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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四個意外線索 主動出擊

第四章 四個意外線索

主動出擊

徐雪松直視鄭源的目光,最終點了點頭:「我給你們一個小時,跟我談,完成採訪就離開。公司里因為這件事波動很大,記者們來來往往也很多次了,我不希望員工再受到騷擾。」
鄭源的話明顯激怒了對方,眼看著幾個人就要動手,背後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來:「鬧什麼呢?」安保們回頭一看,氣焰瞬間矮了下去,站成一排,畢恭畢敬地低下了頭:「徐總。」
聽到一聲呵斥,汪士奇的腳步停下來,老老實實地等著自己以及輪椅上的鄭源被四個身形魁梧的安保包圍。
「你是想暗示我,徐家第一時間火化徐子倩,是為了掩蓋她也一起吸毒的事?」
「翻牆是不難,關鍵是後面呢?看見什麼了么?」
「那是當然。但是有些事情,換一個角度看確實是會不一樣。」汪士奇終於揭開了那份新出爐的檢驗報告,一行行毒理檢測數據觸目驚心。「袁佳樹,28歲,國內無親無故,與未婚妻徐子倩留學相識,回來后一直在徐家的雪松集團任高管。」汪士奇露出一個壞笑,「哎,海洛因可不像別的,貴著呢,這麼大一筆毒資,你說他的未婚妻是知道呢還是不知道。」
即使鄭源早有心理準備,當真面對徐雪松的時候也不免吃了一驚——對面的男人完全不像剛剛死了獨生女兒的樣子,他的臉皮像一個金屬的面具,每一條紋路的牽動都是機械的,冷的,沒有人氣的。他說起徐子倩的種種過去就像在宣讀財務報表,不管鄭源怎麼旁敲側擊,始終勻速而有條理。這樣寡淡的垃圾問答持續了一個小時,直到鄭九九藏書源拿出了一張照片,那是吳匯拍到的徐子倩,唯一一張清晰正面,她面對鏡頭,視線落在靠右的地方,風揚起她的頭髮,緞子般閃閃發亮。鄭源說:「這是兇手拍下的令愛。27歲,正是一生中最好最美麗的年紀,他下了如此毒手,您為什麼毫不追究?」
「啊,味道一樣。」鄭源的眉頭舒展開一點點:「陳淑曼說她在袁佳樹身上聞見了這個香水味。也就是說,袁佳樹在遇刺當天用了徐子倩的女士香水……可是……」
「什麼呀,不是……」汪士奇把鄭源的輪椅掉了個個兒,興奮的跟他面對面,「這是在徐子倩辦公室里找到的香水。」
鄭源低聲說:「少廢話,等會兒就看你的了。」汪士奇縮了回去,臉上仍舊是笑嘻嘻的,這個笑容一直保持到鄭源在總裁辦公室里落座,接過一杯茶,終於打開筆記本的一瞬間。
「我是不想查,可惜家裡有個非要查不可的。」汪士奇強行把文件夾扥過來,手指頭敲著封面不打開:「你已經知道結果了,對吧。」
「不幹嗎,聞聞。」
「怎麼?他們是同學?」
鄭源還想追問,時針指向下午兩點,徐雪松分秒不差地站起來,用行動示意採訪結束。鄭源慢吞吞地收了半天東西也不見汪士奇回來,只好搖著輪椅轉到洗手間門口,沖守在那裡的秘書小姐抱歉一笑:「真是不好意思,我這朋友太不著調了,讓您等這麼久。」他一邊用力錘門,一邊高喊對方的名字。
「站住!誰讓你們往裡進的!」
鄭源抬頭看著走近的男人,腦後見腮,天read•99csw•com生反骨,人有些胖,但並不顯得親切。徐雪松,一手帶起整個雪松集團的大佬,傳說早年走私起家,新千年之後洗白上岸,成了本市知名企業家。他上下打量一眼兩人,對著鄭源開了口:「你就是那個記者?」
「真打算這麼干啊?」程諾的手按著一個文件夾:「你可想清楚了,袁佳樹是市裡發了見義勇為證書的人,三十萬獎金,捐出來一座希望小學,就差上感動中國了,現在跳出來驗屍有意義嗎?」
半路,汪士奇彎腰在鄭源耳邊哂笑:「夠能的啊,這都是哪裡掰出來一套一套的,我都快給你唬住了。」
「你想暗示什麼?」程諾眯起眼睛,「徐子倩的屍體早被領回去燒了。」
「他今天不是以警察身份過來的。」鄭源掏出記者證,慢條斯理地開了腔:「你看,我腿都這樣了,請個朋友推我一把不犯法吧。再說了,就算他是警察,怎麼就不能來了?難不成,你們這裡有什麼不能查的東西?」
「對。我約了今天下午的採訪,關於令千金在高通廣場連續殺人案里的遭遇。」徐雪松聞言,臉頰肌肉細微地一抽,鄭源看在眼裡,話鋒一轉,說:「我知道,斯人已逝,提起這件事會讓您很痛苦。外面的新聞重點都在袁佳樹身上,關於他如何見義勇為,如何捨生取義,但對於徐小姐卻著墨甚少,我覺得,一個人的行為不應該孤立來看,徐小姐能與這麼優秀的青年相愛,生前必然也是一對伉儷,甚至可以說,徐小姐對袁佳樹的正面影響同樣是造就英雄的重要條件。我覺得忽略九-九-藏-書掉這一點是很可惜的,所以我給您的助理打了十一通電話,希望您能配合我為徐小姐正名。」
鄭源湊過去一嗅,表情更迷惑了:「你還真用起那個女士香水來了。」
徐雪松說完,轉身走了,一個高挑的女秘書走過來接待。她跟得緊,鄭源不好說話,他對汪士奇撇撇嘴,汪士奇立馬一個搭肩就貼到了秘書身邊:「這位姑娘,看你有點眼熟啊,咱們是不是在哪見過?」汪士奇眼神不偏不倚地落在她套裝里的領口邊緣,女秘書像是感覺到什麼不對勁,突然遮著胸一擰頭先走了,汪士奇笑嘻嘻地收回目光,沖鄭源比了個「V」。
「怕什麼,建築圖你也看過了,旁邊就是徐子倩的辦公室,翻個牆的事兒,能有多難。」
「就算是這樣,我記得我也並沒答應你今天的採訪。」
鄭源的眼睛睜大了:「你是說,袁佳樹和吳匯合謀……在辦公室殺了徐子倩?」
「不,比那有趣多了……根本就沒有徐子倩這個人。」汪士奇壓低了聲音故作詭秘,程諾卻完全不為所動,他只好清了清喉嚨,自個兒把話接下去,「咳,反正就是都查遍了,她登記的教育背景是康定路小學,培萃中學,初高中直升,可是這兩所學校里並沒有她的學籍記錄。我當時腦子一熱,又去調了她的戶籍檔案,真的改過,但改之前的原件全都不見了,成年以前一片空白,問起來就一句,非正常損毀。」
「改身份改到這個地步,確實是有點意思了。」程諾的嘴角勾起一點笑意,「所以呢,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她不是犯罪嫌疑人,不好說https://read.99csw.com查就查吧。」
如果鄭源是一個攝影家的話,他確信那一刻就是一個決定性瞬間,因為在那微妙的百分之幾秒,徐雪松的面具悄悄鬆動了一點,他輕喘了一下,低聲說:「這都是命。」
電梯門徐徐關上,上一秒汪士奇還是一臉虛脫,下一秒立刻把腰桿直了起來。「喂,怎麼樣,演技不錯吧。」汪士奇笑得得意,鄭源卻是有點后怕的樣子:「不錯個鬼!我真是中了邪才會同意你去爬窗戶,19樓啊!這要是摔下去,明天的頭版頭條就直接改上你的訃告了。」
「一起?不一定,但是這位徐小姐應該不像我們想得那麼簡單。」汪士奇慢悠悠的合上文件:「前幾天為了那個杜薔薇的案子我去二十三中翻檔案,晦氣得很,居然有一大半都讓水給泡了,又是霉又是爛的,啥也看不出來。當時閑得無聊,想順手查查徐子倩和袁佳樹的學籍聯繫,這一查不得了,有趣的事情出來了……」
程諾面無表情:「海洛因。不過我還是那句話,人不能用兩分法來看,他吸毒,並不代表他就不能去救人。」
「別緊張啊大哥,過來做個採訪而已,不至於這樣吧。」汪士奇笑嘻嘻的,可惜對方並沒有跟他一起笑的打算。「你是警察吧?」
「何止看見,我都進去了。整個辦公室都收拾過,很乾凈,有點太乾淨了。」汪士奇抽抽鼻子,「滿屋子的消毒水味兒,地毯也給撤了,露著下邊的水泥磚,東西也收拾得七七八八,這可不像剛死了女兒該乾的事兒啊。不過……」汪士奇把手腕伸到鄭源的臉前,把鄭源嚇了一跳:「你幹嗎九九藏書?」
「你想問為什麼對不對?那就得想想香水可以用來幹嗎了。現在的香水是用來臭美的,但以前的香水可是用來掩蓋氣味的。」看到鄭源難得的茫然,汪士奇心裏好笑,也伸手彈了一下鄭源的腦門,「還不明白嗎,香水能蓋住血的味道,地毯被收走,隔壁就是衛生間,吳匯呢,正好是這裏的清潔工……」
「哎喲,不行,肚子疼。」汪士奇突然擰著眉毛捂著肚子「嗷嗷」直叫。徐雪松皺著眉,讓秘書領他去洗手間。鄭源擔憂地望向門口,只來得及捕捉到汪士奇若有似無的一笑。
「是沒有答應,所以我才想來這裏碰碰運氣。」鄭源堆起笑臉:「就算您不接受採訪,能採訪到徐小姐的同事、下屬,也是很有價值的——當然,是在大家的午休時間。這個,您總不該反對吧。」
下午一點,雪松大廈一樓大堂。
不多時,滿頭大汗的汪士奇終於鑽了出來,伴隨著抽水馬桶雄渾的水聲:「啊,真是,昨天不該去吃老油火鍋,一不留神就著道了。哎喲這拉得我,腸子都快穿了……對不起對不起。」汪士奇作勢要握女秘書的手,對方不著痕迹地躲了過去,掩著鼻子把兩人送到電梯口,任汪士奇怎麼勸都不願意往裡進:「你們自己下去吧,左拐就是大堂,直走就能出門,我還有事,就不送了。」
「對,就是領得太順暢了,這麼急,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汪士奇站起身,得意地眨眨眼睛:「那是當然,但如果不是為了查案呢?」
「問我幹嗎,你不是打算跟吳匯二人世界么。」汪士奇壞笑:「我都安排好了,你可以當面去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