星。

「我是說我們既不是表兄妹又不是同學，為什麼每年要在這裏聚會呢？你問過媽媽沒有？」

樹里無視紗有美的提問，接過波留的話頭繼續說道：「小賢就是勞利。」

「茱麗，我想喝咖啡。」波留也爬了起來。

「那雄一郎和彈又是誰呢？」

「對了，勞利是不是喜歡喬來著？」

「喂，別不理我呀！你們在說什麼？」紗有美坐起身，發出帶哭腔的聲音懇求。

「要不就是大家小時候曾住在九-九-藏-書同一個地方？」紀子接著猜道。

「還有，我們的媽媽都長得不像。」紀子補充一句。樹里恍然大悟，心想的確如此。那媽媽們有可能是表姐妹嗎？從沒聽媽媽提起過呀。樹里一邊削著土豆皮，一邊胡思亂想。

「彈說我們聚在一起是因為媽媽們是朋友。」躺在床上的紗有美一開口說話，嘴裏便飄散出巧克力的氣味，「我覺得茱麗說得更合理，媽媽們是想讓我們成為兄弟姐妹吧。」

按規矩，大人們是絕不能插手「兒童晚飯」準備工作的。因此，有些父母開車去購物了，有些在二樓各干各的，有的聽音樂，有的在看書。樹里留神聽了聽二樓的動靜，什麼都沒聽到。

波留又拋出一問。直到爸爸前年離家出走，樹里的新年都是和爸爸媽媽一起度過的，所以她不太明白波留的意思。

「那就悄悄地去，我也叫一下彈他們。」樹里把食指放在唇邊，示意大家保持安靜，然後走出了房間。啊，要是後面跟著的都是自己的弟弟妹妹就好了，樹里心想。樹里沒跟媽媽要過弟弟或是妹妹，因為她知道爸爸不在，這是不可能的事。

「就像《小婦人》里那樣，」波留說道，「茱麗是梅格，我就是喬，小紗是貝絲，小紀就是艾米。」htｔｐs://rｅaｄ•９９csｗ.cｏｍ

「好嘞，今天我發個特許令，吃完冰激凌喝完咖啡再睡覺。」樹里模仿馬奇家長女梅格的口吻剛一宣布，波留和紗有美就發出了歡呼。紀子和賢人也手拉手站了起來。冰激凌和咖啡平日里都是未經大人許可不能吃的東西。

「如果是表兄妹，為什麼過年的時候不聚會呢？」

「或許我們是在同一家醫院出生的，所以媽媽們成了朋友。」波留猜測。

「我們是表兄妹，還是從表兄妹？」正在淘米的波留冷不丁說出這句話后，廚房裡的孩子們都停下手裡的活計看著她。

每年在一起度過數日夏季時光的各個家庭之間是什麼關係呢？這些家庭之間的共同點是什麼呢？「關係」「共同點」這些詞不會出現在十歲的樹里腦海里，正因為想不到這些方面，所以她才會陷入極度困惑的狀態中。樹里一直在琢磨：既然不是親戚，那麼九-九-藏-書我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呢？和學校里的朋友不一樣，也不同於在家附近的兒童館里活動的「兒童俱樂部」成員。突然，樹里眼前一亮，對了！我們有一點是一樣的。於是開口說道：

「我們都是獨生子女，這是個獨生子女聚會吧。」

「烤東西太早了點吧。你先揉一下做蛋糕的麵糰吧。」樹里努了努下巴，示意彈去揉餐桌上一個圓形深盆里的麵糰。

「我把炭火點上了！」彈打開面朝庭院的玻璃門，探進腦袋喊道，「我可沒用助燃劑哦。喂喂，有什麼要烤的東西沒有？」說著就甩掉鞋子進了屋，向廚房走來。

「這麼說來，我們過年的時候確實不聚會呢。」紗有美剛把瀝水架里的盤子擺放進碗櫥里。

「往咖啡里放冰激凌會很美味哦。」波留一副大人的腔調。

現在樹里、紗有美還有波留隨意地躺在床上，仰望著頭頂的天窗。紀子和賢人緊緊拉著手，靠著櫥櫃門坐著。

平日里媽媽不在家的夜晚樹里怎麼都不習慣，總會陷入不安的情緒中。可是在這兒，這麼晚的時間還看不到媽媽也無所謂，心裏不慌不懼。

「等我們自己做了媽媽，也帶孩子來這裏吧。」紗有美說。

聚集到山莊來的孩子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呢？發出這個疑問的是去年第一次來到山莊度假的波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