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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露神威 4

第十章 露神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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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松溪哈哈大笑,道:「過癮過癮!關起門來練功,就是不如這真刀真槍爽利!師召兄,許我的好酒可不能落了,改天我割幾斤帶皮肉去你那,一併燉了下酒。」
陸亦軒聽他的話頭又繞到孝陵衛頭上,還辱及伯父和眾位恩師,心下也惱,昂然道:「我孝陵衛高手甚多,只是我本人愚鈍,未得真傳。先生,我不要你教,也與你大大無緣,我立誓不泄露今天之事就是。告辭!」
陸亦軒扭頭道:「張三丰張真人所造,又能怎麼樣?」
陽明院中,陸亦軒學到的全是正一一門法術,他以為天下法術,皆是一樣,未曾想世間還有張松溪這樣不念咒語,不用符籙的施術方法,完全與他所知,背道而馳,真是大開眼界。
陸亦軒不再答話,徑自向城內走去……
陸亦軒心下驚異,這法器竟出自當世人物之手,張松溪沒甚名頭,難怪孝陵衛中無人能說出這法器的來歷和奧妙。
張松溪收傘橫掃,再打右邊殭屍,這殭屍手腳饒是迅速,立即收爪回來,擋在面前。只聽「嚯喳」一聲,殭屍雙臂盡斷,但那紅傘去勢不減,直擊面門,一下掃去半個頭顱。這一擊,霸道至極,連魏良輔都驚得呆了,他平素並不看重這些玄門之術,總覺是故弄玄虛,只知張松溪修行成痴,平時偶爾見他顯露一些法術,但遠無今晚臨敵這般兇悍。相識多年,彷彿今次才算是真正認識這位https://read.99csw.com老弟。
只見那紅紙傘熊熊燃燒,但張松溪卻執握如常,絲毫未見有灼痛之感。他大喝一聲,飛身躍起,紅傘前送,一個老鷹撲雞的變招,手中火柱從一隻殭屍頭顱中貫穿而過,接著他手腕一抖,紅傘「啪」的一聲張開,火柱變為火球,那殭屍的頭顱被撐,瞬間爆裂。張松溪落地之後,跟上一腳,無頭殭屍便如一根木樁,飛出丈余,重重摔下,再也無法立起。
魏良輔心裏一驚,道:「我記得聽你說過,人自嬰孩到長大成人,其精氣神皆有損虧才對,這小子竟……」
陸亦軒嚇了一跳,這張松溪真是有趣,先前還是罵罵咧咧,現下竟然想收他為徒。看張松溪之修為,絕對可以稱作當世高人,但自己身入孝陵衛,前程大好,豈可再受業江湖人士。同時,他知大伯雖對張三丰敬奉若神,但那是超脫派別把他當仙人對待。至於當世全真中人,因其師祖輩與元朝的關係,陸子淵心中是頗為不容的,自己要投了張松溪,那回去還能了得。於是便道:「張先生法術高強,但後進資質平庸,不敢妄自攀附。」
張松溪將手中紅傘使得風聲虎虎,傘上火焰隨著他的攻擊時明時暗,每當他使出殺手,那火焰更是光耀奪目,轉眼之間,另三隻白毛殭屍,皆被擊碎頭顱,橫七豎八,盡數了賬。
陸亦軒將信將疑,但九*九*藏*書嘴上卻不服輸:「哼哼,我孝陵衛高手甚多,師父自會教我。」
張松溪嘆了一聲,將渾陽傘扔還給陸亦軒,道:「小子,記住我的話,以體為鼎爐,煉精氣神三葯,調運內火,煉精化氣、鍊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你三葯幾無損虧,僅需略微築基,便可入得初關。我現下教你『通八脈』的法門。」
七具屍體堆在一起,燒起熊熊烈焰,倒有幾分詭異的壯觀。
張松溪搖搖頭道:「孝陵衛廣藏經典不錯,無論何種法器,都能按圖索驥,即便奇門兵器,依據典籍略略變招即可。但全真法器與眾不同,若不配合內丹修習,這法器與廢銅爛鐵沒有什麼區別。孝陵衛都是修習外丹之人,教而不明其法,學而不得其道,你定難有大成。」

張松溪飄然落地,左手拈一訣,順著紅傘一捋,那火焰應手而熄。他衝破廟喊道:「師召兄,帶那小子出來吧,哈哈哈,還有兩隻沒養成的,咱們一起挖出燒了,一了百了。」
張松溪點點頭道:「我師父也說精氣神三葯俱全者,世間罕有。全真史上僅四人而已,王重陽一個、丘處機一個、張三丰一個,還有我算一個。這臭小子與我有緣,倒是適合入我門中,傳我衣缽。」
陸亦軒並不搭腔,半晌,拱拱手道:「張先生,能否有成,不是空口白牙能說清的。你也知道孝陵衛承襲正一派,門派有九-九-藏-書別,我難以從命。」
陸亦軒一心想走,勉強聽張松溪說完通八脈的口訣,便轉身而去。只聽後面張松溪又道:「想明白了,到城裡三牌樓集市找我,賣豬肉的黑臉張便是。」
他這一說,張松溪突然收起笑容,嘆了口氣道:「唉,且不說法統傳承,光我這一脈法術,從祖師張真人傳下,已有幾百年。師父臨終不讓我顯露給外人,我也無從收徒,怕是要失傳啊。」
說罷,陸亦軒抬腿便走,只聽背後魏良輔冷笑一聲:「哼,小子信口雌黃,你可知你手中渾陽傘是誰所造?」
殭屍雖無靈智,但卻知護住命門,雖然術士都懂打屍打頭的道理,可由於殭屍防護甚嚴,往往很難下手。張松溪這招老鷹撲雞仍是華陽劍法中的招數,但讓他使出,卻是迅捷無比,風行電掣,那白毛僵竟不及防禦。陸亦軒心道,即使蕭遜經長使來,怕都遠不及他。
張松溪這人,行為粗放,口無遮攔,但經此一事,陸亦軒知他一身正氣,心中頗為敬佩,雖張口拒絕,但有些不忍,於是心中措辭半天,才擠出這麼文縐縐的一句。
張松溪臉上一時掛不住,怒道:「媽的,臭小子,倒成了我來求你學藝了!我只是看你這塊大好材料,讓孝陵衛那幫笨人教成了蠢牛木馬,大大可惜。」
其實,張松溪心中也覺得全真正一,修法截然不同,陸亦軒又是公門中人,收為徒弟,太過不妥。陸亦read.99csw.com軒要不說此話,他也就作罷了,但聽陸亦軒張口謝絕,張松溪反倒大為著惱。他對自己的修為頗為自負,一心想挑個值得教化的徒弟來教,自認以他的水平,無論輪到誰頭上都是大喜事一樁,對方定會馬上磕頭拜師,從未想過竟會有人拒絕。
魏良輔知道觸動張松溪心事,便不再言語。火光下,張松溪面色凝重,剛才面對勁敵也未見他有如此神色。半晌,他將紅紙傘反遞給陸亦軒,道:「臭小子,你可以走了,不可對任何人說起今晚之事,否則要你好看。」
張松溪嘻嘻一笑:「法術武功,喝酒吃肉,乃是我人生兩大趣事。師父臨終時交代我不能隨意顯露法術,你再不讓我吃喝,那活著就著實沒有意思了,我死了算了!」
但他心中有氣,甩手將傘扔向張松溪,道:「哼!說了半天,原來是想討要你的傢伙,還你就是。我還看不上你全真的東西呢!」
更令陸亦軒驚訝的是,那殭屍之首,硬若頑石,但看紅傘穿入之時,竟如同刀插豆腐一般,輕而易舉。如若不是傘上火焰有法力的話,那這張松溪的膂力可真是世間罕有。
雖然全真不興,但仍是玄門正宗,傳衍弘法,是每個弟子的職責所在。張松溪已近中年,魏良輔知他幾年前就動了開門授徒的心思,但無奈其身份特殊,又良材難覓,一直未能實現。
魏良輔聽他一說,也笑了:「看來全真除情去欲、心地清靜read.99csw.com的法統,要斷在你的手上了。」
魏良輔看他三四十歲年紀,卻歡喜得如孩童一般,搖搖頭道:「全真派講求清修苦練,怎麼出了個你這樣的酒肉之徒!」
張松溪道:「錯亦錯亦,我師祖豈能在這等微末物事上浪費工夫?這是二十年前我親手鍛造的。當時我還未練成三昧真火,用起這渾元傘總覺無法達到至陽至剛境界。時日已久,不禁遷怒於它,一次酒醉,心中性起,就把它隨手扔了。唉,火蠶絲得來不易,後來我心生悔意,但再也找尋不回。這麼多年來,我竟再也沒有得到更加趁手的兵器,只好自創一套拳法,從此不用法器。」
陸亦軒剛握住傘柄,張松溪突然一拽,陸亦軒猛的受力,向前一撲,張松溪已經抓住他的脈門。陸亦軒大驚,忙想掙扎,卻感覺渾身無力,抓住脈門的那隻手,變得如烙鐵一般,好似將他渾身血液都燒得沸騰起來,陸亦軒尚未叫出聲來,那塊烙鐵又陡然變成冰塊,他渾身又瞬間冰冷,如同從火爐來到冰窖……
張松溪鬆開手,嘆了口氣道:「你的靈根竟能吸引渾陽傘,果然上藥三品皆近圓滿。難得難得!唉,你若不是孝陵衛……」
張松溪看他性子倒直,笑道:「這渾陽傘雖是我造,但與你更加合適,既然認了你的靈根,它就已經歸你。你能用得全真法器,證明與我有緣,我願教你,也多半是沖了它的面子,怕你今後不會使它,浪費了我的渾陽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