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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博士是中村的贊助人?」
走到半途,他們在一個林間空地碰到了搜救隊:他們正在露天搭起的帳篷內避雨。在中間汽油桶上坐著的那個傢伙像是搜救隊的頭兒,他的身旁圍站著保鏢似的四五個人。他們與其說是搜救隊,不如說更像是本地的游擊隊民兵。
飛機在暹粒機場上空盤旋著。駕駛者倒非常鎮定,他一遍遍呼叫著地面控制塔。終於,在咔嚓咔嚓的無線電雜訊中,傳來了回應。退役軍官用英語開始回復:「請打開所有的指示燈!」
「聽著,有一位日本學者今天下午坐了我那架J3從你那兒飛往泰國。但是很不幸,這架飛機墜毀了。請你安排人員協助搜救吧。」
當宋漢城和五十嵐這兩個遺骸確認者所乘坐的直升機即將降落在暹粒機場時,碰到了一些麻煩。
自暹粒起飛時間:200×年10月26日下午3時00分
「沒有現場目擊者,這裏離有人煙出沒的村莊太遠。他們在早晨八點發現了墜毀點,因為那時還沒下雨,昨天飛機墜毀后燒著的樹木還在冒煙。幸虧這樣,不然,要發現這個墜毀點還得費些時間。」
「那就難怪了。」
螺旋槳葉片自動減慢了旋速,飛機的著落雪橇架重重地落在了混凝土地面上。在視線的前方,航管中心的控制塔樓猶如一個巨大的史前建築突兀地從霧氣重重的叢林中探出身來。維修機庫的入口處,幾個人正站著迎接他們。
直至下午兩點,他們才到達現場。一百公里只是從暹粒到墜毀地點的直線距離,而沿著曲曲折折的叢林車道,實際里程將近二百五十公里。說是車道,還不如說是坑窪泥濘的羊腸小道。過了正午,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路越發難走。當他們在離墜毀點五公里處下車時,小雨已成了瓢潑大雨。黑壓壓的雨雲彷彿蓄積了全世界的水量,將天空整個地覆蓋。
無法辨認的屍體,挑戰著三個人的神經。此時,除了心驚肉跳,還有無法接受事實的軟弱和悲痛。五十嵐緊咬著下唇,他的眼睛向外鼓著,似乎要從這具骸骨上看出什麼徵兆來。三個撐著傘的男人,不約而同地為屍骸擋住了傾瀉而下的雨水。
機場飛行日誌:附件
「您可以確信,這位中村先生確實是昨天從本機場起飛的,我們的記錄文件確切無疑地證明了這一點。至於那架失事飛機,它屬於本地一個私人航空公司。兩位警官可以為你們提供更多情況。警官,」他努了努嘴,示意其中一個警方代表走上前來,「我把這兩位客人交給你啦。」
「可你現在不也是……」
驚心動魄的飛行持續了近兩個小時。

「你看,那個大腹便便的素坡先生,應付了一下就沒了人影。而這兩位更出色,彷彿準備陪我們一路觀光,護衛我們前去參觀吳哥古迹呢。」
「你知道我的飛機慣常起飛的時間的。」
五分鐘后,一行人再次冒雨向前進發。
……咔嚓聲……
這時,搜救隊長也回到了他們中間。他和五十嵐用柬埔寨話說著什麼,大意是詢問是否需要他打開裹屍袋。由於經受了高溫灼燒,屍體已燒得焦黑,況且現在也根本無從去確證什麼。
打開Google Earth的瀏覽窗口read.99csw.com,使用那個放大工具可以清晰地看到衛星拍攝的地表圖像。但是,飛往泰柬邊境的這架飛機卻像脫離了可被追蹤的地理區域,進入了一個無法辨認的模糊空間。
五十嵐真是個語言天才,他把素坡先生半是蹩腳英語半是柬埔寨語的一番說明,重新給宋漢城複述了一遍。
一小時后,那個厚厚的文件袋送到了主管辦公室里,裏面除了裝有飛機上人員的資料以外,還夾帶了一疊印著美國國父肖像的綠色紙幣,素坡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
在機上人員資料的底下,滑出來一張照片,一個留著髭鬚的日本人。好了,眼下他要做的就是打發走所有閑雜人員,讓他們去停機坪等著。他泡好一杯濃茶,開始認真地重寫航管日誌和乘客名單。
「我們可以坐直升機直接飛到那邊。」五十嵐覺得可以不用坐那輛破車,省得一路顛簸,還能節省時間。
他們這麼閑聊著,在貴賓室里等了有兩個小時。
「哈哈,可以這麼說。但是,在學術上,他們可是勢同水火的對手。」
就在墜毀點附近,鋪開了一張巨大的塑料薄膜布,上面並排放著三個黑色裹屍袋。
本地區最為顯赫的人物親自給他打電話,這簡直讓他受寵若驚。要知道,二十世紀末,瓦立先生可是本地一個勢力很大的地方軍閥。現在雖說成了地方議員,但誰都知道,他在本地可以隨時隨地呼風喚雨。要是失去瓦立先生的保護,他這個來之不易的職位是隨時可以被人替代的。更不消說,畢竟是瓦立先生每年撥出了相當不菲的財政預算給地方機場。
五十嵐好像很適應這裏的氣候和風土,不仔細分辨,你還以為他是此地土著的一員呢。
上午八點左右,其中一個警察褲腰上的對講機響了起來。很快,另一個走進了房間,通知他們馬上出發,說是在偏東北方向約莫一百公里處,發現了一個可疑的殘骸墜落點。
素坡聽了一愣。出事飛機是瓦立先生的?飛機墜毀事件發生后,他查閱了所有從暹粒起飛的航班和飛行日誌,證實沒有一架從本機場起飛的飛機出事,並且已一一電話確認。但是,瓦立先生這麼說是否在暗示他什麼呢?他頭腦反應極快,連忙接話說:「瓦立先生,您知道,有些事情不需要我去操心,我只管吩咐手下做好中途加油或者其他後勤服務就可以了。當然,確實有一架飛機出事了,只是目前還情況不明。」
起飛機場:暹粒
搜索隊負責人:×××

去墜毀點還需步行跋涉一段,中間還有一段山路。幸好直升機駕駛員隨車帶了雨具和套靴。四個人排成一列,開始向目的地進發。
可推定的載員人數:3人

乘員:Nakamura Sukeyuki
第二個證物袋裡是用寶麗來速拍相機拍下的墜毀現場的實勘照片。除了飛機殘骸各個角度的照片,還有三具殘骸未搬動前所處位置的照片,並編列了1—3號的識別數字。3號就是中村佑行。
飛行許可證號:×××××××
「每位旅客當read.99csw.com然都必須經過這個程序,但有些旅客可以在貴賓室里直接辦理,而在貴賓室,我們沒有監視器。」素坡先生對這個提問絲毫不覺得為難,他攤開兩手,作著無奈的手勢。通關手續很齊備,幸虧他想得周全,及時補上了。
前方的一個坡地上,失事飛機的機身自機翼處斷成兩截,前半段往上沖向了高坡處,它的後半段卻一截子插入了地里,機尾高高翹起,似乎仍保留著墜毀時向下衝擊的姿態。天空密布的烏雲集結在這片林中空地的上方,彷彿這場意外事故還將招來一場特大暴雨,加劇這災禍的嚴重程度。
「我們是駐機場的警察,飛機墜落點在另一個省,我們到了那裡也幫不上什麼忙。」
五十嵐站起身來,點了一根煙,望向窗外的開闊地帶,「真希望是一場虛驚。」
Ravanna,我們不會是飛向叫這個名字的地方吧?
打從十二點起,主管素坡先生就一直在大樓里守著,他一夜沒合眼,眼睛布滿了血絲。因為沒能睡上一個安穩覺,他的心情略微有些煩躁,卻又莫名地感到興奮。昨天下午,一聽到失蹤飛機有可能落入邊境地區,他就指望著這架倒霉飛機能在墜毀前稍稍偏離柬埔寨一側掉到泰國境內,這樣的話,他就沒有太多事了。由於尚不能確定具體方位,他不得不連夜安排好搜索人員和巡邏飛機,一等天放亮,就讓他們出發。昨晚十點左右,就在他準備離開機場回家的時候,意外接到了一個電話。
「五十嵐,你從哪裡學會那麼多的異國語言啊,簡直神奇。」宋漢城還是忍不住探問起這個臨時同伴來。
在素坡先生的辦公室待了半小時后,宋漢城拿到了昨天的航管日誌和旅客名單的複印件。在旅客名單上,「中村佑行」的英文字母在他眼前晃動起來。待他凝聚住目光,那行字格外刺眼地嵌入了他的記憶中。
「中村有辦理通關手續么?或者有現場監視器的錄像?」他問素坡先生。
雨水和叢林交織的濕氣,飛機燃燒時金屬殘骸的氣味,還有樹木草葉的腐敗氣息,一股腦地沖入人的鼻腔里。
「我……」素坡心想,可他還真得問清楚,一切照瓦立先生的意思來定比較穩妥。
「J3雙螺旋槳7座飛機,載員三人,機長和副手,還有我的日本朋友,資料我隨後差人送到。」
發動機型號:TFJ-030
一聽到那令人肅然起敬的聲音,他不由渾身戰戰兢兢,聲音都有些發顫:「您好,瓦立先生。您有何吩咐?」

「呵呵,我嘛,從小就是個浪蕩子。而且,閑逛的地方可不是日本的鄉野。我自小喜歡到處走,到了自己喜歡的地兒,就住下來。自從我父親,嗯,把我趕出家門起,我就這樣啦。」
今晚,或者說這個凌晨,卻有點特殊。
暹粒機場,柬埔寨腹地的一個破舊空港。因連年失修,機場跑道到處坑坑窪窪的,一到雨季更是滿地積水。但此地卻是去往吳哥窟這個叢林聖地的惟一中轉站。每年這裏都會湧來成千上萬喜愛探險的遊客,尤其是年輕的背包客。多年戰亂結束之後,這裏一時熱鬧非凡。
飛機型號:J3,1978年出廠
分滿負荷載員:7人read.99csw.com
他指指門外兩個站著閑聊的警察說:「你沒發現這裏的人都很怪異么?」
現場目擊者:無
五十嵐和搜救隊員們在地圖上確認了墜毀點的經緯坐標,在暹粒和墜毀點的位置上打了紅色的叉號。
宋漢城站在一旁,看著五十嵐用柬埔寨語和對方交談著。五十嵐極有耐心地向兩個同伴說明著情況。
頭頂,雨雲已從中央散開,一縷細弱的陽光斜斜地照了下來。
十分鐘后,機場職員送來了地圖。五十嵐叫上了還在停機坪休息室候命的直升機駕駛員,覺得他的專業知識或許還派得上用場。
「就是高木家上一代的家臣啊。老爺子是近江忍者的風範,永遠固著一念地想讓我接他的班。」
太陽剛從東面的叢林升起,地面已蒸騰起潮濕的熱氣。此時霧氣已散,旭日映照下,機場、田野、河流與遠處連綿的森林顯現出一條清楚分明的輪廓線。
「你們不和我們一起去?」五十嵐問道。
那是突出在森林開闊地的一處高地,循著前哨剛探明的路線,踩著剛被劈倒還留下新鮮斧痕的橫七豎八倒著的樹枝和藤蔓,他們終於接近了用亮黃色警戒帶圍起來的墜毀點。
素坡先生早已在此恭候多時了。他的身旁,站著兩個穿皺巴巴制服的當地警察。
副駕駛:Jahanna
掛完電話,素坡有些慶幸,瓦立先生的要求非常簡單,根本不需要他大動干戈。
搜救隊長官從副手那裡接過兩個透明的證物袋,遞給了五十嵐,然後轉身交代著另外的事情。
「對不起,你們的飛行許可只是到暹粒機場。如果要申請許可,要到下午了,興許明天才能辦好,得等素坡先生從市裡回來。」
「那定當效勞。您需要我……」
他們被帶到了搜救隊長官面前。
「那麼,為什麼高木家族如此關心中村呢?」
機場上空霧氣濃重,晝伏夜出的鬼魅似乎在破曉前故意要捉弄他們一番。下面幾乎什麼也看不清,機場的導航燈也若隱若現。昨天的飛機墜毀事故猶如不祥的前兆,一時讓他們眉頭緊鎖,忐忑不安。被恐高症折磨得心驚膽戰的宋漢城懊悔跟著五十嵐來到了這片叢林腹地。
「請指示直升機降落通道。」
等從房間出來,素坡先生的心情非常愉快。雖然一整晚被折騰得夠戧,但對於他,一個地方機場的主管官員來說,再沒有比現在更讓他舒心的了。他睏倦的身體此刻需要找些慰藉,來平復那不期而至的變故。

「給我們找一份地圖吧,也許會用上。」

宋漢城他們停了下來,拿不定主意是直接前去查看屍體,還是走到飛機殘骸里查看死者是否還留下了什麼遺物。雨水順著前額的頭髮往下淌著,模糊了眼睛。此時,宋漢城的心臟不由快速跳動起來。
「我的人隨後就到。記住,管緊你的嘴巴,做你該做的事情。還有,從現在到明天早上,你得待在大樓里,早上會有客人乘坐直升機到暹粒,你負責安排他們前往墜機現場。」
「具體需要我做什麼,瓦立先生?」
「收到……」

待他走回到客人們面前,他用嚴肅的口吻說道:「你們可以隨時與我聯繫,一路上需要九_九_藏_書機場方面協助的話,警官知道我的個人電話。當然,航管大樓我已安排專人負責本次搜索的聯絡事宜。那麼,恕我冒昧,現在我手頭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我得去市裡跑一趟,如果可以的話……」
宋漢城想,昨晚的一系列變故,高木小姐的電話,五十嵐的出現,這回知道緣由了。但是,那個J博士似乎也知道很多內情……看樣子,中村的失蹤牽動了不少人。
宋漢城被看到的場景所震懾,他的頭部湧上了一股熱血,頭暈目眩,不由眼前一黑。他簡直無法將中村與這具駭人的骸骨聯繫在一起。在他的理性邏輯里,這兩者實在不應該出現在同一個時間和地點,也不可能合二為一。
他想,早知要來暹粒,還不如搭乘公共巴士。在空中,你無法應付突如其來的變故或者設備損壞,所有性命的安危全繫於機器裝置的正常運轉上。而在汽車上,至少離地面的距離不像現在這般恐怖。
說是貴賓室,其實只是放了幾張躺椅供客人在候機時休息。房間里沒開冷氣,此刻已悶熱異常。
「我浪遊到將近四十才回到日本,回來的時候,幾乎沒人認得出我,除了高木小姐。老爺子快不行了,在他臨終的卧榻前,高木先生特意連著三宿陪護著他。是高木先生感動了我。我心想,死前有這樣的情誼也不錯。我父親和高木先生雖是主僕,但是那友誼卻維繫了幾十年,就像拴在一起的鐵環一般。」
宋漢城平生第一次看到了叢林中飛機墜毀的真實場景。
搜索者到達現場時間:200×年10月27日上午11時02
目的地機場:清邁
「我要你做好你的分內事,在航管日誌里補上一筆。為了配合警方的相關調查,我們可得提供一份完整報告。」
現場勘察官:×××

上了飛機,五十嵐就沒怎麼說話,他凝神注視著舷窗外黎明前晦暗不明的大地,似乎竭力想要思考出什麼結果。當飛機向地平線上的第一縷曙光飛去時,他閉上眼睛,鎖緊了眉頭。
雖然中村的屍首就在眼前,可三個人的腳彷彿被釘在了原地,誰都不想跨出第一步,下意識地抗拒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起飛時間是?」
終於,前自衛隊軍官顯示出了職業素養。他和五十嵐交換了一個眼神,慢慢地走到了3號袋前。他蹲下身,一隻手抓住袋子前端,另一隻手將拉鏈緩緩地拉開,一直拉到袋子中部。他停了一下,又繼續往下拉,直到整個屍首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墜毀地點:嵌那北20公里
宋漢城心想,從曼谷酒店一直到這裏,一路上簡直像是被人接力傳遞似的。每回出現的人物都不同,一個比一個異常。這讓目前的事件變得更不可測。人們像是突然從地底下冒出來一樣,挨個從他身前跑過。
等太陽升高到與塔樓齊平的位置時,他們三人外加一個本地嚮導開車離開了機場。九點整,前方的叢林已是火燒火燎,漫山遍野的綠色猶如厚重的油彩從兩邊斜壓過來。在嚮導的指引下,他們開上了一條在森林間逶迤的公路。
「你只要做一件事。」那個要人回答得很簡潔。
「你知道,昨天有架飛機失事了,九-九-藏-書是我的飛機。我敢打賭你都不記得曾有架飛機從你這兒起飛過。」
宋漢城和五十嵐坐在貴賓室的藤椅上,等著在密林中查探的搜救隊傳來消息。
在樹木上方不到五十米的半空中,直升機似乎正順著地面的河域一路飛行。它越過了在熹微晨光中閃耀著的湄南河,越過了都市高聳的樓宇,那些高樓頂部的紅色警示燈清晰可見。幾分鐘后,就進入了交錯著公路、樹林和河流的郊外地區。很快,都市就變成了無名的村鎮。
「好的,我立即去辦。」
機庫大門的入口,一輛軍用吉普車正等候在那裡,司機將把他們載往事故現場。
素坡先生這時接到了一個電話,他走到灰濛濛的落地窗前,一邊聽著電話,一邊回應著電話里的對話者,語氣甚是恭敬。
「是么?」
前自衛隊退役軍官確實有著出色的飛行技術,雖然以極高的時速逼近著叢林,他仍然腰板筆直地坐在機艙里,動作協調地駕駛著這架自動飛行器械。副駕駛在一邊不時更新著飛行數據,與地面通訊站保持著通話。

兩個警察咕噥了半天,才決定為他們倆最後效勞一次。五十嵐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他的兩眼射出了焦慮的火焰,差點把兩個忠於職守的警官給嚇著了。

一具燒焦了的屍體,彷彿在泥炭沼澤地里凝固了一樣,猙獰地蜷曲著。
素坡緊張起來,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在壓力之下調用機場的飛機去執行瓦立先生的「私人業務」,特別是安排那些秘密飛往金三角地區執行「特殊運輸任務」的飛機了。
這個東南亞的小國曆來就處於歷史旋渦的中心。歷經多年的動蕩和戰亂,這裏的人們已然養成了一種悠然處之的生活態度,似乎對什麼都不怎麼上心。
「笨蛋!」瓦立先生髮怒了。
此刻,航管大樓的中央大廳仍然燈火通明,停機坪上的指引燈多數已熄滅,只有主要起落跑道仍然開著紅黃兩色的信號燈。這個時候通常不會有飛機降落,三四個值守人員和地勤人員躺在玻璃幕牆前的排椅上抽空打起了瞌睡。
「您父親?」
他們三人走向了用染色筆寫著大大的「3」字的那個黑色木乃伊似的長袋。
應急霧燈的光束一下照亮了機腹。接著,地面出現了供直升機降落的白色識別圈。飛卷而起的沙塵裹著熱風撲面而來,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航空燃油的味兒。
失蹤前最後信號發出時間:200×年10月26日下午3時20分
了解了。素坡鬆了口氣,他為能替瓦立先生效勞而頗感驕傲。
他們不知站了有多久。雨漸漸小了起來,最後終於停了。濕漉漉的地面上,水流緩緩滲進了這片似乎永不饜足的異域的土地。
「有一件事情要請你協助。」瓦立先生言簡意賅地提出了要求。
第一個口袋是一份現場勘察的簽核文件,按照正常的墜機處理程序,一一確認了所有的物理性|事實:
機長:Namporin
「說來話長。中村的父親是高木議員在早稻田的老師,而高木小姐的祖父又是中村父親的老師。這兩家人在明治時期甚至還結了一門親事。我對他們兩家的家史並不了解多少。不過,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都是很認死理的人,雖然外表看不大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