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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千萬別動,少校!那針才打下去!……要躺在床上!至少五分鐘……不要動!……我去看看!」
「沒有!還沒說到主要內容呢!……您的同胞諾諾還發現有更嚴重的!……這是他的說法!……他的說法!說我暗中破壞德國空軍!……說我為了釣我的鱒魚,燒了二十升汽油!……這是真的!完全屬實!我什麼也不說!您的同胞諾諾,他說的完全正確!」
「我給您下過禁令,不許抽煙,少校!」
「你把它寄給誰了?」
「那好,布瓦尼埃先生,我也要履行我的義務!……綽號『諾諾』!……你好好地看著我的眼睛!好好地看著!」
啪!……啪!……兩記非常沉重的耳光,諾諾被打得跳了起來!……他的蒙眼布條被打飛了……被扯了下來!
諾諾把他的綁眼帶重新戴好……
「您還是把這封信念給我聽一下吧!」
「哎,大夫!您看見他們了!那些臭大糞!那幫討厭的傢伙!……還有樓上的那個!您也看見了,大夫!……那個畜生!那個粗魯頑固的傢伙!那個釣鱒魚的壞蛋!他把我掃地出門!……好吧!他就這樣把我打發走!我和他後會有期的!……啊!他以為把我甩掉了!您和我,我們也後會有期,大夫!我跟您握手道別了!我和您擁抱一下!」
「說他看見我開汽車出門!是的!我!開車去釣鱒魚,而不是監管法國人……我不否認,大夫!您看!這是事實!我有罪!諾諾說得對!您不想念這封信嗎?」
我們幾乎要笑出聲來……為那麼有趣的前景!
「當然,少校!當然!……您應該比誰都了解情況……但您說話小聲點……少校!小聲點!……您的心臟更重要!……」
啊!我們開始笑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儘管整個樓道的人都在抵制他……但他們還是讓他通過……他還有他的檔案盒……他把檔案盒緊緊地夾在腋下……他把盒子晃給他們看,他在上面拍打著!……「這是我的檔案盒,正是!你們這幫笨蛋烏合之眾!……全錫格馬林根的人都在裏面!你們這些蠢貨!……我要把它們帶去柏林散散心!……我,諾諾!啊!釣鱒魚的傢伙!……」
他重新穿上短褲……還有皮靴……和他的短軍裝……
「好的,少校!遵命!」
「火車站的情況怎麼樣?……您去火車站看了嗎?」
「要是讓我再在這裏見到你,我就把你給斃了,然後丟進河裡餵魚!……我說到做到!我有的是理由!」
這時,他朝上面,朝樓廳轉過身子……他朝羅米茨揮舞著拳頭!……對他充滿蔑視……居然朝少校揚起拳頭了!……那幫要他上樓去揍羅米茨屁股的傢伙突然變啞巴了!……他們改變主意了……他們不再開玩笑……他們讓諾諾離開……那個歇斯底里、只會說大話的白痴!……他會讓羅米茨忍無可忍!有他那樣的混蛋會是個禍害……他毫無障礙地走下樓梯,一直到了大街上……他們讓他走,就像送瘟神一樣……他還是拿著他的檔案盒滾得遠遠的吧!……我們不留他……誰也不留他……整個樓道里的人都散去了……悄無聲息的!……他們都走了,下樓去餐館了……那些斯特拉斯堡人,衝鋒隊員,家庭主婦……我們門口的熙熙攘攘的人群,上廁所的,找我看病的……一個人影都沒有了!諾諾說了一些話,所以那些人都下樓去餐館了,他們不想再被人看見在樓道上和他混在一起!……諾諾突然讓他們覺得丟臉,他們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了!……只有我還站在樓道里……他在下面叫我,叫我過去!諾諾,他想跟我說話,跟我!……我走下樓去……
read.99csw•com「我聽著呢,少校!我聽您說!……啊!當然,您說的相當有道理!」
「他有理由誇大其詞!」
全都在給他打氣!……可是,啊!他不想返回!他想讓整個樓道里的人都聽他說話!……先聽他說!先聽他說!……可是不管是樓下的人群,還是樓上的人群,都不想聽他的!沒人想聽!……於是他開始下樓,諾諾……一級台階……兩級……他朝他們走去……「讓我過去……我去大夫那裡!」莉莉在屋,在我們的11號房……她放他進去……她把他的盒子遞給他,先前他把那個盒子存在我們家了……他的檔案盒……全錫格馬林根的人的檔案卡片都在裏面……整個樓道里的人又開始大喊大叫!……罵他娘娘腔、軟蛋,因為他不上樓去揍羅米茨!那個畜生!那個少校!對他而言,那個檔案盒更重要!其他的都無所謂!「喂!你們所有的人都聽著!……你們這幫糊塗蟲……你們給我好好記住!……我是諾諾!我看你們都是臭狗屎!……我是諾諾!……我向你們發誓!……你們這幫可惡的傢伙!你們這堆母牛的腸子,操你媽!全都是下三濫!這些考驗只會讓我更加強大!等我從柏林回來,我會比任何時候都更加讓你們聞風喪膽!」
「是的!是的,少校!這是事實!……您躺下來!把衣服脫了,少校!您的短褲!……只用脫短褲!」
「他又在舉報什麼人嗎?」
「當然,我知道,少校!」
你們可想而知!他斷言我是個蒙古人,我居然沒去反駁他!
「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義務,少校!」
「哦,去的,少校!……哦,當然!」
「少校,我想告訴您的是,我呀,我誰也不會謀殺!……我!……不管是在這裏,還是在別的地方!我還沒醫死過一個病人!我!可是,現在的環境!現在的條件!……借這個機會吧,我想告訴您,少校,既然我們都聊到這裏了……我想告訴您的是,我準備給您注射、您也非常需要的這兩毫升的樟腦油,我怎麼弄到的,不是從您那個裡希特藥劑師那裡!……不是的!……里希特呀,他總跟我說他沒有葯!……您知道,您什麼都知道,所以一定知道這個樟腦油是我從瑞士弄來的!用黃金的價錢買來的!……通過『蛇頭』!我用黃金的價錢買來的!請您注意!不是阿道夫·希特勒給的!也不是帝國給的!……您知道我滿屋子的黃金!您什麼都知道!您只想扣押它,就像勒克萊爾克手下的那些塞內加爾人!可您永遠也扣押不完!您也非常清楚您可能再也沒有樟腦油可用了!……」
「哦!他誇大其詞,少校!」
「我看得出來,少校!我看得出來!……」
我打開門……諾諾還在那裡!……他在演講!……在樓梯欄杆那裡!……他甚至都沒下樓!……我們那層樓,整個樓道的人都在嘲笑他!……說的都是不堪入耳的話!……還有他挨的耳光……他們在樓下全聽見了!……羅米茨是怎麼款待他的啊!啊,諾諾!……啊,這個笨蛋!瞧他的腦袋!……他的綁眼帶……肯定在到處飛舞!……
「大夫,請!……抱歉!……請坐!」
「上面有地址,少校!」
「向帝國元首阿道夫·希特勒!」
我想讓他換個話題……
「那好,大夫,有件事要告訴您!……這事就我們之間說說!……」
菲德里斯沒有把我打發走,是有原因的……我後面再跟你們說……
「是的,少校!」
諾諾,這個卑鄙的混蛋,還是被他怔住了……他搖搖晃晃……他重新戴上綁眼帶,但戴歪了!……
「您也九-九-藏-書一樣……他們也不會放過您的,少校!」
「是的,少校!」
我又給他打了一針……在他的屁股上……然後我收拾好我的小藥箱……藥瓶……棉球……注射器……我們聽見外面又吵起來了……是在樓下……我們的那層樓!我們的整個樓道!……他們又開始了……
「怎麼樣,大夫?」
「我想讓您讀封信!……」
他走到門后,打開門……他走到樓梯扶手邊,俯下身子……然後大聲喊道……
「呸!……呸!你這個狗屁警察!……你就去找人操吧!……喂!去柏林!你個懶鬼……廢物!……」
他走了,把門重新關上……
「大夫,您去菲德里斯嗎?」
馮·羅米茨,這個人,我必須承認,並不讓人討厭……這個德國鬼子,你可以跟他直來直去……畢竟不是一般的出身!……我在北普魯士,在勃蘭登堡的那些德國鬼子家待過……那時我還小,九歲吧……後來還做過寄宿生……我不喜歡小城鎮,可是……那是個土地貧瘠的沙地平原,周圍都是森林……那裡適合種甘薯,養豬和雇傭兵……平原常遭暴風雨肆虐!抱歉!這邊的人是無法想象的!……那些巨杉森林也一樣無法想象!……那些參天大樹得有多高呀!一百三十米!……你可能會問我,那非洲的樹豈不更高?……啊!那不是一碼事!……非洲沒有巨杉!我對那裡比較了解……我知道很多地方……既有很廣袤的地域,也有很狹小的角落……我知道馮·羅米茨的普魯士……不是那種讓遊客參觀的風景區……而是凄涼的小湖,和更加陰森的森林……就像羅米茨……他就是從那裡來的……一個殘忍、陰險、愚蠢、狡猾的普魯士貴族……但畢竟還是有好的一面……有某種高貴……聖杯、條頓人騎士的那一面……你們可想而知,在萬森挨的那頓打,在萬森挨打屁股,是多麼讓他懷恨在心、余怒難消,儘管我很會逗人發笑,但還是費了一番心思,讓他沒有大發雷霆並且把氣撒在我頭上!……我都能感覺到他要發火了……就在此時此地!……尤其是我要在那裡打針……他屁股的滑稽……我總問他這裏還痛不痛……哪裡呢?……看上去他們好像不只是打了他的屁股,肯定用槍托戳過……我看見有瘢痕,和淤血……我就在旁邊注射……我想讓他側躺……啊,那幫傢伙沒有掌握好分寸!……這事讓我想起了一些健康狀況證明……「茲證明,經過觀察,發現身上有淤血、出血和被打的傷痕……佩爾富瓦太太說她是這次侵犯的受害者……證明人某某某簽名……」薩爾特魯維爾……克利希……伯宗……我也向他提議過!「他跟我們說他是這次侵犯的受害者……」放肆的玩笑!……
我在找他的茬……我每次禁止他做這個做那個時,都會把他逗笑……可這是唯一的方式……你要是卑躬屈節的話,他們就會騎在你頭上……
巴比庸和科羅蒂德和純潔派主教和那個假醫生和那個被手術者以及火車站發生那起殺人事件之後,我以為已經鬧夠了……可以消停一會兒了……我可以有權享受一點點寧靜時光了……最後,再也沒有那麼多的斯特拉斯堡人,那一幫形形色|色、寡廉鮮恥的傢伙,狂熱之徒,大呼小叫的人,長舌婦,披著偽裝的社會渣滓,假扮這個,假扮那個……可是要說消停,壓根兒就沒那回事!……總有其他的人上樓來,越來越多……從街上……從餐館……從四面八方跑來……一撥接read.99csw.com著一撥……他們阻塞樓梯,把樓道擠得水泄不通……試著往相反的方向走註定要挨扁,要被擠扁……加上那些人一個個都非常狂暴,他們什麼都想要,馬上就要,吃飯,睡覺,喝酒,拉尿!……他們大呼小叫,可惡至極!他們想在我們的房間里拉尿、喝酒、吃東西!……我壯起膽子說了一句:「讓我過去!」……「不行!不行!不行!喂,娘娘腔!你過來!喂!到了!下流坯!……到了,嗜血成性的傢伙!……」這就是我留給他們的印象,他們對我的感覺……我的威望……從那以後,我的威望就沒怎麼提升過……可是,當時,我有緊急情況……我要去城堡……沒關係,晚點去!可是羅米茨呢?……就在樓上!……那我就上樓去,不下去了……28號房,咚!咚!咚!……「進來!」……他躺著……他在抽煙……
「那麼,可以嗎……您能行行好再給我打一針嗎?那個特別討厭的傢伙把我折騰累了!」
啊!面不改色心不跳!……
「是的,大夫!是的!舉報我!」
「可是他自殺了,大夫!那個豬玀!那個懦夫!我認識他,他名叫斯圖普納格爾!……我恨不得把他絞死二十次!您聽見了嗎?……您相信我會那麼做嗎?……斯圖普納格爾!二十次!……這個城堡里的所有人也一樣!……二十次!還有錫格馬林根的所有的人!同樣,二十次!……叛徒!……全都是叛徒!我全都了解他們!還有貝當!您相信我會那麼做嗎,大夫?」
我心裏想的主要是,假如他在生氣的時候猝死,死在我面前,那我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大夫,您看見這個人了嗎?……他已經為我們工作了二十二年!……二十二年來,他從沒停止過背叛我們……他背叛我們……他背叛你們……什麼人都被他舉報過!他背叛了英國、荷蘭、瑞士和俄羅斯!……他比東正教的加彭神甫還要惡劣!比賴伐爾還要惡劣,比貝當還要惡劣!他檢舉這個,揭發那個!我救過他二十次命,大夫!我曾二十次奉命槍斃他,我!……諾諾!我可以就地正法!……他給英國人發|情報……他想劫持賴伐爾……是的……我從哪知道的?……從城堡的那些部長嘴裏!是的!……大夫啊,我跟您說的這些人,全都是叛徒,猶太佬!在城堡里策劃陰謀!……您知道嗎?」
說完,他眼淚汪汪……他真的要走了……不是去火車站方向……也不是另一邊,菲德里斯那邊……不是!……而是那條向上伸展的公路……通往柏林的那條……從旅館出來,往右走,然後走過公爵街,然後立即左轉……那條小街……我跟門口的那個德國警察示意……告訴他可以放行……已經同意了的……要他放他走……那個德國警察已經準備讓他往回走……不行!不行!……我告訴他們,他奉羅米茨之命去柏林!……他要步行過去……說這是高度機密!噓!噓!我朝他示意!……叫他向另外那個德國警察示意!……另外那個警察在對面的人行道上……高度機密!……我對那名警察說……「羅米茨下的命令!……好!好!……」好了!諾諾可以過了……他走了,我必須承認,他步子很矯健,速度很快,腋下夾著他的檔案盒……「大夫,祝您好運!」……他獨自一人走在公路上……他在那邊不遠處消失了,消失在樹叢九_九_藏_書中……王子府後面的那些樹叢……公路向上延伸……
我不想讓他跟我透露更多的情況……不管是布里農、他,還是天王老子!……人們說完知心話之後往往會後悔……尤其是在險惡的時局下……知心話只適合在沙龍里說,在那些美好的喜歡交談、消化良好、昏昏欲睡的時代……可是此時此刻,到處都是狂熱的人群,滿天都是空軍聯隊機群,這個時候還說什麼知心話豈不是自找雷劈嗎?……不是分析問題的時候,絕對不是!……一小根火柴划燃了……你都不知道會把你燒成什麼樣!
「少校,把衣服脫掉!給您打針!」
「啊!我跟您說過……四分之一杯水,在裏面滴四滴,連服五天……然後用樟腦油,還要繼續打針……然後卧床休息……不能再勞累!……不能再抽煙!……尤其是不要再抽煙!」
「現在暫時不要謀殺我,大夫,還不到時候!」
他說完就上來了……到了門口……
「你看著我的眼睛!好好看著!……這封信確實是你寫的嗎?」
「我沒什麼要相信他們的,少校!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井水不犯河水!……您也一樣……」
「謝謝您提醒,少校!」
「哦,當然!……是的!……至少,我希望……」
「您好像並不在乎,可那些猶太人不會放過您的!」
我幾乎每一天都要給他注射兩毫升……啊!他需要這個量!……並不是什麼奢侈享受!……他呼吸短促……走路容易失足……很容易出意外,後果會很嚴重……現在,他光著身子,躺在床上,看上去還是原來的樣子,筋疲力盡的退役運動員……腳踝腫脹……我給他聽診……聽他的心臟……心臟從不撒謊……總會把自己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訴那個聽它的人……
「是的,我去看過了……您知道,大夫,我不相信發生了什麼騷亂……所有那些都是瞎編出來的……胡編亂造!……子彈又不長眼睛……大夫,您要小心為妙!不要頻繁上街!」
「回去!喂!膽小鬼!軟蛋!……去呀!……打他屁股!……打他屁股……他習慣了!……把他褲子扒掉!……懦夫!……」
「過來!……布瓦尼埃先生!布瓦尼埃先生不在這裏嗎?」
「進來吧!你就是綽號叫『諾諾』的布瓦尼埃嗎?」
「您把信的內容都跟我說了,少校!……主要內容!」
他張口準備跟我說……話到嘴邊又停住了……然後又張口了……啊,畢竟……
「在的!在的!少校!我馬上到!……我上來了……」
「當然啦,必須的,少校!」
現在不是反駁他的時候!……雄辯術,扯蛋!一丘之貉!全都是一丘之貉!還有他們該死的德國空軍!……他們干過的好事!這話我不會跟他說的!
他堅持要我念……我先瞥了一眼簽名……布瓦尼埃……我認識這個布瓦尼埃,他在菲德里斯負責看管那些「奶媽」……菲德里斯的哺乳室……防止出事……防止那些做母親的和菲德里斯的警察發生越軌行為……那裡至少有三百名警察,分佈在四個營房宿舍,佔了菲德里斯的兩層樓,從法國各省過來的警察,從各大省會撤到這裏的,肯定再也沒有什麼事好做了……綽號叫「諾諾」的布瓦尼埃是哺乳室的警衛……值得信賴的警察……「誰也不許進去!」……諾諾和他的軍人檔案卡片……他有一個檔案盒:三千個名字!他就像愛惜自己的眼睛一樣愛惜這些卡片!……法國抗德武裝搞掉了他的另一隻眼睛,打游擊戰的時候!你們說他是不是值得信賴!……我不想讀他的信,我沒時間!……我對布瓦尼埃略知一二,他肯定又在檢舉什麼事……什麼人……也許是九-九-藏-書我?……我知道他的為人!就是個討厭鬼!……獨眼龍,一身的疥瘡膿包,做事特別「賣力」……
「您還會回來嗎?」
「也許您已經知道,也許您不知道……我下令把梅內特萊爾給抓起來了!……我不能下令把所有的人都抓起來……不能!……整個城堡里的人!……可是!……可是!必須……他們都該抓……所有的人,大夫!包括您在內!……還有呂歇爾!還有您的猶太朋友布里農!還有城堡里所有的猶太人!這城堡都成了猶太人區了!……您知道嗎?」
「我妻子去哪了?」
他真的是怒不可遏……
「那好吧!衷心感謝,大夫!對!另外,我還有件事要求您幫忙!這事對我很重要!您喜歡開證明書……我希望您證明一下那個布瓦尼埃的精神狀態!……您是證人,我應該把他槍斃了!可我沒那麼做!您幫我證明他確實向我發出挑釁了!不是嗎?」
「您要提防布里農!別相信賴伐爾!……別相信貝當!別相信羅夏!……別相信馬利翁!」
「等一下,大夫!……等一下!我已經讓人把他叫過來了!」
「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您這是要我對您感激涕零,對嗎,大夫?」
我跟你們說過,羅米茨曾是一名勇猛的運動員……可不是那種脂粉氣十足的貴族少爺,不是喲!他是奧林匹克運動員!……為德國拿過冠軍,奧林匹克游泳……此刻,他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我依然看得出奧林匹克競技給他留下的印跡……鬆弛的、減少的肌肉……骨骼依然很中看……非常中看……腦袋也是……丟勒的那種輪廓……丟勒雕刻出來的輪廓……冷峻的面孔,一點也不令人討厭……我說過……他年輕時一定十分英俊……那雙眼睛,那種德國鬼子的目光……那種看門狗的目光……他的眼神不兇惡,但專註……可以說很傲慢……腦袋裡有內容的人並不多見,大多數腦袋都是批量生產的,就像公共汽車。
「你承認?」
「這就是我想跟你說的!……綽號叫『諾諾』的布瓦尼埃先生!……另外,我要補充一點,我完全可以狠狠地教訓你一頓!……你不會不清楚!……可我沒那麼做!……徹底地教訓你,你這個卑鄙的流氓!……啊!我浪費汽油嗎?……啊!我還暗中破壞德國空軍!……諾諾先生,我不會浪費一顆小小的子彈來讓你閉嘴!我不會浪費一個繩套!……你不值一個繩套!你一錢不值!滾出去!滾出去!滾得越遠越好!別讓我再看見你!永遠也不要讓我看見!要是再讓我在這裏看見你,我就把你丟到河裡淹死,把你喂鱒魚!滾!快滾!馬上滾!滾去柏林!……拿上你的信!……諾諾!……別鬆手!諾諾!……你親自念給元首聽!去柏林!跑過去!諾諾先生!滾!滾!永遠也別讓我再看見你!永遠!……滾!滾!……」
「向誰舉報?」
「嗬,這主意虧他想得出!……」
「稍等……麻煩您稍等一下,少校!……我先下樓,然後我再上來!……」
「是的,少校!」
他一再要我讀那封信……要我待在那裡不肯放我走……就為了讓我看到諾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