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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卡羅林斯卡醫院

第二卷

卡羅林斯卡醫院

「被瓶子砸了腦袋。縫了四針,過幾周拆線。」
「嗯,如果你是一位受害者,你就比戀童癖者更沒有價值。與一個假定的受害者相比,他們更願意保護一個假定的行兇者。男人的世界。」
「我想我仇恨他們,」索菲婭回答,她的眼神茫然,「我是說作為一個整體,」她補充道,再次轉過身看著珍妮特,「你呢?」
珍妮特沒想到她會把問題扔回來。她看著約翰,想著阿克以及她的上司和同事。當然,他們中間也有令人討厭的人,不過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這樣。索菲婭所表露的情感來自一個跟她不同的世界。這是你的直觀感受。
是仇恨還是諷刺,是憤怒還是智慧?真的有區別嗎?珍妮特想。
「嘿,很高興見到你。」她小聲說道,索菲婭抱了抱珍妮特作為回應。
「你不用為這件事責備自己,」珍妮特說,「他的失蹤不是你的錯。」
珍妮特笑了。「什麼意思?」
「我想抽支煙,」索菲婭說,「你想過來嗎九-九-藏-書?」
「不……你去吧,我坐在這裏陪約翰。」
雨點敲打著窗戶,房間里偶爾會被閃電照亮。她們面對面站著。
「你沒有預想到嗎?」珍妮特好奇地看著她,她立刻感到內心湧起一股對無法避免之事的恐懼。
至少她不會讓她覺得厭倦,不像阿克。
看到索菲婭笑了,珍妮特鬆了一口氣。
珍妮特露出了微笑。「如果你是說天氣,那非常糟糕。」她輕鬆的語氣並非是裝出來的,「不過要是說約翰,情況看起來不錯。他開始好轉了。現在可以看到他的眼珠在眼皮下面轉動了。」約翰的臉上終於有了血色,她撫摸著他的手臂。
索菲婭擔憂地看著約翰,珍妮特走過去,撫摸著她的背。
「親愛的,」她小聲說,雙手摩挲著他的胸膛,「歡迎回來。媽媽在這兒。我等著你。」
她也有自己的負擔、一份失落或渴望,或者悲痛。
「我希望你能原諒我把你丟在那裡,」珍妮特說,「可當時還沒有九*九*藏*書找到約翰,而且——」
「可是到底發生了什麼?」問這個問題時,珍妮特幾乎不敢看索菲婭。心肺機上的紅燈閃著光。她揉了揉眼睛,顏色恢復正常了。現在,她可以看清索菲婭的臉了。
珍妮特第一次意識到,索菲婭不只是一個隨和的心理學家。
她很慚愧沒有早點知道,知道索菲婭也是一個不能一直付出的人。
醫生終於敢對他的情況作出一個清楚的積極的評估了,而能有一個同事之外的人陪著感覺真好。一個她不用以上司的姿態對待的人。
索菲婭·柴德蘭拿起外套,走了出去。
「我們生活在一個男人的世界里,」索菲婭回答,「在這個世界里,約翰並不比一個戀童癖者更有價值。沒有人能比戀童癖者或強|奸犯更有價值。你的價值只會更低。」
「你的預后如何?」索菲婭問道,她的眼睛也笑了。
她叫來一位醫生,醫生說這是他蘇醒過程中的自然反應,不過,要恢復意識,還需要很長時九九藏書間。
珍妮特幾乎被索菲婭嚴肅的表情和語氣嚇到了。
房間里再次被閃電照亮了。窗戶格格作響,珍妮特被這道明亮的強光照得看不清了。
「卡爾·倫德斯特勞姆,」珍妮特說,「今天早些時候我經過他的病房。感覺真奇怪,」她繼續說道,「兩條走廊之外的地方,卡爾·倫德斯特勞姆和約翰一樣,躺在同樣的病床上,醫護人員以同樣的態度照顧他們。看起來生命的價值是一樣的,不論你是誰。」
「一直堅強跟死了沒什麼區別。」她說,希望索菲婭意識到這話是想安慰她。
「不知道,我認識嗎?」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地板和天花板。白色的床單,約翰蒼白的臉龐。她的眼睛模糊了。
「天氣糟透了。」索菲婭·柴德蘭走進病房時說。她的嘴角掛著不安的微笑,珍妮特·科爾伯格小心地點了點頭。她很高興再次見到索菲婭,不過她的臉上有種異樣的神情,她猜不透的新東西。
「我們的生活慢慢恢復正九-九-藏-書常了。」等醫生離開以後,索菲婭說。
「預后怎麼樣?」她問。
索菲婭的陰暗面,到底有什麼?她的眼神很難捉摸。
「嗯。」她嘆了口氣,然後抬頭看著天花板,彷彿在尋找合適的詞句,「事實證明,我比自己想象的要怕死得多。就這麼簡單。」
「沒有,跟我預想的不一樣。比我預想的要強烈。彷彿直到有了孩子,死亡的概念才真正顯現出來,那時,約翰跟我一起在上面,而且……」她停下來,把手放在約翰的腿上,「生活突然有了不同的意義,我沒想到會是這種感受。」她轉過身,面帶微笑看著珍妮特,「我猜是突然意識到了生活的意義,讓我感到很震驚。」
索菲婭陰沉地看著她。「不,可能不是。可我為自己的驚慌失措感到羞愧。我想成為一個可靠的人,可是很明顯我不是。」
「哎呀,當然,」索菲婭打斷她的話,「我總能照顧好自己。」她看著珍妮特的眼睛,「記住:我總能照顧好自己,你永遠不用九*九*藏*書為我擔心,不論發生什麼。」
珍妮特點點頭,她不確定自己理解了她的意思。她看著約翰躺在那裡。一個受害者?她還沒敢這樣想過。一個什麼的受害者?她想到了卡爾·倫德斯特勞姆。不,不可能。她把他排除了。
突然,約翰發出了一聲嗚咽,她們驚訝地看了看對方,這才明白她們聽到的聲音。珍妮特感到如釋重負,她探身到他身體上方。
珍妮特回想著索菲婭當時的反應。她心神錯亂,悲痛欲絕,哭泣著,臉朝下趴在地上。
「你跟男人有過什麼過節?」她冒險問道。
「好吧,很明顯,我連一個醉漢都對付不了。」珍妮特說。她指著眉頭上的繃帶笑著說。
她也有需要面對的過去、需要填補的空白。
「如果我能對付哭哭啼啼的企業管理者,就有能力應付我自己。」
索菲婭鬆一口氣,她又變回了自己。
「是的,可能吧,」珍妮特說,這時她決定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來,「對了,你知道隔壁病房裡昏迷不醒的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