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特·倫德斯特勞姆和比吉塔·伯格曼有一點大不相同。維多利亞的母親是個胖女人，而這個女人則瘦得弱不禁風。她的皮膚已經啃噬了她的骨骼，很快就什麼都不剩了。

一個戴眼鏡的駝背男人，一條舌頭巨大而有刺的狗？

「我見過這樣的事，」索菲婭終於說道，「很多次。不過你也許太把他的話當回事了。我只見過他幾次，當時他的情緒相當不穩定。現在琳內婭才更重要，她現在怎麼樣？」

安妮特·倫德斯特勞姆，她沒有看到。她不想看到。

分別是琳內婭五歲，琳內婭九歲和琳內婭十歲。

索菲婭看著面前的女人。她也許曾經美麗過，但那已經過去了。

「好的，謝謝。」

「我可以跟看護中心的人談。」安妮特說。

不遠的地方，她看到樹林里有一間船庫。這塊地上還有另一棟建築，以及一個被高高的籬笆圍起來的泳池。房子看起來空蕩蕩的，好像ｒeaｄ.99cｓw•ｃoｍ從未有人住進去過。她下了車，穿過碎石小路，朝房子走去。她沿著門前寬大的石階往上走，這時，門廊里的燈開了，門開了，一個又矮又瘦的女人裹著一條黑色的毯子，出現在門口。

索菲婭拿起一幅畫。

「就像我在電話里說的……我想談談卡爾和琳內婭。我還想懇求你。」

以這個為起點，花園裡的情形就更有意思了。

她把三幅畫放在桌子上。

「我從來都不能理解他的問題，」安妮特繼續說，「現在他死了，所以我不需要再保護他了。不過我不理解。我以為只發生過一次。在克里斯蒂安斯塔德，當時琳內婭三歲。那是一個錯誤，我知道他跟你說過了。他看那些噁心的視頻是一回事，我也許可以接受這個。但是，他跟琳內婭……我是說，琳內婭喜歡他。你怎麼會理解他的問題？」

「你想喝咖啡嗎？」安妮特伸手去拿桌子九_九_藏_書上半滿的玻璃壺。

由於索菲婭非常清楚倫德斯特勞姆家裡的情況，不難推斷窗戶里的人就是安妮特·倫德斯特勞姆。

她思考了一下倫德斯特勞姆家的情況。丈夫先是因亂|倫、戀童癖、持有兒童色情製品被捕，然後又試圖自殺。女兒現在由社會福利部門看管。

我知道你在，維多利亞，索菲婭想。不過這個我自己處理。

索菲婭彎下腰。桌子下面有個箱子，裏面胡亂放著一堆瓷器。她找到一個有缺口的杯子，讓安妮特給她倒滿。

但是，她身上有種熟悉的東西。索菲婭幾乎不會忘記她見過的面孔，她突然確定自己之前見過安妮特·倫德斯特勞姆。

琳內婭在樹旁邊寫了什麼，不過索菲婭看不清是什麼。

「請坐。」她低聲說道，指了指桌子對面的扶手椅。

U1660？

琳內婭想展示什麼？安妮特不想看到什麼？

「還有一件事……」珍妮特繼續說，「rｅaｄ.９9cｓw.cｏm我有東西給你看。」她抽出幾張泛黃了的紙。「我弄不明白這些。」

咖啡很難下咽，冷冰冰的。

索菲婭看出她是認真的。

她會枯萎而死。

安妮特一陣咳嗽，把毯子裹得更緊了。

索菲婭感覺到了維多利亞的存在，安妮特·倫德斯特勞姆惹怒了她。

九月午後的太陽沉到了這棟建於十九世紀與二十世紀之交的隱藏在水邊的高大別墅後面。一條狹窄的碎石車道通向房子，車道兩旁栽著楓樹。索菲婭·柴德蘭把車停在了迴轉圈裡，關掉引擎，透過擋風玻璃看著外面。天空呈藍灰色，大雨稍小了一些。

三幅畫都是用蠟筆畫的，上面用孩子的筆跡寫著「琳內婭」。

索菲婭關上門，安妮特·倫德斯特勞姆晃悠悠地穿過門廊，朝左邊走去。房子里堆滿了巨大的搬運箱。

從女孩和狗身上發出一個箭頭，指向那棵樹，樹後面有一個駝背的男人，戴著眼鏡，面帶微笑朝read.99csw.com外偷看。

「懇求？」

「你可以從地上的箱子里拿個杯子。」

安妮特·倫德斯特勞姆四十歲，可是看起來快六十了。她的頭髮亂糟糟的，跌坐在堆滿了衣服的沙發上，看起來很疲憊。

「你為什麼想見我？」

索菲婭假裝沒事，喝了幾小口，然後把杯子放到桌子上。

「進來吧，關上門。」安妮特·倫德斯特勞姆說。

「我不能就這麼走進去，要求跟她見面，」索菲婭說，「只有她要見我的時候我才能見到她，說實話，我覺得這不可能發生。」

房間里很冷，索菲婭意識到暖氣已經被切斷了。

「是這樣的……」安妮特的眼神變得銳利了，「我了解司法精神病鑒定專家的工作。死亡也無法讓你們打破保密的誓言，所以我沒辦法讓你告訴我你跟卡爾的談話內容。不過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你們見面之後他跟我說了一件事，說你理解他。說你理解他的……他的問題。」

這是五歲https://read.99csw.com的琳內婭畫的，不過數字被修改過。前景畫的是一個金髮女孩，站在一條大狗身邊。狗的嘴裏伸出一條大舌頭，琳內婭在上面畫了很多小圓點。味蕾，索菲婭想。背景里有一棟大房子，還有一個看上去像是一座小噴泉的東西。一條長長的鏈子從狗身上延伸開去，索菲婭注意到，她把鏈條畫得非常細緻，鏈子越來越細，最後消失在一棵樹後面。

所以，這就是倫德斯特勞姆一家的住處？

現在她看到上面寫的是U1660。

索菲婭不禁一陣顫抖，房間里有股刺骨的寒意。

她回過神來。「嗯……他們把她從我身邊帶走了，她現在在丹德呂德的青少年精神看護中心。她幾乎不認識我了，也不跟我說話。你能去見她嗎？你一定有關係吧？」

房子里的一扇窗戶邊，有一個人在看著外面的花園。長頭髮，嘴角掛著笑容，可愛而精緻的鼻子。雖然整幅畫的其他地方都非常細緻，琳內婭卻沒有給這個人畫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