稅務局又派人來到「集合公寓大町台」小區。這一帶似乎住了不少有錢人。

我們放聲大笑，笑得太過火，連胃都疼了。

「是鑽石……」

照理說應該是這樣。實則不然。

「方向呀。」

舅舅躺在地板上，右手搭在臉上遮住眼睛。

「絕對沒提過，沒有提過。」舅舅激動地搖頭，「我只說過我握有你們逃稅漏稅的證據，連狗也順便帶走了。」

舅舅忽然收起笑臉，一本正經，差不多就和那天在天花板上「發現了很不得了的東西」、跌坐在衣櫥里時一樣嚴肅認真。

我們拚命回憶當時說的話。

第二天，舅舅拋下工作和約會跑來我家，在我的房裡聊天。智子正和朋友起勁地講電話，我們在樓上仍不時可以聽到她爽朗的笑聲。

過了一陣子，美沙子搬走了。

經過這番騷動，我們最大的收穫就是智子的健康。舅舅的判斷沒錯，智子身體虛弱源於心中的煩惱—我老妹太過認真了。任何事她都拼了命要做好，一般的情況倒還行，一旦遇到不擅長的事，就會給自己很大的心理壓力。她那麼嚴於律己，什麼事都要求盡善盡美，當然遲早會出問題。她為了逃避沉重的壓力，就只好躲著不去上學。

九九藏書我拿美工刀（就是查探時插|進天花板縫隙的那一把）割開那道縫隙，拆開項圈。

我出神地凝視著六顆鑽石。儘管世上不公平的事多如牛毛，但偶爾也會遇上這樣的好事—記得誰曾這樣說過。

橋本美沙子在Pearl遭警察逮捕時，根本說不清為何會出現在那裡。雖然後來證實她和護士受威脅一事無關，但她還是無法解釋從她帶來的包裹中搜出的報紙、印章和存摺。報紙也曾報道此事，我們是事後無意間聊起來才知道的。美沙子和她的老相好一直聲稱：「由於家裡的愛犬被人拐走，對方要求贖金，才會到這裏來。是嫌疑人指定的。關於存摺和印章我們一概不知情。」但當時他們神色慌張、言辭閃爍，最後還是露出破綻。於是稅務局深入調查那男人的店（他經營的店多到令人吃驚的地步），發現他逃稅漏稅的金額高達上億元。

「怎會是那麼蠢的理由！我記得很清楚，我告訴他們『我握有你們逃稅漏稅的證據』，他們也回道『很清楚丟了什麼』……」

「結果，這個錯誤竟然揭發了兩宗逃稅漏稅案。」

我的腦筋好像有點轉不過來了。

最後，那五萬元交給了舅舅hｔtpｓ://ｒｅaｄ•９９ｃsｗ•cｏm。下一周的星期天，他找了個「慶祝姐夫和老姐獨立創業」的名目，請我們全家去吃了一頓豪奢的中華料理。那頓飯吃得非常過癮。我想應該遠遠超出預算，舅舅虧大了。聽說，第二天他還找了個適當的借口，自掏腰包請那個護士吃午飯。

舅舅已經將它當成笑話來看，但手還是有點顫抖。我也一樣。智子最冷靜，一副像是要看小雞從蛋里孵出來的樣子，眼神充滿著期待。

上億元哪！我們到手的卻只有五萬。

舅舅用指尖捏起一顆，拿到書架防塵玻璃門前。

咪麗消失了。我只知道它在某個不錯的主人那兒，被好好地養成了一隻雪白的狐狸犬。這至少把我們一家人從噪音中解救了出來，儘管爸媽的康提基號仍處在風雨飄搖中。

「多少有點吧。」舅舅回答，「正規渠道大概很難賣出去。但如果小心一點，總有辦法。」

「說得也是。」舅舅支起身體坐起來，「那時候，你不是為了付報費去了樓下嗎？我只顧著用手電筒找你粘上的挂鉤，根本沒想到方向的事。我也以為找到挂鉤的地方就是橋本美沙子家的衣櫥上方，其實是反方向的住戶屋頂。真可悲，爬進九九藏書屋頂就像進了管道，何況到處都聽得到咪麗的叫聲，害我也沒察覺離咪麗家越來越遠。都怪那隻狗，吠叫連連，沒一分鐘停過。要是那時候小誠你在下面，就會立刻發現我走反了。」

「你想是哪裡出錯了？」我問。

「可是，實際上我們只不過是偷了咪麗啊。」

兩個月後。

由萬元紙鈔捆成的疊疊鈔票整齊地排成五排—但這隻是「看起來像是這樣」的錯覺。事實上，除了最上面的五張是萬元紙鈔外，其他的全是報紙裁成的。

「項圈！」

不是右邊那間，因為美沙子已經不住那兒了。

我取出項圈，顫抖著交給舅舅。舅舅將它拿在手裡反覆查看，隨意擺弄，忽然發現項圈內側有個小縫隙。

知道真相時，我又開始頭暈目眩，覺得自己好像變成在玩具店出售的「笑袋」。誰敲一下背部的開關，我就會笑到電力耗盡為止。

「可是，實際執行的人是舅舅你啊。」

「所以，我想是因為咪麗被偷了，不是嗎？」

「喂，等等。」

閃閃發亮。

原來警察與稅務局查到了那些印章與存九九藏書摺的真正所有人。

「這主意很棒吧？找個完全相同的箱子掉包，誰也想不出比這更高明的法子了。」

那一行人進入的是左邊鄰居的家。

「是我的錯。」真是笑死人了！

我爬過去打開桌子底層的抽屜。咪麗的項圈還原封不動地放在裏面。每每想到在事情平靜下來之前，它大概要藏在那裡好多年，心裏就覺得不妙。

我們整整獲得了兩千萬。

「啊—啊！」舅舅笑得飆出淚來，「到頭來，還是敵不過摳門的傢伙。」

這次真的是要看包裹里的東西了。

那天夜裡，舅舅、智子和我三個人，找了個適當的借口鑽進我房間。

費了那麼大的勁才拿到五萬元。

「說實在的，我們應該大受表揚呢。」

我已然暈了。

「如果真是那樣，為什麼橋本美沙子和她的老相好會任由我們擺布呢？我手上握有的是和他們毫無關係的東西。我們從他們家偷走的只是咪麗啊。」

這個癥結正好靠這次的事件解除了。怎麼說呢，因為犯罪解救了她。我和智子至今還是搞不清楚，那樣做果真是犯罪嗎？

藏在天花板里的存摺和印章，是左邊鄰居田所先生的。

「原來如此。」舅舅緩緩開口，「美沙子曾問我ｒｅａｄ•９9cｓw.cｏm，為何不直接將它換成現金。我以為她指的是銀行存摺，便回她說那種東西太危險了，不成。原來美沙子指的並不是存摺，而是這些鑽石。」

當我邊這麼想邊往窗外望時，一行人慢慢走近第三棟。

既然已經不是優等生了，所以再也沒有必要勉強要求自己完美了。智子變得非常開朗。最顯著的證明是，當我們知道包裹里只有五萬元而癱倒時，最先站起來的是她。然後，她還咯咯笑道：「不管怎麼說，真的很好玩。」

石頭輕輕劃過玻璃，上面立刻出現划痕。

我們倆看了一會兒玻璃上的六條划痕和閃閃發光的鑽石，像傻瓜似的端坐在地板上。

「要將這些鑽石換成現金的確很危險，難怪那時舅舅說危險，美沙子會認同。」

真爽啊！

「這麼說，舅舅從沒提到『存摺和印章』……」

我們各自朝著這一粗淺的方向思考，一時陷入沉默。當我們再度四目交會時，異口同聲地說：

六顆如智子小指指甲般大小的透明石頭，從裏面掉到地板上。

我們癱在地板和床上，放聲大笑了好一會兒。

「你最初查探時就把方向弄反了。你一個人爬上屋頂，也難怪會搞錯方向。」

他們從目瞪口呆的我面前經過，進入我們鄰居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