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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蒂芬妮的臉腫得發紫,一隻眼睛幾乎沒睜開。
「不如這樣吧,」羅賓鼓起勇氣,「我在卡特福德待了好久了。你如果不介意,我更願意去調查布羅克班克。要不,我去找艾麗莎試試?」
「社會各界都提供了大量的情報。我們現在正在調查超過一千兩百條線索,其中一些相當有價值,」偵緝督察羅伊·卡佛說,「對於曾運輸過凱爾西·普拉特部分遺體的CB750型紅色本田摩托車,我們還在收集目擊情報。如果有人在希瑟·斯瑪特被害的六月五日晚上去過老街,歡迎與警方聯繫。」
頭條新聞的標題明明寫著「警察追蹤夏克韋爾開膛手新線索」,底下簡短的報道里卻沒什麼內容,在羅賓看來完全文不對題。當然,卡佛恐怕並不會把真正的進展告訴媒體。
「你看見什麼了嗎?」斯特萊克追問。
「你的男朋友,什麼時候回來?」
「老天,那就只有——多久?——三周了?」
臨近傍晚時,她又熱又累,努力抑制心裏的煩躁:母親一整天都在不停發來簡訊,繼續詢問婚禮相關事宜。最後她讓羅賓給花店打電話,說花店的人還有點細節要確認。羅賓接到這條信息時,剛決定去買點喝的。她想象著回信息說全用塑料假花母親會作何反應——頭冠也是,捧花也是,教堂里各處放的桌花也是,只要能讓花店的人別再問問題。她穿過街道,走向薯條店,打算買杯冷飲。
「你去看醫生了嗎?」羅賓輕聲問。
「我們要關門了。」女侍大聲說。
斯蒂芬妮猶豫一下,慢慢坐回椅子里。羅賓注意到她的脖子上有一圈明顯的紅色印跡。
「什麼?沒有。」斯蒂芬妮說,瘦削的雙臂環抱住身體。
「他在哪兒?」羅賓問,再次伸出手去。斯蒂芬妮的手拿過芬達,變得冰涼。
模糊的照片上,女孩臉色憔悴,蓬亂的短髮染成亮紅色,好幾隻耳環在閃光燈下反著光。
「我真的很想和你談談你的男友。」羅賓說。
「你想跟他一起去,他就生氣了?」羅賓問,「他去哪兒了?」
「你就是關心她一下,嗯,親愛的?」惠特克輕聲問,羅賓不知道他語氣里的惡意和甜蜜哪個更多。
「在卡特福德橋站附近,」羅賓說,「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現在這個地方的。」
斯蒂芬妮表情惶恐,但惠特克根本沒理她,全部注意力都在羅賓身上。羅賓無比強烈地感受到他的存在。羅賓結了賬,離開咖啡館。惠特克跟在她身後,也離開咖啡館。
看在老天的分上,千萬別問我是在哪兒看的……

這是最明顯的猜測,斯蒂芬妮看起來還不到十七歲。她瘦得幾乎沒有胸部。淚水沖刷開她每天都會畫的眼線。她髒兮兮的臉有些孩子氣,上牙似乎向前凸出,但紫灰色的淤青蓋住一切。惠特克揍得她右眼裡的血管都裂開了,眼裡的可見部分一片深紫。
別留下破綻,別表露身份,
「那個崇拜樂隊,」羅賓說,頭腦飛速運轉,嘴裏發乾,「不會是『九九藏書死亡崇拜』吧?」
「他不會——他不會還想掐死你吧?」羅賓問。

「這個嘛,」羅賓勇敢地說,「我覺得我已經跟了他很久。我找霍莉問出了在馬基特哈伯勒的地址,找幼兒園問到了在布隆丁街——」
「科莫蘭?」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辦到的,但兩分鐘后,她已經領著斯蒂芬妮走到和薯條店相隔幾扇門的劇院咖啡館,在涼爽的陰影里坐下。斯蒂芬妮顯然正忍受疼痛,羞於被人見到自己被打成這個樣子,但實在太餓太渴,沒法再待在樓上的公寓里。現在羅賓主動請她吃飯,這突如其來的熱情讓她猝不及防,忍不住就跟著羅賓走了。羅賓喋喋不休地說著沒有意義的話,推著斯蒂芬妮走下街道,撒謊說請她吃飯是為了彌補將她撞倒這件過失。

「你還在擔心和他一起住在一起的那兩個小孩。」斯特萊克說。
她在即興扮演某個角色,在實踐中讓人物成形。草帽和夏季長裙為她的新角色增色不少,襯托出一個熱愛冒險的嬉皮姑娘,滿心以為自己能拯救斯蒂芬妮。羅賓感到斯蒂芬妮輕輕回握一下自己的手,但仍然搖頭,表示不會出賣打她的人。
Don't turn your back, don't show your profile,

「這他媽的是怎麼回事?」
羅賓突然明白斯特萊克為什麼對這個男人懷有那麼強烈的恨意。她也很想揍惠特克一拳。

「你說他讓你……和整個樂隊?」羅賓輕聲問。
斯蒂芬妮點點頭,又喝了些芬達,努力讓冷飲遠離受傷的那一側口腔。
他沒注意到日期也讓羅賓很惱火。
「我在。」
「你現在到哪兒了?」
「沒事,」羅賓說,「我拐錯彎了。」
薩迪·洛奇,二十五歲,行政助理,被刀刺身亡,屍體殘缺不全,耳環失竊。
「沒事吧?」斯特萊克語氣尖銳地問。
羅賓聽見腳步聲時,腳步聲已經到她身後。兩條裹在黑衣里的碩大手臂猛然抱住她,壓得她動彈不得,難以呼吸。手機從她的手裡滑下去,砰的一聲落到地上。
羅賓簡直難以置信。斯蒂芬妮最痛苦的不是牙齒斷裂和滿臉的淤青,而是骯髒的毒販惠特克正在別處,和其他女人睡覺。
Blue Öyster Cult,『Don't Turn Your Back』
「所以他有不在場證明?」斯特萊克慢慢地說。
也許那個身影是她想象出來的。她正站在一條自己不熟悉的街上,兩邊都是住宅,大部分窗口都亮著燈,不遠處還有一對夫婦並肩而行。她告訴自己:我很安全,我沒事。原路返回就好。
她回來已經有一周了,工作的氣氛有些奇怪。斯特萊克顯然不打算乖乖聽話,遠離調查,但他對卡佛說的話相當上心,做事十分謹慎。
「是在一家酒吧里,叫綠——綠色提琴,之類的九-九-藏-書。在恩菲爾德。」
她暗自希望能擁有斯特萊克的勇氣。斯特萊克敢在惠特克面前叫斯蒂芬妮跟自己走,但羅賓現在只覺得嘴裏發乾。惠特克直盯著她,彷彿在糞堆上發現了什麼稀奇玩意。在他們身後,女侍鎖上咖啡館的門。不斷下沉的夕陽投下涼爽的陰影,但羅賓只覺得這條街上炎熱,氣味難聞。
「是嗎?」
「我只是想和他一起去。」斯蒂芬妮重複,眼淚流得更多,那隻腫脹的眼睛變得更紅。
「她說惠特克當時也在場?在她為樂隊服務時?」
「我不想讓他走。」斯蒂芬妮低語。
「那是免費的,」斯蒂芬妮淚汪汪地說,顯然還在介意自己的掙錢能力,「我只給他們口|交。」
惠特克站在桌邊,俯視她們。羅賓在網上見過照片,一眼就認出他。他個子很高,骨架也寬,但看起來骨瘦如柴。他穿著一件黑色T恤,T恤已經被洗得發灰。那雙如邪教牧師般的金色眼睛目光灼人。他的頭髮雜亂糾纏,臉色憔悴發黃。羅賓對他感到陣陣厭惡,但仍然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奇特的瘋狂氣質,腐肉臭氣般的吸引力。他和所有骯髒腐爛的東西一樣,讓人湧起一股可恥卻強烈的衝動,想要上前一探究竟。
羅賓想不出還能做什麼,就伸出雙手,緊緊抓住斯蒂芬妮的手,彷彿斯蒂芬妮正坐在一個隨時可能飄走的平台上。
「為什麼?」少女重複,有些緊張。
「不是,」斯蒂芬妮低聲說,「男朋友。」
斯蒂芬妮伸手摸摸細瘦的脖子,淚水又在眼裡打轉。

她不想說起那個身影。她小心地穿過天色漸黑的小路,不想經過那面有身影閃過的牆,然後把手機換到左手上,右手放進兜里,握緊防狼報警器。
「我只是有點擔心,」羅賓說,強迫自己直視那雙分得很開的眼睛,「斯蒂芬妮看起來傷得很重。」
「我想和他一起去,他不讓我去。我知道他去嫖了,我知道。他還有別人,我聽班卓提起過。他在別的地方還有女人。」
「我是擔心,那又怎麼樣?」
羅賓深深嘆了口氣,從《每日快報》上抬起頭來。馬修去高威科姆做審計了,今天沒能開車送她。她從伊靈坐了一小時二十分鐘的車才到卡特福德,車上擠滿遊客和上班族,大家都在倫敦灼|熱的天氣里大汗淋漓。她站起身,走向車門,和其他乘客一起隨著車的節奏搖晃。列車減慢速度,在卡特福德橋站停下來。
「哦,」他說,「對了。嗯。沒多久了吧?」
「你不在時,我一直在監視他的公寓。」
「為什麼?」斯蒂芬妮說,流露出一絲懷疑的神情。
「我去上個廁所。」斯蒂芬妮低聲說,環顧咖啡館,走向洗手間。
「不是,」斯蒂芬妮擤了擤鼻子,「第二天晚上。我們在車裡過了一夜,就在主唱家門外。他就住在恩菲爾德。」
「你明白為什麼。我想看看斯蒂芬妮能不能提供他在關鍵日期的不在場證明。」
「嗯——那就再見了。」羅賓對斯蒂芬妮低聲說。

大部分版面都被現有五名受害者的照片read•99csw•com佔據,她們的身份和遇害日期以黑體字印在胸前。
「他如果能證明警察的調查被我們搞砸了,那我們的生意就完了,」斯特萊克說,「你也知道,他一定會說我妨礙辦案,不管事實如何。」
「演出之後?」羅賓問,收回一隻手,拿了幾張紙巾給她。
「他——你男朋友,他也在嗎?」她把聲音放得很輕,「他一直在旁邊嗎?你——的時候——」
她留著棕灰色鬈髮,圓臉上長了好多雀斑,表情純真,笑容靦腆。
羅賓盡量假裝沒聽懂她說了什麼。但在純粹的善意之外,她肯定還是忍不住流露出一絲憤怒和憎惡,因為斯蒂芬妮突然退縮。她並不想受到評判,她每一天都在被人指指點點。
「回頭見,斯蒂芬妮。」羅賓說。
她徹底走出惠特克的視野範圍,背後如有螞蟻爬過的感覺才終於消失。她掏出手機,給斯特萊克打電話。

羅賓看得出,惠特克的出現讓女侍難以忍受。出售食物的地方不會歡迎他的闊耳環、刺青、瘋狂的眼神,以及那股氣味。
羅賓知道,她正扮演的這個衝動而善良的姑娘會對斯蒂芬妮說教一番,叫她趕緊離開打她的男人。可問題在於,她如果真這麼說了,斯蒂芬妮一定會轉身就走。
「是誰乾的?」羅賓迫切地問,伸手越過桌面,握住斯蒂芬妮的手。
「坐下好嗎?沒什麼壞事,」羅賓哄她,「我只是擔心你。」
希瑟·斯瑪特,二十二歲,金融機構僱員,被刀刺身亡,鼻子和雙耳被犯人割下帶走。
羅賓想起卡特福德百老匯那個綁著臟辮盯著自己看、最後跌倒的黑人小女孩。
凱爾西·普拉特,十六歲,學生,被刀刺身亡,后慘遭分屍。
「離你剛才問我時我所在的地方大概二十英尺。等一下,前面有個街牌。我現在過街了,我知道自己在哪兒轉錯彎了,應該——」
咖啡館門外的陰影變長了。其他顧客都已經離開,只剩下她們這一桌。夜晚即將來臨,這裏顯然很快就會關門。
「我知道,」她堵住斯特萊克訓斥的話,「時間很晚了。我已經在去車站的路上了。你聽我說完就知道為什麼了。」
「他大多數時間都蹲在家裡,偶爾去趟商店。」
就這樣,她回到卡特福德繁忙的商業街上,聞著熏香和生魚的氣味,站在百老匯劇院舞台門外的石熊雕塑下,毫無意義地等待著。
瑪蒂娜是個身材豐|滿的黑人,穿著一件白色露臍裝,模糊的照片看起來像張自|拍。她脖子上掛著個心形豎琴掛墜。
羅賓大笑起來,但笑聲戛然而止,因為斯特萊克叫她回卡特福德,繼續找機會接觸惠特克的女朋友。
她還沒碰到門把手,就和某個沖向薯條店門口的人撞了個正著。

「當然。七月二日就是婚禮了。」
斯蒂芬妮只是搖搖頭,聳了一下肩。羅賓之前創造出的交心氣氛已經消失。
瑪蒂娜·羅西,二十八歲,妓|女,被刀刺身亡,項鏈失竊。九九藏書
「你如果想換,還有萊恩呢。」斯特萊克說。
羅賓俯身湊得更近些,女孩原本的決心在溫柔和糖分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哦,這是——這是項鏈勒的。他送了我一條,然後他——因為我掙的錢不夠多,」她說,忍不住又哭起來,「他拿去賣了。」
羅賓站住腳,環顧四周。她走得太快,不小心轉錯了彎。太陽馬上就要下山了。她的眼角餘光瞥到一個身影在牆后掠過。
——藍牡蠣崇拜樂隊,《別留下破綻》
她走到兩排房屋之間的小巷口,她剛才瞥見那個身影的地方空無一人。
「兩周?」斯特萊克驚訝地抬起頭。羅賓以往懇求他讓她留下來工作,從來沒主動要過假期。斯特萊克現在一時很不習慣。
「我更希望你能去找斯蒂芬妮。」斯特萊克說。
羅賓從沒想到憎惡和喜悅兩種情感會同時出現。斯蒂芬妮六月五日如果一直和惠特克在一起,那希瑟·斯瑪特不可能是惠特克殺的。
「再點些什麼吧,巧克力之類的。」羅賓勸她,儘管在旁邊擦拭桌面的女侍一臉想把她們趕走的表情。
兩人衝撞的力道很大,斯蒂芬妮太瘦,被羅賓撞得彈出去,險些跌倒。羅賓伸手扶住她。
「結果呢?」
「度蜜月。」
You'll never know when it's your turn to go.
「不知——也許吧。」羅賓承認。
她不敢在惠特克面前給女孩留電話,就轉身走了,覺得自己是個差勁的懦夫。斯蒂芬妮就要跟著惠特克上樓了。羅賓覺得自己應該再做點什麼。可是做什麼呢?她做什麼才能改變這種情況?她能報警,控訴惠特克家暴嗎?這會影響卡佛辦案嗎?
「抱歉,」羅賓下意識地說,又忍不住加了一句,「老天啊。」
「這個?」惠特克說,伸手示意斯蒂芬妮腫成紫灰色的臉,「她從自行車上摔下來了。對吧,斯蒂芬?笨手笨腳的小母牛。」
女孩點點頭,能睜開的那隻眼睛里有淚光。
羅賓在漸漸變冷的街頭快步走著,把斯蒂芬妮的話都告訴了斯特萊克。
「因為卡佛覺得我提供的嫌疑人毫無價值,而我覺得他是個無能的混蛋。」
「對,」羅賓說,站起身去拿外套,「能麻煩你回復一下是否出席嗎?」

「你是誰啊?」他問,語氣並不激烈,有種如貓打呼嚕般的悠閑。他的目光毫不掩飾地掃視羅賓的長裙。
「我在薯條店門外撞到你的女朋友,」羅賓說,「我請她喝杯飲料。」
「謝謝你的三明治,」斯蒂芬妮走回羅賓身邊,「我得——」
「是我太緊張了,」羅賓說,加快腳步,「見到惠特克可一點也不好玩。他確實非常——討厭。」
不知何時就輪到你。
照片里是羅賓熟悉的臉龐,圓潤而平凡。這個曾給斯特萊克寫信的女孩穿著校服,一臉微笑。
「我覺得是。她剛要回答,惠特克就出現了——等一下。」
九_九_藏_書「他出門了。」斯蒂芬妮說。
「是哪場演出?我剛看過一場!」
「哦,不,不是同一場,」羅賓說,「你是在哪天看的?」
「是你的父親嗎?」羅賓低語。
莉拉·蒙克頓,十八歲,妓|女,被刀刺傷,手指被犯人砍斷,最終幸免於難。
「在希瑟被害那天有,如果斯蒂芬妮說的是實話。我確實認為她沒撒謊。那時她一直和惠特克待在一起——還有『死亡崇拜』樂隊。」
「我要原路返回了。」羅賓告訴斯特萊克,想讓他知道自己在哪兒。
眼淚滑下斯蒂芬妮的臉頰。她撤回手,喝芬達。冷飲流過口腔時,她又做了個苦臉。羅賓猜測,她的牙被打裂了。
羅賓抬起頭來。斯蒂芬妮一把抽回手,滿臉驚恐。
「還要找她?」羅賓問,「為什麼?」
「老天——出什麼事了?」
「他和你一起住?」


斯蒂芬妮接過芬達和吞拿魚三明治,喃喃道謝。她吃了幾口三明治,又把三明治放下,用手托住臉頰,好像很痛。
「是啊。」斯蒂芬妮有點驚訝。
「什麼?」
羅賓故意唱反調。斯特萊克如果真的說要放手不管,她一定會非常沮喪,非常不開心。
羅賓一陣惱火,乾脆開口要兩周假期。
她長得很漂亮,留著利落的短髮,耳朵上掛著圓環。照片四周有經過裁剪的人影,原照似乎是張家庭合影。
「那我們為什麼還要繼續調查?」
「所以你覺得不是他?」
「你認識的人?」羅賓低聲問。
「我摔倒時,他近距離看過我的臉,」羅賓立刻反對,「你不覺得你去跟萊恩更好嗎?」
「我還沒完全排除他,」斯特萊克說,「你為什麼這麼想負責布羅克班克?」
「你現在在哪兒?」
洗手間的門關上后,羅賓連忙在手機里搜索關鍵詞,搜了幾次才找到需要的信息:六月四日的那個周六,也就是希瑟·斯瑪特遇害前一天,「死亡崇拜」在恩菲爾德的「提琴手的綠地」酒吧演出。
「他說他和『崇拜』在一起,和上次一樣——『崇拜』是個樂隊,」斯蒂芬妮喃喃,用手背抹了抹鼻子,「他和他們一起巡演——但那只是個借口,」她哭得更厲害了,「他就是想出去操別的姑娘。我說我也要去——因為他上次叫我一起去來著——我為了他,跟整個樂隊的人都做過。」
她那種熟人的語氣表明,她彷彿早就認識斯蒂芬妮。從某種角度而言,的確如此。羅賓每天看著她規律進出,熟悉她的身體語言、著裝、對可樂的喜愛,甚至對她產生了單向的親近感。現在,羅賓自然地問出沒有哪個英國人會問陌生人的問題:「你還好嗎?」
「牙?」羅賓關心地問。
羅賓今天戴了頂草帽,藏起頭髮,還戴了副墨鏡。但她再度潛伏到惠特克和斯蒂芬妮窗口對面時,幾個攤主仍然露出認識她的神情。她恢復監視工作后,只見過斯蒂芬妮兩次,每次都只是匆匆一瞥,根本沒有機會搭話。惠特克則根本沒有出現過。羅賓靠到劇院涼爽的灰色石牆上,打了個哈欠,準備度過漫長而無聊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