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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賈程程想了想:「章默美如果是被派進儲家的特務,你說,她盯陳安的目的是什麼?她的任務是監視儲先生,還是監視陳安?」
陳安問:「肖大哥,你跟章默美熟悉嗎?」
儲漢君落座,問:「怎麼,昨晚有事?」
陳安這時進來了,接過話:「蘭雲,殺人不過頭點地,幹嗎那麼不依不饒的,人家不都認錯了嗎?」
肖昆:「我明白。你放心,將來即便有個萬一,我肖昆決不會牽累你們。這是我自願的,沒有任何人強迫我。」
儲蘭雲氣得走到賈程程面前瞪著賈程程:「道歉只是一句話的事兒,我即使說了,你心裏未必相信。賈小姐,我希望你留下來,你會為今天說的話感到難為情的。你敢留下嗎?」
肖昆抬頭,看著她。賈程程低聲:「組織上還命令你立即與陳安接頭。」肖昆還是不語。見肖昆神情凝重,賈程程催促道:「你說話呀。」
儲漢君:「應該不走了,家裡也需要幫手。」
肖昆聲嘶力竭地喊:「肖鵬你聽我說!」
肖昆也記得那天的事——
肖昆一言不發。看著他的臉色,賈程程說:「肖昆同志……」
父親也咆哮:「滾——你給我滾——我永遠也不想看見你——滾——」
肖鵬開著車,無意中看到在儲家不遠處徘徊的賈程程,心裏一動,眼睛不時在反光鏡里看著賈程程,直到看不見。
特務答應一聲出去了。
陳安:「我也不知道。但我敢肯定她在盯著我。而且,她決不是什麼師範學校畢業的,肖大哥你交際廣泛,能不能幫我查查章默美到底是不是她說的什麼靜安師範學校畢業的。」
儲漢君心情非常複雜:「賈小姐留步。」賈程程站住。儲漢君回頭:「蘭雲,如果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父親,向賈小姐道歉。」
肖鵬笑了。賈程程上車,他關上車門,也上了車:「家住哪?」賈程程一指:「離這兒不遠,前面那個斜街右拐到頭就到了。」肖鵬半開玩笑地:「住那麼近?我很失望呀。」賈程程也開玩笑地說:「早知道你會失望,我就住到蘇州去了。」
賈程程忍無可忍:「你一個大家閨秀,怎麼能出口不遜!」
肖鵬:「厲害不在聲高話狠。厲害是一種不可侵犯的尊嚴。」賈程程笑了一下,她很欣賞肖鵬這個回答:「我不應該跟她生氣,不應該跟她一般見識。」「你沒有錯。如果不是陪著特派員,我會去追你的。」賈程程一愣,回頭看肖鵬。
賈程程一愣。
特務們意外,嘩然。丁副官提高聲音:「這是肖隊長指示的,廖特派員今晚宴請之後要訓話,各位,咱們醜話說在先,別做出格的事,弄得大家不好看。」一個特務馬上接話:「放心,只要有酒有肉,讓老子學狗叫都在所不惜。」
肖鵬顯得很疲倦,搖頭:「我真吃不下。」
憂慮又出現在賈程程眉間了,賈程程說:「可是儲先生急需資料員,來之前你哥一再叮囑我要容忍儲蘭雲,可我還是沒有做到,意氣用事,誤了你哥哥交給我的事,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交待。」
賈程程:「那麼請你幫我給儲先生打個招呼,詢問一下儲先生是否同意你代表他收這些資料。」
陳安點頭答應:「肖大哥放心吧。」
肖鵬看一眼飯菜,搖頭:「報告,我……吃不下。」
陳安從書房門口經過,見站在門口的肖鵬,大感意外,愣在當地。儲漢君一眼看見他,招呼道:「陳安,你進來。」
此時此刻,肖鵬看著那把勃克槍,伸了伸手,最終還是沒有接過來:「還留著它幹什麼。」
肖鵬:「對,它一直在我手裡,我媽要有個三長兩短……」
肖昆聞聽趕緊迎出,換了便服的肖鵬正好進來,他看見肖昆和賈程程,淡淡一笑,招呼道:「賈小姐,哥。」
賈程程心裏一愣:「噢,儲先生已經另外請到合適的資料員了?」
肖鵬:「上車吧,我送你。」
賈程程:「我真想不到,您這樣德高望重卻教女無方,對女兒溺愛無度,您不認為這是在害她嗎?如果您真的愛她的話,就對她嚴格要求吧。這就是我想對您說的話。」賈程程說完就往外走。
韓如潔不見弟弟韓光回家,心生不安,果然徑直找上門來,這位教了半輩子書的知名教授,發誓終身不嫁,弟弟就是她唯一的親人。在此動蕩不安的時局裡,不能不讓她有一種憂慮。她焦急不安地在接待室里來回踱步,等著消息。早有準備的肖鵬出來了:「您是韓如潔先生吧,我是肖鵬。接到您的電話,廖特派員在府邸打電話指示我來見您,有什麼急事嗎?」
肖鵬說:「因為我替你氣憤,沒有哪個女孩子能忍受那樣的侮辱。」
章默美回身,站起來,擦擦淚:「蘭雲小姐,你回來了。」
韓如潔無心再說什麼:「謝謝你們了。我再去找找。」
賈程程突然發現肖鵬走錯了路:「路走錯了!」肖鵬趕緊剎車,車停在馬路邊。肖鵬掩飾地:「一說話走神了。」
賈程程看著肖鵬,二人目光都有了複雜的內容,賈程程沒再說什麼,快步向儲家大門口走去。看著賈程程敲門,門開,進去,肖鵬腦子裡不斷閃現陳安接頭那天肖昆、賈程程出現在車站的情景……
吳媽囁嚅其詞:「二奶奶她……她……」
肖昆笑笑:「三順,你再晚來一步,恐怕就看不見活著的我了。」
何三順回身兩手一抱作個揖,二話沒說上了汽車,汽車很快開走。肖昆心裏有說不出的不安,他顧不得許多,趕緊拿上特別通行證匆匆走出。
肖昆親熱地拉住肖鵬:「看你臉色這麼不好,是不是一宿沒睡?走,咱們去阿翔吃早點去。」
肖昆點點頭:「一件好事,一件壞事。徐傑生簽了特別通行證,貨已經發出去了。」
他不知道,商行里還有大事等著他。
陳安點頭,臉色凝重起來:「肖大哥,你來一下,我有重要事跟你說。」肖昆放下手裡的活隨陳安出來,走進小客廳,陳安便趕緊把門關上。肖昆看著他:「怎麼啦你?這麼緊張。」
賈程程突然冷靜下來,她看出這裡有文章:「這樣吧,我在這兒等一會兒儲先生,肖老闆吩咐我了,一定要親手把這些資料交給儲先生再回去。」
肖鵬看著心緒低沉的賈程程,心裏莫名地有些難受。他突然說:「看來你很喜歡我哥哥,否則不會因為這件小事這麼難受。」
肖鵬氣勢洶洶地衝到父親面前:「你說,我媽在哪?!她怎麼啦?!」
徐傑生聽罷,說:「先生這麼一大早來,就是為了替肖昆要一張特別通行證?」
賈程程鬆了一口氣,又問:「壞事呢?」
儲漢君搖頭:「不是。說起來,是韓主席托我求肖昆幫她搞這種葯,韓主席的舅舅在那邊也感染了疫病。我跟肖昆提起此事,才知道他正準備銷毀這批葯。」
他快速來到廖雲山辦公室門前,左右看看無人,迅速用鑰匙打開廖雲山辦公室門鎖,閃身進入。他在黑暗之中飛快地來到廖雲山的保險柜前,熟練地撥動密碼盤,很快,保險柜門打開了,那份文件赫然就在眼前……
儲漢君不願多呆,匆匆告辭。當他走進自家大門時,儲蘭雲正在給菊花澆水。
顯然,肖鵬對阿福說到姓賈的姑娘,也發生了興趣,他立刻聯想到了賈程程。不由得凝視著儲蘭雲走去的方向。
賈程程:「九-九-藏-書其實冷靜下來,我倒覺得,我沒必要把自己跟儲蘭雲放在一個水平線上錙銖必較。」
徐傑生睡不著了。他在屋子裡轉了一圈,走到桌前拿起毛筆準備寫字,終於,寫不下去,一賭氣把醮滿墨汁的筆扔在紙上,洇了一大片墨跡。
陳安恨恨地用拳頭砸向沙發,悲嘆:「簡直就是個夜叉!真叫我噁心死!我怎麼這麼倒霉!怎麼這麼倒霉?!」
陳安熱情地和肖昆打招呼:「肖大哥,你怎麼不說一聲就自己幹上了。」
儲蘭雲:「真是不好意思。我的一個同學聽說我爸爸要找資料員,昨天晚上毛遂自薦,纏得我爸爸只好答應了。真是對不起賈小姐,我爸爸讓我替他道歉……」
肖昆的語氣很沉重:「組織的命令一定是有道理的。我服從組織命令,準備接頭工作。」
肖鵬無語,少頃,強迫自己大口吃起飯來。
「怎麼?嫌我的車不如我哥的車好?」
陳安一臉的失望,更無法控制對儲蘭雲的厭惡:「蘭雲,你簡直讓我感到……」
王雙全跟進來:「我們大少爺又等了二少爺一夜。」
廖雲山在內,獨自守著一桌飯菜:「坐吧。」
結果,他一拐過街角,就看見了賈程程的身影。
廖雲山想了想:「如果韓光是地下黨,那麼丁副官用眼神都可以告訴他什麼。」
陳安臉上厭惡的表情一時無法收住,怔怔地看著章默美:「你、你怎麼在這兒?」
儲蘭雲抬頭看見父親:「爸爸,這麼快就回來了。」
廖、儲二人在客廳落了座,廖雲山把一封信雙手遞給儲漢君:「蔣總統對儲夫人去世深表哀悼,托我帶來親筆信……」
章默美看著陳安,想起了肖鵬交代給她的任務。這個人是共產黨?章默美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陳安對章默美說:「儲伯父怕蘭云為難你,讓我過來看看。」
他一屁股坐在躺椅上,把躺椅壓得吱吱直響。他又想到了肖昆商行里的那批葯,那可是救命的葯啊……
陳安一驚,竟不知道該如何答對。
看看肖昆的臉色,賈程程只好換個話題:「好吧。徐傑生同意簽特別通行證了嗎?」
何三順從懷裡掏出特別通行證:「什麼都不說了。求老天保佑吧。」
入夜,白天永遠是忙忙碌碌人來人往的儲家,立刻就沉入了寂靜,也沉入了失去女主人的悲痛情緒。天亮著的時候,一切都在光明裡,悲痛就如煙雲一樣地不引人注意了,而壓在每一個人心上的夜,就會像時停時續的小雨一樣,把悲傷再次打濕。章默美跪在儲夫人遺像前,往事歷歷,就都湧上心頭了。
肖鵬放下飯碗:「我一直想不通究竟是哪兒出錯了。303不僅不接頭,至今音訊皆無,那個藏在我們中間的姦細又為什麼這樣沉得住氣?難道……」
特務:「韓光拿了人蔘就走了,我們倆從見面到分開,前後不超過一分鐘。他怎麼……」
陳安急忙說:「不是。我敢說她在盯著我。」
廖雲山想了想吩咐道:「先不能放了韓光,不管是與不是,都要等陳安與303接頭之後再說。」
肖昆笑了:「是嗎?跑就跑了吧。我再給儲先生找一個。」陳安有點失望:「蘭雲實在太任性了。」
肖鵬點頭:「是的。而且阿紀說,確實看見韓光跟丁副官握手時表情有輕微的變化,我認為丁副官很可能用手告訴了他什麼。所以,除非韓光開口,否則,什麼也找不到。」
王雙全偷偷看看兄弟倆的臉色,出去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賈程程道:「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跟儲蘭雲吵起來。」肖昆笑笑:「知道就好。」賈程程看肖昆臉色凝重,便問:「出什麼事了嗎?」
肖昆:「那,雙全,趕緊把點心熱熱。」
韓如潔聞聽更加焦慮了,她皺起眉說:「可是他到現在還沒有回家。」
肖昆笑笑:「你長途跋涉的剛到上海,先歇歇吧。沒有多少活。」
賈程程起身欲走,卻聽見王雙全的驚喜聲音:「二少爺來啦。大少爺等你整整一宿……」
陳安鞠躬:「您好。廖特派員。」
儲蘭雲不冷不熱不依不饒地:「三年前你也不是三歲的小孩子呀。」
賈程程笑道:「你們兄弟倆聊吧,我先走一步了。」
儲漢君說:「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未來的女婿。陳安,見過廖特派員。」
廖雲山點頭:「哦,那你真是少年老成了。」
儲蘭雲說完也走出去。
正在這時,有特務在門外喊了一聲:「報告。」
肖鵬的車停在了儲家大門口:「不管什麼結果,不要自責。」
肖鵬放開吳媽沖向客廳。客廳里,他們的父親沉著臉抽著煙袋獨自面對一盤圍棋。
廖雲山嘆息一聲:「我知道,你在我面前不敢說得太……畢竟,丁副官跟我多年了,他還救過我的命……人心難測啊!」
肖昆也在路上琢磨陳安。他覺得,陳安太緊張了,這不是好事。這幾天他已看出,陳安是個初出茅廬的雛兒,讓他擔此大任實在是太危險了。一時間,肖昆想:不如就抓緊時間和陳安接頭吧,那份秘密文件在陳安手裡也不安全……但是,轉念一想,肖昆還是覺得不妥,陳安的狀態還是有些讓他起疑。時間一天天過去,他的心裏其實火燒似的焦躁,可是,他又不能貿然行動……
特務不屑地:「你他媽的別扯大旗做虎皮,老子不認識什麼徐校長!搜!」
賈程程看著肖昆,不知該說什麼。
廖雲山問:「子相去與中共商談有消息嗎?」
儲蘭雲應道:「我知道了。」說完,她也沖肖鵬微微地笑了一下,轉身走向書房。
肖昆搖頭:「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何三順說罷向外走去,肖昆跟出來:「三順……」
肖鵬艱難地說:「我記得,那天,我是興高采烈地進的院子。我一路走一路喊媽……」
他和特務們一起走出去,有意放慢腳步,待特務們走遠了,他才四下望望,匆匆從另一個方向下樓。在漸漸黑起來的夜幕掩護下,丁副官折身拐進廖雲山的辦公樓。
肖鵬微笑著走過來:「太巧了賈小姐,這是去哪呀?」
何三順又說:「這樣下去,我擔心他早晚會向您開刀。」
廖雲山感慨:「一個文弱書生,倒比陳安來得堅強。」
賈程程說著要拉車門,肖鵬拉住她,他已經冷靜下來:「沒把你送到家你怎麼能下車。」
陳安翻來覆去,越想越絕望。終於翻身坐起來看著窗外,夜深人靜,外面一點聲音沒有。他下了決心,下床,輕輕打開門,樓道里沒有一點聲音,他又關上門,回身看地上的箱子,琢磨著,突然一咬牙,快速穿好衣服,打開箱子拿出錢揣在兜里,輕輕開門走出。
送走韓潔如,肖鵬立刻布置特務處理韓光的屍體。他命令把韓光的屍體先藏在軍校僻靜的後院,看看風聲再說。可他沒想到的是,他的安排竟落到了旁人的眼中。
廖雲山笑了:「這樣的心理素質可不行。大丈夫臨危不懼,何況抓一個姦細。吃。」
儲蘭雲:「我說的是實情,賈小姐。」
徐傑生是窮苦出身,從小家裡沒飯吃才出來當兵,抗日的時候用八處槍傷換出了聲望,從在死人堆里打滾的小戰士直到成了赫赫有名的名將,連日本人都曾對他表示敬佩。人在高位,但他從不敢忘記老家的親人們,特別是從九*九*藏*書小把他帶大的老娘。現在,老家發生了瘟疫,他卻被困在風雲際會的上海灘上,頗有虎落平川的感覺。
阿福敲門,匆匆進來:「少爺,小姐讓我把你門上的鎖拆了。」陳安一愣:「她、她憑什麼?」阿福:「小姐說家裡沒有一間房子有明鎖,你是把家裡人當賊防。」陳安拔腿要走,肖昆一把拉住他:「你這麼去非吵起來不可。要是有什麼貴重的東西,不如存在銀行的保險箱里。」
昨天,肖鵬在向丁副官交代完任務之後,心裏一直猶豫不定。本來在陪廖雲山回軍校的時候,他就想好,要轉回去接賈程程。但當他再次發動汽車的時候,他突然地問自己:你這是要幹什麼?是對這個女人動心了嗎?國難當頭,你這是怎麼了?可轉念一想,不對,這個女人那天在火車站出現,是偶然的嗎?就為這個,就應該搞清楚……想著,肖鵬就發動了汽車。可是,當車子轟鳴起來的時候,他的腦子又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你這是不是在懷疑肖昆?懷疑你的親哥哥?他打個冷戰,肖昆的笑臉又在眼前浮現,他又猶豫了。
「我只是來送資料的。」她把資料放在儲漢君的書桌上:「這是肖老闆交待給我,幫您查的資料。」
肖鵬下車,替賈程程打開車門。賈程程下車,要走,又回過身看肖鵬:「剛才你不是偶然路過,你是特意從學校過來的。」
陳安心裏一動,想起自己那天半夜想跑的行為,猛地驚醒,他知道這是對方的警告,急忙回應:「沒……沒打算再走。」
早晨,鋪板剛卸下來,突然就有警笛鳴響,緊急搜捕開始了。軍用車急剎在剛開張的各家店鋪門前,王雙全見狀慌裡慌張地向肖昆通報了消息。肖昆的車拐進商行大街,就看見一群群的特務、憲兵滿街亂竄。他停車時,特務們正從一家店鋪衝出來,向肖昆商行走去,肖昆三步兩步搶先進了商行。
賈程程微微一笑:「不必了。」
章默美答應了,可腦子裡還是一團糨子。她從肖鵬屋裡出來,正碰上好朋友于阿黛。兩個好姐妹從上軍校那天就在一個宿舍住,從沒分開過,這會兒見了,自然很親熱。
肖鵬攔住王雙全:「不用熱了,你下去吧。」
這時,儲漢君正在送客人出門。
書房裡,賈程程抱著資料坐在椅子上,見儲蘭雲進門,她站起身:「我是肖昆老闆推薦來給儲先生當資料員的。我叫賈程程。」
儲漢君雙手接過拆開閱讀,廖雲山觀察著儲漢君的表情說道:「總裁對先生身體力行推動國共第三次合作深表敬意,一再表示,要誠邀先生赴台為制訂國家的新憲法出力。」
章默美微微躬身:「謝謝陳先生了。」
肖鵬愣住了。這把熟悉的手槍讓他一下子彷彿回到了老家,回到了家裡那個典型的蘇式宅院……
肖鵬點頭,沉思良久:「明天晚上廖特派員有宴請,之後要訓話,七點過後你帶這些人去餐廳吃飯。配上你的槍。以防萬一。」說著,他把丁副官的配槍拍在丁的手裡。丁副官接過槍,肖鵬轉身走去。丁副官卸下彈夾,發現裏面裝滿子彈。
突然何三順的聲音響起:「都給我站住!」
何三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校長得知今天緊急搜查,二話沒說就把特別通告證簽了,讓我火速趕來。老弟,真怕萬一出事牽累校長也害了你。」
賈程程禮貌地:「不坐了,我馬上就走。不過走之前,有句話我想跟您說。」
儲漢君點頭:「快,裡邊請。」
肖昆急切的同時在對肖鵬說著:「肖鵬,你到我房間,我有話跟你說。」
陳安擺擺手:「沒什麼。」
特務見狀立刻軟了:「對不起何大爺,對不起,我們以為……以為……」特務邊說著邊往外蹭,蹭到門口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陳安急切地走上前來:「蘭雲,這不是真的。你為什麼要撒謊?」
廖雲山進門,笑著抓住儲漢君的胳膊拍著:「一別數月,非常挂念呀。這不,剛到上海我便急於來拜訪老兄。」
肖昆:「那……怎麼也得吃一點呀。」
肖鵬怒沖沖地站在原地,聽著韓光的聲音遠了。他覺得很窩火,因為特務們從韓光身上沒搜出任何東西,他設想的人贓俱獲並沒有實現。他不知道,機警的丁副官在最後一刻改變了主意,就在肖鵬在刑訊室煩燥地踱步的這時候,丁副官在自己的宿舍里划著火柴,把那張沒送出的紙條燒成了灰燼。
肖鵬不語。一瞬間,他腦子裡閃過一個連他自己都有點害怕的念頭:共產黨就這麼厲害,能讓人人都為它賣命嗎?
儲漢君點頭:「確實。」
特務們說著便往後院沖。
儲漢君看完信:「感謝蔣總統的關懷,令我非常地感動。」
按照規定,于阿黛自然不問章默美的任務情況,可章默美卻忍不住。過去三年,她在許多事情上都依賴老成執重的于阿黛慣了,見了她,就什麼都想說。
他把情況說了,最後又補上一句:「我雖然看不明白,但廖雲山一定有大事瞞著您。」
陳安鬱悶地說:「我到儲家,她緊跟著就突然出現,聽蘭雲說,三年前她走的時候,她們是吵翻了的,章默美髮誓再不進儲家門……」
肖鵬端起碗,廖雲山慈祥地夾了一筷子菜放在肖鵬碗里,肖鵬勉強吃了一口。
雷聲,暴雨落下,肖鵬衝進雨里,肖昆趕緊追了出去……
肖昆也急忙從自己房裡衝出:「肖鵬——」
肖鵬回到車上,仰靠在車座上發愣,他的心情無比複雜。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就是這樣地吸引他,可她,明明是哥哥的親密助手,還可能……終於,他下定了決心,坐起來掉轉車頭向車站開去,他要去查清那天肖昆和賈程程是不是真去車站發貨。
肖昆:「我剛接到陸軍指揮學校徐校長的電話,他讓我轉告你們,搜查之前,必須先經過他的同意。」
肖昆走了。陳安心不在焉地看著僕人擺進來一盆盆菊花。他在琢磨肖昆剛才的表現,可是他沒能找出一絲破綻。他恨恨地想,肖昆要不是沒問題,要不就是隱藏得太深了……
父親的臉更加陰沉:「怎麼,你想用老子的槍殺死你老子?」
父親冷冷地看著那把手槍:「我的槍!怎麼在你手裡?」
徐傑生迎出客廳,笑道:「儲老來得真巧,我這一段一直住在校里,昨晚……臨時起意才回來,不然,先生今天要碰鎖頭了。」
賈程程一笑:「我?說錯了吧。我哪有那個儲家大小姐厲害。」
韓如潔焦急地:「是這樣,我弟弟韓光四個小時前來向什麼丁副官取人蔘,到現在都沒回家。」
陳安做出不置可否的樣子,盡量把表情做得真實。
于阿黛:「人不可貌相。再說,如果陳安是共產黨,他就不是勢單力薄的,他的身後有一批人,並不需要他親自對儲先生動手。」
說著,廖雲山收起笑容:「老嫂的噩耗我已經聞聽了,節哀順便吧。」
陳安鬆了一口氣:「是……不走了。」
賈程程不理他,走出去。
賈程程不看他:「謝謝你送我。」
何三順上來就給為首的特務一個大嘴巴!「我他媽的現在就讓你認識認識徐校長是誰!」
徐傑生一揮手:「這不是你操心的事,去吧。」
儲漢君:「校長再考慮一下吧,如果出了問題,我儲漢君來擔當這個責任。想那廖特派員read.99csw.com,也不能不念舊情吧,好歹我們也是同學。」
賈程程:「組織上還是要求我們儘快拿到陳安帶來的文件。」
儲蘭雲禮貌地點點頭:「賈小姐好。我是儲蘭雲。」
儲蘭雲不冷不熱地:「我母親在世的時候,除了親朋好友,很少有女眷來,我母親剛剛離世,家裡便有了陌生女眷的聲音,想必以後一定會熱鬧起來。賈小姐,你若一定要在這兒等我爸爸,就隨便吧。」
儲漢君:「聽說現在那邊的情況非常嚴重。校長,不管是什麼區,老百姓是無辜的,禁什麼,不能禁糧禁藥。如果肖昆要銷毀的是一批軍火,我決不會懇求校長簽這張特別通行證。」
陳安也在觀察章默美。就像肖昆估計的那樣,任何陌生人這會兒出現在儲家,陳安都心生疑惑,都要想到是為自己而來。這會兒,被自己的背叛折磨得六神不安的陳安,只盼望一切都早點過去……
特務們鬨笑起來,紛紛向外走。丁副官對其中一個特務:「阿三,給我佔個位置,我去趟廁所就過去。」
賈程程呆不住了:「既然是這樣,我就告辭了。」
肖昆喝道:「站住!」
陳安卻睡不著覺,躺在床上瞪著眼睛發獃。
肖昆沉了一陣:「現在下結論為時過早,你趕緊通知鐵路上的同志調查真相。」
廖雲山笑笑:「這就對了。」他看著肖鵬,臉上的笑顯得莫測高深。
丁副官冷笑:「那肖隊長打算把我們這些人關到什麼時候?」
肖昆揮手:「雙全,忙你的吧。」
肖昆:「如果我分析得沒錯,章默美的任務應該是保護儲先生,查找爭取儲先生北上參加新政協的地下黨。這個關鍵的時候,陳安來到儲家,勢必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她匆匆走出,肖鵬在後面跟著,假意安慰道:「韓主席不要著急,也許他遇見什麼事耽擱了……」
儲蘭雲張口結舌,少頃,有點惱怒地說:「賈小姐也不像沒有身份的人,怎麼說出這麼沒有禮貌的話。」
特務站住,回身看著肖昆。
于阿黛笑笑:「畢竟邁出了第一步。說實話,我昨晚一直擔心你和儲蘭雲吵起來。當初說得那麼硬氣,再也不進儲家門了,現在主動回去,儲蘭雲能不難為你嗎?」
陳安插嘴:「賈小姐說得有理,受人之託,承蒙信任,當然不能隨意處之,我看就讓賈小姐在這兒等伯父吧。」
一陣敲門聲傳來。儲蘭雲喊:「阿福,有客人來。」
肖鵬從儲家歸來,馬不停蹄地來到被軟禁特務們的宿舍。
夜深了,儲漢君離開書房回卧房了,儲家大院最後一盞燈熄滅。院子在月光的照射下靜謐安寧,夏蟲的鳴叫清晰可聞,透著祥和平靜。
儲蘭雲輕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陳安:「嗬,敢情你還有替人撐腰的義氣,之前我還真沒有看出來。」
肖鵬如五雷轟頂,頓時臉扭曲變色:「不可能!兩天前我給媽打電話還一切平安,怎麼可能轉眼就……又不讓我回家見一面?!」
王雙全迎上來打招呼。賈程程顧不得多說什麼,徑直往裡走,進了客廳,只看見肖昆坐在一桌吃食麵前。
廖雲山擺擺手:「別懷疑自己,你判斷得沒有錯。」這話鼓勵了肖鵬,肖鵬抬頭看著廖雲山。廖雲山說:「這些年你的成長几乎都是在學校完成的,理論上過硬,訓練上過硬,但真正的實戰,你的心理素質還有待歷練。共產黨……你打交道不如我多,我對他們太了解了。303不與陳安接頭完全在我意料之中,因為他會從武漢得知那個列車員暴病身亡,這樣,就一定會對陳安打了問號,他在等更確切的消息。你放心,這個姦細嘛,也不會按兵不動的,能夠打入我們內部做姦細的,都非常人,寧可送命,他們也會完成他們要完成的任務。你靜觀其變吧。」
賈程程忙推辭:「不用了,謝謝了。天挺好的,我想溜達溜達。」
肖鵬開著車:「給儲先生的資料嘆什麼氣?」賈程程:「唉,不說這個了。」肖鵬:「好像遇上讓你心情很不好的事了。」
廖雲山笑了一下:「其實,先生心裏非常清楚,中共根本沒有和談誠意,你們的願望雖然良善,卻只是一廂情願,是一個政治幻想。我還要奉勸先生,不要被中共利用鑽了空子呀……」
賈程程笑容消失,嘆口氣:「是給儲先生的。」
肖鵬揮手打斷特務:「這件事只限於你和王義兩個人知道,如果再有誰知道,你們的下場如同韓光。」
徐傑生沒說話。
肖昆停下手裡的活:「你要理解蘭雲,儲伯母生前把蘭雲當命|根|子疼,儲伯母去世的當天,蘭雲哭昏過去好幾次。後來,她情緒也一直不好,她也沒有個兄弟姊妹一起分憂解愁,挺可憐的。」
肖鵬:「很快會有分曉。丁副官,你出來。」丁副官跟肖鵬走出。肖鵬邊走邊低聲問:「有沒有發現誰有異常?」丁副官笑:「你真讓我哭笑不得,肖隊長真指望姦細會不打自招嗎?」肖鵬:「做賊總會心虛,就看你能不能看出來。」
賈程程突然發現路又錯了,趕緊說:「不是這條路,你拐錯了。」肖鵬:「我是送你回儲家。」
儲蘭雲大叫:「爸爸你怎麼能這麼說?」
賈程程迎著儲蘭雲的目光:「這不是敢不敢,而是我願意不願意。」
賈程程一愣,「我知道,你想回去。你不願意讓我哥失望。」
廖雲山又問:「什麼時候完婚哪?」陳安看了一眼儲漢君。儲漢君說:「他剛從英國回來,想是也不會太久吧。」
何三順看看徐傑生的臉色,只好把話咽回去,走了。
肖鵬說:「當然也不能百分之百。火車上所有看見陳安叛變的隨從中,每個人都有可能。」
儲漢君點頭。
儲漢君接過話:「他剛從英國回來。說起來他出國有十年了。」
陳安從客廳里出來,他也聽到了剛才阿福和儲蘭雲的對話,向肖鵬微微地點點頭,便也匆匆地往書房走去。
肖昆:「別慌!按我說的……」肖昆的話音未落,幾名便衣特務已經衝進來了。特務大叫:「聽好了,讓你們老闆把所有夥計叫出來,奉上峰指令緊急搜查,違者就地正法!」
儲蘭雲淡淡笑了一下:「難道我們家的事都要經過你同意嗎?你若有本事,說動賈小姐做你的資料員,也是未嘗不可的。」
肖鵬的心往下一沉。他愣了一下問:「他說過什麼?」
他聽著儲漢君穩重的腳步聲從書房一步一步地遠了,又隱隱約約聽見儲漢君的卧房門響,接著,大院重歸靜寂。
肖鵬攔住肖昆:「這一桌子一口沒動,還去外面幹嗎?」
儲漢君馬上站起來,笑意盈盈地:「賈程程吧,肖昆告訴我了。歡迎啊。我知道昨天蘭雲把你氣走了。蘭雲,還不快給賈小姐道歉。」
賈程程:「我正要向你彙報,鐵路方面沒有查到阿冬死的破綻。」
章默美:「蘭雲比我想象的好多了,太太去世對她打擊很大,雖然還是那麼居高臨下,可看得出來,她心裏也挺孤單的。何況,儲伯父還讓她嫁給她第一次見面的陳安。阿黛,你說,如果陳安是共產黨,如果儲伯父不願意北上參加什麼新政協,陳安會動手殺了儲伯父嗎?我怎麼覺得,陳安沒有這個膽量?」
陳安忙攔:「哎賈小姐,你千萬不要生氣啊……」
肖鵬的話音未落,父親猛地站起,左手一把扭住九-九-藏-書肖鵬持槍的手,順勢一個反轉,手槍落在地上。同時,他右手狠狠抽了肖鵬一個耳光!肖鵬一個趔趄,捂著臉瞪著父親。
廖雲山點頭:「另外,不能讓丁副官再住自己的宿舍,讓他跟車上那些隨從一起住,以防生變。」他向門外走去:「天太晚了,休息吧。我是老了,熬不了夜嘍……」
廖雲山似笑非笑:「陳安,你岳父一直把你掛在嘴上,果然是一表人材。」
陳安尷尬地笑了一下。廖雲山隨即又緊追一句:「還打算走吧?」
肖鵬一時覺得很累,可他不能在恩師面前表現出來,咬咬牙說:「韓如潔今晚一定會找上門來的。」
賈程程一愣,隨即笑了:「看來我要是不上車,我的人品都會出問題了。」
賈程程說:「儲先生您是大法學家,是我非常崇敬的一位先生。當我聽說肖老闆要找一位資料員時,我立即毛遂自薦,為的就是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跟您學點真本領。然而第一天來到儲家,我就非常失望……」
肖鵬點點頭:「對。」
儲蘭雲從門前經過,看著站在客廳門口的肖鵬,不由得站住了。肖鵬對她微微一笑。儲蘭雲見狀鼓起勇氣,剛要上前說話,阿福走近儲蘭雲:「小姐,有個姓賈的姑娘在老爺書房,說是來給老爺當資料員的……」
而此刻,在被軟禁特務們的宿舍里,丁副官坐在椅子上,特務們則趴在窗前看著窗外,眼巴巴地等著開飯。一個特務罵罵咧咧地說:「天都快黑了,這飯怎麼他媽的還沒有抬過來?」另一個特務接著說:「中午沒聽老劉說吧?特派員今晚有宴請,哪顧得上我們?」
儲家,儲夫人發喪的日期臨近了。在肖昆的指揮下,傭人們在布置靈堂。見肖昆忙碌著,陳安眼珠一轉,走進來。
肖昆放下手裡的東西,囑咐陳安:「陳安,一定要按我說的做,別和蘭雲發生衝突。」
儲漢君:「嗯,呆會兒有客人來,我趕回來了。蘭雲,陳安起床了嗎?」儲蘭雲臉一沉:「不知道。」儲漢君:「你今天要是有空,帶陳安出去走走,他沒有來過上海。」儲蘭雲說:「還是媽媽的喪禮之後吧,我實在沒有心情。」
賈程程點頭:「謝謝你。」
王雙全衝上來,臉煞白:「大少爺不好了,緊急搜查!」
肖昆心急如焚。
肖鵬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傭人吳媽神色慌張地出來攔住了肖鵬:「二少爺……」
肖鵬介紹:「韓先生,這就是丁副官。」
特務吞吞吐吐地說:「一直在罵我們……天良喪盡濫殺無辜什麼的,其它的都沒有說。」
賈程程看著前方沒再說話。
儲蘭雲:「那就交給我吧,我可以代表我爸爸。」
肖鵬顯然感到了什麼,他臉色變了,死攥著吳媽:「吳媽,我媽怎麼啦?!說!你說啊!」
肖昆接過,心口一熱。他折身從自己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一把勃克手槍:「看這,我還一直放在身邊,就等著物歸原主了。」
儲蘭雲瞪眼:「感到什麼?我只對我不喜歡的人這樣。」
儲蘭雲氣得一跺腳,轉身走了。
章默美無奈地說:「蘭雲,三年過去,我們都長大了,你還真記仇啊。」
肖昆停了一下:「如果陳安沒有暴露的話,這個人也太不成熟了,他在自己的房間安了把鎖。」
特務猶豫了一下才進來:「韓光經不住上刑……死了……」
他翻一下身,想起肖鵬惡狠狠的話:「抓不到303,你會死得很慘!」他一哆嗦,翻身,又想到了儲蘭雲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肖鵬笑著:「您別著急,我馬上把丁副官叫來問問。」
章默美出現在門口:「陳先生在說誰呀?是蘭雲嗎?」
廖雲山推門進來了。他一眼就看出肖鵬的計劃又沒有實現,但他沒說什麼,只是問了一句:「搜查得細不細?」肖鵬沮喪地回答:「人蔘一段段切開,包裝的盒子和綢布一寸寸撕開,什麼都沒有。」
在高等陸軍學校,此時也是個危機四伏的夜晚。
賈程程點頭:「算是吧。」肖鵬笑笑:「其實我都看到了。」
說罷他掉過車頭,車快快地開走。兩人都不說話了。
肖鵬出現在門口,特務一個個鯉魚打挺坐起來下地立正,齊聲報告:「肖隊長。」
肖鵬:「哥,我只請了半個小時的假,一分鐘都不能多呆。」
肖鵬環視屋內:「我知道委屈弟兄們了,可姦細一日查不出來,你們就一日不得安寧。」
三人往樓里走,儲蘭雲在一旁好奇地看肖鵬,顯然,她突然對英俊幹練的肖鵬有了好感。肖鵬感覺到有人看他,回頭,儲蘭雲慌忙轉過頭去。肖鵬沒有在意,進了樓里,儲蘭雲放下手裡的水壺,也跟進去。
肖昆沉吟一下:「突然回儲家的章默美很有可能是國民黨特務。」賈程程一愣:「啊。」肖昆:「這是陳安今天悄悄告訴我的,陳安說章默美在盯著他。」
她的淚水止不住地流下來:「太太,默美晚來一步,沒有在您的病榻前侍奉一天,太太對默美的大恩大德默美不會忘記,若有來世,默美托生做太太的女兒,一生一世孝順您……」
王雙全走出。
清晨,商行剛剛開門,賈程程就匆匆進來。
他是想主動出擊了。他想,與其這樣乾等著,不如主動去找303。他還推測,303肯定就在儲家附近潛伏著,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這個肖昆。
肖鵬打開隨身的皮包,從裏面掏出一把漂亮的勃朗寧手槍遞給肖昆:「我知道你喜歡這個,我從美國給你帶回來的,防身用吧。」
丁副官看了一眼表:「弟兄們,準備一下,去餐廳吃飯。」
進儲家受挫,賈程程心裏很鬱悶。抱著資料,她準備再到儲家去,可心裏實在有點怕儲蘭雲。她慢慢地在路上走著,突然有車急剎在她身後。賈程程回頭,見是肖鵬下車,心裏不禁一動。
徐傑生:「先生說到哪裡去了……容我再想想吧。」
肖昆有些失望。
儲漢君:「還沒有。」
徐傑生不願多說,支吾幾句。儲漢君心裏有事,也不想多扯這個話題,轉而把來意說了。
終於,他還是沒出來。可是今天,他又特別想見到賈程程,賈程程那張清秀的臉總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突然地,他就想:就算我自己給自己打個賭吧,今天她應該還去儲家的,如果碰到她,說明我們還有緣分,如果她不在,那……
陳安又問:「肖大哥,賈程程小姐是您推薦來的嗎?」肖昆點頭:「是啊。」陳安觀察著肖昆:「她已經被蘭雲氣跑了。」
肖昆:「下一步的決定在你進儲家之後再說。」
受肖昆之託,儲漢君一早來見徐傑生。
廖雲山:「你這是剛從哪裡來的?」
一個傭人進來:「肖老闆,王掌柜來電話讓您速速回去,有急事。」
何三順是對徐傑生忠心耿耿的,廖雲山一行搬進軍校的這些天來,他為了不讓有人傷害徐傑生,幾乎連眼都沒閉過。肖鵬的行動自然逃不過他的監視。從後院出來,他立刻趕到徐傑生辦公室,向徐傑生報告。
無人應。陳安瞪著眼睛盯著暗處,章默美就在黑暗中,陳安感覺有人,卻看不見,恐懼越來越大,終於把陳安壓垮了,他突然轉身向樓里跑去,逃回到房間,一屁股坐在床上喘息起來。他明白自己沒有逃走的希望了,絕望地掩面而泣。
肖鵬想了想:「陳安也許有意做出假read•99csw•com相矇騙你,你一定要盯住他。」
廖雲山沉了一陣:「你認定丁副官是姦細?」
特務裝模作樣地看表:「七點就拿走了。怎麼了?」
她抱起桌上的資料向大門走去。
儲漢君:「謝謝賈小姐,快請坐吧。」
章默美點頭:「我真是責任重大呀。儲家對我有恩,太太去世我沒能見到最後一面,心裏非常自責。我決不能讓儲先生被共產黨暗算了。」
徐傑生又問:「是肖昆求您來的?」
章默美一直跟他到房門口,聽見了裡邊壓抑的哭聲,不禁有些奇怪:「這個共產黨,怎麼倒像是膽子很小?」
賈程程低聲道:「剛收到武漢方面的電報,護送陳安來上海的列車員阿冬,在回去的車上心臟病發作猝死。」肖昆一愣:「見到屍體了嗎?」賈程程:「有人見到了。說是在阿冬哥哥家裡,表面上看不出什麼異常。阿冬家人說他確實有先天性心臟病。」肖昆站起來:「這不是個好消息。」賈程程:「會不會是巧合?」
丁副官站住:「肖隊長,與其這麼被動等待,不如主動出擊。」
從車站接頭失敗至今幾天過去了,所有工作都沒有進展。陳安是否出了問題還不能認定,解放區急需的藥品運不出去,而連續幾個晚上,他期望的弟弟肖鵬都沒有出現。這對於肖昆來說,實在不是個好兆頭,這說明肖鵬的心裏,仍然充滿著對這個家的仇恨。這,如果和工作聯繫起來考慮,肖昆不敢往下想。
儲漢君和陳安、儲蘭雲都在書房。阿福帶著賈程程進來:「老爺,賈小姐來了。」
她把事情講了,又心事重重地說:「共產黨也不寫在腦門上,哪有那麼容易就看出來。昨天回儲家之前我還信心百倍,現在卻覺得,自己過於樂觀了。」
兩人都笑,也都突然地感到兩個人之間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好像是掩飾,肖鵬看一眼賈程程抱的材料:「什麼資料?抱得那麼緊,好像生怕丟了一樣。」
韓如潔問:「你好,丁副官,韓光來拿人蔘了嗎?」
特務們說著又要往裡沖。
特務一愣,對這個火爆脾氣的副官,他們顯然是熟悉的。肖昆暗鬆了一口氣。
肖昆:「不熟悉,她母親我過去倒見過幾次。怎麼了?」
賈程程解釋:「他是為那份文件。」
肖鵬應:「說。」
肖昆衝進來攔住肖鵬:「肖鵬——」
肖昆打斷他:「女孩子之間吵嘴沒有認真的,根本不要當一回事。」
儲漢君忙說:「賈小姐,但說無妨。」
阿福跑來打開院門,是肖鵬站在門口,身後是一臉倨傲的廖雲山。
傍晚,太陽悄悄地向西邊天際移動著,一條條的烏雲配著血紅的晚霞,顯得沉重而詭異。肖鵬來到軍校食堂,按照廖雲山的命令,徑直進到最裡邊的一個單間。
徐傑生有些動容:「我何嘗不是和先生一樣想哪,只是先生有所不知,廖特派員昨日特彆強調違禁藥品的事。其實肖昆搞這批葯是為了我,我的老母親也在那邊,我並不是為自己著想,更多的是不想牽累肖昆。畢竟是有風險的。」
肖昆:「儲先生還沒有回信兒。你趕緊把調查阿冬的死落實了。」
肖昆衝過來抓住肖鵬的手:「二弟……」
陳安顯然急了,他急於要留住賈程程:「賈小姐,蘭雲是跟你開玩笑哪。」
徐傑生本來已經睡下了,是被何三順從床上叫起來的。這會兒,他臉色鐵青不語。
章默美低下頭:「是我不對。蘭雲,你隨便罵我吧。」
陳安好像被解脫般地說:「對,十年了。我是一九三八年春天出去的,後來因為二次世界大戰,一直回不來。」
肖鵬的眼睛在丁副官身上轉了一轉:「你說。」
「我陪廖特派員來拜訪儲先生,無意中看見你智斗儲家小姐那一幕,你真是挺厲害的。」
第二天一早,章默美帶著這個疑問,趕回特別行動隊向肖鵬報告了陳安的行動和自己的疑惑。
儲蘭雲輕拭眼角,平靜了一下情緒,少頃:「要是我沒記錯,三年前你考上師範學校走那天,可是指著我的鼻子告訴我,你再也不回儲家了。怎麼?三年的學把你上得健忘了嗎?還是你突然變成菩薩心腸了?」
賈程程:「儲先生,我願意做您的助手,我願意留下來。」
肖昆:「盯著你?為什麼?」
儲蘭雲在旁邊叫了一聲:「爸——」
回到商行,賈程程忐忑不安地向肖昆彙報了情況。
廖雲山看著他:「怕自己判斷失誤?」
肖昆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他擔心的情況出現了,肖鵬的心還淹沒在往日的仇恨里。不過,那樣的突然變故,對一個依戀著母親的兒子來說,又怎能不撕心裂肺呢?
陳安聞聽趕快走出。可當他回到客廳時卻見屋裡空無一人。陳安突然明白章默美是在騙他,他驚得一身冷汗,慢慢回頭,門口似有個人影一閃而過,陳安臉色煞白,本能地閉了一下眼睛。
肖鵬一把甩開肖昆,咆哮:「誰不讓我媽好活,我就讓誰不得好死……」
儲蘭雲走到章默美面前:「師範學校不是軍校,不能輕易回家嗎?除非你跟家裡一點聯繫都沒有,否則怎麼可能不知道我母親病重病危。你這麼無情無義的,可憐我母親卻在臨終的時候還念叨起你們娘倆,惦記著你們……」
父親不語,也不看他。肖鵬怒火萬丈,刷地掏出勃克槍,舉向父親:「你給我說——」
儲漢君已從樓里笑著迎出來:「廖特派員,別來無恙啊。」
賈程程忽閃著眼睛:「我……我正要回家。」
吳媽哆嗦著:「二太太她……她暴病身亡……」
章默美平靜地:「老爺請你去客廳。」
見肖鵬坐下,廖雲山又說:「吃吧。」
大家一愣。
陳安進來。一見賈程程,陳安的腦袋嗡的一下,人定在了門口,這一刻,他幾乎認定賈程程是來找他的。
肖昆想了想,點頭:「沒有問題。」
陳安驚恐萬狀地回頭:「誰?」
「我不這麼認為。捍衛尊嚴是一個人的權利,永遠都是對的。」
話說出來,兩人都吃了一驚。
假扮丁副官的特務立正敬禮:「韓主席好。」
王雙全進來:「大少爺,都熱了第五遍了。」
儲蘭雲突然出現在靈堂門口,抱著肩,冷冷地說:「你真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儲漢君笑而不答。
夜靜更深,儲家的人都睡了。陳安快步走到大門口,貼在大門上聽了聽,沒有任何動靜,便輕輕拉開門閂,開了一道縫看外面。暗中監視著陳安的章默美後退一步,不小心碰倒了花盆,不大的響聲,嚇得陳安全身汗毛倒豎。
吳媽見狀欲走,肖鵬一把抓住她:「我媽呢?」
廖雲山上車,揮揮手車開走,他從反光鏡里看著儲漢君進了大門,不禁冷笑了一下。
儲漢君走到賈程程面前:「賈小姐,我需要你這樣的助手,我懇求你留下來。」
陳安聽著自己的心跳:「特派員言重了,陳安不才。」
肖鵬出去,不多時,帶著一名特務一起推門而入。
陳安走進客廳,見到廖雲山,顯然有幾分尷尬和不安。
賈程程奇怪地問:「你這是在幹什麼?一大早就擺宴席,吃得下嗎?」
丁副官:「即使抓住303,你敢保證303就會交代嗎?未見得能查出姦細。困獸猶鬥,你要給他這個機會。而這麼死看死守不僅無功而返,或許還成全了這個姦細呢。」
賈程程走進儲家時心情也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