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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吃過原田泉的虧,馬上又這樣隨便僱用新人或許太莽撞。但是反過來想,既然連那麼鄭重其事篩選出來的人都會令人看走眼,還不如先把握這種意外的機緣。更何況除了答應秋山的交換條件,也別無選擇。
「對,正好差了一輪。」
園田總編和我一樣,似乎沒講兩句就很中意五味淵小姐。
「杉村先生,你幹嗎悶悶不樂的?」
之後我還跟別人約了做採訪,於是慌忙出門。幸好對方是個必須小心伺候的大人物,至少在採訪期間,我不用為秋山提供的情報苦惱。
「噢?阿省真了不起。」
這次為了節省時間,我安撫兩人,只想儘快知道案情。
「你會告訴人家吧?你就別賣關子了。」女孩再次插嘴。
「請你看一下。這是秋山老弟的散文,我後來又拜託他好幾次,他才答應把照片借給我。」
「拜託你安靜一下好嗎?我現在頭都昏了。」
「你、你等一下。」秋山慌了。
此外,我也開始欣賞這個率真的女孩。當她斥責秋山「這樣不對」時,簡直是英氣凜然。
我固然吃了一驚,就連秋山也瞪大了眼。「你、你幹嗎……」
「那,就這麼說定了。」女孩倏然跳起行個禮,「今後請多多關照。」
「好了好了。」我連忙打圓場。於是,這次他們倆都板著臉一起瞪我。
「你朋友都怎麼喊你?」
「你呀,對我的工作根本一無所知,憑什麼這樣教訓我!」
我想到的,毋庸贅言,自然是原田泉走後的那個空缺。
「謝謝惠顧。」小夥子走了,門沉重地關上。
秋山代她報上都內某女子大學的名號。「她現在大二,但重考過一次。」說完,挨了她一記白眼。
「閉嘴!」
「那得忙到年底了。」
女孩斜眼偷窺秋山的表情。也許是故意的吧,秋山視若無睹。
「看吧!他的表情很凌厲吧,讓人看了真想問他在拽什麼。」
「阿省既然覺得我這麼礙事……」
她說大學已經開始放假了,所以一直到過完新年為止,可以天天來上班。秋山聽了,誇張地皺起臉。
來訪已超過一個半小時。空手而來的我在短時間之內就得到超出預期的收穫,以及接替原田泉的兼職人選,滿載而歸地回公司。
「用不著你愛管閑事。」
「那,我們也這樣喊你吧。」
本來有點發愣的女孩忽然伸直手臂指著秋山說:「阿省很清楚。」
「那我就答應去上班吧。」她對我一笑,「這樣杉村先生也能達成任務,還可以幫那個姓古屋的女高中生吧?」
「哼。」他笑了,「那,我還是考慮看看嘍。」
秋山先聲明:「我只用四十分鐘……不,三十分鐘講給你聽。」然後開始敘述。他拿出手邊看似筆記本的東西和一個檔案夾,又攤開剪報簿,雖然不時垂眼投以一瞥,但幾乎都是憑記憶講解,令我不禁暗自佩服。
苦悶至極——這個形容詞想必最適合形容目前的情況。秋山把吃光的便當盒往手邊的雜誌堆上一放,雙手胡亂搓臉。
這話也未免說得太誠實了。
走向車站的路上,我這才察覺竟然還不知道女孩的名字。
「對呀,真是飛來橫禍。」
「因為犯罪寫實報道現在很暢銷嘛。我可以理解https://read•99csw•com出版社的心情,更何況又是秋山先生的稿子,想必很搶手吧。」
實際上,他不僅餓,看起來還相當疲憊,眼眶下方都有黑眼圈了。想必不規律的不只是用餐時間,整個生活作息也是如此吧。
「那怎樣才算大人?人家專程來跟你打招呼,你這麼無禮就叫大人?」
「布片人。」
果然,古屋曉子有秘密。
「工作上的事我的確不懂,但我至少懂得禮貌。」
「你能不能幫這傢伙找個好一點的打工機會?你們今多財團,工作應該多得是吧?」
「你不是正在調查嗎?」
「哈哈……」女孩不好意思地乾笑,「請問,你是哪一位?」
「對。雖然我知道這樣很厚臉皮……」
所以五味淵小姐說,小學、初中的時候,秋山常常幫她檢查功課。
看來,總編也做出與我相同的判斷。
「啊,對不起。」
在我們一起搭乘的電車車廂里有月刊雜誌的廣告。這一期的專題策劃《二十一世紀的企業倫理》有秋山的專稿,標題設計得相當顯眼,下面還附有秋山的臉部特寫照片。我們並肩仰望著那個廣告。
他豎起大拇指指的傢伙,正是發怒的女孩。
「幫助可大了。」
「辛苦了。」
「開什麼玩笑!」秋山用筷子戳向小姑娘,「這種臭丫頭才不是我妹妹,是她硬賴在這裏找我麻煩。」
「那個連續隨機毒殺案?就是前幾天兇手自首的那個案子?」女孩立刻問道,秋山叫她閉嘴。
「噢,這樣啊。」他咕噥著,「基本上說好了分三次連載,這個月底要交第二篇。」
「說穿了其實是非常優哉的社內報。」
「你真是不會察言觀色。」
「你的意思是……」
「你用不著道歉。」女孩主張道,「想獨吞情報的人才有毛病。」
女孩轉身對我乖乖行個禮。「對不起,我們家阿省一定說了很多失禮的話,做了很多無禮的事。我代他向你道歉。」
「如果要留言我可以代為轉達。」
「阿省你好奇怪,這樣不對!我要去告訴阿姨。」
她的用詞古意盎然。
這時,那女孩忽然生氣了。「阿省,你的態度很惡劣。」
「啊,可是,」小五用手摸嘴,「另外還有個綽號。」
「喂,你真有這麼閑嗎?還是好好用功吧你!」
「我當然也很開心。可是最近有點那個。」她說主要是網上開始出現許多針對他的批評,「說他一走紅就拽了起來,還說他最近寫文章很馬虎,常常偷工減料之類的。總之寫了一大堆尖酸刻的批評。」她說很擔心,才會上門來看看情況。
話說得毫不客氣。女孩都快哭了。
看來她和同事已經混熟了。大家都嚷著她的名字很特別,可是很難念。
「到目前為止,我寫的題材之中從來沒有涉及犯罪,這是第一次。」他又嘆了一口氣,「算是有點……為了應付人情才接這個工作吧。這是月刊雜誌的連載策劃。」
「那個由我來判斷。」我說,「雖說是情勢所逼,但畢竟是我主動接下的任務。」
「什麼叫作好了好了?」
「少來了。你到底是要褒要貶,自己選一個。」
「這也不能怪我嘛。」挨罵的女孩用那種向同夥求助的眼https://read.99csw.com神看著我說,「都是東風軒夥計的錯啦,真是對不起。」
「我想他應該不是真心這麼想。你看他不是也採訪得很認真嗎?」
秋山省吾本人比照片上更有男子氣概,發尾很長的流行髮型很適合他。大概是剛從哪裡回來吧,穿著西裝卻沒打領帶。但開始吃糖醋排骨便當時,他已隨手把西裝脫了。
「所以我大略知道內情。我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去查證。古屋小姐的女兒如果想知道,我可以告訴她,但是這樣真的好嗎?」
接電話的是一個語氣幹練的年輕男子,說卯月出公差了,可能後天才會回來。
「當然,我無意再勉強你抽空寫稿,謝謝你上次那篇稿子。」
「你還好意思問我幹嗎,拽什麼啊!就算現在有幾個人拍你馬屁,也用不著這樣吧?」她右手握拳舉到鼻子上,意思是罵秋山變成天狗,「你變了!我認識的阿省可不是這麼自以為是,你以前不管對誰都很親切客氣。」
秋山總算重拾笑容。
「我幫你送過去。」
「人家是怕阿省一個人太辛苦才好心來幫忙。」
谷垣先生一臉愕然。「幹嗎專程跑一趟,對方說郵寄就可以了。」
「你正在採訪那個案子嗎?」
我答應了。
「對呀。」
抵達編輯部前我們倆先套好話:五味淵小姐是秋山的朋友,去找秋山,我聽說她在找兼職,便邀她來試試。
「就跟你說那是……」
住址在五反田,我決定先去看看。
「我任職的集團宣傳室,簡言之就是社內報的編輯部,你要不要來?但兼職的人做的幾乎都是以雜務為主。相對的,上班時間也很有彈性。」
出來應門的女孩慌了,我也非常尷尬,只有那個小夥子毫無窘意,一邊說著「來,這是糖醋排骨便當,這是燒肉便當……」一邊從食盒中取出便當往玄關旁的鞋柜上放。女孩慌忙把錢交給他。
「你去便利店買份履歷表回來。原則上,還是得填一份履歷給公司。」
人不在。我有點失望,但又有點如釋重負,心情很微妙。
「這種照片,任何人拍起來都會被醜化。」
總編把她打發走後對我說:「她給人的印象不錯嘛。」
「那就請你再表現得更抱歉一點好嗎?否則只有我一個人丟臉。」
秋山抬起那隻還握著免洗筷的手,一臉尷尬地抓抓鼻樑。女孩雖然努力保持怒色,但最後也忍俊不禁。
「因為我怕有些同事如果知道你是秋山先生疼愛的表妹,說不定誤以為這下子和秋山先生拉近了關係,可以再向他邀稿。」
女孩送上一杯茶給我。她的便當還沒碰。
我實在憋不住,終於笑了出來。
看來秋山不是隨便說說。女孩也有點泄氣。
「哪裡,是我不好意思。」
「嗯,可是,撇開出版單行本不談,像那種小專欄或雜誌上的文章,就連我看了,有時候也覺得他在敷衍了事。與其寫這種東西,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答應人家的邀稿。」她的批判相當嚴厲,「阿省自從開始忙碌以後,也不https://read•99csw•com再來我們家了。我們都不知道他現在過的生活怎麼樣。偶爾在電視上看到他,連我爸媽都很不放心,說他連表情都變了。阿省看起來好像充滿莫名的自信。」
「很煩,阿省你閉嘴啦!」
「如果要邀稿,拜託你饒了我。我早就說過只幫你們寫一次。那位谷垣先生,我也跟他再三強調過了。」
聽起來似乎可以輕鬆解決。
「你少自作主張。」
我看恐怕很難——雖然嘴上這麼說,谷垣先生還是把秋山省吾的住址和電話告訴了我。我立刻打過去碰運氣,對方開著電話錄音。我這才想起,谷垣先生曾經抱怨過打電話老是找不到人。
「你在忙卻來打擾,真不好意思。」
「你忘啦,他剛才不是說,人家拜託他寫那個案子,他卻覺得反正一定逮不到兇手,只想趕快把工作做完交差了事。」
我想要是放任不管,肯定會沒完沒了。我扯高嗓門,開始敘述自己來此的理由。本來還在跟女孩鬥嘴的秋山開始把注意力轉向我,最後兩人都閉上嘴,注視著我。
「哎呀!」她很驚訝,「你不是東風軒的人吧?」
「是沒錯啦……但這是心態問題。」她邊走邊交抱著雙臂,「阿省終於闖出一點名氣,還得了什麼獎,我們全家都很高興,真的覺得他是鄉里之光。」
「會主動上門當秋山先生的助理,說明你對寫作有點興趣?」
「小五。」
「像你這種乳臭未乾的小丫頭……」
「我姓五味淵。五味淵真弓。」女孩嫣然一笑,報上姓名,「阿省是我的表哥。」
「今多財團啊……」
「我是這麼覺得。」
我笑了。「哪裡。我只是在不同領域的童書出版社待過。」
對方的態度很親切。大概是卯月的部下吧。以他的作風,帶出來的部下必然也訓練有素。
秋山嘆了一口氣,像是連疲憊的身體中僅存的氣力也一起吐出似的,然後看著我。
「一點也不過分,這是事實。」
「我倒覺得那些批評不見得就是真的。」
回到編輯部,我翻閱名片簿,尋找卯月刑警的聯絡電話。警視廳城東分局刑事科,巡查部長,卯月勝敏。
她的身材非常纖細。而且不只瘦,整個人很單薄,再加上眉色淺,眼睛鼻子嘴巴很小,膚色又白。聽她這麼一說,還真的與卡通片《鬼太郎》里的那個布片妖怪有幾分相似。
我的自我介紹還來不及說完,背後就響起洪亮的聲音:「您好,我是東風軒!」
關於大田區的命案,城東分局的轄區是江東區,所以我並沒有天真得認為卯月會知道內情,然後一五一十地告訴我。頂多只是期望通過刑警之間的橫向聯繫,他若是能幫我介紹什麼人就算走運了。
「可是兇手卻出面了。」
「你們的年紀好像差很多。」
「又不用上課有什麼關係。哼,你自己還不是半斤八兩。」
「笨蛋!你別多嘴。」
「你千萬別指望她。她只看暢銷書。」
即便身為強硬派記者,既然靠這個混飯吃,就不能避免被視為一種當紅的生財之道,這就是現代社會。比起正邪真偽,人們更計較的,首先是好感度、注目度與地位夠不夠顯眼。在這種情況下,若要堅持暢所欲言、恣意寫作,自然不得https://read.99csw.com不變得尖銳。但人類這種生物很有趣,既可以享受尖銳本身,同時為了在世間安身,也學著妥協。因為只要尖銳得夠聰明,別人自然會容忍。所謂工作態度變得馬虎,說穿了就是如此吧。
「怎麼會變成這樣!」
「呃,這個……」
「你說什麼?」秋山抬高音量。
「但頁數不算多,所以倒也還好。」
「什麼叫這種臭丫頭?你果然態度惡劣!」
從五反田到目黑一帶散布著許多進口傢具專賣店。在搬家之前,我經常和妻子在這一帶散步,也因此對這裏的環境略有熟悉。我很快找到了距離JR車站約十五分鐘路程的老式四層樓建築。
我來回看著他們倆。女孩嘟起嘴。
「你是杉村先生吧,我看你跟這個小長舌婦不同,應該是個有常識的人,所以拜託你,這件事不能對外公開。」
我轉身面對她。「你還是學生吧。」
就我記憶所及,秋山省吾沒寫過犯罪報道。但或許可以通過同行之間的聯繫,請他幫忙介紹什麼人。
照片是所謂的大頭照。一般人拍這種照片,通常看起來會遜色三分,但秋山省吾看起來依然年輕英俊。與其說是強硬派記者,不如說更像藝人。
「我不用助理也沒有秘書。剛才就說過了,是這傢伙自己賴著不走,她是個麻煩。」
「對不起,我是今多財團集團宣傳室的杉村……」
古屋曉子隱瞞女兒的事——她有殺父親的動機。
我再次打圓場。「兩位是兄妹嗎?」
我也愣住了。本來只是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請他幫忙介紹人,沒想到竟然正中紅心。
我在快下班時回到辦公室,首先察覺到堆積已久、早該送進碎紙機的成堆原稿和印刷稿已經消失無蹤。是五味淵小姐一個人清理的。
「那當然。既然要寫,起碼得掌握事實關係。」
除了沒聽說明之前不知道布片人緣由的谷垣先生,我們全都笑翻了。小五雖然嘴上抱怨很過分,卻也一起笑了。
大家都下班后,我取出在秋山的工作室當場速記的潦草筆記,一邊在腦中整理,一邊把內容輸入電腦。
「就算正經八百地面試,看不出來的東西還是照樣看不出來。好吧,就用她試試看。」
「哪種話?」
我報上姓名,請對方轉達我後天會再打來,然後放下話筒,嘆了一口氣。
這個時段剛好在午餐和晚餐之間,但看樣子她似乎正在等外賣。
「對,我有興趣。」
「來來來,不好意思。」
記者嗎……對了,我赫然想起還有這一招。「谷垣先生,這張大頭照,你要還給對方吧?」
我不清楚秋山現在的工作狀況,所以不便隨意發言。但五味淵小姐的不安(該說是家人的直覺吧),我倒也不是無法體會。
秋山的老家,也就是五味淵小姐母親的娘家在岐阜。兄弟姐妹加起來據說共有六人,但住在東京的只有她母親,所以秋山打上東京念大學,成為窮學生之後,他們就常常見面。
「太過分了。」
我抱著姑且一試的心理問他能否把那本檔案借給我,果然被斷然拒絕。沒辦法。
我點點頭。「這一點我會銘記在心。」
「啊?可這位小姐不是你的助理嗎?」
「不能怪我,我餓得半死。」
「你幹嗎,又不關你的事。九_九_藏_書
我不想在他百忙中還耽誤他的時間,便拚命做筆記,只問必要的問題,盡量不表露情緒。但到最後他問我:「怎麼樣?你現在知道她母親為何想隱瞞了吧,這下子你可是責任重大。」
我站起來欠身行禮。秋山悶著臉繼續吃飯。
事態令我越來越尷尬,但他還是請我進屋,邀我坐下。這是一間套房,頂多隻有十五坪大小,四面牆都被書架擋住,然而還是有很多放不下的書放在地板上。除此之外,比較惹人注目的只有兩台電腦及大概是秋山的書桌、堆積如山的報章雜誌,以及那位小姐坐的褪了色的布沙發。擺設其實很簡單,卻異常雜亂。
他煩躁地撥開垂到眼前的劉海,有點詫異地瞪眼。「咦?你這話倒是說得很內行。」
谷垣先生拿著排版樣稿的複印件走了過來。
原田泉的陰影似乎終於煙消雲散。
「阿省這樣真的很不好,他不該說那種話。」
「真是太丟臉了。」
「小氣鬼!」女孩頓時暴跳如雷,秋山卻不管她,徑自朝我探出身。
「不不不,沒那回事。歸根究底都是我惹出來的,對不起。」
「礙事到了極點。」
「這下子午睡時間泡湯了,沒辦法,誰叫我已經答應了。」
「不能免費提供。」
「現在我更擔心的是對方想增加連載次數,要求我繼續採訪直到開庭審理為止。可是我根本不想寫得那麼深入。」他胡亂地抓抓頭,「接下這份工作時,我本來還以為案子一定會陷入僵局。因為這種隨機下毒案很難抓得到兇手。所以該怎麼說……我以為只要當成是現代社會不安的象徵性|事例來寫就行了。不是完美的報道文學,而是以散文的寫法。那樣的話就不用一路追蹤到破案為止。」
女孩歪起腦袋思考,表情似乎有點心動。
那不是公寓樓,而是辦公大樓。如此說來,這裏應該是他的工作室吧。房間號碼是四〇三,沒電梯,我只好爬露天樓梯,輕敲那扇油漆斑駁的鐵門。
「哦?阿省果然紅了。」五味淵小姐坦率地感嘆道。
送外賣的小夥子拎著大食盒大步前進,我也一起被推進室內。
「我是獨生女,阿省等於是我哥哥。」她快活地說著,忽然一臉正經,「對不起,他對你真的太沒禮貌了。」
「我想見見他。」
「叫什麼?」
「我從早上就沒吃東西,不好意思。」秋山邊說,邊埋頭扒著便當,「那張照片其實寄過來就行了,你還特地送來也太客氣了吧。」語氣有點帶刺。
「誰叫你吃便當還講話那麼拽。」
「阿省每次缺錢快餓死時,就會來我家吃飯。直到最近書開始暢銷之前,他一直都是這樣。」
他又喊人家「老弟」。
其實我也料到,即使是這點奢望都不太可能實現。他大概會問我:「杉村先生,你為何要這麼做?是不是又在管什麼閑事?」而我也沒把握躲得過他的這種攻勢。
「可是,你不也還費了一番功夫調查嗎?」女孩插嘴說道。
「她母親應該不想讓她知道。」
「哪裡。」
門開了,一名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倏然露出腦袋,直順烏黑的長發在腦後綁成一束,身穿印有大標誌的套頭衫和牛仔褲,身材瘦削,個子高挑。
「來了!」一個和老舊環境格格不入的開朗聲音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