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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滿頭白毛的先生

第八章 滿頭白毛的先生

「是啊,你當然是這角色啦!」這位先生說,「否則我也不可能到這兒來!你不會以為我肯在下三濫的街頭巫師身上浪費時間吧?可你到底什麼來頭?我想知道的是這個。你施過什麼法術?你師從何人?你去過哪些魔界?誰是你手下的敗將?誰又是你的同黨?」
「陽壽的一半?」諾先生重複了一遍。
「魔法……」這個詞兒斷在諾先生的嘴上,「不,不對!沒有什麼別的魔法師!我是唯一的魔法師。我向您保證,只有我一個人是。您怎麼會認為……」
「她那雙眼睛長得沒治了。」德羅萊特說,「眼珠灰黑清澈,睫毛纖長,眉睫烏濃。您之前沒見過她,真是遺憾——她正是你喜歡的類型。」德羅萊特說罷,轉向諾瑞爾先生,「先生,您準備好了嗎?」
諾先生完全糊塗了。這仙子指的會是誰?齊爾德邁斯?拉塞爾斯?難道還能是德羅萊特不成?
肯定另有一位魔法師!」這位先生的神色彷彿是說,誰要否定這樣顯而易見的道理,簡直就是荒唐,「他是你最親密的朋友。」
然而,來人卻是諾瑞爾先生。
諾瑞爾先生說著說著,興緻高漲,然而這位滿頭白毛的先生可沒耐心聽別人講話,於是他打斷了諾先生。
「一半。」白毛先生說。
長時間的沉默。
等這位先生的狂喜漸漸消停,諾先生將他的注意力引到壁爐上方掛著的一面鏡子上。鏡中出現的畫面,是溫特唐小姐在一條狹窄崎嶇的石道上行走,四周是灰暗的群山。「Ecce mortua terram et caelum!」諾瑞爾先生說道,「Scito igitur, O Lar, me ad hanc magnam operam te elegisse quia……」
一下子這麼多問題,把諾先生問了個大驚失色、措手不及。他盤桓、游移,最後終於對自己最有把握的一個問題做了解答:「我沒有老師。我自學成材。」
「另外一個。」
「哦,這好辦!」白毛先生大聲說道,「我想要的,總是那些最不起眼的東西。幸虧我毫無半點貪慾,毫無非分之想。說實在的,到時候你就看出來,我要的東西其實對你更有利——這恰恰說明我決不自私自利!我只要求,無論你想做什麼事,都讓我助你一臂之力;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讓我參与建議;搞研究的時候,也要由我引導你。哦,還有還有,將來有了成績,你必須讓大家都知道:我的功勞數第一!」
說到這兒,他住了嘴,沉默片刻。「小姐?」他尷尬地笑了笑(這笑容非常少見——能讓德羅萊特尷尬的事兒可不多)。他沒有鬆開溫小姐的手,卻開始左顧右盼https://read.99csw•com,彷彿在向屋裡人求救。隨後,他把溫小姐的一隻手舉起來,讓她自己看。她看到之後,雖然沒有驚慌,也著實嚇了一跳。她抬起手,好讓她媽媽也看得到。
這樣的描述於事無補。齊爾德邁斯、拉塞爾斯和德羅萊特,三人全都自以為是,只是反映在不同的方面罷了;齊爾德邁斯和拉塞爾斯的鼻子都很長;可他們仨都不是紅頭髮。諾瑞爾先生想不明白,於是深深嘆了口氣,把話題拉了回來。「您不幫這個忙?」他問,「您不肯讓這姑娘復活?」
「這是鍾在敲,已經一點半了!」德羅萊特突然說,「聽著多麼凄涼啊!呃啊啊!咱們在小說里讀到的那些可怕的事情,都是在教堂或者家裡的鍾敲響之後,發生在一間黑屋子裡面的!」
屋子正中央站著個人:他個子頗高,容貌英俊,皮膚白皙,頭髮濃密——發色極淡,極富光澤,彷彿大薊的絨毛。他一對藍眼珠亮閃閃,目光冰冷;他一雙眉毛長而黑,眉梢上揚。他周身打扮與一般男士相差無幾,只是外衣的顏色特別——那是一種亮得不能再亮的綠,彷彿初夏的樹葉。
「O Lar!」諾瑞爾先生開口,聲音顫抖,「O Lar!Magnum opus est mihi tuo auxilio. Haec virgo mortua est et familia eius eam ad vitam redire vult.」說到這兒,諾先生指了指床上躺著的人。
拉先生低聲對德先生說,他之前可沒想到,做點兒善事,這麼多下人就用如此熟稔的口氣跟自己說話——著實難堪——以後可得記著點兒,再也不能做善事了。幸虧下人們此時興高采烈,並未發覺自己讓拉先生難堪了。
可憐的德羅萊特!他無法強迫一位魔法師違著心意施法。為看一場魔法表演,他熬了許久,到頭來卻被排除在外!這種待遇,他可承受不了。就連拉塞爾斯都感到有些失望——這下,沒有荒唐事博自己一樂了。
要是光看表情,您準會以為,在生死之間跋涉了一夜的是溫夫人和沃特爵士——他二人面如死灰,神色焦慮。溫夫人仍在抽泣,沃特爵士則像見了鬼一般,時不時用手捂住額頭。
「他一頭紅髮,長鼻子。他相當自以為是——英格蘭人個個都這樣!」白毛先生髮了話。
諾瑞爾先生清了清嗓子。「您想要什麼樣的好……」他的聲音有些啞。
諾瑞爾先生面有難色。他咳嗽了幾聲,嘟囔了幾句,感謝這位先生的慷慨大方:「假如我像有些魔法師一樣,急於將己任移交他人,您提供的幫助再好不過。然而不巧的是……我恐怕……一句話,我不打算僱用您——或者您的任何族人——我永遠不會這樣做。」
「我沒有朋友。」諾瑞爾先生說。
拉塞爾斯眼睛眨了兩三眨,張開嘴巴https://read.99csw.com,像是吃了一驚。經過調整,他把嘴閉上,擺出一副不屑一顧的神情——後來他就一直保持這副模樣,彷彿他經常走訪有年輕小姐起死回生的住戶,眼前這一場,在他看來十分無聊。與此同時,德羅萊特卻彷彿有一千句話要講——我敢說,他確實把這一千句話都講出來了,只可惜,當時誰也沒有閑心聽他的。
恰在此時,他們聽見了腳步聲——先是在樓梯上,很快便進了樓道。客廳的門被推開了,進來個人,手裡拿著蠟燭。
「魔法師啊!」
「這會兒真是死人復生的好時候。」拉塞爾斯先生說,「雨點和樹葉抽打著玻璃,風在煙囪里哀號——舞台效果全齊了。我常有寫劇本的衝動,不知今晚這一場能不能喚起我的靈感——這將是一出悲喜劇,講述一名一貧如洗的大臣為了斂財不擇手段,以買賣婚姻開頭,以巫術結尾。我想這齣戲一定叫座,題目我打算就叫《憐她已就木》。」
「我可沒這麼說!」聽白毛先生的口氣,彷彿他很奇怪諾先生怎麼會想到那裡去,「我得承認,」他接著說,「這幾百年來,我對我的家人和僕人已經有些厭煩了。我的親姐妹、表姐妹品德高貴,值得歌頌,然而她們並不是完美無缺。她們——很遺憾——都有點耀武揚威的勁兒,自以為是,目中無人。而這位姑娘,」他指了指溫特唐小姐,「女性一般的成就與品格,我猜,她應該都有吧?高雅?聰慧?活潑?善變?舞步是否像陽光一般,騎馬是否像風兒一般,唱歌是否像天使一般,繡花是否像珀涅羅珀一般?會不會講法語、德語、義大利語,會不會說布列塔尼語、威爾士語,是否還會其他語言?」
「不行。」白毛先生說,「這東西必須得是……啊,我知道了!」
「另外一個什麼?」
「可是,先生,」德羅萊特抗議道,「像拉塞爾斯和我這樣的密友,肯定不會讓您覺得不方便吧?全天下就數我倆最安靜!只消兩分鐘,您一準兒忘了我倆還在房間裏面。而且,我得說,我倆必須留在這裏!您今夜的事迹,除了我倆,明早還能靠誰對外宣揚?法力起效、姑娘復活的瞬間,那一派奇景,得描述給外人聽;而假如您不得不承認失敗,那一刻難耐的感傷,也需要對外邊講。先生,您要是自己講,效果就差多了。這您是知道的。」
「怎麼學的?」
「唉,為他們做了那麼多事,咱倆不該受這種待遇!剛還對咱倆滿懷感激,這才不到半個鐘頭!這麼快就把咱倆給忘了,真是可惡。從進門到現在,連塊點心都沒有。雖說現在叫人上晚飯有點兒遲了——但再不上我就真的要餓死了!」他說罷,安靜了一會,又批評道,「火也快滅了。」
她身著一襲白袍,頸上read.99csw.com戴著銀鏈;秀髮被人梳順,別上了髮飾;耳上還掛著珍珠與石榴石嵌成的耳環。然而,此時的溫小姐已經不可能再關心這些了。僕人們點了蠟燭,把爐里的火捅旺。他們把玫瑰花放遍每個角落,房間里於是瀰漫著甜蜜的香氣。然而,就算溫小姐此時躺在全市最臭的閣樓里,她寧靜的姿態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我的族人裏面,你到目前為止只見過我一個,是嗎?」
「那麼她陽壽統共有多長?」他問。
諾瑞爾先生又嘆了口氣:「德羅萊特先生,我已經說過了,這種法術要求與外界完全隔離。我只能請您在樓下等候。」
「把這位小姐陽壽的一半交給我,咱們就成交!」
「不必。不過我得從這位小姐身上拿點兒東西走,以象徵我對她的所有權。」
白毛先生雙手一攤,表示絕對的誠懇:「你想要多長?」
「是的,沒錯。如今書中凈是魔法。當然,其中多是糟粕。究竟多少糟粕成了鉛字,沒人比我更清楚了。可是,精華也不少。這門學問,一旦入了門,隨後的發現往往出人意料,比方說……」
「好了,好了!」這位先生突然喊出英語來,「你選擇了我,是因為我對法藝的靈性遠遠勝過我的族人;我曾是托馬斯·高布列斯、拉爾夫·斯托克塞、馬丁·佩爾以及烏衣王的僕從與密友;我英勇無懼,我憐香惜玉,我寬宏大量,我英俊瀟洒——日久天長,永遠這樣!你為什麼找我,我都明白!找別人的話,那是精神不正常!是誰,咱倆都知道。關鍵問題是:是誰?」
德羅萊特和拉塞爾斯被喚到樓上一間精巧的起居室里,在那兒,他們見到了溫小姐和她的媽媽、沃特爵士、諾瑞爾先生,以及幾個僕人。
「別慌,德羅萊特先生。沒什麼可怕的。」
一瞧見溫特唐小姐,滿頭白毛的先生立刻興奮起來。他雙手大張,看姿勢又驚又喜,隨後飛快地說起了拉丁文。諾瑞爾先生比較熟悉寫在紙上或是印在書里的拉丁文,這麼快的語速,他實在跟不上。不過,他也零散聽出了幾個詞,比如「formosa」,還有「venusta」,都是些形容女性美的詞語。
「可能吧。」諾瑞爾先生說,「可是您的建議絕不可行。你們不走,我就不動手——我動不了手。」
諾先生舉起燭台,照出的卻是另一番神情:他面色蒼白,雙目圓睜,眼神里的恐懼還沒有清乾淨。「沃特爵士去哪裡了?」他問,「其他人呢?溫小姐叫她媽媽過去。」
這位先生挑起一根漂亮眉毛,意思彷彿是說諾先生的答案出乎他的意料。他繞著諾先生慢慢溜達,從各個角度打量他。最令人尷尬的是,他把諾先生的假髮提起來,看了看底下——彷彿諾先生是火上的一口鍋,他打算看看晚上吃點什麼。
屋裡其實https://read.99csw.com也有個人——溫特唐小姐正躺在床上。而此時的她到底算不算是個人,在哲學上算是道難題。
「書!」(嗤之以鼻的口氣。)
諾瑞爾先生想了一想:「假設她能活到九十四。九十四算長壽了。她現在是十九歲。那麼總共還有七十五年時間。如果您能賜予她七十五年壽命,再拿走一半,我覺得沒什麼問題。」
諾先生把最後一句話重複了兩遍,德、拉二位先生才明白過來。
「那你就再往裡添點兒煤。」拉塞爾斯說。
「我……我是命中注定將魔法還給英格蘭的人!」諾先生磕磕巴巴地說著,一把搶回假髮,重新扣在腦袋上——扣得有點兒歪。
「誰上哪兒去啦?」
可溫小姐卻鎮定自若,彷彿只是靜靜地在家過了一個平淡的夜晚。她坐在椅子上,穿著典雅的袍子——還是拉先生和德先生先前見她穿的那一身。她站起身來,沖德羅萊特微笑:「先生,你我素不相識,然而他們告訴我,您對我有大恩。您的恩情,我恐怕無論如何都還不清了。如今我還能站在這裏,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您的努力、您的堅持。謝謝您,先生。萬分感謝。」
「我?」諾先生嚇了一跳,「我是當代最偉大的魔法師。」
「我不知道。」
「哦,小姐,」他大叫,又鞠躬,又微笑,「這,您要相信,這是我最大的榮……」
「啊,是的!」
說罷,她伸過雙手,德先生一把接住。
「什麼!你想讓我把衣服都弄髒,是嗎?」
「可要是她的朋友聽說我把她一半的壽命都搭了進去,他們會怎麼想?」諾先生問。
半條命確實比沒有命要好得多。留著半條命,溫小姐就能嫁給沃特爵士,讓他不至於破產。爵士於是就能保住職位,而諾瑞爾先生復興魔法的種種方案也就有了支持。然而,諾先生看過許多書,讀到過其他英格蘭魔法師與白毛先生這一族所打的交道,他深知這一族人是多麼的不老實。他覺得他已經看穿了眼前這位先生的把戲。
諾瑞爾先生坐在壁爐旁邊的一把椅子上,剛進門時那種志堅意決、公事公辦的勁頭已經無影無蹤。此時的他,雙眼盯著地,耷拉著腦袋,唉聲嘆氣。拉塞爾斯和德羅萊特二位先生都看著他,卻各有各的心思,頗符合各自的性格特點——德羅萊特躁動不安,目光炯炯,心中充滿期待;而拉塞爾斯則深沉冷靜,面帶笑容,始終持懷疑態度。德羅萊特先生恭敬地往後讓了幾步,以便諾先生走到床前。拉塞爾斯先生則倚著牆,抱臂而立(這是他看戲時的常態)。
「那麼,她就能做我的好夥伴!」白毛先生雙手一拍,大聲宣布。
德羅萊特和拉塞爾斯找來了沃特爵士,沃特爵士又請來了溫特唐夫人。溫夫人滿眼是淚、渾身顫抖,由諾先生領著,去了她女兒所在的房間。與此同時,溫小姐復活的消息傳遍宅子上上下下。僕人們聽說以後,欣喜若狂,對諾先生、德先生和拉先生充滿感激之情。一名管家帶著兩名男僕走到德羅萊特和拉塞爾斯身旁,在求得兩位的允許后開口道,但凡二位先生有何需要,只須動動嘴,他們若是力所能及,必會儘力而為。
九*九*藏*書屋裡空無一人。
諾瑞爾先生緊張地望著他。「您看咱們還需要做點兒什麼?」他問,「咱們是不是簽個協議?」
「讀書。」
她左手的小拇指沒有了。
「真的嗎?怎麼現在都殘花敗柳啦!我得跟我認識的美女說,還是不要死的好。」拉塞爾斯說著,湊近她看了看。「他們把她眼睛給合上了。」他說。
德羅萊特和拉塞爾斯坐在先前諾先生和沃特爵士會面的客廳里。他們坐的角落格外昏暗。爐火不旺了,蠟燭也快燒盡了,窗帘沒有合上,也沒人來把窗外的擋板支起來。雨點噼噼啪啪打在窗上,聲音分外凄涼。
他們走後,諾瑞爾先生疲憊地站起身,打開隨身帶著的一本書。一張折著的信紙標出了其中一頁。諾先生翻到此頁,把書立到一張小桌上,以便參考。隨後,他開始念咒。
1807年10月
「從她這些戒指裏面挑一個,」諾先生建議,「或者把她戴的項鏈拿走。少個戒指或者項鏈,我還是可以解釋清楚的。」
諾瑞爾先生說他覺得這些條件溫小姐應當都具備。他心想,如今年輕小姐們做的大抵就是這些事情。

諾先生的回答頗令白毛先生滿意,他微微一笑,說:「原來如此!那麼要是我肯讓這位姑娘起死回生,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德羅萊特伸手要抓捅火棍。
「你說她模樣還算中看?」拉塞爾斯問道。
不一會兒,大家便都知道,溫小姐已經下了床,在諾瑞爾先生的攙扶下回了自己的起居室,坐在爐火邊,要了一杯茶。
「嘿,真是不識抬舉!」白毛先生冷冷地說,「為了你,我特地跑來一趟;你說了一堆沒味兒的話,我捺著性子聽著;你對魔法的正確形態和儀禮一竅不通,我也都忍著。現在我給你幫助,你反倒不屑一顧。我告訴你,別的魔法師為了爭取我的協助,都要經歷千辛萬苦。要是我去找那另一位魔法師,沒準結果會好一點。在禮節方面,他是不是比你更懂得如何對待有身份的人?」先生往四下里看了看,「我沒見著他。他上哪兒去啦?」
諾先生舔了舔嘴唇,神情緊張地問:「您具體是怎麼打算的?」
「你之前沒見過她嗎?」德羅萊特說,「啊,她美若天仙!超凡脫俗!像個天使!」
「哦,他們不會知道的。這你大可放心。」白毛先生說,「再說,她現在根本沒有命,有半條總歸好一些。」
拉塞爾斯說完俏皮話,頓了頓,等著德羅萊特笑。然而德羅萊特因為諾法師不讓他看施法,早就沒心情笑了。這會兒,他只問了拉塞爾斯一句:「你說他們都上哪兒去了?」
「我不記得有什麼可怕的事是在一點半發生的了。」拉塞爾斯說。
蠟燭一根接一根地熄了,爐里的火光也漸漸暗下去了,威尼斯油畫再也看不出景緻,變成了一方方濃墨塊,比屋牆的黑更複雜一些。他倆坐了許久,沒有一句話。
效果立竿見影:屋裡憑空出現一片綠意,一股樹林和田野中才有的清甜氣味瀰漫開來。諾瑞爾先生於是住了嘴。
「那就七十五年。」白毛先生一口答應,「其中一半都屬於我,不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