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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克魯努貝里——警察總部

第一卷

克魯努貝里——警察總部

「好吧……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但是,她沒找到大拇指。」赫提格咧嘴笑了,「可能被貓叼走了。沒事的,受傷的是右手,對他來說已經是萬幸了。他喜歡雕刻還有拉小提琴,做這兩件事時,他的左手都更重要。」
「一個癮君子?」她希望他說「是的」,因為如果他們要找的是一個死在毒窟里、隨著時間的推移屍體干化了的癮君子,問題就簡單多了。他們就能結案,案件的結論是小男孩的毒友在混亂之中,把屍體扔到了灌木叢中。
「我不知道你家什麼樣,但即使是一套普通的公寓,都可以做到。起初可能有些難聞,但是如果有一台熱氣通風機,並把屍體放在一個封閉的空間里,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讓屍體干化。」
「初步的化學分析顯示,屍體里充滿了化學品。」
電話那頭陷入了沉默,珍妮特想了片刻,繼續說:
「你已經回來了?」珍妮特招呼他坐下。
「好吧,」安德里奇深吸一口氣,「以下是我的發現。第一,他所有的牙齒都被拔掉了,所以就沒必要讓法醫檢查他的牙齒就醫記錄了。第二,屍體完全乾枯、干化,事實上……」
終於有了個發現,她想。
「大量的麻醉劑,被注射的。」珍妮特深吸一口氣,「很可能是被人強行注射的。」
「用你覺得最好的方式。如果有不懂的地方,我會問你,你來解釋。」
「可是,為什麼?」她問,徒然地希望伊沃能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好的,但是這依然相當粗略,不是嗎?你有沒有查DNA?」
珍妮特端起餐盤,站起來,然後去取了兩杯咖啡。她抓了一些餅乾,回到座位。「那個匿名電話,有什麼進展嗎?」
珍妮特想了想,自己到底對她的同事了解多少,但不得不承認,自己知道得並不多。
「噢,他媽的。」
「原來你已經到了?」
赫提格在克維克約克長大,在約克莫克上學,高中是在布登上的。高中之後,他工作了幾年——她九_九_藏_書不記得他幹了什麼——然後,在於默奧大學開始培訓警員的時候,他成了第一批學員。在呂勒奧警局工作了一段時間后,他申請調到了斯德哥爾摩。這全是一些客觀事實,她想,並沒有什麼私人的信息,她只知道他一個人住在索德馬爾姆的公寓里。女朋友?可能有吧。
「這也沒多大用。」她覺得自己更加泄氣了。
「首先,我們在胃和靜脈中發現了安非他命。所以,他吃或喝了大量安非他命,也有證據顯示是被注射的。」
「好吧,我的意思是男孩的嘴裏沒有,但是全身各處都有。這太奇怪了,非要我說的話。」
「我爸的大拇指。」他咧開嘴笑著說,「你覺得貓會喜歡吃嗎?一個拉普蘭老傢伙的大拇指可沒有長多少肉。你覺得呢?」
「還記得韋斯特羅斯的冰球手嗎?他被人捅了近一百刀。」
「我重新開始。你想讓我怎麼說?是用專業術語,還是更加簡單易懂的語言?」
「這麼小的村子啊?那我明白了。所以,你媽媽要開車把你爸送到耶利瓦勒的醫院?肯定糟透了吧。」
「對不起,打斷一下,」珍妮特不耐煩地說,「我不想表現得不友好,但是我主要想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以及死亡的大概時間。連我都看得出來屍體完全乾化了。」
「好的。你覺得屍體之前被保存在哪裡呢?」
「是的,這一點我跟你意見相同。」
「是的,他遭受了無數次毆打,但是麻醉劑讓他活了下來。最終,經過數個小時的痛苦煎熬,藥物麻痹了他的心臟和肺。死得緩慢而極度痛苦。可憐的孩子……」
她位於安斯基德的家中放著一具男孩屍體,屍體一周比一周乾燥。
珍妮特放下刀叉,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嚴重嗎?」
「對,的確。」
「然後呢?」珍妮特喝了一小口熱咖啡。
「他還遭受了殘忍的虐待?」
「是的,一點都不容易。拉普蘭地區面積很大,太他媽大了。」
珍妮特從報紙上抬眼read.99csw.com看。
「他們都神出鬼沒的,」這位男性慈善工作者痛惜地說,「我們到那裡以後,他們就出來拿一個三明治和一茶缸湯,接著就消失了。很明顯,他們不想與我們有任何瓜葛。」
斯德哥爾摩老城的城市使命救助會也沒有消息。但是,一位參加夜間扶貧項目的工作人員說,中央大橋下面常常會聚集一大幫兒童。
十點半,她給索爾納的病理學研究所的伊沃·安德里奇打去電話。
「是的,我們獲取了死者的DNA,並從袋子里獲取了尿液。」
「我可以跟你坐一起嗎?」他朝她對面的空位點點頭。
「這聽起來太不著邊際了。」珍妮特本能地說,極其厭惡這個讓人毛骨悚然的想法。但是,她不能完全排除這個可能。這些年來,她已經學會不排除哪怕最不可能的想法。很多時候,真相大白時,事實比任何版本的設想都要奇怪得多。她想起了那個德國的食人者,通過互聯網找到了一個準備好讓他吃掉自己的男性。
但是,沒有人丟了一個跟在地鐵站附近的灌木叢中發現的乾屍男孩相符的孩子。阿倫德看了從地鐵站和鄰近的大學調出的長達幾個鐘頭的監控錄像,但是依然一無所獲。
「啊!」珍妮特說,同時為自己匱乏的地理知識感到羞愧。
「當然。可能是我有些偏題了。但是,你要明白,基本不可能知道確切死亡時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的死亡時間不超過六個月。屍體干化需要時間,所以我猜死亡時間是在十一月至一月之間。」
「什麼想法?」
出去的路上,珍妮特和赫提格見了一面,他們說好晚上十點鐘在中央車站碰頭。他們要儘快和那些聚在橋底下的孩子們談一談。
那天下午,她試著找檢察官范奎斯特,但他的秘書告訴她,他目前在哥德堡參加一場電視辯論,明天才回來。
「是,我們大概一個鐘頭前就完工了。在丹德呂德,有個混蛋富人弄了一個裝滿了兒童色|情|片read.99csw.com的硬碟驅動器。太混蛋了。」赫提格走到桌子對面,放下盤子,坐了下來,「他老婆直接崩潰了,他們十四歲的女兒就站在那裡,眼睜睜看著我們逮捕他。」
「當然可以。」
「好的。如果把一具死屍放到一個乾燥高溫的環境中,且通風良好,屍體很快便會幹化。這樣就幾乎不會腐爛。在極度干化的情況下——比如這具屍體——不能說不可能,但是很難除去皮膚,特別是頭部皮膚。臉部皮膚已經完全乾化,無法移除,下面的——」
赫提格是個薩米人①,她想,又一件我不知道的事。她覺得,下次他問她想不想去喝啤酒,就答應他。如果她想成為一名好上司,而不是假裝是個好上司,那她真的該去了解她的下屬了。
「我很懷疑。我知道他們一個月前就在那裡行動,這些孩子分散各處,幾周都沒有再露面。」
「好吧,這隻是我的猜想,」伊沃·安德里奇繼續道,「另一個想法聽起來可能更有道理。」
「我和伊沃·安德里奇進行了一次有趣的談話,那個男孩的身體里似乎充滿了藥品。」
「你是說一個衣櫃?」
珍妮特掛了電話。她餓了,看了看時間。她決定在警察總部下面的餐廳不慌不忙地吃一頓午飯。她要去房間盡頭佔一個小隔間,這樣就沒人打擾了。餐廳里很快就會人滿為患了,她想一個人待著。
「我想到的第一個畫面就是有組織的打鬥活動。你知道,兩條獲獎的狗彼此撕咬,直至其中一條死掉。郊區有時候會有這種活動。」
師範大學周圍進行的挨家挨戶的詢問毫無成效,與難民中心聯繫的工作相當耗時,如今工作的範圍已經擴展到整個瑞典中部了。
「社會福利部門能做些什麼嗎?」珍妮特問道,儘管她已經知道了答案。
赫提格正咧著嘴站在她身邊。
「告訴我你找到了一些線索!我們現在停滯不前了。」
他沉默了,珍妮特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珍妮特快要睡著了。
「是的,有一九九藏書段時日了。九十年代中期。一個光頭黨用氟硝安定把他迷昏了。大家都知道那位冰球手是個同性戀者,你知道新納粹分子對同性戀的看法。人已經死了,光頭黨還捅個不停,最後手臂都要痙攣了。」
她在腦海里想到了這個令人作嘔而極其荒謬的畫面。
「什麼?你是說有人在袋子上撒尿了?」
「什麼意思?」珍妮特疑惑地看了看他。
「什麼?」赫提格露出好奇的表情。
「該死。」
赫提格放下刀叉。「就像我們猜測的那樣。電話是從DN塔附近打的。更確切地說,是洛拉姆布斯維根。你呢?」赫提格捏起一塊餅乾,在咖啡里蘸了蘸,「你上午都在忙什麼?」
珍妮特登上這場活動的網站,看到辯論主題是關於郊區逐漸上升的暴力。肯尼斯·范奎斯特倡導嚴厲的打擊措施以及更長的刑罰,和他辯論的將是前司法部長。
「噢,他媽的。」
珍妮特·科爾伯格對他表示了感謝。她想到那裡去一趟,不知道能否有所發現,當然得成功說服其中一個孩子對她開口。
珍妮特專心聽著。
「就是說可能是任何地方了?我在家可以做得到嗎?」
「如果你允許我猜想的話……」
「是的,我知道。但是有一點可能對你有用。」
珍妮特感到記憶一閃而過。
他停下來,看著她:「你覺得一個只有五十人左右的小村莊里會有醫院嗎?」
自從在國王島上發現屍體,已經是第三天了,但至今仍然沒有任何新發現,調查工作也因此止步不前,珍妮特備感泄氣。失蹤兒童的名單中,也沒有跟死去的男孩相符的,至少乍一看是這樣。當然,瑞典有數以百計甚至數以千計的無身份兒童,但是與教會和救世軍的非正式接觸,也都顯示沒有與受害者相符的兒童。
「他已經被打得面目全非、奄奄一息,可是打人者依然沒有停止。這個人給他注射藥物,然後繼續虐待他。」
端著盤子坐下之前,她抓起一份別人丟棄的晚報。她幾乎一眼就看出,報紙在https://read.99csw.com警局內部的消息源是她身邊的人,因為文章所基於的事實,只有與案件密切相關的人才能知曉。她肯定不是赫提格,那不是阿倫德就是施瓦茨。
「你肯定他不是自己注射的?」
「不,我不記得。可能發生在我來瑞典之前。」
「對,這跟我說的差不多。一個內心充滿仇恨的殘酷無情的瘋子。是氟硝安定,也可能是合成代謝類固醇?」
「不,我不這麼認為。他可能是被強行注射的。針眼分佈散亂,大部分都沒有扎在靜脈上。」
「除此之外呢?」她問道。
「但是還得一周,我們才能得到DNA的綜合結果,並描繪出一個更大的輪廓。這是個棘手的工作。」
赫提格默默地坐了片刻,然後繼續說:「你覺得它會好吃嗎?」
「他為什麼在耶利瓦勒的醫院?」她說,「他們還住在克維克約克,不是嗎?」
「距離醫院大約兩百公里,通常要接近四個鐘頭才能趕到。」
「是的,但不一定是兇手,對吧?」
「我媽上午打來電話,」他邊吃邊說,「我爸身體不太好,他在耶利瓦勒住院了。」
「我可以肯定。安非他命還不是最有意思的。真正奇怪的是,屍體里還含有麻醉劑。準確地說,是一種名為利多卡因腎上腺素的物質,是瑞典人在四十年代發明的。首先,阿斯利康公司把利多卡因作為一種昂貴藥品推向了市場:教皇庇護十二世用它治療打嗝,總統艾森豪威爾用它治療憂鬱症。如今,它是稱職的止痛藥,給牙齒麻醉的時候,牙醫往牙床里注射的就是這個東西。」
「可能沒這麼小。壁櫥、衛生間之類的。」
赫提格搖搖頭。「更多的是難以置信。好像是他的右手卡到圓鋸上了,媽媽說他們大概可以挽救大部分手指。她設法找到了殘指,然後裝到了一個冰袋裡。」
赫提格咽下食物。「是的,我下來之前剛收到一份報告。」
一個極其恐怖的畫面正在形成,伊沃·安德里奇說這話是有目的的。
「這個……就像我說的,一個乾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