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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的看法呢?」
「我能聽出來,他的看法是,犯人『就不能換個好點的對象嗎』,」沃德爾笑了一下,「但大體上沒什麼特別的,有點好奇,又有點戒備。」
「她沒事,」斯特萊克說,「她回約克郡試婚紗了。是我讓她放假的,她最近周末都在加班。」
「這下舒服多了,」沃德爾回來了,「我還想出去抽根煙,待會兒——」
「你確定?」斯特萊克懷疑地問,想起尚克爾說惠特克對外聲稱是這樣,實際是靠斯蒂芬妮掙錢養家。
——藍牡蠣崇拜樂隊,《瘋癲做法》
「大腦損傷,因病退役,失去所有家人,諸如此類的廢話?」斯特萊克問。
「他讓你們進門了嗎?」
「不知道,不過他女友——」
「等我一會兒,」沃德爾說,站起身來,「我去方便一下。」
「這麼說,那部分是真的。」斯特萊克說。
他們並肩抽煙,就這樣站了幾分鐘。上班族在他們面前來來去去,因長時間工作而疲憊不堪。夜色越來越濃,兩人頭頂上是一片顏色混沌的狹窄天空,空洞而單調,夾在逐漸逼近的深藍色夜幕和緩緩下沉的橘紅夕陽之間。
斯特萊克餓極了,但酒吧里很吵,他寧願找個可以思考的地方吃東西。他和沃德爾一起沿街走了一段,又抽起煙。
「過了四周,我們的人聽說我正在為凱爾西·普拉特案找諾爾·布羅克班克,就告訴我,他一個月前在布里克斯頓遇到過叫這個名字的人。你瞧,」沃德爾說,露出遠不及平時開心的微笑,「我對你提供的線索還是很上心的,斯特萊克。經過名模蘭德里案,只有白痴才會無視你的意見。」
斯特萊克走向地鐵站,想著一會兒要吃烤肉卷,同時想著沃德爾剛才提出的問題。他的三個嫌疑人是怎麼接近凱爾西·普拉特,了解她的行為、獲取她的信任的?
沃德爾嚇了一跳。
斯特萊克餓了,但覺得還是不要打斷沃德爾悶悶不樂的沉默。警察又喝了些啤酒,避開斯特萊克的目光,說:「我在查你那幾個人。布羅克班克、萊恩和惠特克。」
他一連喝了幾口啤酒,對斯特萊克講起希瑟的屍體被發現的過程。斯特萊克已經注意到,媒體的報道在很多重要細節上互相矛盾,不過都責備警察居然在案發二十四小時后才發現她。
「心理學家指出,」沃德爾說,夜幕在他們上方的天空上伸展開來,「我們的判斷也許是對的,對方是個連環殺手,也是個機會主義者,作案手法相當嫻熟——他肯定喜歡事先策劃,否則不可能這麼多次都能全身而退——但凱爾西不一樣。兇手知道她住的地方,和她通過信,還知道沒有別人在家:這說明他早有準備。
六月進入第二周,天氣依然涼爽,隔三岔五地下雨,不時刮大風。陽光下,華麗燦爛的皇室婚禮逐漸變成回憶,浪漫的熱潮慢慢退去,商店櫥窗里與婚禮相關的商品和祝賀橫幅也被撤下。首都的報紙恢復日常的平庸狀態,包括即將來臨的地鐵系統罷工。
「我們找了心理學家和法醫鑒定組調查五起案子,結論是它們有很多共同點,足以證明罪犯是同一個人。他應該有兩把刀,一把砍刀,一把彎刀。受害者都是弱勢群體—九_九_藏_書—妓|女,喝醉的女人,情緒不穩的女人——受害者都是在街上被他帶走的,只有凱爾西例外。他從所有死者上都拿走了紀念品。現在還無法確定能不能從死者身上取得相同DNA,估計希望不大。他應該沒有和她們發生過性關係,他的興趣不在那方面。」
「他看起來病得重嗎?」
「我跟你說過,」斯特萊克說,「可卡因的煙——」
「是啊,」沃德爾嘆了口氣,「我們還沒找到那輛該死的摩托車。媒體刊登了關於摩托車的細節,但沒有人提供消息。」
「隧道里那家厄瓜多咖啡館?」
「沒人看見任何東西。」
「她們回到離開希瑟的地方——要知道,她們都是諾丁漢人,對倫敦一點也不熟悉——希瑟不見了。車沿著路邊慢慢開,她們坐在車裡,開著窗喊叫希瑟的名字。然後有個姑娘說希瑟好像在遠處上了一輛公交車,於是兩個姑娘下了車——這個說法根本不可信,她們都醉得七葷八素——大喊大叫地跑過去追趕公車。另外兩個姑娘從車窗里探出頭,喊叫著讓她們上車,一起坐車去追公交車。然後之前和司機吵起來的那個姑娘管司機叫巴基斯坦佬,司機就讓她們都滾下車,自己開車走了。
他想著孤身住在沃拉斯頓小巷破舊公寓里的萊恩。他領著殘疾人救濟金,體態臃腫而多病,看起來遠不止三十四歲。他以前是個很幽默的人。他還有能力迷住年輕姑娘,讓姑娘願意坐上他的摩托車,瞞著家人,帶他回牧羊叢的公寓嗎?
「哈。」斯特萊克說。
「沒有。」斯特萊克說。

「差不多是這樣吧,」沃德爾說,「還說很想兒子。」
「那『迷戀者』和他的摩托車呢?」
「說實話,他們的態度挺曖昧,」沃德爾說,「主唱戴著助聽器,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清我的問題。別擔心,我派了人去調查他們的證詞。」沃德爾見斯特萊克皺眉,又補充一句,「我們會搞清楚他當時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參加巡演。」
「我知道瘋子不會在乎這種事,」沃德爾有些辯護似的說,「我只是想說……反正我已經派人去調查他現在具體住在哪裡。如果是福利房,如果艾麗莎·文森特不是假名,應該不難查。」
到了周五,令人驚駭的新聞佔據報紙頭版:有人在幾個垃圾袋下發現一位年輕女人殘缺不全的屍體。警察呼籲市民提供線索,幾個小時后,全世界就都知道了,有位二十一世紀的開膛手傑克正在倫敦街頭徘徊。
「一開始顯得挺意外。」
所有媒體對屍體損毀情況的報道一致。
他們回到酒吧。一對夫婦佔了他們先前的桌子,他們就在臨街落地窗旁的一張桌邊坐下。
「還沒有,但我們知道他是布里克斯頓一家教堂的常客,直到五周前。」
「很可能是真的,」沃德爾說,「我們找迪克問過,他證實了萊恩的話。」
「那太好了。」斯特萊克說。警察擁有的資源是他和羅賓所無法企及的,警察也許很快就能得到確切信息。「萊恩呢?」
「說實話,我們找到他純屬偶然,」沃德爾說,坐下來接過啤酒,「我手下的一個人在跟蹤一個本地毒販頭子的母親。我們不相信這位母親有她自己說得那樣清白,就派人跟著她去了九-九-藏-書教堂,結果布羅克班克就站在門口,分發讚美詩集。他不知道我們的人的身份,就和他攀談起來,我們的人也不知道有人要找布羅克班克。
「很久了,」沃德爾說,「利茲區的未解決謀殺案,二〇〇九年。一個妓|女,卡迪夫人,被人用刀捅死。他沒從屍體上砍下任何部位,但是拿走了死者一直戴著的項鏈,把屍體扔在城外的水溝里。過了兩周,屍體才被人發現。
「嗯,我確定。我們先去找了他那個吸毒的女友——」
「所以,基本上,」沃德爾疲憊地說,「我們之所以沒能在二十四小時之內找到她,都是因為酒精和種族歧視。那幫傻妞認為希瑟上了公交車,我們浪費了一天半,只找到一個和希瑟穿著類似外套的女人。然後成人影碟店老闆出門扔垃圾,發現她就躺在一堆垃圾袋底下,鼻子和耳朵被砍掉了。」
「你找到他了?」斯特萊克的啤酒杯停在嘴邊。
「這也太趕巧了。」斯特萊克說。
「老天,」斯特萊克從心底感到震驚,「什麼時候的事?」
沃德爾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
「問題是,我們好好調查過了,沒有發現任何表明你這三個人接近過她的證據。我們把凱爾西的電腦拆了個乾淨,裏面什麼都沒有。她只把腿的事告訴了那兩個怪人,傑森和暴風雨。她幾乎沒有朋友,僅有的幾個熟人都是女孩。她的手機里也沒有任何可疑信息。從我們現在了解的情況來看,你這幾個人都沒有在芬奇利或牧羊叢生活、工作過,更別提她學校附近的地方了。他們和凱爾西也沒有共同的熟人。他們怎麼可能接近她、利用她,又不被她的家人發現呢?」
在全國媒體的注視下,沃德爾背負巨大的調查壓力,希瑟的屍體被發現六天後,他才有時間與斯特萊克見面。斯特萊克又在傍晚時分去了羽毛酒吧。沃德爾形容憔悴,一看就急於找人談談案情,既參与其中又是局外人的斯特萊克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嗯,」沃德爾說,「他不知道我們要去。我們見到他時,他拄著拐杖,走得可慢了。近看狀態也不好,眼睛里全是血絲,皮膚跟裂了似的。病怏怏的。」
It's the time in the season for a maniac at night.
「目擊者呢?」
「他說他一個人在家,」沃德爾說,「沒人能證明,但也沒有反面證據。」
凱爾西和斯特萊克懷疑的三個男人沒有任何明顯的聯繫。但這能排除他們的嫌疑嗎?邏輯思考的結論是肯定的,但在斯特萊克的心裏,有個頑固的聲音在說不。
「要知道,凱爾西喜歡撒謊,」斯特萊克說,「別忘了那個幻想中的男朋友最後在現實里出現,從紅餐廳接走她。」
「艾麗莎?」
「教堂?你確定是同一個人?」
「知道福利房在哪兒嗎?」
「那肯定。」斯特萊克嘟囔。
「兩個女兒,年紀都不大。」
「你也跑去監視他了?可別給我們搞砸了,斯特萊克。我已經安排人了。」
「惠特克好像知道我們會去,」沃德爾又說,「我聽說,幾周前,他一下車就看見你了。」
「祝你好運。」斯特萊克對沃德爾說。警察舉起一隻手,和斯特萊克九*九*藏*書告別,隨即消失在警局大樓里。門口,印著「新蘇格蘭場」的菱形石碑緩緩旋轉。
已經有三位女性慘遭毒手,被人殺死後屍體又遭分解,但倫敦警察仍然毫無頭緒。他們拿出手頭所有的資料——每起案件的發生地點,三位受害者的照片。媒體發現他們來得有點晚,鐵了心要追回失去的時間。他們之前把凱爾西·普拉特案報道成虐待狂犯下的獨立案件,對第二名受害者,十八歲的妓|女莉拉·蒙克頓則幾乎毫無關注。在皇室婚禮那天,一個賣淫|女孩不可能壓過新晉王妃的風頭。
羅賓這次沒抗議。留下來又能怎麼樣呢?媒體駐守在丹麥街,薪水這麼低。何況警察已經盯上布羅克班克、萊恩和惠特克,事務所只能對警方的效率望塵興嘆。
「在三起謀殺案發生時都有不在場證明,嗯?」斯特萊克說,「真全面。『死亡崇拜』證實他的說法了?」
「哦,」斯特萊克陰沉地說,「牧師知道布羅克班克住在哪兒嗎?」
「司機很生氣,因為她們吵得很,又沒禮貌。他說不能在路中央掉頭,有個姑娘就開始罵他。他們吵了起來。過了五分鐘,司機才同意掉頭去接希瑟。
「她和那幾個朋友都爛醉如泥,」警察直白地說,「四個人上了計程車,醉得神志不清,忘了希瑟的存在。計程車開出一個街區,她們才想起她沒上車。
惠特克呢?滿身可卡因的臭氣,牙齒黃黑,頭髮稀疏。惠特克曾經擁有驚人的魅力,如今,吸毒的瘦弱的斯蒂芬妮緊抓著他不放。但凱爾西的偶像是個乾乾淨淨的金髮男孩,年齡比她本人還小著幾歲。
「嗯,那是真的,」沃德爾語氣沉重,「『夏克韋爾開膛手』。真是個膾炙人口的名字。」
「嗯,嗯,」沃德爾說,「聽著,我一點也不信他的話。他說在皇室婚禮那天,也就是夏克韋爾的那個妓|女被殺那天,斯蒂芬妮可以給他提供一整天的不在場證明。至於凱爾西和希瑟,他說兩起案件發生時,他都和『死亡崇拜』在外巡演。」
和所有膾炙人口的故事一樣,這件事像阿米巴蟲一樣迅速繁殖,從中生髮出新的報道、意見專欄和分析文章,每篇文章又引出反對意見。有人指出英國年輕女性太愛喝酒,隨即有人批評說,這是在指責受害者。有人在驚恐中寫下關於性侵犯的科普文章,不停指出英國的犯罪率比其他國家要低得多。有記者採訪無意中拋下希瑟一人的那幾個朋友,她們驚慌失措,內疚不已。社交媒體上充斥對她們的指責和辱罵,隨即又有人挺身而出,為這幾個處於哀悼中的年輕女性辯護。
沃德爾盯著斯特萊克看了一會兒,偵探毫不示弱地回瞪。
「沒關係,他們的水平爛透了,」沃德爾說,「我耐著性子聽了大概半小時,才見到惠特克。演出是在旺茲沃思一家酒吧的地下室,後來我耳鳴了一整天。
Blue Öyster Cult,『Madness to the Method』
「我不想讓媒體知道,」沃德爾低聲說,「我們認為,他還殺過另外兩個女人。」
「老天,我好久沒這樣過了。」沃德爾說,陶醉地吸著煙,彷彿那是續命的奶水。他又提起剛才中斷的話題:「所以,在那個周末,布九*九*藏*書羅克班克一直在教堂里幫忙。聽說他和孩子們相處得不錯。」
「布羅克班克挺值得深究。」沃德爾說。
斯特萊克什麼都沒說。他仍然對萊恩的病情抱有懷疑。他親眼看過照片里萊恩注射胰島素的模樣,還有皮膚上的那些瘢痕,但仍然有些固執地不願相信萊恩真的病了。
斯特萊克搖搖頭,淡淡一笑。
每篇報道上都籠罩著兇手的陰影,那個喜歡將女人砍殺後分屍的瘋子。媒體再度聚集丹麥街,尋找那個接到凱爾西斷腿的男人。斯特萊克決定讓羅賓趁機放假,去馬沙姆最後試一次婚紗。他們之前就這件事討論過很多次,一直沒找出合適的時間。他自己又背著包去尼克和艾爾莎家借宿,無比強烈地意識到自己的無能。便衣警察還在丹麥街放哨,注意可疑郵件。沃德爾擔心還會有碎屍寄給羅賓。
為什麼是教堂呢?斯特萊克心想,走到吧台邊,又要了兩杯啤酒。酒吧里的人漸漸多起來。他拿著菜單和啤酒一起回到桌邊,無法集中精神。合唱班的小女孩……他不會是第一個……
「如果是他,那他膽子真夠大的,」沃德爾說,沖道路對面吐著煙,望著倫敦交通辦公室門口愛潑斯坦的雕塑《晝》。雕塑由兩個人組成:一個男人坐在王座上,一個男孩扭著身體站在他面前,抱著國王的脖子,同時把生殖器露給觀眾看。「殺人分屍,然後若無其事地回到教堂。」
「其他幾個女人死時,他在哪兒?」
「萊恩不傻,」沃德爾繼續說,「我們還沒問幾句,他就知道我們為什麼找他。他也知道是你把他的事告訴我們的。他讀過關於你收到人腿的報道。」
「排除了,」沃德爾表情嚴肅地承認,「對於希瑟的死,他有十分牢靠的不在場證明——親戚的婚禮。對於其他兩起案子,我們也沒有足夠的證據指控他。」
「還不知道。牧師對他離開很遺憾。」沃德爾說,焦躁不安地瞥著門口,有兩個人站在路邊抽煙。「不過他說,四月三日的那個周日,布羅克班克一直在教堂。就是凱爾西死去的那個周末。」
「你的搭檔怎麼樣了?」他又說,在警局的玻璃門外停住腳,顯然決定把香煙抽到頭再扔,「沒嚇著吧?」
如今正是狂人在夜晚出沒的最佳時節。
「惠特克呢?」
「身材高大的退伍士兵,曾經的橄欖球運動員,長下巴,一隻眼睛陷進去,菜花耳,黑髮,平頭,」沃德爾倒背如流,「名字叫諾爾·布羅克班克。身高六英尺三四。濃重的北方口音。」
「他們倆都剛被一家脫衣舞俱樂部開除。我稍後再解釋,」斯特萊克連忙說,不讓沃德爾岔開話題,「繼續說吧,艾麗莎怎麼了?」
斯特萊克感覺沃德爾還有別的事要告訴他,就耐心地等著。
「是他沒錯,」斯特萊克說,「教堂?」
「沒遇到這個問題。我們過去時,他正拄著拐,走在停車場里,我們是在旁邊的咖啡館里問話的。」
「是啊,」沃德爾嘆了口氣,「我昨天去了一趟,和那兒的教區牧師聊了兩句。他很年輕,充滿激|情,那是座內城區的教堂——你了解那種人。」沃德爾說。他這次說錯了,斯特萊克對這個職業的了解僅來源於軍隊牧師。「他和布羅克班克談過很久。他說布羅克班克一九_九_藏_書直過得很辛苦。」
「嗯,我們昨晚去找他了。他跟著樂隊巡迴演出呢。」
「進門了?」
還有布羅克班克。在斯特萊克看來,體格魁梧、皮膚黝黑的前橄欖球側衛令人作嘔,與尼爾簡直天差地別。布羅克班克曾經生活、工作的地方距離凱爾西的家和學校數英里。兩人都會去教堂,但兩座教堂中間隔著一條泰晤士河。如果兩座教堂有什麼聯繫,警察一定已經發現了。
「我還真是,」他疑惑地說,「怎麼了?」
「你說布羅克班克已經不去教堂了?」
你在「挖掘工」馬利和「迷戀者」身上都無功而返后,才想起我來,斯特萊克心想,但在發出讚歎和感激的聲音后,然後回到剛才的話題。
「這周難熬透了。」沃德爾嘆息道,接過斯特萊克遞來的啤酒。「我他媽又開始抽煙了。阿普麗爾可生氣了。」
沃德爾蹙起眉,從夾克內兜里掏出筆記本,翻了兩頁。
「警察上門調查他的行蹤,萊恩驚訝嗎?」
「你是天主教徒嗎?」斯特萊克問。
「嗯,沒錯,」他說,「艾麗莎·文森特。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得回局裡了,」他說,「今天恐怕又要熬夜。媒體的報道一出,情報簡直是成山來。」
也他媽差不多是時候了。
「你先說完布羅克班克的事。」斯特萊克說,把啤酒推到他面前。
第三名受害者就不一樣了。希瑟·斯瑪特,二十二歲,諾丁漢出身,在建築協會工作。頭條新聞的材料全都準備就緒,幾乎是自動寫成的:希瑟有份穩定工作,有個小學老師男友,來倫敦只是想看看首都的著名景點。這樣的女主角極易引起民眾的同情。在案發那天,希瑟去看了《獅子王》音樂劇,在中國城吃了廣東點心,在海德公園裡和騎馬的衛兵合了影。她來慶祝嫂子的三十歲生日,最後卻在一家成人影碟店的後院里死去,死狀凄慘恐怖,這足夠寫好幾篇評論專欄。
「她站在門口跟我們談的,意料之中,」沃德爾說,「公寓裏面臭死了。總之,她說惠特克跟樂隊的人在一起,提供了演出地址,我們就去了。他還真在。門外停著一輛挺舊的麵包車,樂隊比那車還老呢。你聽說過『死亡崇拜』嗎?」
斯特萊克看到沃德爾越來越坐立不安,對這句話未作評論,提議一起出門抽支煙。
「嗯,她在倫敦東部申請了福利房,那兒離她母親家不遠。布羅克班克告訴牧師,他會搬過去,和女友以及女友的兩個孩子住在一起。」
「嗯。」沃德爾說,按滅第一支煙,立馬又點一支,「對他,我們知道的就更多了。他一個人在沃拉斯頓小巷生活了十八個月了,靠殘疾人福利金生活。二日三日那個周末,他得了肺部感染,他的朋友迪克去他家照顧他。他連商店都去不了。」
「兩個孩子?」斯特萊克說,思緒飛到羅賓身上。
「然後是去年,一個女孩在米爾頓凱恩斯被謀殺並肢解。她叫薩迪·洛奇。警察逮捕她的男友。我都調查過了。這個男友的家裡人做了很多工作,最後他上訴,接著被無罪釋放。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他做的,他只是和死者吵了一架,曾經用折刀威脅過別人。
斯特萊克想說,你只是因為媒體的壓力和自己調查的線索毫無結果,才派警力去調查我提供的三名嫌疑人。但他最終沒把這話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