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槍聲在牆壁間回蕩著……

「Shut up！」Michel被戳中了痛處，窮凶極惡地揮舞著手槍，槍口對準美奈子，「說到底，都是你這多事的小女人給我找來的麻煩。沒有你誰都不會知道我的秘密。」

陸小棠猶豫了一下：「我是通過羅炎麟知道的案情。他需要人手，我就過來協助他，不過一開始沒有露面而已。羅炎麟處事穩健，但你卻總是捅婁子，為了避免你把案子搞砸了，我才暗中幫你一把。」

他過去給張可欣鬆綁。女孩嘴裏的布團剛被拽出，就大聲嚷嚷：「我快給悶死了，你都不管我！氣死我啦！你聽到沒有，我很生氣！」

「未必。我會重新寫一份案件偵破報告。其餘的清理工作Michel先生自會處理好。雖然他是一個美國人，但是他的能力遠遠超過你的想象。這個世界只有兩個真相，那就是權和錢。」

他話剛說完，慕容雨川一腳已經蹬在他肚子上。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轉回身。

面前的分明是一個死人……

空間狹窄不適於施展，必須趁對方一擁而上之前速戰速決。陸小棠目光一掃那幾個人走步的姿態，好像都沒有受過格鬥訓練。

他加快腳步，幾乎飛奔起來。

「真香……」他輕聲說。卻再也無力把頭抬起。

慕容雨川會怎樣回答呢？

歐青仁說完扣動扳機。

慕容雨川說：「挺起胸脯。走路自然一點兒，走快一點兒。」

陸小棠臉一紅，怒道：「我不想見你是因為我一看見你就煩得要死！就不煩別人！」

Michel說：「兩位小朋友把我這裏折騰得亂七八糟，就想一走了之嗎？」

女醫生罵道：「藍你個頭。趕緊滾得越遠越好！要不然我先扁你！」

背後陡然傳來呼喝：「你們站住——」

但丁也消失了。

「我怎麼能丟下你不管呢？」慕容雨川揉著剛才差點被勒窒息的脖子，還能說出一句很man的話。

瀨戶杉男繼續安慰女兒：「放心吧。我會督促中國警方尋找小雪的下落，當然也絕對不放過那些傷害你的人。那個挾持你出逃的人現在在哪裡？聽說好像叫慕容什麼的。我一定要督促中國警方把他捉拿到案！」

在轟鳴的槍聲中，那張漂亮的臉四分五裂。

羅炎麟怒叱王樹林：「你瘋了嗎？」

陸小棠先發制人，突然起身，一下欺到最前面那人身前。那人剛一愣怔，她側身上踢，一擊放倒。跟著塌身躲過另外一人刺來的刀，順勢反身勾踢，正中那人下巴。解決了兩個，她再一記后旋踢把站在最後的人放倒。

片刻過後他恢復了意識，發現自己趴在地上。張可欣在旁邊刺耳地驚叫。他頭痛欲裂，感覺有水一樣的東西從頭上流下來，淌過臉頰。

慕容雨川趕忙舉起解剖刀，全神戒備：「你這次是想殺我，還是救我？」

慕容雨川轉身就跑。後面的人叫喊「就是他們」，紛紛追上來。慕容雨川已經來不及開門了。他放下美奈子，抽出早已準備好的解剖刀，準備拚命。

慕容雨川急中生智：「她腳被割傷了。我跟Michel先生請過假，帶她出去敷藥。」

美奈子帶著哭腔的聲音從口罩後傳出：「我也想快啊，可是兩隻腳都不聽使喚了。」

王樹林心平氣和地說：「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們如果不死，我們就遭殃了。」

「Not really。」Michel揚揚手槍，「世界就是一個市場，我們的社會包括所有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說到底都是買賣。只要有人需要，就會產生相應的產品。正如這個世界上有幸福的人存在，就會有不幸的人存在。這是辯證法。」

美奈子立刻乖乖地趴到他背上，好在美奈子不沉。慕容雨川只希望不要被人看到。

他繞到藍香琴前面，定睛一看，嘴巴張得九-九-藏-書老大：「怎麼是你？你，你，你怎麼畫得跟妖精似的？」

「在最初發現的三具屍體被確實沒有身份時，我就已經生出了疑心。不久，慕容雨川發現死者全部死於靜脈注射空氣，我已然心知肚明。也許那時候你們還百思不得其解。我卻是一清二楚那三具屍體的來源。我只是心驚，那三個被MIC秘密處理掉的屍體怎麼會成為食人魔的獵物呢？於是我馬上跟Michel先生聯繫，把全部案情告訴他。我們認真分析后得出結論——MIC公司的系統內部出現了內鬼，他想要出賣整個公司。」

他到死都沒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你有完沒完，還聽不聽我說了？」陸小棠真火了。

陸小棠果然又給了慕容雨川一腳：「你還敢罵我？你怎麼不說我打跑了孫皓，救你們一命呢？」

藍香琴走到那人面前。那人以為她要說話。她的回答是一掌切在那人脖子上，那人便即癱倒在地。

他看見王樹林站在頭頂，低頭瞧著他。燈泡被他擋住，陰影里那張原本不苟言笑的臉顯得分外猙獰。

慕容雨川忍不發問：「你好像對案情了如指掌似的。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插手這件案子的？」

「屍檢結果出來了，那具屍體不是小雪。你被冤枉了。」

他用纏繞手帕的手攥緊鋒利的鋼鉤，這樣不會留下自己的指紋。他偵破過無數案件，既清楚偵破人員習慣在犯罪現場尋找什麼，也清楚罪犯應該如何隱藏自己。

「哼。」

美奈子胡亂地指指右腳。

慕容雨川對美奈子說：「你還是別祈禱了。越祈禱來人越多，咱倆死得越快。」

兩個人只要一拌起嘴，就停不下來，哪管什麼場合。美奈子戰戰兢兢地插嘴：「你們可不可以等逃出去了，找個安全的地方再吵架呀？」

「你們？」

「你……你……你……」他渾身栗抖，另一隻手慌忙掏槍。槍也摸到了，一個冷硬的東西卻頂住他的眉心。一把手槍。

Michel一對藍眼惡狠狠地盯著他們，他從兜里掏出一把小手槍。

急救車裡，陸小棠靜靜坐在慕容雨川身旁，看著醫生們手忙腳亂地把呼吸面罩扣在他臉上，把各種針頭插|進他的血管里。

他順著那隻手臂抬頭，看見了歐青仁灰暗的臉，空洞的眼睛。

王樹林做夢也沒想到歐青仁手裡會有槍，更想不到這把槍是怎麼來的。羅炎麟跟歐青仁搏鬥的場面他並沒有看到。

慕容雨川的氣焰立刻消失了。

慕容雨川還要理論，陸小棠氣急敗壞地揪住慕容雨川的衣領把他扔到身後：「呱呱唧唧的，哪兒那麼啰唆？趕緊帶美奈子走！」

陸小棠說毛平在外面接應，慕容雨川四下尋找穿警服的人。忽然看見遠處有人影晃動，看不清楚穿戴是不是警服，正在猶豫要不要走過去。美奈子一聲驚叫，緊緊抱住他胳膊。

「我倒沒有那麼高的奢望。」

陸小棠雖然聽著舒服，聲音冷冷道：「得了吧。你在這裏倒成了累贅。快走，別廢話！毛平在外面等著呢！」

慕容雨川只好站下。

羅炎麟說：「你要是不老實，我還把破布給你塞回去。」

藍香琴一驚。

「為什麼？」羅炎麟有氣無力地問。

歐青仁端著他的槍。槍口飄出藍煙。

瀨戶杉男把女兒摟在懷中：「讓你吃苦了，寶貝。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他本能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現在跟美奈子被困在了這裏，孤立無援了。如果不能想辦法逃出去，被那些人發現是早晚的事。

張可欣趕緊把嘴巴閉上。她瞅著羅炎麟，目光忽然又溫柔下來，小聲說：「我剛才一刻不停地向菩薩祈求，求她務必派你來救我。果然靈驗。我還向菩薩發誓，救我那個人無論要求什麼報答我都答應。」

「Really？」Michel想笑，可是九-九-藏-書嘴角肌肉抽搐，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我不能被你們抓住。我還要回到美國去見我的妻子和孩子，他們需要我。」

那個人靠上來看看慕容雨川，又看看美奈子，目光最後落在美奈子腳上：「哪只腳受的傷？」

美奈子嚇得直哭：「完了死定了。」

羅炎麟苦笑。向來自負精明的他想不到也有被算計的時候，而且一敗塗地。

「誰讓她也聽到了真相呢？」王樹林做出無奈的表情，「我的確有些下不去手啊。我會偽裝成你們是被歐青仁殺死的，當我趕到的時候已經遲了一步。接下來，我與兇手展開了殊死搏鬥，而且受了傷，但畢竟邪不侵正，我終於將兇手擊斃。」

陸小棠故意化了濃妝，就是不想讓慕容雨川認出來。

之後發生的一切事情美奈子都想不起來。她摟著慕容雨川，大腦一片空白。

兩人驚駭，回望。看見五六個身穿白大褂的人一邊喊一邊向這邊跑。慕容雨川本就不擅長跑步，再背上一個美奈子。眨眼之間被幾個人攆上。

慕容雨川心裏怕嘴仍硬：「是你來中國折騰得亂七八糟才對！」

「是你應該死了。」

「她傷得比較重……」

美奈子抬起頭看著父親。

王樹林瞥了一眼身體逐漸僵硬的歐青仁：「這個內鬼很聰明。估計他猜到了公安局內部有Michel的人，因此沒敢直接報警。否則我就會把案件壓下來，同時通知Michel解決他。沒想到這個傢伙居然想了一個如此迂迴，卻又如此巧妙的詭計，可以稱作『借屍還魂』吧。連我一開始都被蒙蔽了，居然還把你和慕容雨川請入專案組幫助調查。等我後來發現食人魔的真正意圖為時已晚，你們已經深入到案件內部了。於是我只好跟Michel商議，被迫採取鋌而走險的辦法。」

王樹林晃動著六四式手槍，說：「我只能告訴你，你是死在了自己的手裡。」

歐青仁灰色僵硬的臉上吃力地牽起一絲笑：「解鈴還需系鈴人。我放出了佐川一政。現在，我把他收回。」

美奈子轉回頭，失神地看著瀨戶杉男。

「似乎確是如此。」

他的目光最後盯在羅炎麟身上——先解決他，然後是那個女人。對待那個女人他有點兒猶豫。按理說，他應該模仿歐青仁的手段把她肢解了，這樣會使犯罪現場看上去更加完美。缺點是，可能留下暴露自己的痕迹。何況他心理健康，對肢解屍體毫無興趣。

他低頭瞅瞅自己胸前的彈孔。笑了。

Michel冷笑道：「就算我要去地獄，也要帶上你，漂亮的小姐。」

「嗯？」慕容雨川一愣。這聲音沒有口罩遮擋聽上去十分耳熟，還有這說話的口氣。

……

「我聽，我聽。」慕容雨川嘻皮涎臉。

羅炎麟看著他，槍口正對自己。不知為什麼，他並沒有感到驚慌。他似乎早已對生死有著超然物外的認知。

一想起那天晚上，慕容雨川色迷迷地趴在美奈子身上，美奈子居然不害臊還很愜意，陸小棠的理虧轉瞬化作熊熊怒火。她當時沒把刀甩在慕容雨川頭上算他命大。

慕容雨川大吃一驚。這不就是在油萬鄉看見的藍香琴嗎？怎會在這裏遇到她？

「孫皓離開Y市當天我就知道了。我感覺他要對你和美奈子不利，就一路尾隨他去了貴州。他假扮成女人去董燕家密談，不久之後，你和美奈子來找董燕，那時候她已經對你們有所提防了。我覺得董燕可疑，就趁她不在家時悄悄潛入，偶然看見了她的記事本。我雖然看不懂上面的意思，但我猜那說不定會有重要意義，就順手牽羊了。不久之後，我發現孫皓又返回董燕家，我沒想到他突然出手殺死了董燕，沒制ｈｔｔpｓ://reａd.9９cｓｗ.com止得了。接著他就在董燕家裡翻找起來，找了很長時間都沒找到，垂頭喪氣地走了。我當時就有一種感覺，他要找的東西說不定就是我發現的記事本。等孫皓離開后，我就用董燕家的電話打你手機。」

他問王樹林：「你要殺我？」

他掙扎著想爬起來。頭頸上又挨了兩下重擊。他眼冒金星，癱軟在地。

「忘了告訴你。我跟Michel先生是朋友。」

歐青仁胸口炸開一捧血。

下一刻，他槍口倒轉。

慕容雨川撓撓小腦袋，想了想說，媳婦就是給我洗衣服做飯，哄我睡覺陪我玩玩具，只准讓我一個人掀裙子的人……

王樹林從兜里掏出一條手帕纏在手上，走到歐青仁的屍體邊，從他手裡拽出那把肉鉤子。他回頭告訴羅炎麟：「用這把鉤子把你們倆打死吧。我儘可能麻利點兒，讓你們少遭罪。」

震耳欲聾的槍聲。

五個人冷笑不止。每個人手裡都拿著匕首、鐵棍等長短不一的傢伙。溫文爾雅的醫生眨眼之間變成了窮凶極惡的歹徒。

他不慌不忙，看看歐青仁胸口的彈孔，看看放棄抵抗的羅炎麟和張可欣。局勢已掌控在自己手中，他感到異常亢奮。抓捕罪犯與犯罪殺人帶給人的刺|激其實是一樣的，都是捕食者與獵物之間的較量。只看誰更聰明，更沉著。

慕容雨川說：「都說藍香琴是大美女。你回過頭來讓我看一眼我再走。」

羅炎麟繃緊肌肉，抑制著陣陣頭痛。他推測：「因為有你這個內線。Michel對專案組的行動了如指掌。你們派孫皓趕在慕容雨川和美奈子去貴州油萬鄉之前到達那裡，假扮成藍香琴迷惑外人，伺機殺掉董燕。後來他又想殺死慕容雨川和美奈子，可惜沒有得逞。」

那人距離眾人還有幾步遠站住了。他戴著口罩，看不清臉。他把頭上的防塵帽拽下，流下一頭長發。

另外四人稍稍一愣的剎那，她抬腿又掃倒一人。轉眼間她就衝到慕容雨川面前。

歐青仁不是說藍香琴被做成標本了嗎？

「還用得著出去敷藥？」

多年以前，慕容雨川是幼兒園裡唯一一個敢掀她裙子的人。她用小拳頭揍了慕容雨川一腦袋包。慕容雨川哭著說，我去找陸叔叔陸阿姨那兒告你狀。他們跟我爸爸說，把你給我做媳婦，你還敢打我。

「放心吧，馬上就會到。」慕容雨川嘴上這樣說，心裏卻沒底。

美奈子這時站出來，鼓足勇氣說：「Michel先生，你再怎樣狡辯，現在都已經徹底敗露了。你的所作所為無論在哪個國家都將受到嚴懲。你現在只有認罪伏法，懺悔你所犯下的罪行。」

怎麼又出現在了眼前？

王樹林說：「那的確是個遺憾。好在我們終於挖出了內鬼歐青仁，把他交給庄瑋去解決。Michel擔心你們去屍體加工廠檢查屍體，核對身份，那些被處理掉的女人可都在那裡。他派人夜裡去加工廠把那些屍體找出來運走。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關鍵時刻庄瑋那邊出了岔子，他那個不識好歹的女兒莊園園居然放跑了歐青仁。於是我只好親自出馬。但我不知道歐青仁會藏身在什麼地方。多虧你幫我找到了他。」

美奈子的眼淚奪眶而出。

「噓！我才不信。」慕容雨川得意洋洋，「你從來都是口是心非……」

「如果你只是單純調查碎屍案，這沒什麼。破不破得了都沒有什麼。但你跟那個叫慕容的小子幹得實在太他媽出色了。你們居然能把那三具無名屍體的底細都查出來。你們讓我們害怕了。」

慕容雨川咬咬牙，蹲下身子：「上來。」

瞬間，美奈子來不及有任何反應，甚至來不及感到害怕。

慕容雨川拉美奈子的手，小心翼翼地貼甬道的牆壁往外走。

羅炎麟嘆息。

地下車間里並沒有出現騷動。那些九-九-藏-書人很有耐心地一遍遍來回巡查，只是為了找出他和美奈子。

美奈子雙手合十，閉目禱告。

地下車間里的人幾乎都在向這裏趕來，眨眼間已經聚集了十幾個人。他們不動手不是因為喜歡看陸小棠和慕容雨川拌嘴，而是被剛才陸小棠瞬間展現的拳腳震懾了。他們儘管人多勢眾，但是誰都不敢第一個衝上來。只能一個個驚恐又兇惡地瞪著陸小棠他們。

美奈子總算鬆了口氣，感動得差點兒流淚。

「幫我做一件事。」歐青仁說。

一個人說：「喊你倆呢，沒聽見嗎？還跑。」

「雨川君……」美奈子呼喚。

慕容雨川冷哼：「封建迷信。」

慕容雨川恍然：「怪不得我在油萬鄉看見了兩個藍香琴。一個是孫皓假扮的，另外一個是你扮的吧？」

「那樣你肯定會成為市民們眼中當之無愧的英雄。」

「我沒見過你。」他說。

「我沒瘋。」王樹林說，「想想他的罪孽吧。就算凌遲都不為過。」

王樹林的半邊臉被轟掉。噴出的血液和腦漿迸濺在廚房的牆壁和頂棚上，碎骨落在地上。

他大步流星走出生產車間的甬道，拐進右側甬道，這裏直通樓外。

美奈子獃獃看著槍口，不知所措。

他準備冒一次險。

「去你的辯證法，你丫就是一王八蛋！徹頭徹尾的渾蛋！」

她在心裏問慕容雨川，上一次我躺在這裏，你坐著看我，現在卻又顛倒過來。你說人生是不是很難預料啊，雨川？

佐川一政徹底消失了。

他驚恐。

他靜靜注視歐青仁。

羅炎麟和張可欣兩人同時現出困惑。

空氣瞬間凝固。

羅炎麟沒說話。

她只是感覺慕容雨川的身體忽然壓下來，把眼前一切都擋住了。她似乎沒有聽到槍聲，兩人的身體以一種很慢的速度慢慢倒下。她看著慕容雨川的眼睛，裏面仍然帶著一貫的輕薄。他趁機把臉埋在她的脖頸里。

慕容雨川忽然起了好奇心。他趁藍香琴沒留神，一把從後面扯下她的口罩。

這原本是美奈子苦苦盼望的喜訊，可是現在，她卻沒有絲毫欣喜。

一個無比親切而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美奈子。」那人用日文說。

陸小棠「哼」了一聲。

冤家路窄，居然能和倉皇逃竄的Michel Winston撞到一起。立功的時候到了。慕容雨川拽出解剖刀躍躍欲試。

陸小棠沒反駁，自覺有點兒理虧。

不知過了多久，他勉強把身子翻過來，仰面朝天。這樣他能看見到底發生了什麼。

「爸爸，雨川君，他……」美奈子嗓子忽然哽住，說不下去，眼淚不住地簌簌落下。

這人抬眼，四目相對，美奈子嚇得一抖。這人忽然抬手把美奈子的口罩拉下。

沒有回答。

話音未落，又見一個人從遠處追過來。

她感覺像在做夢一樣。在她印象里，慕容雨川永遠都是那個欠揍的兒時夥伴，是挨打之後就能迅速複原的傢伙。

「在我卧室的衣櫃底層有一捆用粉色碎花雪紡連衣裙包裹的東西，裏面是10萬元錢。那是留給藍香琴的女兒月月的。幫我找一個肯撫養她的人，那筆錢足夠把她養大成人了。」

美奈子氣極：「你心疼自己的家人，卻肆意殺害別人的家人。你的妻子和孩子如果知道你的所作所為，也不會寬恕你的。」

直到有人把她從地上扶起，她目光獃滯地看著對面。

慕容雨川也不肯善罷甘休：「還有我剛來的一天晚上，有個裝成藍香琴的女人衝進招待所里，朝我扔飛刀。那個人肯定也是你。虧咱倆還是一起光屁股長大的，你差點要了我的命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能否說得明白一些。」

「你……你不是應該死了？」王樹林顫聲說。

慕容雨川不依不饒：「我直到現在都想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朝我甩飛刀啊？」

羅炎麟說：「我很想親眼看看你修改之後的ｒead.9９cｓw.coｍ食人魔大案偵破紀實。應該像犯罪小說一樣精彩。」

她一聲不吭地瞪著慕容雨川。

儘管狼狽不堪，女孩一臉認真的模樣倒也挺可愛，羅炎麟忍不住笑了笑，想著怎麼捉弄她一下。猛然間，眼前一黑，天旋地轉……

王樹林說：「到時候寫報告時，就寫他被拘捕時反抗，企圖殺害人質。我們被迫開槍將其擊斃。有意見嗎？」

慕容雨川瞅瞅自己手裡的小武器，恨不能變成一把AK47。

她好奇地問，媳婦是幹什麼的？

藍香琴冷哼：「趕緊去開門！笨蛋！」

羅炎麟一怔。

張可欣身上的繩子還沒有解開。剛剛獲救的希望在聽到王樹林的話后再次破滅。她不顧一切地大哭起來，她都不知道自己咧嘴哭的樣子有多難看。羅炎麟看著，不知為什麼忽然想笑。

那群人一個個目瞪口呆。加上陸小棠濃重的黑色眼影在昏暗的燈光下妖氣森森，他們猶豫著不敢靠近。

慕容雨川一路疾行，看見那扇熟悉的大門時，心裏一陣激動。他就是從這裏進來的。門前沒有人把守，他不怕上鎖，他有電子卡。

慕容雨川恍然：「那天晚上，我接到電話之後便和美奈子一同去了董燕家。發現有一個形跡可疑的女人站在董燕的房間里，我當時以為是藍香琴，想抓住她，結果讓她給跑了，還踹了我一腳。現在我才知道那個人原來是你。你故意把記事本放在燈罩里，還做了提示。我說怎麼兇手把房間翻了個亂七八糟，卻偏偏連燈罩那麼顯眼的地方都沒看到。不過呢，其實我早該想到是你的，除了你誰會那麼喜歡尥蹶子？」

看見氣喘吁吁的Michel就站在對面，一臉驚慌地看著他和美奈子。

依然是三拳兩腳，之前被打倒的人還齜牙咧嘴地沒從地上爬起，又添了三個倒霉的。陸小棠站在幾個橫躺豎卧的人中間，威風凜凜地打量著對面的人。

「你怎麼了美奈子？」

最終，站在最前面的人互相示意，鼓勁，然後試探著舉起各自手裡的匕首、棍子欺上來。

美奈子心跳得喘氣都困難。她小聲問：「雨川君，你不是說王隊長會帶警察來嗎？怎麼還不到？」

羅炎麟從地上爬起。

他正在猶豫不決，冷不防感覺握著鋼鉤的手一緊。他立刻把目光從羅炎麟身上轉回，看見一隻冰涼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見我啊，還搞得神神秘秘的。你不會是害羞，不敢見我吧？」

Michel皺皺眉：「粗魯。」

幾個人狐疑地打量著兩人。一個指指美奈子問慕容雨川：「她怎麼了？」

監視器上的游標起伏微弱……

慕容雨川拉著美奈子一口氣逃回地面。視野豁然開朗，夜空如洗，繁星滿天。兩人相視而笑，有一種如獲大赦般的喜悅。

慕容雨川恨恨道：「都怪你磨磨蹭蹭的，早點弄出個小慕容，現在我家也不至於絕後了。」

美奈子稍微清醒，她看清了站在面前的人：「爸爸！」

她說著回身應付完剩下三個人。

羅炎麟以為王樹林只是說氣話，沒想到他真的扣動扳機。

槍口火光一閃。他扣動了扳機。

對面五個人面面相覷，似乎不認識藍香琴。有人問：「你是新來的？」

其實陸小棠真正有恃無恐的還不是她的拳腳。她拉開外衣，露出裏面的64式警槍，輕蔑地對那些人說：「我在警校的射擊成績從來沒有低於過八環。想當靶子的就靠前一點兒。」

「你就算殺了我們，這件案子的疑點仍然很多，MIC公司一樣難保。」羅炎麟說。

羅炎麟心頭一緊，看了一眼張可欣：「你不會是連她也要……」

羅炎麟嘆口氣：「即便如此，也還是有法律的。」

現在他和美奈子都穿上白大褂，戴著大口罩，跟這裏的醫生一樣裝扮，希望能矇混過關。

他用力往回拽，歐青仁冰冷的手指仍然牢牢箍住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