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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他站在那裡。他不敢相信。「你剛說什麼?」
在他們走後,他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力氣起來,然後他就躺在那個他在小時候玩過無數個小時的空氣曲棍球、乒乓球和電子遊戲的地下室的地上。他想過他有多餓以及他有多麼墮落。
外面有人;他能聽到碎石路上的嘎吱聲。也許是送披薩的人弄錯了地址。他現在能吃下一整塊披薩,即使上面有蘑菇。他會在某處找到現金的。在沙發墊里或某處肯定有一些零錢。他猛地打開了門。
「我本來要去奧斯卡家的,而你攔下了我。你本來很好的,後來你傷害了我。」
他抬起頭。當然那已經很痛苦了。他將頭輕輕地放在冰冷的混凝土上。那感覺很好,像一個枕頭。也許他會躺一會兒。他不記得發生什麼了以及他和誰打架了,但是他感覺是正好在中午之後,而他再次徹底地搞砸了。如今金先生是絕無可能讓他回到加油站的了。那意味著吉米可能會將他趕出去。他已經欠下租金了,雖然他從來沒有贊同過為別人的沙發付租金。他已經要被榨取幹了,對嗎?所以誰在乎呢?
他的眼睛看起來彷彿要從頭上瞪出來。「你為什麼要傷害我?」
那個男孩的嘴扭曲著。「你為什麼要那樣對我?」
「你為什麼那麼做?我從沒對你使壞過。」
然而在加油read.99csw.com站的工作並不算太糟;人來人往讓他的腦子很忙碌。當他上班的時候,他媽媽更少地提起讓他考普通教育水平測試或回到匿名酗酒者聚會。他試圖告訴他媽媽他沒打算回到那裡,但是她不明白,而他也無法解釋。她不停地問他,「為什麼?」
這個小孩是怎麼知道那個名字的?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叫他保利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
「我不認識任何小孩子。」
「諸如此類的問題,就是為什麼,」他會說。
他腦子裡又產生了那種感覺,像一個輪盤賭一樣在不停地旋轉,只不過這一次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這一次它落在了它一直前進的方向。
「不!不!」男孩開始尖叫。「別管我!」
他轉過身。「什麼?」
之後他的大腦又開始緊張起來了,彷彿他要爆炸了,他在地上四處摸索著看有沒有什麼東西,並找到了一瓶肯定是他昨晚買的伏特加酒瓶。瓶里還剩一滴但那遠遠不夠。
他只是站在那裡,一言不發。他是個奇怪的男孩。也許他本身有什麼問題。比如他是先天愚型或什麼。現在人們叫他們什麼來著?唐氏綜合征。他有個朋友的妹妹得了這個病,她有時候也會盯著他看,卻並不意味著什麼。然而這個男孩的read.99csw•com眼神很正常,用很大的藍眼睛盯著他看,彷彿他偷了他的棒棒糖或什麼。
他迫使自己上樓並找些吃的。也許有一瓶義大利苦杏酒或別的藏起來的他還沒找到的,雖然他很懷疑這點,在經歷過上次之後。
「你怎麼知道那個的?沒人知道那個,」他說。更有可能的是他還醉著在。也許就是那樣。雖然他一點醉的感覺都沒有。
「嘿,」保羅說。
「我弟弟的名字是查理。」
「好吧,」他想起了什麼。「你是走丟了嗎?你想進屋裡來和你媽媽打電話或別的什麼?」
他的蛋蛋附近有些疼,然後他意識到是一個乒乓球拍。他一定是在桌邊絆倒了,並在昨晚昏睡過去,躺在他倒下的地方。他的嘴唇也感到不舒服,腫脹的;他在嘴裏移動著舌頭。嘴裏嘗起來像血、泥土、口臭和嘔吐物。他的頭髮上也沾了一點嘔吐物,雖然他想不出他有什麼可吐出來的。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吃固體食物了。
那個男孩看起來十分緊張。也許一些別的小孩慫恿他過來的。街區上所有的媽媽都讓自己家的孩子不要跟他講話;他能通過有時候他跟他們說「嗨」時臉上露出的害怕表情分辨出來。想這些讓他頭痛。他想讓這個男孩離開。
在匿名酗酒者聚會還是老樣子。他們想讓你告訴他們一個「故九-九-藏-書事」。你的「故事」。他們想讓你說出來,你糟糕的童年,或者隨便什麼,而當他說他沒有可以講的故事時,他們從來不會聽。他爸爸是個混蛋,當保羅十五歲的時候,他爸爸和他媽媽離婚了,並娶了和他私通的同事,但是很多爸爸都會做那樣的齷齪事。為什麼他會變成現在這樣又有什麼區別呢?但是這對他們來說還不夠。他們想要你的血,這才是他們想要的。上次有一個輔導員不肯放過他。她一直盯著他看,彷彿她知道他在說謊似的。他的腦子開始產生那種眩暈感,彷彿是一個不停轉動的輪盤賭,隨時可能會在錯誤的數字停下來。而他不得不立即離開那個房間。他從後面出去並直接去了雜貨店,買了一瓶啤酒。就一瓶啤酒。現在開心了,臭女人?他一邊將啤酒灌下去一邊想著。他回家到他媽媽的地下室里,唇上殘餘著啤酒味,而在他腦子裡那就像是他難以忘懷的女孩的氣味,而之後在半夜他會突襲房子里他媽媽所有的白蘭地、奈奎爾感冒藥、接骨木果酒和古董架,在之後的一兩天他什麼都不想,然後她便會將他趕出去。
「等等——」
他能聽到他媽媽和弟弟在樓上走動,做著他們一整天都做的那些事。從下面的地下室,他能聞到她在烤的熱狗。他喝醉了,但他也很餓,所以他同時感到九*九*藏*書噁心又飢餓,一種也許你覺得不可能的感覺,但他無時無刻都有那種感覺。他現在極度渴望來一隻熱狗或者甚至是一個花生醬三明治,但是他不想冒著上樓的風險,因為他媽媽會看他一眼就知道怎麼了。她不是一個傻瓜,儘管她有時候仍然讓他睡在地下室。
「你不認識我了嗎?」男孩說。他看起來很失望。
不知如何保羅已經說錯話了。他感到一陣疲憊感向他襲來。有時候太難了,試圖對人們友好。
保羅·克利福德緩慢地醒過來並估量著自己。又是一天了而他完好無損——差不多。也許他的鼻子折斷了;他的鼻子非常酸痛並且他能感到上嘴唇上的干血特別癢。然而也許沒有。他在那方面總是很幸運。他會陷入一些十分混亂的局面並昏迷,然後他會醒過來並發現自己仍然在這個該死的星球上活得好好的。一個讓人失望的發展,如他曾經的匿名酗酒者聚會的保證人某次跟他說過的,當他在一次特別宏大的狂歡當中跟保留打電話時。今天他臉朝下躺在混凝土上,而非泥土或地毯。那意味著他在他母親的地下室里。
他要瘋了。就是這樣。這就像他在從高中退學之前讀到的可怕東西,通過地板傳來的滴答滴答的心跳聲,直到你發瘋了。那個男孩甚至不在這裏。但是他在那裡看到他了,在泥土中扭打著,read•99csw•com手握成拳,看起來同時害怕又憤怒。黃色頭髮的小孩。那個男孩身上沒有一點像死掉的。是有人在捉弄他嗎?但是誰知道呢?
「做什麼?」
「你甚至都從來沒有讓我試試,」男孩說。「你說過你會的。」
保羅微笑著。試圖表現得友好。那只是個小男孩。他不是一個十足的混蛋,雖然每個人都那樣想。「你需要什麼嗎?」
「不,你傷過。用那把搶。」
「那好吧。好吧。那我要,嗯,要走了。祝你早點回家。」如果男孩表現反常的話,他是不會參与其中的。他也許應該幫這個男孩報警。然而也許有的鄰居會報警。他開始關上門。
「你狠狠地傷害了我,保利。」
他開始發抖。也許是精神錯亂了。然而那怎麼可能?「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我之前從來沒見過你。我從沒傷過你。」
他躺在那裡直到他聽到他媽媽和亞倫吃完午餐並在出門的時候關上紗門。也許亞倫在學校有個摔跤集會。
一個小孩子,黃色頭髮。他正站在車道里,盯著房子。男孩肩上有一隻蜥蜴。那是一幅相當奇怪的景象。他認識街區上的所有小孩,而這個男孩不是其中之一。
門口站著一個男孩。
保羅開始出汗。他的汗聞起來像酒精,讓他很渴望。「我之前從來沒見過你。我怎麼可能傷害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