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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和羅賓談談。」斯特萊克說。
「什麼?」她獃獃地說。斯特萊克問了她一個問題,她在耳鳴,沒聽見。
「……不是都問完了嗎?」馬修無奈的聲音從門後傳來。斯特萊克猜想他不知道門外的人能聽見,因為馬修把門打開時,一臉討好的笑容。但他見到斯特萊克,笑容立即消失。
「我告訴過你,」他說,「別去管布羅克班克。」
斯特萊克猛然起身時,扭到了膝蓋。他一瘸一拐地快步走出餐廳,把手機重新放到耳朵上。卡佛罵得已經語不成句,斯特萊克幾次想開口,但卡佛每次都再度吼起來。
斯特萊克回想接到斷腿后的這三個月,清晰地認識到自己錯在哪裡。他去過凱爾西·普拉特家后,就應該發現兇手的真實身份。他如果在那時就注意到——他如果沒有被兇手的誤導矇騙,沒有被其他瘋狂的嫌疑人干擾,莉拉·蒙克頓就能保全那三根手指。希瑟·斯瑪特會在諾丁漢的建築協會裡安全地上班,也許還暗自發誓,再也不要像來倫敦參加嫂子的生日派對時醉得那麼厲害。
兩人點了菜。斯特萊克喝了埃琳建議的勃艮第葡萄酒,心裏非常想來一杯「厄運沙洲」啤酒,還想抽煙,儘管他今天已經抽了一包多。埃琳滔滔不絕地說起房子的事:她決定還是不買SE1公寓,現在正考慮坎伯韋爾的一套房子。她拿出手機,給斯特萊克看了房子的照片:映入他疲憊眼帘的又是喬治王朝風格的雪白立柱和門廊。
警察毫無反應,聲音越來越響,罵的話也越來越難聽。
「卡佛,聽著!」斯特萊克一走到上布魯克街,就沖手機喊道,「我有事想——你他媽的能聽我說句話嗎?」
斯特萊克默默地抽著煙,以面對夏克韋爾開膛手時無法保持的冷靜態度想著晚上的約會。好處是可以享受到美食。他現在手頭拮据,昨晚只吃了罐頭豆子配烤麵包,所以高級餐廳聽起來非常誘人。餐后應該還有慣例的性|愛,在埃琳潔白無瑕的公寓。那裡很快就會變成家庭解體后的空屋。至於壞處嘛——斯特萊克頭對自己坦白承認:他必須和埃琳聊天,這可不是件讓他享受的事。兩人每次談起他的工作,斯特萊克都覺得交談變得相當費勁。埃琳對他的工作感興趣,但奇怪地缺乏想象力。她不像羅賓那樣,對他人懷有與生俱來的興趣和設身處地的同情。斯特萊克盡量用幽默的語言向埃琳形容「第二次」,結果埃琳並不覺得好笑,而是莫名其妙。

「嗯,」羅賓語氣平淡地說,這讓斯特萊克更生氣了,「我記得。」
「哦。」她和母親一樣,語氣中不帶感情。
侍者上菜。美味的牛排令斯特萊克的怨氣稍為平息。
「你那該死的搭檔。是你派她去找布羅克班克的吧?」
「和你無關。」羅賓猶豫片刻后說。
Blue Öyster Cult,『(Don't Fear)The Reaper』https://read.99csw.com
斯特萊克沒告訴羅賓他要來。他瘸著腿以最快的速度拐上赫斯廷斯路,在昏暗的夕陽下看到她家燈火通明。他走向門口,兩名便衣警察從裏面走出來。羅賓家前門關上的聲音在寂靜的街道上回蕩。斯特萊克躲進路邊的陰影里,看著兩名警察低聲交談著穿過馬路,上了警車。警車開走了,斯特萊克走到白色的房門前,按了門鈴。
在事發后的整整二十四小時里,斯特萊克都不知道羅賓做了什麼。第二天中午,他打了個電話,羅賓沒接。斯特萊克全部心思都在自己面臨的難題上,以為羅賓安全地待在家裡陪母親,並不覺得她不接電話有什麼奇怪,便沒有再打。在斯特萊克看來,負傷的搭檔是他已經解決的問題。他不想把自己在醫院門外迸發的靈感告訴羅賓,以免刺|激她又想回來和自己並肩戰鬥。
「你不——」
和他有過十六年戀愛關係的夏洛特也比他富有得多。夏洛特一會兒用金錢優勢作為武器攻擊他,一會又責備他不肯超支消費。任性的夏洛特看上什麼東西,而斯特萊克又不能或不願花錢滿足她的要求,她就會大發雷霆。所以,埃琳說要找個好點的地方吃飯,「換換環境」,斯特萊克不由感到一陣惱怒。之前,他們為了避開埃琳前夫的耳目,會去偏僻的小酒館和咖喱店約會。大多數時候,為那些法餐和印度餐付錢的都是斯特萊克。他花了苦苦掙來的薪水,埃琳卻表現得如此不屑一顧。
斯特萊克沒把手機緊貼在耳朵上。卡佛的聲音響徹整個餐廳,「他媽的」和「混蛋」清晰可聞。斯特萊克轉向埃琳。她的裙子上滿是紫色的斑點,美麗的臉龐上混合著困惑和憤怒。
羅賓的臉上頓時血色全無,整個人都縮起來。斯特萊克感到一絲快意。
「有事?」
斯特萊克聽埃琳說著住在坎伯韋爾的利弊,一言不發地喝著酒。連葡萄酒的美味都讓他心懷不滿;他大口大口地喝著,彷彿那是最便宜的劣質酒,想用酒精緩解心裏的怨氣。結果適得其反,他的疏離感沒有消失,反而變得越來越深。燈光幽暗、地毯鬆軟的高檔餐廳彷彿是舞台上的布景,只是轉瞬即逝的虛假幻影。他的生意瀕臨破產,整個倫敦只有他知道夏克韋爾開膛手的真正身份。他為什麼要在這裏陪著這個美麗卻無聊的女人,假裝對她昂貴的生活方式感興趣?
「好吧。」羅賓略帶挑釁地揚了一下頭,金紅色的披肩長發隨之飛舞。她看了看母親和馬修,又望向斯特萊克。「到廚房裡來吧?」
斯特萊克面臨著艱難的選擇。實話實說無異於承認自己先前並沒有費心把案件的最新進展告訴埃琳,而最近發生的這些事足夠普通人說上十年。首先,報紙里逃過開膛手最後一次襲擊的女人是https://read.99csw.com他的工作搭檔。其次,他曾在另一樁名案里羞辱過的警官警告他這次別插手。最後,他如果真的坦白一切,還得告訴埃琳,他已經知道真兇是誰。他覺得,講述這一切會讓他既無聊又壓抑。在整個過程中,他從來沒想過給埃琳打個電話,這一點足以說明問題。
斯特萊克幾乎是一口氣說完的。羅賓後退一步,撞掉牆上的英格蘭橄欖球員日曆,對它掉在地上的聲音充耳不聞。她感到血液湧上頭,沖得耳朵里,嗡嗡作響。她覺得自己快暈倒了。她想象過斯特萊克會怒吼:「我真該炒了你!」但她從來沒想過斯特萊克真的會這麼做,無視她所付出的一切——冒那些風險,負那些傷,她的洞察和遠見,在漫長工作中忍耐不快和不便——就因為這一次出於善意的不服從。她幾乎無法呼吸,更別提和斯特萊克爭論,因為斯特萊克的表情如此冷酷。她說什麼,都只會引來斯特萊克冰冷的指責,說她這次做得有多糟。在之前幾個小時里,羅賓一直等待著斯特萊克的反應。她為了自我安慰,一直在想安吉爾和艾麗莎在沙發上相擁的樣子,想著艾麗莎的苦難已經結束,而她母親相信她、支持她。羅賓不敢主動把這一切告訴斯特萊克。但她現在不禁懷疑,主動坦白這一切也許會更好。
靈感引發的思考佔據了斯特萊克的全部精力。他坐在孤獨而沉默的辦公室里,沒有電話,無人上門,沒有其他任何事佔據他的時間和精力。他在霧蒙蒙的陽光下一支接一支地抽著本森—赫奇香煙,室內寂靜無聲,只有蒼蠅在大敞的窗口飛進飛出,嗡嗡作響。
「你把我的生意推下了該死的懸崖,」斯特萊克說,聲音輕得讓羅賓立刻住了嘴,「我們已經得到警告,要遠離這幾個嫌疑人,遠離整件案子,但你還是衝過去,布羅克班克現在躲起來了。媒體會追著我不放。卡佛會告訴他們,是我把一切都搞砸了。他們會生吞了我。就算你他媽的根本不在乎這些,」斯特萊克的臉因暴怒而僵硬,「你知不知道,警察剛發現凱爾西去的教堂和布羅克班克在布里克斯頓去的教堂之間有關係?」
「抱歉,」他對埃琳說,「我得——」
斯特萊克之所以沒吼出來,完全是因為他聽見馬修就在門外。會計躡手躡腳,顯然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
——藍牡蠣崇拜樂隊,《(別怕)死神》
兇手確實是他從一開始就懷疑的三個人之一,但這並沒能讓他感到多少安慰。印象里,他從來沒為哪個案子如此痛苦過。之前接電話的那個警察恐怕既不相信他的推理,也沒有把他的推理轉告給卡佛。斯特萊克獨自坐在空蕩蕩的辦公室里,覺得如果再有謀殺案發生,那就是他的錯,並對此耿耿於懷。
斯特萊克的手機響了。他https://read.99csw.com從兜里掏出手機,看到是未知來電。在第六感的驅使下,他接了。
馬修猶豫一下,顯然不想讓斯特萊克進門。琳達出現在馬修身後的客廳里。
「那夏克——」
「斯特萊克,」卡佛獨一無二的倫敦南部口音傳過來,「是你派她去的吧?」
羅賓說不出話。一切都無所謂了,斯特萊克解僱了她。她知道,斯特萊克一旦決定終結一段關係,絕不會再回頭。他和交往十六年的女友分手后就再也沒聯繫過對方,儘管夏洛特曾經主動聯繫過他。
「我阻止了他繼續虐待安吉爾,這如果是件壞事——」
「警察說他用刀威脅布羅克班克——尚克爾!」斯特萊克恍然大悟。在那一瞬間,他表情暴露,是羅賓熟悉的那個斯特萊克。「你他媽的怎麼拿到尚克爾電話號碼的?」
「換個地方感覺不錯吧。」埃琳微笑著說,坐到放著軟墊的弧形沙發上。
「所以你做的事就沒錯,啊?」
「何必要等警察查明事實呢?」斯特萊克反問。在慘白的燈光下,他的眼睛籠罩在一片陰影里。「幹嗎不趕在前面,衝過去給他報個信?」
「晚安。」斯特萊克沖躲回客廳的琳達和馬修喊。
「我不是認真的?你以為我需要這樣的搭檔?不聽命令,故意去做我明令禁止的事,讓我在警察眼裡顯得像個愛找麻煩的自大狂,還讓警察正查著的謀殺案嫌疑犯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別給我來這套!」羅賓抬高聲音,「別來這套!你在逮捕他時揍了他!你如果沒揍他,他本該為布里塔妮的事在坐牢!」
斯特萊克轉頭走了。羅賓麻木地跟著他走出廚房,覺得自己像條被人打過的狗,可憐巴巴地跟在懲罰它的人身後,絕望地想要乞求原諒。
「我們到此為止。」斯特萊克說。
「你呢,最近在忙什麼?」埃琳問,語氣一如既往地禮貌而拘謹。
他在頭腦中想象著粗暴野蠻的舉動——比如,拿起旁邊的腳踩式垃圾桶,扔向滿是霧氣的窗戶。他一動不動地站著,大腳緊緊踩著有些磨損的地氈,緊盯著羅賓慘白而倔強的臉。
「你他媽的愚蠢的死雜種,他躲起來了——我他媽的知道你他媽的到底在搞什麼——我們找出來了,你個混蛋,我們找出兩個教堂的共同點了!你如果敢——你他媽的給我閉嘴,我還沒說完呢!你如果再他媽的來攪和我的調查……」
她顯然已無力堅持。
「說實話,我沒忙什麼。」斯特萊克撒謊。
最後的悲傷之夜
「哦。」琳達見到斯特萊克后說。
除此之外,「我請客」這句話也帶著隱隱的不祥預兆。兩人的收入差距越來越懸殊,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斯特萊克剛認識埃琳時,還有些存款。埃琳如果期待他回頭能找個與加夫羅契餐廳相仿的地方回請,註定只能失望九九藏書了。
「科莫蘭。」羅賓低聲說。
Came the last night of sadness
「我要和你談談。」
斯特萊克在皇家軍事警察特別調查局工作了這麼多年後,深知該如何調整調查帶來的情感上的影響。昨晚,他對自己憤怒不已,不斷自責為什麼對擺在眼前的真相視而不見。但與此同時,他也不得不承認,兇手既無恥又聰明。他利用斯特萊克的背景誤導斯特萊克,手法精巧地引誘斯特萊克不斷自我懷疑,否定自己的判斷。
他沒等埃琳作出回應。他不在乎。
「我警告過你了,斯特萊克,」卡佛說,聲音因狂怒而顫抖,「我他媽的早就叫你滾遠點。你這次可是徹底搞砸了——」
斯特萊克的肚子咕嚕嚕地響起來,他這才想起自己和埃琳約好共進晚餐。埃琳的離婚和撫養權事宜基本都辦妥了。她在電話里告訴斯特萊克,他們是時候光明正大地一起吃個飯了;她已經預定加夫羅契餐廳的位子——「我請客」。
「我——我不知道——」
羅賓表情震驚,什麼都沒說。斯特萊克目光凌厲,彷彿從來沒有喜歡過她這個人,彷彿他們沒有共同經歷過之前的一切——那一切已經在她心裏形成獨一無二的親密紐帶。她本來以為斯特萊克會氣得一拳打在牆上,打在櫥柜上,甚至——

羅賓面如死灰。
斯特萊克猛然站起身,撞到餐桌。紅棕色的肉汁瞬間灑滿厚重的白色桌布,他沒吃完的牛排滑出盤子,酒杯也倒下去,葡萄酒潑灑在埃琳淡藍色的裙子上。侍者和隔壁桌的優雅夫婦都驚吸一口氣。
斯特萊克想知道琳達和馬修是否在門外偷聽。廚房裡滿是大蒜和番茄的氣味,羅賓身後的牆上掛著英格蘭橄欖球隊地日曆。六月三十日上畫著厚重的圓圈,圓圈下面寫著「婚禮事宜,回家」。
「但你還是去了。」斯特萊克說。
「我得走了。抱歉。回頭聯繫。」
「她在哪兒?怎麼回事?」斯特萊克大聲說,對周圍發生的一切置若罔聞,全部注意力都在電話上。
And it was clear she couldn't go on.
斯特萊克跟著她穿過走廊,進了狹小的廚房。角落裡有張僅供兩人使用的小桌子。羅賓關上門,兩人都沒坐。水池裡堆著臟盤子;警察到來之前,他們正在吃意大利麵。不知道為什麼,斯特萊克看到羅賓在她自己造成的混亂中仍然過著如此平凡的日常生活,越來越難控制燃燒的怒火。
差不多一個小時后,他終於抵達羅賓住的赫斯廷斯路,期間已經掌握全部事實。托卡佛的福,他得知警察已經詢問了羅賓一整個晚上,警察說不定現在還沒離開她家。羅賓擅闖布羅克班克的住處,結果有人報了兒童強|奸案,嫌疑犯逃得不見人影。警察局已經將布羅克班克的通緝九九藏書照分發下去,但他目前仍然在逃。
斯特萊克為了拖延時間,又喝了口酒,決定給這段關係畫上句號。他打算先找個借口,今晚不再跟埃琳回克拉倫斯巷,這應該會讓她有所察覺;從始至終,性|愛都是這段關係里最棒的部分。然後,他們下次見面時,他就告訴埃琳,兩人到此為止。這頓飯畢竟是她請的,斯特萊克覺得現在提出分手太過粗鄙;何況埃琳有可能掉頭就走,留下一張高額賬單,他的信用卡毫無疑問已經無力支付這筆錢。

琳達比他們上次見面時顯得更瘦,更老。這當然是因為她女兒先是差點喪命,然後又主動跑到暴力強|奸犯家裡,結果再次負傷。斯特萊克感到怒火中燒。如果有必要,他打算大聲叫羅賓到門外來。但他還沒付諸行動,羅賓就從馬修背後出現了。她看起來也比平時更瘦,臉色也更蒼白。和以前一樣,真人比斯特萊克記憶中的她更美。但這並沒能讓斯特萊克的態度有所緩和。
「卡佛認定是我派你去的。布羅克班克消失了。因為你,他藏了起來。他如果決定在下一個小女孩說漏嘴之前把她砍成碎片,你會怎麼想?」
「我會把上個月的薪水寄給你,」斯特萊克說,沒有看她,「儘快,一分不少。嚴重瀆職。」
因此,斯特萊克晚上八點出門時,情緒並不高。他穿著自己最好的義大利西裝,疲憊不堪的腦袋仍然在想著連環殺手。
「我不後悔,」羅賓說,「他強|奸了——」
但他如果再插手干預調查,跟蹤兇手,卡佛一定會以阻礙調查或妨害公務罪將他告上法庭。他如果處在卡佛的位置上,一定會下同樣的判斷——但斯特萊克和卡佛不一樣的是,只要有一點點可信的證據,就會聽別人的意見,不管那人令他多麼惱火。斯特萊克想到這裏,再次火冒三丈。要解決這麼複雜的案子,因為技不如人而對證人抱有偏見可於事無補。
加夫羅契餐廳的正門在上布魯克街,周圍都是宏偉的十八世紀別墅。餐廳門口搭著鐵篷,兩邊的柵欄上長滿藤蔓,嵌著鏡子的沉重大門彰顯出金錢換來的穩定與安全,和斯特萊克心神不安的精神狀態格格不入。侍者領他在紅綠配色的餐廳里就坐。裏面的燈光安排得十分巧妙,只有需要光線的地方才有光線:雪白的桌布,鍍金畫框里的油畫。他沒等多久,埃琳就到了。她穿著一件淡藍色貼身長裙,美得令人驚嘆。斯特萊克起身吻她,暫時忘卻心裏的煩亂和不滿。
斯特萊克在溫暖的夜晚奮力前行,不理會膝蓋的抱怨。他每走一步,心裏的沮喪和憤怒便多一分。
「你帶去的那個男人是誰?」
他反手關上房門。羅賓能聽見他十四號的大腳踏過門前的小路。羅賓吸了口氣,忍不住哭起來。琳達和馬修都衝進門廊,但太晚了:羅賓已經躲回卧室。她實在無法面對他們的釋然和喜悅:她終於可以放棄當偵探的夢想了。
「什麼?」斯特萊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