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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夏森村——有棲 2

第01章 夏森村——有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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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最初介紹木更村時,一部分稱其為「青澀才能之收容所」,也許他們對此仍很反感吧。又或者是,他們存在著自己已落後于社會的意識,這種自卑感使他們拒絕採訪?
受他影響我也拿起裝在車門裡的另外一本周刊雜誌,翻開瀏覽了多遍的卷首插圖新聞頁。左右兩邊是新進小說家與版畫家的肖像畫,夾在中間的是一幅佔了兩頁的合頁版空中照片。
江神學長是長發,與織田形成鮮明的對比,他邊用一隻手壓住被風吹亂的頭髮,邊在望月旁邊閱讀周刊雜誌。他在反覆閱讀一本有馬龍三先生給的資料。
卷首插圖的照片就是該木更村的全貌,只要瀏覽了地圖就能知道這裡是在多麼深的山裡了吧。此處位於四國山地的正中央,周圍全是人口非常稀少的地區。由於在不知不覺間建起了一個奇異的村莊,最近好像連與其隔江相鄰的夏森村也有了些麻煩。一個靠股票積累了一定財產的飽經世故的人物,帶來了一群來歷不明的人,所以惹人非議也無可厚非。而且他們除了偶爾置辦日常生活必需品及寄郵件時出現以外,並不出木更村,過著完全孤立的生活。
打開窗子后,海風夾雜著聲音吹了進來九-九-藏-書。——我們正行駛在海上。
木更村固執地緊鎖大門也許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雖然新聞上寫有「我們的採訪態度並無不真誠之處」,但對於這種表達,連我們這些局外人都無法持有好感。——請不要管我們。這個村莊在如此向社會通告自己的願望。
織田斜視了一下我看的雜誌,這樣說道。
「不過,」望月說道,「就連麻里亞的父親也沒能進去。簡直就像新興宗教的總部一樣。我們還是不要期待他們能輕易跟我們見面的好。」
我又找了一下卷首插圖以外頁的新聞,把那些又讀了一下。
我們四人都是第一次穿行瀨戶大橋。如果天氣晴朗,萬里無雲,本可以飽覽「日本之愛琴海」,遺憾的是今天天空卻陰雲密布。正面所見的四國的連綿山脈也如水墨畫般模糊不清。
「趕緊完成委託趕緊回去吧!這車也是信長跟朋友借的吧?」
我們想揭開這謎一般的深山藝術之鄉或收容所的面紗,受好奇心,不,是受窺探癖驅使而試驗了空中攝影,就是那張卷首插圖。圖上只有中央的那座公館惹人注目,除此之外,能看到的幾個人影也好像正在進行農業作業,與人口稀疏的荒村九*九*藏*書景緻並無兩樣。
「明白!」
「不過也不用那麼在意的。借我車的傢伙把我借給他的摩托車給弄壞了,所以在他給我修好之前這車就是我的啦!那個笨蛋,竟然神奇地撞在平安神宮的牌坊上了,他會遭天譴的!」
這種日子真不適合去深山裡。
「過不了多久就會膩的。」江神學長在後面應道,「被人拍了很多張空中照片,也知道藝術村大體的樣子了。就像哪家雜誌寫的那樣,那裡景緻與普通荒村並無兩樣。既沒有陳列什麼古怪物品,也沒有人跳葛吉夫舞。每天都會不斷地出現有趣的話題,所以過不了多久,就算村子里的人敲鑼打鼓地邀請,也不會有人要去採訪了。」
然而諷刺的是,由於村莊蒙上了一層面紗,似乎更刺|激了媒體的窺探慾望。
這個大家稱為「木更村」的村落剛出現的時候,媒體不時報道的是豪放不羈的投機商退隱后的奇行。現在又對其進行大量報道,是因為它接連不斷地向社會輸送了不時出現在新聞中的西井悟、樋口未智男兩位成功人士。特別是銅版畫家樋口在現代藝術之都紐約受到好評,以再輸入的形式進駐畫壇,非同小可。https://read.99csw.com
「真是低級趣味啊,竟然從空中偷|拍。」
木更村不允許外界人員進入。本刊記者屢次拜訪請求也沒有起到作用。當問其不準入內的理由時,出來接待的畫家小野博樹先生回答說:「這是木更夫人的意思,也是我們全體村民的意思。我們可以拒絕想要赤足踏入創造之園的人。」
雖然二人現已離開木更村,但二人都是出自於此,這一共通點刺|激了媒體的好奇心。介紹一下未來的藝術家吧,披露一下生活狀態吧,讓我們看看你們都在做什麼奇特的事情吧,你們在創造什麼?在描繪什麼?在思考什麼?你們想要什麼?總之,讓我們窺探一下裏面吧!——大概就是這樣的情形。
我這樣說完,開著車的織田點了下頭。
「我們也不知道住了多少人啊。只是寫著估計十二個人罷了。」
信長即織田光次郎前輩,他憎惡地噌噌地撓他那短髮的頭。明明是生於名古屋、長於名古屋,他卻學得一口關西腔。
我想起了三天前有馬龍三先生說的話。
最初村子里只有木更夫婦read.99csw.com與三個藝術家,後來又加上了一些被先生叫來入村的人以及聞聽傳言而來的人,現在的村民估計有十二個人。涉及從文學到前衛舞蹈等非常廣泛的藝術領域方面。在這裏,這些未來的畢加索及莫扎特們不僅受到經濟保護,似乎還過著半自給自足的生活而專註于創作活動。
是藝術之鄉,還是收容所?
我相信我們的採訪態度並無不真誠之處。所以對於小野先生的回答我們感到非常不滿,但我們無權強行踏入私人土地,這一點我們還是非常清楚的。
我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四國山中木更村的深厚面紗
前年,木更先生去世后,菊乃夫人也秉承其遺願,照常運營著藝術之村。先生去世后,西井悟先生獲得了J文學獎。樋口未智男先生的版畫在美國受到好評,才華橫溢的他,將在紐約舉行個人展等。也許,收穫的季節已經要光顧這當初被揶揄為青澀才能之收容所的村莊。
望月在後面打了個哈欠說。
「沖繩好像要下大雨了啊。」望月在我們身後說,「身負著濃重水氣的颱風低氣壓似乎正在靠近。」
喜歡美術與音樂的先生,原本是多個藝術家的資助人,他帶領這些藝術家建立了這個新村莊。他們計劃建read.99csw.com立一個可以只埋頭于藝術創作的藝術之鄉。
「不知道啊。」
外號「兜町荒馬」、經歷過無數次大宗投機的投機商——木更勝義。六年前,六十五歲的他突然引退,買下四國山地深處的一處廢村退隱,並宣言說「我要把餘生奉獻給本國文化、藝術的振興事業上」,他的這一決定讓舉世震驚。
「到四國后我來駕駛吧!」
這是一幅奇異的風景。照片上照有一個深山處帶有鄉土氣息的村莊,可以看到四處分散的田地和七戶人家。其中的六戶好像是小型農家,中間的一戶樣子與其他不同。那是一座擁有廣闊前院的二層公館。院子里好像還有噴水池。這所公館坐落在深山處廢村般的村落之中,與周圍完全不搭調,總讓人覺得像是合成照片。
聽了這話,織田嘆了口氣。望月摘下他那金屬邊框眼鏡邊擦拭邊補充道:「都說了不用擔心了。」
「喂,有棲!打開窗子,窗子!」手握方向盤的織田對副駕駛座上的我說。
「不行。你的駕駛技術太令人恐怖了。這車上可沒貼新手標誌。」
也許是那樣吧。
今年夏天剛在家鄉和歌山拿到駕駛證的望月周平說道。他也許是想借練習的機會順便握一下方向盤。
「沒事的。我都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