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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群山 第三十章 山裡的哈奇姆

第三部 群山

第三十章 山裡的哈奇姆

他們願意。剛走進地下幾米,有一種涼颼颼的感覺。但很快就暖和起來,越往深處走,溫度就越高,空氣也越發令人窒息。哈奇姆拿著一個礦燈晃晃悠悠地走在前面,一路上他再三叮囑卡爾和海倫一定要緊緊跟著他:「沒有我,你們永遠不可能從這裏走出去。」
他做了一個不知什麼意思的手勢,身體往後一下子栽倒在地。他把槍當作拐杖試著想重新站起來。他的膚色很亮,蒼白的臉上閃著一些細小的皺紋。他可能三十來歲,但也可能是七十歲。
「你們現在想不想看看坑道?」
「嘿!」海倫大聲叫道,「嘿!」
「他後來怎麼樣了?」海倫問。
「那裡有喘息的聲音。」海倫堅持著自己的感覺。老漢的臉上露出喜色。
「就算那裡寫著的是『Tellermine』或者『女人孩子半價』……你也沒有必要因為一個打字錯誤而發瘋。這肯定是隨便一家為那些太陽曬得過久的旅遊者開的場所……」
卡爾原來對這件事寄託了很大的希望,現在卻得到了這麼一個結果。絕望之下他不小心踢到了一塊石頭,也許是踢得太重了,他覺得自己把腳崴了。他想馬上回塔吉特去,但海倫反對。
「噓。」卡爾對剛剛上來的海倫做了一個手勢。他拉著海倫,繞過了一塊岩石,接著往前爬了一小段,用手指著底下的深谷。對面的山崖上,大概在半山腰的地方可以看到有一小塊平地,上面有一間小小的茅舍。一架風車在轉動,呈金字塔形堆放著許多大木桶。在茅舍上方不遠處有一個巨大的坑道通往山裡,一側沿山坡落下的許多礫石就像變成化石的瀑布一樣。
「你就說好的。」卡爾對海倫說。
海倫已經離開了總領事館,在停車場上一個拿著拖把和清潔桶的年輕男人跑了過來。他剛才顯然在遠處聽到了海倫和領事官員的談話。他的英語很差,而且看上去也沒有完全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但他顯得很激動,站在入口處巨大的美國國旗下,他告訴海倫,在北邊當然有那麼一座礦井。或者說曾經有過。
路越來越窄,越來越陡峭,過了幾公里后,在粉碎的岩石中間,沒了路,周圍空空如也。
他拿著礦燈沿著最陡的那條通道疾步往下走去。卡爾和海倫留在原地沒動,大聲告訴他,他們已經看得夠多了,沒有興趣繼續參觀坑道的其他部分。回答他們的是漸漸遠去的腳步聲。腳步聲越遠,洞穴里就變得越黑。
他們斜對面上方的平地上站著一個男人,手裡拿著一把溫徹斯特步槍,就像拿著一根大木棒一樣高高舉過頭頂在那兒揮舞著。武器從他的手中滑落了下來。他大笑著,重新把槍撿了起來,擺弄著槍栓,然後用一隻手把槍垂直地舉起來指向空中。他把頭緊緊靠在往空中伸直的手臂上,另一隻手的食指堵住了耳朵,開槍。槍聲還跟先前一樣。那個男人在那裡蹦蹦跳跳的,嘴裏喊著「該死的美國人」。
海倫發現他的臉色很不好看,沒再繼續講下去。
「很高興認識您。我是海倫·格立澤!」海倫叫道,她把汽車熄了火,「我們在找一個礦井。這裏某個地方應該有一個礦井。」
在遠處還可能以為這隻是一陣神秘的風或者類似的其他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音,但現在一切都清楚了:在黑暗處等待著的是一個活生生的東西。
「一條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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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目前沒在採掘。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了指自己小腿肚上的繃帶,繃帶的兩邊露出黏土和乾枯的草藥。他有多久沒有採掘了?這個他也說不清楚,但大家都知道他是哈奇姆三世,哈奇姆二世的兒子,山裡的哈奇姆的孫子。當然,傳說中金子的故事指的是,一百年前他的祖父正是在這個地方,就是現在茅舍的這個地方,用手從塵土中撿起了一塊金子。為了真主,為了和萊拉結婚,那個長著嬌小的耳朵、花一樣美麗、小羚羊一般的萊拉,我的母親,哦,對不起,是我的祖母……你們剛才提的問題是什麼?沒錯。他瘋了,因為貪婪而瘋了。他沒有讓人給長著小耳朵的、美麗的萊拉打造金首飾,沒有愜意地去過命里註定的生活。真是令人汗顏。哈奇姆把所有的錢財都用來購買了鎚子、鑿子、釺頭,開始在該死的岩石上挖掘。
「沒有我,你們永遠不可能從這裏走出去。」從通道深處傳來的聲音。卡爾和海倫手拉著手緊緊地跟著漸行漸遠的燈光走去。通道很窄,只能一個跟著一個走。卡爾緊跟在老漢後面,海倫好幾次想從他身邊擠過去,但都沒有成功。她用英語悄聲地對卡爾說:「如果發生什麼事情,先奪下礦燈,再解決老頭。沒有礦燈我們就完蛋了。」
她從隱蔽的地方用法語向那男人大聲喊道,他們是迷了路。他們不知道怎樣才能回到大路上去。他們想要口水喝。

「有魚上鉤了嗎?」她用英語喊道。聲音在岩石間折返,引起迴響。男人為了看清楚發出聲音的地方,不那麼確定地往邊上讓了一步。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肩上的東西,叫道:「自己的發明!」
海倫宣布此次行動完全失敗了。但此時卡爾已經在一個山坡上爬出了五十米或是一百米,而且還在繼續往上爬。他在尋找人留下的痕迹。海倫在他身後叫了好一陣子,然後回到了汽車裡,透過擋風玻璃追蹤著卡爾攀岩的身影。過了好久,卡爾才到達了山脊上,往四面看了一下,聳了聳肩,消失在山脊的另一邊。十分鐘過去了。半個小時過去了。海倫疲倦地坐在駕駛位子上,兩扇車門都大開著。海倫身後,山峰往峽谷里灑下了第一道陰影。海倫鬆了手閘,讓車慢慢滑到陰影里。當她重又拉起手閘的時候,發現山頂處有一個男人站在岩石上揮手。是卡爾在揮手,顯然他已經揮了好長時間。海倫對他大叫了幾句,他沒有回答,只是一個勁兒地繼續搖晃著胳膊。
「我們繼續往前開吧,」卡爾嘟囔了一句,「這傢伙腦子有點不正常。」
「在茅舍里?」
「那就算了。笨蛋。」
「有山的地方,就有人來挖掘!您不要灰心。這是我的經驗。」
「這……是……什麼?」海倫問。哈奇姆把一隻手放在耳朵邊。
「不要,」卡爾說,「我無論如何不會去的。」
他一進屋就摔倒在地上,但還做著手勢想讓客人坐下。客人們重複著他們的問題,四遍、五遍、六遍,他只是聽著,臉上的表情就像小孩那樣開開心心的。
卡爾和海倫下了車,察看了一下周圍的地形。左右兩邊都是光禿禿的山崖,陽光下爬動著的蝎虎,積滿了灰塵的蒺藜。
「你看到沒有,就診時間(Termine)寫成了Termiene。」
「但我還是要問你。」read•99csw.com
哈奇姆敏捷地跳過幾塊岩石,用他的礦燈照亮了小池沼的岸邊。那裡站著一頭山羊,四條腿在瑟瑟發抖。或者是一頭模樣和山羊類似的什麼動物。它身上的毛已經完全脫落了。兩隻眼睛上面耷拉著一層白色的膜。動物把腦袋慢慢地轉向來訪者,就像得了哮喘病似的不停地喘著粗氣。它的脖子上套著一根很重的鐵鏈,一頭落在小池沼的淤泥里。在岩石堆成的岸邊可以看到一個滿是污泥和糞便形成的半圓圈,從中大致可以想象到鐵鏈的長度。
「在那裡。」他指著另一個方向,「他們在那裡進行軍事訓練,動作很奇怪。我剛才看到有一個人走了出來,個頭比其他人高出一倍,這才發現,那些不是成年人。」
哈奇姆喜形於色地一會兒指指山羊一會兒又指指自己沒有一顆牙齒的嘴,發出一陣咂咂的聲音,又把五根捏在一起的手指按在嘴唇上:「我的祖父發現的!過六七個月,肉白|嫩無比,味道鮮美異常。只有在黑暗中才能長成這樣。」
山裡的哈奇姆開始用鎚子挖掘的時候才十九歲,他一直干到六十九歲高齡,雙手變得乾枯。問題出在肝臟。四十年裡沒有找到一丁點兒金子!為此一直謠言不斷,有人說他撿到的第一塊金子實際上……當然那是謠言。哈奇姆二世,我祖父忠誠的兒子,從來就沒有過任何懷疑。他開始挖掘的時候才二十歲,一直干到六十四歲,干到手再也把不住鑿子。問題出在心臟。最後是哈奇姆三世,我祖父最最忠誠的孫子。一個沒有疑慮的男人。他開始挖掘的時候才十三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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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找一個礦山。」
「當兵的。」卡爾說。

「你問我沒用的。」
卡爾和海倫已經登上平地,他們架著這個站立不穩的男人,送他回到茅舍。茅舍比一輛大型汽車的空間寬敞不了多少。裏面的情況和房間主人的心境差不多:有點亂糟糟的。
「我不知道。」海倫說著,又對著窗外大聲叫道,「什麼事情太好了?」
他帶著真誠的目光看著海倫的眼睛,等著她拿出了錢包,接著又告訴海倫,在通往廷迪爾瑪的公路幹線旁有一座老的金礦。當然,在說了好幾分鐘漂亮話之後他承認,那不是一座真的金礦,而是一家飯店,是一個奈及利亞人或是迦納人在很久以前開的。這家飯店的名字叫「通向金礦」,但這麼好聽的名字實際上並沒有給飯店帶來什麼好運,所以很久之前就歇業關門了。現在那裡能找到的只有原來那棟房子的遺迹。那個地方很好找,他說,離沙漠里那兩頭磚砌的駱駝只有一公里遠。但那裡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只有廢墟。就在通往山裡的那條狹小的岔道前面。
四周鴉雀無聲。接著他們聽到有人操著蹩腳的英語大聲咆哮著:「美國佬!該死的美國佬!」
「您需要錢嗎?」
「是小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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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那天晚上,卡爾又開始做噩夢了。他躺在離賓館不遠的沙灘上,旁邊的浴巾上一隻巨大肥胖的山羊正伸著懶腰。看著山羊白色失明的眼睛,他很快意識到,他不是第一次見到它。夢裡的聲音告訴他,這實際上是一頭獅身人面怪物,它的秘密還有待揭開。他只能提一個問題,他只有一read•99csw•com次機會。
黃色的山巒籠罩在黃色的雲霧中。美國領事館的人以令人信服的講解向海倫保證,這個地區沒有礦藏。那個態度友好的領事官員也沒有聽說過礦山、採掘或任何一類礦井。
「他說什麼?」卡爾問。
沒有聲音。
他們又觀察了一會兒山谷和茅舍,決定沿著峭壁旁邊的一條小路上山去。當他們穿過谷底的時候,「啪」的一聲槍響,子彈從他們耳邊飛過。卡爾馬上趴在了地上。海倫在一塊岩石後面躲了起來。峭壁上傳來槍聲的迴響。他倆誰都沒有看到,子彈是從哪個方向射過來的。
哈奇姆從口袋裡取出一把青草扔給了山羊。它嚇得一哆嗦,然後嗅著地面尋找著綠色的東西。
「列維·多珀特拉!是我!」男人大聲喊道。
「謝謝您的忠告!」海倫對山上的男人叫道,「我們是不是可以捎上您一程?」
「沒有。茅舍那裡沒有動靜。但如果說那裡不是礦井的話,我也找不出其他答案了。」
他們開車出發了。
「不,不用了!」那個男人大笑著,捕魚的網在他背上有趣地晃來晃去。
「美國人!」男人口氣不再那麼自信地又重複說了兩三次,瞪大了眼睛從上面直勾勾地看著海倫襯衫裏面,然後他往卡爾的方向喊道,「我能看到你!我看到你了!我要看到你們兩個人!」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去那兒吧?」
「不!」海倫怒吼了一聲,「您沒有偶然看到過什麼嗎?或許是一個廢棄的礦山。」
他想了許久,問道:「過得怎麼樣?」山羊回答:「過得還好。」這一刻他猛然驚醒地意識到,這頭動物會說話。它微笑著用兩隻蹄子在臉上擦來擦去,後面慢慢露出來海倫的臉龐。這是她的面部表情。卡爾被嚇醒了。從窗戶看出去,雲高氣爽,天氣非常好。他一個人躺在床上。那還是夢嗎?還是其他什麼?他聽到人的聲音,抬起頭,往外看去。
「什麼意思啊?這正常嗎?」卡爾把紙條在兩個手指間轉來轉去。
「但他們都拿著槍,還穿著制服。現在他們走了已經有十分鐘了。」

「如果有一家飯店取名為『通往磨坊』,通常情況下這裏肯定曾經有過一座磨坊。就算這是一百年前的事,就算現在沒有人還能記得它。你說是不是?為什麼把飯店取名為『通往金礦』?讓我們至少再試試。」她指著那條彎彎曲曲通向山裡的小路。卡爾一來想儘快離開這失望之地,二來又為自己沒有想到這一點而十分惱火,所以非常不情願地上了車。
「好極了!」海倫叫道,「但是礦山之類的東西您在這兒也沒有看到?」
「我也在尋找!」男人大聲喊道,「列維·多珀特拉。」
「你不覺得這奇怪嗎?」
電話:2791。語言:法語、英語,不接受阿拉伯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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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現代化的治療手段——超級體驗價
就診時間:周一至周四,8~12時,或根據特殊約定
在廚房的桌子上,她把信件分成了幾堆。要說這是信件也許不是那麼確切。信箱里的內容包括兩張附近飯店的廣告(「地道的阿拉伯菜肴」「精美法國大餐」),一張酒店的問候卡九*九*藏*書,上面寫著酒店須知和一個應急電話號碼(水管泄漏、停電、有非洲人跑到綠地上來),另外還有一本用透明塑料袋密封包著的小冊子,這是「波塞冬」潛水學校的廣告冊,裏面有許多圖片和說明(「帶三叉戟的潛水學校」「我們和我們的快艇」「從一個新的視角認識令人神往的水下世界」)。後面還有手寫的一段附加說明:離開酒店前請把小冊子放回信箱。除此之外,還有兩塊皺巴巴發黃的紙巾、一個沒有內容的信封、一個空的巧克力條包裝,最後還有一個用打字機打的小紙條,海倫咬著嘴唇讀了一遍,然後一言不發把紙條遞給了卡爾:
牆上能夠看到的手掌只有一個無名指。幾個急拐彎后,通道變寬了一點,最後到了一個很大的發出回聲的岩洞。岩洞很大,以至於礦燈的燈光照不到每一個角落。黑黑的岩洞頂部,由自然的柱石和其他形狀各異的岩石托舉著,就像經人工雕鑿過一樣。下面是一個幾米寬的滿是淤泥的小池沼。
「他還在繼續挖掘。」他說著,自豪地拍了拍胸脯。他會一直挖下去,就像他的先人一樣,直到生命的盡頭。如果他死了,不會是因為心臟也不會是因為肝臟出了問題,而是因為發黑的膽囊。到那時候,他會開槍把自己打死,就在這裏,在這個用自己的雙手挖掘出來的坑道前。這是他一生的成就,也是他的祖輩一生的成就。他會一槍把自己的腦袋打飛,變成滿是塵埃的群山裡的一顆小小的塵粒。他把溫徹斯特步槍的槍管放進嘴裏,逗趣地把兩腮吹得鼓脹起來,轉動著布滿血絲的眼睛。
當標記只剩下左手掌和大拇指的時候,他們來到了一個一人高的洞穴。從那裡分岔出三四條通道。哈奇姆用光線暗淡的礦燈四處照了照,解釋說,哪位先輩在哪一年挖的哪一條通道。他不時自豪地指著自己的胸口,還意味深長地挑高了眉毛。卡爾一直在認真地聽著,他總覺得,這個講話的人年輕的時候就開始在這裏挖掘,成年後直到老年一直在這裏繼續挖掘。實際上祖父、父親和孫子就是一個人。哈奇姆還在那裡說著話,從深處突然傳來一聲可怕的呻|吟。卡爾看著海倫,海倫看著老漢,而老漢的神態,就好像他什麼也沒有聽到一樣。他講述著,哈奇姆二世或是哈奇姆三世曾經徒勞地嘗試過在這裏使用風鎬,他鼓起兩腮模仿著風鎬的突突聲,但卻蓋不過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那個聲音停了一下,現在以低八度的音效重又響了起來。
「我害怕。」卡爾輕聲地說。他拿著紙條的手在發抖,顫抖由手臂傳到了全身。海倫把菠蘿放到一邊,拿著滴著水的刀向他走去。她擁抱著卡爾,說道:「就試一試吧。如果真是庸醫的話,你頂多就是浪費了一點兒時間。」
海倫把購物袋的東西分別放到冰箱、水果籃、水槽里和桌子上。她開始削一隻菠蘿。卡爾不知所措地跟在她後邊。
「礦井,一個金礦。」
長相千篇一律的光禿禿的山一座連著一座。山的側壁赤|裸著,偶爾落下幾塊岩石。這裏一塊小一點的岩石,那裡一塊大一點的岩石。山坡上覆蓋著黃色的、灰色的和褐色的岩石,就像是一個中等水平的藝術展。本田車掛著一擋緩慢地行進在上坡路上。過了一個轉彎處海倫剎車停了下來,因為她覺得剛才看到在山上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她把車倒了一段,在九_九_藏_書道路上方大約三十米或四十米的一個狹小的岩石裂口處,可以看到一個穿著色彩鮮艷的休閑服裝的男人,眼睛正看著地下。他光禿禿的腦袋上蓋著一塊四角打著結的手巾。他的背上晃動著一件什麼儀器,每次他彎下上身的時候,那件儀器就會像電線杆一樣立起來。這件儀器由一根很長的釣魚竿和頭上連著的一個很大的網眼細密的網組成。網的開口處有一塊圓形的木片,通過一個繩索滑輪連到手柄上,可以打開和關上。那個男人只是匆匆看了本田車一眼,然後繼續慢騰騰地走著他的路。
「他們沒有去茅舍那裡嗎?」
「太好了!」
「這個國家開始讓我有點兒受不了了。」海倫說。
海倫把身子探出車窗外。
為什麼不能造金子呢?今天的原子物理研究告訴我們,一切都是可能的。不久前大家還以為,並不是一切都可能。
「這裏也許就是。」
通往山裡的那條狹小的岔道很好找,但要說飯店的遺迹實在是有點誇張。能看到的只有岩石間的幾塊木板,還有一隻壓扁了的桶。找了很久,卡爾才發現了四根樁子,那裡以前應該就是房子的四個角。他甚至還找到了一塊牌子,上面的阿拉伯文字已經脫落了大半,但還能看到一部分「金礦」的字樣。其他就什麼也沒有了。
「您熟悉這個地方嗎?我們在尋找一個……」
「體驗價,這純粹是江湖庸醫的做法。」
「也許這裏的心理醫生診所沒有曼哈頓那麼多,所以廣告看上去就不一樣。如果你不想去醫院,而且其他任何地方都不想去……」
「哈!有喘息的聲音?我指給你們看。」
「睡得好嗎?」她問,「真奇怪,他們不給我寫信,真的很奇怪。」
「要不是那正巧是我碰到你的地方,至少是在那附近,」海倫對卡爾說,「我也會認為這一切純粹是胡說八道。」
「我有很多很多錢。」男人叫著揮了揮手。
「記憶缺失和妄想症。你真的必須去看心理醫生。」
岩石間縱橫交錯著許多長長的一肩寬的通道。只有主通道開始的一段還比較寬敞,估計是原來自然形成的,後來又用鎚子和鑿子加寬了一些。哈奇姆嘖了一下舌頭,告訴卡爾和海倫注意看整個坑道里在齊胸高的地方細心排列著的黑黑的手印。在坑道進口的地方,每隔大約半米就有一個右手的手印,分岔的通道有其他的標記。左手,只有四個手指的左手。還有一個手掌只有食指和大拇指。他們越往下走,剩下的手指就越少。
卡爾輕輕咳了一聲。突然在他面前又響起了一陣很響的喘息聲。
海倫看著自己的窄帶涼鞋,嘆了口氣,開始小心翼翼地往山上爬去。
海倫爬到靠近平地凸出的山石那裡。她穿著短褲,襯衣已經被汗水浸透。她手掌向上平攤著,輕聲地同上面茅舍的主人說話。
那個男人又在那裡耍弄著槍,槍又一次從他手裡滑落在地上。他醉得不行了。
平頂別墅前,海倫站在那裡,旁邊是一位酒店的職員。他們在輕聲地交談著。海倫友好地笑著,向離去的酒店職員揮了揮手,然後提著兩個購物袋走到了花園裡,立在夾竹桃之間的一根白色柱子前。她用一把很小的鑰匙打開了柱子里的一個格層,拿出一包郵件,翻看了一下。
在下午嗡嗡顫鳴的熱浪下,那兩頭駱駝還在那裡一如既往地親吻著。風吹走了它們背上的黃色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