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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失樂之香——麻里亞 2

第17章 失樂之香——麻里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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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恐怕不是因為顧慮到八木澤君和室木君的幸福吧。這是殺人,所以與多管閑事及一時高興居中斡旋迥異。通過導演互換殺人,那個人自身有利可圖。」
「嗯。摁下開關的本人,也無法阻止已開始運作的系統。不過結果對X而言亦是好的。託大橋墜毀之福,無論如何錯誤也不會懷疑是自己殺害了相原,所以X可能反而喜出望外。X成功了,無論如何,兩個人偶都遵照自己的指示行動了。」
「有,」她閉目回答道,「你說X是何時自八木澤君處拿到耳朵又交給室木君的?」
「你沒有發現?」
「人可以那麼巧妙地被|操縱嗎……」
她忽然低下了頭。然後明明沒有任何意義卻稍看了一會兒自己雙手的指甲,然後再度抬起頭。
「我無法發表評論,因為我沒有聽到八木澤君如此喃喃自語。」
她不停晃著自己搭在右膝上的左腳。這樣的舉止表現出了她的焦躁。
沉默初次來襲。宛如世界上一切聲音都消失了般的深邃靜寂包圍著我們。
「就是說兇手也想殺死小野君或相原君,或者是他們兩個人。」
「是的。所以,是這個村的村民向他及時做了報告。」
江神學長緊咬雙唇擠出了幾個字。
「到達目的地之後我再看。倘若那裡有地面,我便會知道我途中亦是行走在地面上的。」
「你想說那個人就是八木澤君吧?」
「也就是說,有一個第三者勸說兩人進行互換殺人。互換殺人之斡旋方或導演,那個人應該既知道木更夫人與小野君的婚約,又知道相原的真實身份,所以那個人是這個木更村的居民。」
「白天的新聞還告訴我們一件似乎更有意義的事。它說相原正欲與某人做交易,並且似乎被捲入了某個案件。欲被進行交易的可能是千原的照片及與她相關的信息。相原欲將自己所持此類東西賣錢。某人所說的當然是室木君,他恐怕是作為八木澤君的代理人而要求交易的吧。」
「你對自己假設的驗證好像很隨意啊!沒有什麼證據顯示相原君持有這樣的照片不是嗎?八木澤君使用武力將他偷|拍的照片搶了過來並https://read.99csw.com進行了處理,還把他趕走說『趕緊給我滾』,認為事情自此結束才是自然的吧?」
「你深夜跑來告訴我這些是為什麼?」
「為什麼不是呢?你的假設不是這樣的嗎?——相原君偷|拍了千原。然後他勸說八木澤君買這些照片或什麼。八木澤君的憤怒由憎惡發展到了殺意,便決定殺害相原。然而自己去夏森村下手很危險,便委託室木君殺人。作為交換條件,其決定為保護室木君利益而為其殺害小野君。兩人達成一致意見,便付諸實行。」
「你空想的翅膀好像越加伸展了呢,」她苦笑著說道,「就好像自己所駕車輛早已飛出懸崖,而你卻絲毫沒有發現,只是拚命地駕駛著。」
「哎呀,那是為什麼啊?雖然你說得毫無道理,但我本以為條理大致理清了。」
「請你不要再說『他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了。相原直樹事實上就是被殺了。而我說在這附近最可能做此事情的人便是八木澤君。相原直樹是來榨取千原由衣的淚水之人,而她是八木澤君所愛之人。相原直樹是那個折磨她到引發攝食障礙、將她從自己可能本想留下的華麗世界踢出的男人。這個男人宛如擁有上天賦予的使命一般,以令人愕然的熱情追趕她至此。為了手拿相機強|暴她的精神,只為了滿足大眾卑劣的好奇心及自己乖僻的使命感。兩天前,于夏森村駐紮的相原直樹,終於越過大橋侵入了藝術聖地。而且成功地將千原收入相機。如果這些照片被公布,她的精神可能再度崩潰。或許八木澤君甚至以為,殺害該男子對千原而言屬正當防衛。」
「你這說法真讓我不能認同啊!不過——」她將盤著的腿換了過來,「我就贊同你的八木澤君對攝影師抱有敵意的說法吧!」
「我不知道室木君為何許人。我只知道,他是木更菊乃夫人唯一的親人。也就是說,他是木更夫人去世時這個世上唯一一個可以繼承其財產之人。」
她似獨白一般喃喃自語說。江神學長的說話方式逐漸激烈而快了起來。
她聳了聳肩,似乎說真是個頑固的九九藏書人。
她似很快理解般地使勁點了點頭。
「啊,我不知道。——如果八木澤君和室木君都無法提議,那他們到底是如何溝通意見的呢?」
「你說什麼傻話呢!什麼殺人還要中介,簡直是瘋了!那個人為什麼一定要做這樣的事情呢?」
「您認為有什麼樣的利益呢?」
「為什麼?」
「是嗎?這一部分才著實像人這種動物可能會幹的事情不是嗎?『既然你相信我就讓你信吧!』這不是人類的想法又是什麼呢?神靈和惡魔都不會如此說。」
「吃驚的八木澤君怎麼做了呢?他去詢問X是怎麼回事了嗎?」
「因為我只看前方。」
「那下面就該說室木君一案了吧。他有殺害小野君的動機。」
「您還記得聽到相原被殺這一最初的新聞時,八木澤君有何樣的反應嗎?」
「八木澤君奪過攝影師所拍膠捲將其扔掉了。然而,這不能保證還有其他未被他處理的偷|拍照片。如果八木澤君知道相原手中持有這樣的照片,無論如何也會設法拿回。恐怕也抱有了殺意吧。這就是動機。」
「是因為X就是你,香西女士。」
「對X而言真是個驚險的場面呢!」
「真是不可理喻啊你!」她嘲笑道,「那只是個錯誤電話的可能性明明高一百倍以上。」
江神學長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你只對被殺的攝影師直呼其名,這不明智吧?」
「是的。」江神學長用力說道,「就是說那個人嗅到了八木澤君與室木君的殺意,或是親自將其煽起,而將他們作為殺人工具使用。那個人為使自己的雙手不沾滿血腥,而製作了人偶。恐怕被|操縱的八木澤君並不知道此次凶行的共犯為室木君,而室木君也不知道共犯為八木澤君吧。他們一定到最後還以為,自己是與向自己提議互換殺人的人簽訂協約。」
她似乎再度失去鎮靜,將冰冷銳利的目光投向了江神學長。他宛如令對手撲空一般,鬆弛地用左肩靠在了牆上。
「證據雖然沒有,可是有可能性。相原被轟走的當天下午,前田哲子女士接到了一個無聲電話。那或許就是相原打來要求交易的。」
「您把九_九_藏_書條理給我整理得很清楚,可是有一個很大的錯誤。那就是,八木澤君沒有機會向室木君提出互換殺人。——倘若是他提議,那麼理所當然應該是在相原侵入木更村被發現而被轟出時起,至小野君被殺之前這一期間。八木澤君在發現相原的非法侵入之前,甚至連他的存在都不知道。然而,相原被轟走的騷動之後,他不是終日在二樓的音樂室中閉門不出嗎?夜晚他到了樓下,但他沒有機會單獨一人在客廳。因此,別說偷偷去夏森村與室木相見,連在電話中提出商談亦不可能。互換殺人的提議人不可能是他。」
她欲言又止。
「如果假設發生了互換殺人。」江神學長打破了沉默,「自室木君家中發現小野君耳朵之事便具有了意義。那就是『我殺人成功了,下面就輪到您了』的信息。切下小野君的頭顱送去恐怕是最確切的證據,但對方恐怕認為無須做得如此誇張吧。切的人亦很麻煩,接受的人亦會苦於處理。若是一隻耳朵便簡單多了,況且小野君福態的耳朵應該可以成為充分的標識。」
「請您盡情地嘲笑吧!——鋼琴家與郵局職員悲哀地以為自己與拿出所有勇氣的那個人相互信任。而他們兩個人實際上完全被騙了。他們所信賴的某人根本無心弄髒自己的雙手,那個人背叛了兩個男子的極限信任。對人而言,殺人是第一大罪。然而你不覺得這個人的罪孽甚至已超出了殺人嗎?我……
「我聽到了。——並不是你能聽到這世上的一切聲音。」
她似乎疲憊一般閉上了雙眼。江神學長詢問說:
「我認為這簡直是惡魔行徑。」
「呵呵。」她發出久違的一笑,「我沒想到這種時候你會拉出男女之愛作比喻。真是個偉大的浪漫主義者。」
「那也很矛盾。如果室木君不經木更村的居民告知,便不可能知道姑母的婚約不是嗎?不可能是由他提議互換殺人的。」
她緊緊閉著雙眼,眉間浮現出了皺紋。宛如正在為夏夜的難眠而呻|吟。
江神學長的頭髮撲簌簌地遮蓋住了一部分臉。
「請看一看下面。」
「不記得了。」她搖頭說道。
「或許是九九藏書的。然後,X可能以天才般的謊言令其信服,也可以認為其並沒有信服,但結果是好的,他便作罷了。」
「是嗎?」她皺起了眉頭,「我無法認同。」
「那是兒童動漫的噱頭吧!那時會有那樣的固定場景,如果駕駛員沒有發現車輪下沒有地面,車輛便可持續前行。」
「誠如您所說。因此,在開始互換殺人之前,他們或許寫下了互相束縛彼此的簡單書信。寫有『我委託你殺人』如此這般的書信。如果遭到對方背叛,只有自己被捕,只要公開此書信即可。委託人便會成為堂堂正正的共同主犯。倘若雙方都誠實地履行了協約,屆時便將書信毀掉。——我所說的『他們』,當然不是僅指八木澤與室木兩個人。如果契約實際存在,那應該是在八木澤-X、室木-X之間進行的。」
「不可救藥……」她嘆息道,「你為什麼可以如此強詞奪理呢?什麼為了『我履行約定了哦』而切下小野君的耳朵……這種想法才是惡魔式的。」
「耳朵在殺人之後就立即按照規定方法交給X了吧。X或將其帶到了房間,或放在了某個地方。然後,X只需在小野君屍體被發現之前的清晨時候,將其封入信封投入郵筒即可。收發郵件是上午的早些時候,所以室木君趕得及在大橋墜毀之前拿到。」
她似乎很困惑。
「我明白了。人有時或許會如你所說的那般抱有敵意,這一點我姑且認同。——可是,室木君為何會知道自己的姑母與小野君公布婚約呢?這件事明明應該只有這個村的村民知道的。」
「沒有,不是的。」
「他與其他人一樣,看起來好像很震驚。而且,我聽到他這樣喃喃自語說:『昨天晚上……』」
「首先,他的驚訝並不是演出來的。這也無可厚非吧。他可是與該村居民X訂立了契約。然後自己首先完成了任務,然而翌日清晨,大橋墜毀了。無論X如何富有使命感,說『好的,下面輪到我了』,X也無法去殺相原了。——儘管如此,相原還是被殺了。在自己殺害小野君的次日夜晚,X是如何履行義務的?他對此感到不可思議才喃喃自語說『昨天晚上』。」九九藏書
「此次殺人與充斥街頭巷尾的很多殺人意義完全不同。希區柯克所描繪之互換殺人,根據思維方式不同,有時是非常人性的行為。互相將命運托之人質,于極限狀況之中互相信任,這甚至與男女之愛相似。」
「……那麼,你是說是室木君一方提議的嗎?」
「您有什麼問題嗎?」
「是啊。我耳聞目睹的事情有限。不過你好像是有千里眼順風耳呢!」
「我方才所說聽起來像這樣嗎?不是的。應該不是這樣的。」
「你想說什麼呢?」
「唯一的財產繼承人。我想他一直夢想有朝一日自己可以繼承姑母的巨額遺產。他一邊將快件分類、一邊在配送中踩自行車腳蹬、一邊在稱量小包裹重量時,一定相信自己終有一天會擁有巨額財產吧。——然而,這個夢想卻迎來了意外的危機。因為木更夫人決定結婚了。如果她結婚,去世之時遺產便會被其配偶獲得。若配偶先於她死亡便沒有問題,然而小野君較木更夫人年輕十五歲之多。他倖存下來獲得遺產的可能性更大。室木君對此的驚訝及失望恐怕可以想象吧。無論如何都必須讓她放棄結婚。若不能,便必須殺害其結婚對象,他或許沉迷於這樣極端的想法。」
「此時,在八木澤君一方被添加了一條不可理解的條目。那就是『殺害小野君之後,切下其一只耳朵交給我』。他可能問過為何想要如此做,X卻隨便回答他敷衍了事。那隻耳朵是要作為標識交給室木君之物,X自然不可能講出實情。」
「原來如此。或許是那樣的。可是,倘若事情果真如你所說一般發展,首先犯罪的八木澤君也真是個很容易相信別人的人啊!這不就是『首先由我來殺人,見到證據之後你也履行約定』這種傻瓜?如果室木君沒有履行約定不就麻煩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
「為什麼呢?如果以這樣的組合發生殺人案件,各自的動機便顯而易見了。你贊同八木澤君有殺害相原君的動機吧?」
她想說些什麼卻被江神學長制止了。
「也就是說,那個人想完全不玷污自己的雙手去殺死對方嗎?」
這是挑釁式的說法。她不悅地故意咳嗽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