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08章 繆斯的迷宮——麻里亞 2

第08章 繆斯的迷宮——麻里亞

2

「那個……」
菊乃指名要問同樣在客廳待到十點半的八木澤。八木澤神經質似的在桌上摩挲著指甲。
「昨天我把你的學弟們送到宿處了。」
「沒有,完全沒有。我手拿香水瓶回房間后便立刻睡覺了。」
菊乃再次回到了提問者的位置,問道:「被破壞的兩個瓶子本是在調香室的架子上吧?你知道是誰什麼時候拿出來的嗎?」
「從你的窗口大概看不見小野君吧?」
「如何找出兇手呢,菊乃夫人?」詢問者是琴繪,「是像電視里的刑事電視劇一樣調查不在場證明嗎?」
琴繪似已無話可說一般雙手捧住杯子飲起了咖啡。
這已是既定事項。雖有些違背常理,但此處本就是一個缺乏常理的地方。若事實如此,那麼儘快找出兇手便為目前最好的良策。
「這名為enigme與fauve的香水,在您的作品中也具有特別意義嗎?」
「接著你就睡了嗎?」
「是的。只能看見志度君的車。」
「你怎麼知道的?你不是在房間里嗎?」
「清不要介意我,」江神學長說道,「不巧我昨天很累,所以一直睡到早上。我想不起什麼可以說的事情。」
琴繪在胸前大大地搖著雙手說:「我可沒什麼線索。不明所以。若是對我有意見直接對我本人說就可以了,卻這樣對待我的可愛作品,真是陰暗又讓人討厭的行為。」
「這可真是前途多磨難啊!」
「是的,是十點四十分左右。」由衣小聲說道。菊乃的眉毛微微抽|動了一下。
「是因為我們總是錯過吧……我一會兒給他打電話。——你是怎麼跟有棲說的?」
「你看見的那輛車,是徑直開往志度君家的吧?」
「……不用通知警察也能知道兇手是誰嗎?」
「怎麼了,由衣?」
菊乃只是自言自語,關於這件事,她似乎連問題也想不出了。
「到底是誰為什麼做這樣的事情,你沒有什麼線索嗎?」
「嗯,是的。是enigme與fauve。味道還算可以,可那樣混合之後竟變成了那樣醜惡的味道。真讓人憤恨哪!」
「小野君的樣子也沒什麼九九藏書奇怪的?」
「首先,我開門見山地問吧。——奪去小野君性命的人請主動承認。」
我從自己約一點時醒來,被衝動驅使想給家裡打電話依次說起。我也試圖把我在玄關處發現異狀時那股難以名狀的異常感——夾雜些許恐怖——告訴了大家,大家卻對我蹩腳的心理描寫置若罔聞,只是為事實所吸引。
他看也沒看江神學長和我,對由衣說道。問這話的他自己臉色也不好。
「有個驚人的發現呢!有個男生說讀過我的詩集。我好感動啊!」
我也失去了力氣,將手從她肩上拿開時,又響起了敲門聲。——是八木澤。
哲子按摩著脖頸說道。
「望月周平。真是個不錯的傢伙。——另外兩個人也不差。」
不知他是否真心覺得如此。只是他似乎覺得一起玩泥巴很有趣。
右側的詩人隔著我的頭,對左側的江神學長說。
這一時間段的不在場證明取證,一定很困難。然而,菊乃開始依次詢問昨晚各人的活動。
是嗎。我猜中了enigme就是「謎」,當時我若也猜一下fauve不就好了嗎。野獸派fauvisme是常見的美術用語。
「是『謎』與『野獸』。」
被叫到名字時,他正將自己的臉倒映在匙上消遣。詩人大概是對單調的應答感到無聊了吧。
菊乃再次將詢問對象轉向了志度:「那時,小野君有什麼奇怪的表現嗎?」
「由衣說她有點不舒服。」
前田夫婦為遲來的我們也端來咖啡后便落座了。
「我不是在追問犯罪嫌疑人的不在場證明嘛。」主人似撫慰一般說道,「我希望在大家敘說細節的時候,供述偽證的人可以浮現出來。因此,必須請毫無嫌疑的人也來說一下。」
「哎呀!」琴繪雙目圓睜,「不是得出結論說兇手是男性了嗎?為什麼讓我這個老太太說什麼不在場證明啊,菊乃夫人?」
「從窗口能看見車的光亮。我當時想志度君真是晚得讓人意外啊,便看了一眼鍾錶,確實是那個時間。」
「十點半以後我就回房間睡了。在那之前菊乃夫人您也是知九_九_藏_書道的,我們圍著江神君這一不速之客,在客廳喝薰衣草茶了。一起的除了江神君與菊乃夫人以外,還有有馬、小野君、八木澤君——就這些了。除了去鐘乳洞作畫的小野君以外,各位都與我在同一時間回房間了吧?」
「請進。」我說道。
「有馬,你半夜起來時有沒有發現什麼?聽到奇怪的聲音或是聽見人的動靜了嗎?」
前田夫妻分頭為大家端來咖啡,其他五人坐在座位上。我剛想說沒有江神學長的椅子,便意識到小野的椅子已空出。空座——減少了一人的事實赤|裸裸地呈現在眼前,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她似乎在調查志度的證詞有無破綻。詩人突然苦笑了起來。
「你再說一遍時間。」
我問了一個自己一直關心的問題:「enigme與fauve,是什麼意思呢?」
「我把江神君的各位學弟送回宿處回來時是十點四十分左右。我一邊駕車前進一邊想回自己的窩后便趕緊睡覺,這時卻看見那麼大的雨中有個人在行走。我仔細一看原來是畫師。他那時正一手拿傘一手提箱輕快地走向地窖。他可真熱衷於作畫啊,然後便回到了我的茅合——後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菊乃從鼻子呼出一口氣,說:「其實我也只能是同樣的回答。離開客廳回到房間后,除了去過一次洗手間外我連床都沒下過,也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總覺得不太好啊。」
由於與用餐時不同,先到者緊坐到了裏面,我們四人便分別在左右兩側的末席上落了座。我身邊是志度。
「不知道。我昨天最後一次進調香室是剛過中午時,那時確實是擺在架子上的。但是傍晚以後,誰都有拿瓶子的機會,因為房間並沒有上鎖。」
「對於灑在玄關處的你的香水你沒有什麼要說的?」
「那就來吧——」
這裡是位於東棟的她的房間。她說自己想回房間休息卻不想一個人,我只是陪著她,跟她說些雨什麼時候才會停之類的話罷了。江神學長似乎是在找我。
「我聽說了。真是給您添麻煩了。」江神學長回答說。
九-九-藏-書嗯。」
「警察關心的就只有案件。不需要有什麼擔心的。——即使我們自己把兇手揪出來了,之後也還是必須通知警察,對吧?不是我們說聲『這個人殺了人』,然後對方說聲『那我們把這個人逮捕回去』,然後在橋上把人交給他們,事情就能解決的啊!」
「真奇怪啊……」
「我只是遠遠看見,所以不清楚。」
「各位——」菊乃對大家說道,有人重新坐了一下,椅子吱吱地響著。
「我不希望任何人進來。今早下樓時,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見到江神君也讓我很吃驚,我當時想要跑出去逃走的。後來麻里亞說江神君是自己最信任的學長所以我才安心了下來,可即使沒有看到小野君被殺,僅僅是這件事就已經讓我很震驚了。如果外面的人進來了,就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恐怕我是最後一個見到畫師活著呼吸的人吧。——當然了,除了兇手以外。」
菊乃從容不迫地說道:「這個我知道。可是,可以大體推測不是嗎?他去鐘乳洞時是十點半多。到達洞窟裏面的畫室時大概是十一點半吧。他平時畫到早上兩三點。所以,行兇不就應該發生在昨晚十一點半到今早三點以前的這一段時間嗎?」
我們走入食堂后,背窗而坐的菊乃說道:「現在人都到齊了。」
「你說什麼?」菊乃放下了托腮的手,「什麼時候,在哪兒?」
與小野離開公館的時間——雖然沒有人看見他當時出去的樣子——相吻合。終於出現了性質不同的證詞。
「……那也是啊。」
我可以感覺到由衣的肩膀癱軟了下去。
小菱制止了喃喃自語的菊乃:「沒有那麼簡單吧?我們連小野君遇害的大致時間都不知道啊!」
「志度君,你怎麼樣?」菊乃重複問道。
琴繪抬起頭,將杯子輕輕地放在接盤上。
「哦?是謎與野獸啊。哎呀呀!」志度饒有趣味地說道,「是謎般的野獸身裹奇香于深夜闖進來了啊!兇手是隱含這樣的寓意而選擇這兩個瓶子的吧。——然後呢?」
她神經非常過敏。如果警察突然進來,她可能真的會出逃九_九_藏_書到後山。我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輕輕地拍了拍。
「雖然把客人捲入這樣的事情之中,還要問東問西實在是很過意不去……與有馬一起上樓的江神君,請問你昨晚是怎樣的呢?」
「是這樣的啊,」琴繪似乎不太愉快,「算了,我說。」
「你沒事吧,由衣?」
「小野君是一個人?你有沒有看見其他人?」
「我沒事。」由衣回答說。江神學長和我也沒有異議。
「志度君呢?」
「是的。」由衣點頭說道。
「這樣的解釋有棲接受了嗎?」
菊乃又詢問冴子與由衣,得到的卻都是同樣的回答。從住在公館外的小菱及前田夫婦那裡也未能得到有價值的信息。菊乃似乎漸漸焦躁起來。她用手托腮,詢問最後一個人。
「我當時在廚房,所以並沒有看到小野君的樣子。我只是聽到了他唱著歌打開門出去的聲音。不過我感覺他與平時並無兩樣。」
江神學長半坐在窗邊的桌子上。「我只是跟他說這裏出了事不能馬上回去了。我會再跟他聯繫的所以讓他等著我。木更女士和香西女士可都在旁邊。」
菊乃的提問略有停頓,我便決定在徵得允許后詢問兩三個問題。
志度咣當一聲把匙扔進了杯中。
一陣敲門的聲音。
「這個啊,是的,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竟然那樣對待別人竭盡全力製作的作品,這種行徑不該發生在藝術家身上。今早下樓吃早餐時我吃了一驚——」
「應該通知警察的。我想木更夫人稍冷靜后就會明白的。是吧,由衣?」
「由衣……」
「在客廳的各位各自回房間后,我又洗了一會兒東西。雖如此說,茶杯只有六個而已,我很快便洗完了。聽到小野君哼著歌出去的聲音后,我也很快回到了房間。我什麼也沒發現,因為我很快就睡著了。」
「最先發現玄關處灑有香水的是有馬吧?——能不能跟我說一下當時的情況?」
聽了我的話,她搖了搖頭說:「我不想讓警察來。」
「我剛才給有棲打電話了,他說想聽麻里亞的聲音。我告訴他你不在旁邊,他可生氣了。」
「這個嘛……」江神學長九*九*藏*書撫摸著桌子一角說道,「因為案件發生在只有這麼幾個人的地方,所以我也覺得只要對全體人員進行問話,然後判斷一下是否合邏輯就能很容易知道,但無論如何這都是午夜發生的案件,所以……」
「好的。」
菊乃詢問的語調變重,與此相對,志度仍是滿臉若無其事。
「嗯,酣然入睡。我一直睡到早上,一次也沒有醒,所以什麼也不知道啊。」
「不在場證明……是啊,必須得調查不在場證明。」
「當然了。我還有配方,所以只要收集全材料就可以了。所有作品都是一樣的。」
最終只是一場空。滿座高昂的緊張感突然鬆弛了下來。
「當時地上倒著兩個空瓶,灑在玄關處的香水是這兩種嗎?」
八木澤走到走廊打開了門。
「十點四十分左右。我當時想,他竟然在這個時候在雨中走,同時看了一眼手錶,所以我記得。」
「您還能再做出來嗎?」
「哎喲,是誰啊?」我詢問說。
由衣開始小聲說著什麼。我們把視線轉向她,她卻沉默不語了。
「之前我也說過了,我不想把警察叫到這裏進行粗魯的搜查。叫他們來是知道兇手以後的事。只是要以兩日為限。也就是說,如果今明兩天不能找出兇手便通知警察。雖然可能被責備通知不及時,我也無可奈何。」
八木澤先後看了看我和江神學長后說道:「大家正聚集在食堂呢。想就昨晚個人的活動及發現的事情談一談——方便嗎?」
「是一個人。他前面後面和旁邊都沒有人。」
多條視線交錯亂飛。若視線是一種物體,大概會在桌上描繪出一個幾何圖形吧。沒有人說是自己。——菊乃似乎意料到了一樣點了點頭。
「你們在這兒啊。」進來的人是江神學長,他看著我和精疲力竭地坐在床上的由衣說道。
「香西你可不可以先說一下?」
「不,沒什麼特別的。那只是其中一種而已。況且味道也像剛才說的,只是勉強過得去。」
「應該是完全沒有吧。我暗示了些什麼,所以他反而會擔心的,可是木更女士一直在給我使眼色讓我趕緊掛掉電話,我也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