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一部 Nearside 09.Freud

第一部 Nearside

09.Freud

說是幫忙,在這個夢中死去的女孩子只有一個,至於她是誰?這太顯而易見了。雖然更穩妥的說法是,曾經的女孩子。
祖母一直拒絕同住,始終一個人生活。她的臨終也許相當精彩,被人發現的時候,是拔了刀杖倒在庭院里的。大概不是要砍殺每天到院子里來偷玩的黑貓,就是要斬殺潛在池子里某處的鯰魚。宛如劍豪般的死。
即使集中了如此的期待,我能說的也實在不多。
知道了,我點點頭。親戚們的視線在不知道知道了什麼的父親和我之間來回。我輕輕拍了幾下果然目瞪口呆的母親的手。不管說什麼,不管怎麼說,你就把你的文脈存放在我這裏,你就去做你喜歡的吧。
弗洛伊德的大量出現啊,叔父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開口,要不是弗洛伊德,而是其他人大量出現的話,好像挺不錯的吧,他繼續說道。
會不會正好反過來?父親盯著我。他想說的大概是這個意思:會不會因為有二十二隻弗洛伊德,所以客廳是二十二疊的大小?這就是說先準備好了弗洛伊德然後蓋了這個房子。不對,是這個意思歸這個意思,但還是不一樣。作為解釋而言,只是前進了一步,但二十二這個數字的根據,還是毫無變化,依然是難點。
唔,這副長相怎麼看都是弗洛伊德,其他人很少會長這樣吧。
祖母來到院子里,想要砍殺貓或者鯰魚而告失敗——既然死了,大概可以視為失敗了吧。文脈之類的東西不管在哪,硬貼上去總是可能的。
就連指揮收拾廢品的叔父,對這景象也無從下手。他連搬運的指揮都停下了,顯得十分焦躁不安。不過把弗洛伊德在院子里排好,把桌子搬出來開始擺上啤酒的時候,他總算恢復了精神。
大學里常備一隻弗洛伊德肯定有助於研究,嬸嬸對自己的意見顯得很堅持。伯父抬頭望著天說好像沒有需求,又接著說連讀都沒讀過。這麼說來確實沒讀過弗洛伊德啊,叔父也補充說。
父親任憑母親抓著,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從桌上慢慢把刀杖拿起來。老爹,您是不是腦子錯亂了?我做好了防備。這個人我完全搞不明白他在想什麼。
原來如此,說得很好。叔父陷入沉思。
表妹的孩子一直盯著運出來整整齊齊橫排在庭院里的大量弗洛伊德,忽然哭了起來,被帶到了主屋外面。就算是我,也不想具有小時候目睹大量弗洛伊德的回憶啊。
叔父一拍大腿說,好了,那麼就總結一下,說不定裏面有頭緒。叔父轉向我的方向,親屬的視線都集中到我身上。
這年冬天,祖母過世,只留下巨大的鄉下宅子。那就是這一事件的開始。既然開始了也沒有辦法,然而完全沒有結束的跡象。
總而言之,在那種情況下,沒有同樣存在大量讀者,我認為是不公平的。弗洛伊德全集已經太厚了,而且可以想象首先抱怨的大概會是弗洛伊德的研究者們。
我們家的人一開始還會大叫夠了,到最後也不禁啞口無言了。
不要說弗洛伊德,不管是誰好像也沒辦法偷一大堆回來。伯父也表示同read.99csw•com意。
拆除祖母房子的時候,在地板下面找到了大量弗洛伊德。
於是被拋下的家人,在葬禮結束后舉行親屬聚會。大家頭碰頭商量祖母房子怎麼處理,沒有人到今天還想住回這樣的鄉下,然而就這麼放著被人偷偷住進來也是麻煩,要是好好維護又要花費管理費,想賣掉又沒有買主,乾脆徹底拆掉算了。於是親屬們定下日期,計劃再度聚集,一起見證祖母家的臨終。
所以也許這果然是一場徹底的弗洛伊德式噩夢。那樣令人作嘔的東西,但願它只發生在這個糟糕的夢境中。
為什麼是二十二?這個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死了的弗洛伊德不知道是在做的夢還是沒在做的夢的數量是二十二。我很不想接受這樣的解釋。
叔父顯然想找一番開幕的話,但好像沒有能適應這種狀況的合適詞彙,一開始方向就有點偏:「我說,地下挖出來的這個,怎麼不是榮格呢?」
那必然能幫忙的吧,不情不願這麼回答的當然只能是我。我好像連我自己都沒辦法依靠的樣子。不對等等。如果要完成這個文脈,你老婆怎麼辦?然而麻煩的是那一位也是我的母親。兒子要去劈開自己的母親砍殺失敗的某種東西,甚至強行艱難跋涉到母親也許尚未生存的夢境里。按照弗洛伊德式的解釋,那個母親,大約就是永遠不可能抵達的、事先就已經永遠失去的最初的戀人吧。我把中指抵在額頭上,完全明白結論是無論如何不可能動搖的了。
如果是弗洛伊德,多少讀過幾冊,不過說實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內容。也許就是粘點口水刷刷翻書頁,但不記得在弗洛伊德的照片上畫鬍子的記憶。總覺得挺可怕的。
說起來這麼多的弗洛伊德是從哪裡搞來的?叔父哼哼唧唧地問。伯父在旁邊嘟囔說,要麼偷渡要麼盜竊的吧。你說盜竊?叔父有點發愣,眼光遊離了一下,隨即又回過神來,轉過頭對伯父說,一般沒人會偷弗洛伊德吧。
母親好像讀過的吧,側頭回想的是父親。
別把弗洛伊德給我,嬸嬸一臉困窘地喃喃自語。再怎麼奇怪,也沒有把弗洛伊德存到地板下面的吧。這是伯母。
你大概會追問一句,所以我預先強調一遍:發現的是弗洛伊德,而且是大量出現的。我不會推卸說,出現的是弗洛伊德這個名字的別的什麼東西。弗洛伊德是姓氏,名字是西格蒙德。
唔,這麼說來,他們的臉色也確實太好了,叔父彷彿很得意地指出。雖然不知道血液循環怎麼樣,但被他這麼一說,重新去看,確實覺得應該是壯年時期的弗洛伊德。這麼說來,也就是這個院子里大量陳列著弗洛伊德壯年時期的頭蓋骨。細心去看,每個弗洛伊德的大小都有著微妙的差異。壯年期,大約不會出現長身體或者縮個頭的事,所以這是保存狀態的影響嗎?
說不定是我的夢呢,伯母右手撫摸臉頰說。這麼說我就是你做的夢了,伯父突然生氣了。這兩人的家庭到底有什麼問題,我瞥了瞥堂兄的側臉,然而這一回他好像沒有https://read•99csw.com阻攔的意思。真是清官難斷家務事。
你自己醒過來不就好了嗎,嬸嬸回應說。這對夫妻之間哪,大概也有著各種各樣外界難以臆測的東西吧。
雖然我覺得有可能是祖母的潛意識,不過沒有任何能夠稱之為證據的東西。祖母確實是很奇怪的人,但並不會故意搞一出惡作劇,給人添亂。何況死者的潛意識大概也不可能用這樣的形式表現出來,而且說起來我也不想踏入表現為大量弗洛伊德的死者潛意識領域。
我露出不明所以的笑嘻嘻的表情,叔父一臉詫異地從旁邊觀察著我,一邊嘗試將話題轉向建設性的方向。就說是弗洛伊德吧,把這些弗洛伊德當成弗洛伊德的大型垃圾處理掉怎麼樣?他旁邊的嬸嬸嘟囔著說,這是非法丟棄弗洛伊德吧,害怕地抱住自己的肩膀。
你懂個屁,伯父瞪了伯母一眼,你總是這樣。眼看就要吵起來的時候,堂哥插了進去。
叔父抱著頭安靜了半晌,大概終於忍受不了沉默,又開始叫喊起來。好了,我知道了,這是個夢,不曉得誰的夢。這總行了吧。夠了,不管是誰,快點喊醒他吧。
這種書應該沒人讀過吧,我指出。這話說得有道理,叔父點點頭,但又猛然跳起來說不對,也可能在圖書館借來讀過。不過隨即意識到讀沒讀過都無所謂,於是又坐了回去。
去問問環衛局,能不能走正規手續扔掉?父親給了個沒什麼用的建議。
死因似乎是衰老。踢在庭院的踏腳石上,大概就是致命傷。
真相,祖母嘗試砍殺的東西。
我不介意有大量的姐夫。給出不知道第幾次莫名附和的父親,這一回終於被親戚們無視了。
還趕得上幫忙嗎?
說是弗洛伊德自己,叔父接著我的話頭繼續說,這個自己就夠糟糕的。這個自己是很糟糕啊,我也接著話頭說,但這個糟糕與通常一般的糟糕不同,那是相當的糟糕。
叔父雖然也向父親投去責備的目光,但似乎並沒有找到什麼可以說的話,又朝我看來。對了,這個大概是多少歲的弗洛伊德啊?
總而言之這是做夢吧,伯母試圖從潛意識轉換到夢境說。
我決計不想成為那樣的成年人。
是的,很堅定。
拆除之前首先掀開榻榻米,結果地板下面出現的是大量弗洛伊德。不是一兩個,而是每掀開一塊榻榻米、拆下地板的時候,都會冒出新的弗洛伊德。最後發現,二十二疊的地板下面全都躺著弗洛伊德,所以剛好是二十二個。
夢也可以,但沒什麼改變,叔父指出。作為夢來說,如果不知道是誰的夢,那說到底都一樣,就算在弗洛伊德中,潛意識和夢也是鄰居的關係。
嬸嬸提出,既然是弗洛伊德,送他上講台就可以解決問題了。如果能讓這個弗洛伊德開口說話,感覺這個方案倒也不錯。但是整個學校不管進哪間教室裏面等的都是弗洛伊德,委實有點恐怖。而且更重要的是,排在這裏的弗洛伊德都是橫躺著的,看起來並不想積极參加那樣的勞動。這些懶人就連從地板下面移動到院子里都不肯read•99csw.com抬一下自己的手。說不定能用在紀念合影上,不過到底有幾個人想和弗洛伊德並排合影,我有點吃不準這個數字。
即使如此,這個唐突報上名來的偵探,只是上下左右打量刀杖,完全缺乏行動的意圖。是要用這個把我捅進壁櫥嗎?
既然是大量出現,那問題就和具體某個人物無關了。叔父對我的這個回答很不滿意,回答我說,不管怎麼講,這個畢竟是弗洛伊德吧。
這難道是弗洛伊德全集嗎?叔父又朝錯誤的方向投了一球。哪裡像全集?怎麼看都是弗洛伊德自己吧。也許哪裡會有重播的按鈕,按下去就會開始講課,但如果一般的理解適用的話,一般的弗洛伊德不會是這樣的東西吧。
這個推測也許沒錯,但遺憾的是,與至今為止的提議沒有任何區別,都對事態的解決毫無幫助。靠潑髒水隱藏污漬的解決方法應該不能叫解決吧。至少我不想這麼叫。
母親到底要砍什麼呢?父親瞥了一眼弗洛伊德,漫無目的地問。
父親喃喃自語。親戚們全都目瞪口呆。幫忙,幫誰的忙?伯父有點慌亂地問。帶著刀杖的男人下定那種決心的日子,必然會引發騷亂。到了這種時候,還說這樣的話,我也不禁側目。老爹啊,你當真的嗎?要做當然隨你,可是你能不能自己承擔解釋的任務?
表哥指出,先別說是不是偷,光是數量這麼多就不可能。
那麼——打算總結的是伯母——如果是這裏某個人的潛意識,那可不太好吧。她顯出幾分急躁。
所謂潛意識,叔父擺出一副大公無私的面孔,問題在於,到底是誰的潛意識。一邊說一邊偷看我的表情。是你的嗎?叔父伸手指向我。我覺得自己沒有那樣的潛意識,不過畢竟是潛意識,很多地方還沒弄明白,我坦誠地回答說。
不管多少歲,我想不是死掉時的弗洛伊德。如果能夠大量存在,那麼躺在地板下面的弗洛伊德雖然連呼吸都沒有,但也應該不是死掉時的弗洛伊德吧。
貓。鯰魚。叔父和伯父對視了一眼,搖搖頭,各自朝父親說。
他找到了潛意識,我簡潔地總結。順便猶豫要不要加上自我和超我的說明,不過這隻是浪費時間,決定還是放棄。自稱繼承他思想的很多人的爭論,以及延續至今的各個派系的見解,雖然能夠圍繞這些侃侃而談,不過就我而言,希望大家自己做出選擇。
誰也沒說出口的一種可能性是,弗洛伊德會不會是祖母的玩物?祖母版藍鬍子弗洛伊德篇。從村子里拐走年輕弗洛伊德的老女人,想象起來雖然和生前的祖母毫無重合之處,但從意義不明這一點上說,也確實能讓人回憶起祖母。這倒是挺有趣的。
被妻子拋棄的叔父顯得灰心喪氣。我一邊看著他,一邊在想這個答案說不定碰對了呢。
弗洛伊德的大量出現,並不是什麼弗洛伊德式的意義吧,我冷冷地回了一句。叔父一下子被噎住了。這確實是噩夢的狀況,但與弗洛伊德式的噩夢相比,我覺得情況稍微有點不同。
在把弗洛伊德橫排在院子里的時候,我也曾經將這沉重https://read.99csw•com的軀體抱在胳膊里,在客廳和庭院里往返。它們有著十分真實的人類質感。沒有意識的軀體所特有的重量,壓在我的胳膊上。
知道了知道了,叔父自暴自棄般地叫了起來,總之這肯定是噩夢一樣的狀況,他宣稱說。這一點本身沒有可以反駁之處,至少這確實是噩夢的狀況。
這個愚蠢透頂的場景,說到底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簡而言之,就是誰都無法醒來的噩夢。也許連哪裡有醒過來的方法都不知道。但如果噩夢醒來,更無法知道這是誰做的噩夢了。單是從這種創造之夢中醒來,就有種吃虧的感覺。曾經有個罪犯,被當做某人的夢而煙消雲散,連他是誰都無從得知。那樣的話,他就可以潛入各種各樣的夢境,也可以潛入夢裡做的夢中。雖然現在躺在這裏的只是一群弗洛伊德而已。
我,不去。去那裡不是我的任務。
這東西能不能賣掉啊?插嘴進來的是嬸嬸。這是個積極的想法,不過如今應該不會有人要買弗洛伊德吧,叔父譏諷了嬸嬸一句。堂弟說,不管怎麼講,反正本來就不想把弗洛伊德放在家裡。
祖母的隨身物品,生前基本上都整理好了,除了刀杖之外,也沒什麼值得分的財產。我可以穿上祖母的弔帶背心,大跳「Méquéméqué」,從而平穩地拉開分配遺物的序幕。祖母現在留下這場大騷亂的種子,還留了這麼多,可以說把爭奪遺產強行演變為波瀾壯闊的謙讓。
可是,還是有弗洛伊德式的意義啊!叔父丟下一句宗教裁判中被告般的獨白,又坐了回去。
如果不管什麼景象都要賦予弗洛伊德式的意義,那還不如拋棄算了,我認為。甚至給隨機寫出的字元串都要加上意義,這太機械了。不過我也意識到那種字元串正因為具有萬能性,因而總是會被弄錯。如果任意的字元串都有意義,那麼一切的字元排列自然也都有意義。對於自然語言而言,尤為奇妙的是,我們的語言不知為什麼會存在所謂語法的約束。任意字元串本是完全的平面,但不知為何到處都有巨大的空洞,於是這才終於構成意義,進而分為文本。原來如此,弗洛伊德的偉大之處就在於揭示了這一點啊,我獨自一人頻頻點頭。
但是這個數量不同尋常,父親終於把弗洛伊德的隊列整整齊齊調整到頭朝北枕好,擦著汗回來了。父親似乎並不在意弗洛伊德的大量出現,好像僅僅是完成了一項體力活而已。是他一以貫之的人設。自打我出生以來,就搞不大清楚他的內心想法。
說是資源回收,到底回收成什麼?伯父提出質樸的疑問。那個嘛,大概是化學纖維啊再生紙之類的吧。這是我的意見。要麼T恤衫要麼衛生紙。不過這些都不太對頭,這一點我也承認。這批弗洛伊德如果是活生生的還在活動,那情況九九藏書又不一樣了。大量的弗洛伊德一定會和一個人的弗洛伊德一樣,批量生產出大批論文,以一個人的弗洛伊德的人數倍的速度。不過同一個人大量存在的情況下,工作效率是不是會單純按人數翻倍,這一點倒也比較可疑。
要是出現大量的你,那太可怕了吧,嬸嬸說,親戚一齊紛紛點頭。泥巴船身上全是同一個相貌的船頭,登上山頂徹底分解了。叔父想象的情況大概是什麼大量的情婦之類亂七八糟的情況吧,但是他大概也立刻意識到那不是什麼有趣的景象,沒有表現出執著于自己這一提議的樣子。
明明誰都沒讀過,為什麼冒出來這麼多弗洛伊德?叔父漫無目的地問。他又說,是不是有誰惹了弗洛伊德?不過弗洛伊德也不是巫師啊。我從沒聽說過哪個故事里提到弗洛伊德會不斷把弗洛伊德送到藐視弗洛伊德的人那裡去噁心他的。
父親回到沉默不語又氣氛壓抑的親屬中間,悠然說了一句:「哎,真像是老媽乾的事啊。」隨後拿起一罐啤酒,但彷彿意識到親戚們投來責備的目光,說著「也沒有那樣的事情」,又把啤酒放回到桌子上。
我也並不討厭十八歲的清盛頭蓋骨之類的話題,那有種不明所以的怪異感。但是一旦帶上了「大量」這個形容詞,就有點讓人皺眉了。如果是大量的,那就有種不管多少歲的頭蓋骨都無所謂的感覺,真是不可思議。
那個確實不可能。我在心中也表示同意。
說不定會說屬於資源回收吧,父親含含糊糊地說。叔父點頭不已,附和說,沒錯,要說資源,這個就是資源啊。
正好二十二隻。父親對這個奇怪的點很執著。這個數字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因為客廳面積有二十二疊吧。什麼都想要和什麼嚴絲合縫,這不是所謂的人之常情嗎?一隻一隻搜集起來,到了二十二隻以後,連放的地方都沒有了,只好停手。雖然搞不清動機,也毫無說服力,但與弗洛伊德的大量出現相比,這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我就算是在嫂子的夢裡也沒關係,又一次給出莫名幫助的,必然還是我家的父親,這一次母親終於從旁邊伸手擰了一把他的臉。
不可能是塞在地板下面的二十二隻弗洛伊德。因為是出了客廳來到院子,前進方向是反的。也不像是二十二隻弗洛伊德各自做的夢不受控地表現出來。夢到底只是夢而已,不是嗎?更不要說把做夢的弗洛伊德當賭注去押輪盤賭。押中了就會贏二十二隻弗洛伊德,沒押中就是殺害弗洛伊德罪。
弗洛伊德屬於可燃垃圾還是不可燃垃圾?說不定屬於資源回收垃圾?我想象接到問詢一頭霧水的環衛局員工的模樣。同時覺得再怎麼說也是環衛局,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都能問的吧。比方說時間是什麼垃圾?憂愁是什麼垃圾?垃圾又會是什麼垃圾?
也就是說,叔父繼續叫道,問題在於,這個噩夢到底有什麼弗洛伊德式的意義。不知道為什麼,他在朝著我說。
總算是找到了呀,叔父嘆了一口氣。
二十二個弗洛伊德整整齊齊排在院子里。這就是祖母留給這個世界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