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要幫我買單？」我問，但一張20英鎊的紙幣已經被遞到吧台那邊了。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我感到有人在拍我的肩膀。我憤怒地轉過身去，是排在我後面的男人。他很高，而我又穿著平底鞋，所以我第一眼看見的是他的胡楂。不是設計師為了顯得時尚而留的胡楂，是那種太忙所以沒有時間刮鬍子而留下來的胡楂。他沒比我大多少——二十四五歲的樣子——但他看起來憂心忡忡，還有點惱怒。他還穿著上班的衣服——襯衫、領帶和褲子。襯衫上有幾處褶皺，其中一邊還從褲子里跑出來了。他看起來像是剛剛度過了非常漫長的一周。

他直勾勾地盯著我的眼，噘起嘴，臉上泛紅，還起了斑點。接著，他故意慢慢地伸手去摸我，帶著嘲諷，手指張開。在他碰到我的胸部的一剎那，我立馬尖叫起來，用盡全力地尖叫。一秒鐘過後，他的手已經緊緊捂住了我的嘴。

在另一間酒吧，同樣是一個星期五，情況卻很不一樣。

「這是公司政策，防止欺詐。」

「嗯，你看，」——我把打開的錢包舉到他面前——「這兒有我的駕駛證。看到了嗎？同一個名字。」

到了我的房間門前，我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掏出房卡開門。這讓我有了短暫的錯覺，以為情況還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然而很快他又開始推我了，這次目標直奔大床。我感覺到自己的小腿撞到了床的底部，立馬失去了平衡。我的腿一崴，往後倒在了床上。不過我很快ｒｅaｄ•９9ｃsｗ.com翻了個身下床，重新站起來。我迅速地脫掉裙子——不是因為我想脫；只是我不想讓他動手。這聽起來很荒謬，但是我一想到他要笨拙地強行把我的裙子扯下來就覺得無法忍受。我能聽到弗朗西斯卡的聲音在我腦海里響起，讓我別弄壞裙子。它太貴重了，我不能冒這個險。

「這太荒謬了！」

「啊，天哪！在網上我不用密碼都能買到一顆鑽石。為什麼我一定要密碼才能買到一杯該死的酒？」

我喝得有點高了，但還沒醉到出問題。我只是比清醒時多了那麼一點活力，多了那麼一點能量和想象力。我的面前放著兩杯雙份伏特加酒加可樂，而我正忙著翻錢包，想找出能付賬的東西。我沒帶現金——這點我早就知道了——但我這時候才發現自己連借記卡都沒帶。「我肯定把它落在另一條牛仔褲里了。」我和酒保解釋。他聽到這個附加信息之後保持著無動於衷，臉僵硬得像塊花崗岩。「我能刷信用卡嗎？」

「嗯……」我又一次打開錢包以示裏面空空如也，「我的現金周轉的確出了點問題。」

我的裙子滑落在地，他剛好解開襯衫扣子，把鞋子踢到了房中央，再一次把我壓在身下。他沒費勁去解開我的文胸，而是將它直接往上推過我的胸部，把我的肉都勒疼了。但是這次的刺痛沒有帶給我一絲快|感。我疼得叫了出來，可他沒理我。他吮吸著我左胸的乳|頭，大拇指按著我的新文身周圍嬌嫩的皮膚，ｈtｔｐｓ://rｅａｄ•９9ｃｓｗ•com我覺得被火燒一樣地難受，心上一陣絞痛。我掙扎著往後縮，一手撐開了他。

「嘿，」我們一離開服務區，我就開口對他說，「通常我會邀請你來和我們一起坐，不過這時候不太適合。正如我之前說的那樣，我和室友在接下來的兩小時里可能會一直罵男人有多混蛋。」

「聽著，」我告訴他，「我願意把這錢還你。如果你告訴我你的地址，我會寄支票給你。」

「那我很高興能夠置身事外。」

「呃，不，也許是幫不上忙，」他表示同意，笑容里有一絲為難，「事實上，我剛剛是想幫你買單。」

「呃……」我把手伸進包里，「有。事實上，足足四支。沒有錢，但有四支筆。也許我應該拿筆換酒？」我又沖他一笑，遞給他一支圓珠筆和一個啤酒杯墊。他在杯墊背後匆匆寫下了詳細的聯繫方式——電話號碼還有郵箱地址。我看著他寫下他的郵箱地址——[email protected]——然後把杯墊放進包里。

「我非常認真，」我告訴他，第三次把他的手從我的胸上甩開，「如果你再碰我的胸，我向上帝發誓我一定會尖叫。」

他一離開房間，我馬上停止了尖叫。我無力地蜷縮在床上，像個嬰兒一樣，不由自主地嗚咽起來。

「真他媽見鬼！」他摑了我左臉一巴掌，我的耳朵嗡嗡作響，眼前天旋地轉。

我耐心地給他一個微笑。「是的，我知道沒必要。我問你要https://read.99csw.com聯繫方式不是為了還錢。」

酒保哼了一聲，聲音大得在我身後的人群里迴響了至少兩次。夜幕剛剛降臨，而且這裡是倫敦市中心——所以當然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簽名不管用，」他告訴我，「如果你不知道你的密碼，你不能使用那張卡。」

「謝謝你，雖然我肯定那是個謊言，但它是個善意的謊言。」

「媽的！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我尖叫起來，不停地尖叫，用盡全力地尖叫，就像一頭受傷的動物那樣嚎叫。透過滿是淚水的雙眼，我看到他爬下床，扒回鞋子穿上后就往外跑，砰的一聲把門關上，落荒而逃。

他繼續盯著我的文身看，表情介乎憤怒和難以置信之間。我把文胸拉下來蓋住文身，確保它重新被藏好。

「不！」我的喊聲比激動的喘氣聲大不了多少，但也足夠讓他暫時停下來，「別碰我這裏。」

「我不知道我的密碼。」我補充道。

「可以，當然可以。」他塞給我一個讀卡器。

「噢。」我好像看到他臉紅了，此時此刻沒有比這更可愛的反應了。「嗯，是的，那事情就不一樣了。不好意思——我說得有點亂。我得重新表達一下：我很樂意給你我的電話號碼。你有筆嗎？」

「噢，不用了，沒這個必要。真的，只是一杯酒，沒什麼大不了。」

「停！」我努力提高音量，讓我的聲音聽起來多點威嚴。「你對我做什麼都行，但不能碰我那裡，那不屬於你。」

往事在我的腦海里湧現，這隻是其中一段。回憶read.99csw.com洶湧而至，像香檳酒里的氣泡一樣，像我沸騰的熱血里成千上萬的氣泡一樣。酒精沒有讓我變得遲鈍，它只是把我的思緒攪混，各種飛快閃過的念頭重疊在一起，相互矛盾的想法被打上死結，像是一團亂麻。

「不過我還是想要你的電話號碼，」我很堅持，「或者電子郵箱地址——什麼都好。」

「好，我知道了！」我呵斥道，「我在耽誤大家的時間。但是不必要的打斷並不能幫忙解決問題。」

「不，不糟糕，只是有點無能為力。」

酒保把零錢找給他，還有兩杯伏特加和一品脫我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排在我們後面的人蜂擁而上，搶佔我們空出來的位置。

「實際上，是兩杯酒，」我指出，「我和別人一起來的，我的室友，」我迅速補充道，「她今天過得很糟糕，被男朋友甩了，我答應帶她出來忘掉煩惱，一醉方休。」我朝錢包點點頭，「只是今晚好像要由她來買單了。看來我是個糟糕的朋友。」

「不過你的初衷是好的。」

在電梯里，他吻了我，猛地把我推到其中一面玻璃牆上。他推得那麼用力，以致我的脊椎一陣刺痛。比起他的吻，這股疼痛讓我感覺更好。而且，看到他這麼想要得到我，我覺得很興奮，雖然我開始無法理解這興奮的感覺意味著什麼了。我只知道自己並不想和這個我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發|生|關|系。但這似乎已經無所謂了。我甚至都不在意自己是否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我的提議依然有效。」

酒保咳嗽了幾聲，手指https://read.99csw.com不停敲打著吧台。

「你他媽的是瘋了嗎？」

他盯著我的文身看了一秒鐘，哈哈一笑，然後又開始想抓住我。

然後，我轉身，擠過人群回到我的桌子旁。

他搖著頭，抓起兩杯酒，生怕我會帶著它們逃跑。「沒有密碼就沒有酒。」

「嗯，斯蒂芬·貝克特，」我說著，舉起兩杯伏特加，「再次謝謝你給我買了這兩杯酒。對了，我叫艾比。很快我就會聯繫你的。」

「是的，我聽到了。」他聳聳肩，「我們每個人都遇到過這樣的問題。」

我猛地往後仰頭，他手一滑，我便咬住了他的虎口。

我們倆跌跌撞撞地走在回我房間的路上，醉眼矇矓的我看到的角落和走廊都是一片模糊。他把手放在我的后腰上，推著我向前走，手指不安分地掃過我的臀部，他不停地喊我「朱莉婭」，那是我告訴他的名字，忘了是什麼時候說的了。他也告訴了我他的名字——馬特，馬克還是邁克——我已經忘了。他也許已經結婚生子了，只是沒有告訴我而已。

「不，真的不用了，沒關係的。完全沒有必要還錢，就當作偶然碰到好心人吧。」

「你不知道你的密碼？」

「噢。」我磕磕巴巴了好一會兒，酒保不耐煩地發出嘖嘖聲。「謝謝，你人真好。或者說你剛剛人真好。我想你的提議已經失效了？」

我笑了，發自內心地笑了，感覺很溫暖。「是的，確實。」

「不知道。我是指，我很少用這張卡，除了在網上購物的時候。我會在賬單上簽名的。」

「初衷永遠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