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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電殺人祝·殺人 5

賀電殺人
祝·殺人

5

「賓客們出席一場結婚典禮后,就能立即把原本不認識的新郎和新娘的經歷、到目前為止的家庭環境、交友關係等弄得一清二楚,就像是讀遍他們的傳記或記錄一樣。」
明子放下酒杯,手疊放在膝上。
「我其實沒那麼聰明。只是和當事人討論過婚禮,才知道了一些事。」
「哦?是自動指紋識別裝置。聽說東京UNION已經成功採用這個裝置開發出實用的電子鎖,並商品化了。」
「佐竹為何會想到恐嚇呢?他和高橋是好朋友,既然他知道高橋殺了人,並握有證據,那他為何不勸高橋自首、不向警察報案,反而想勒索對方呢?我覺得一個人不可能忽然變得那麼惡劣。」
彥根抬起頭,正好與滿臉嚴肅的明子四目交接。
「因此,被逼得走投無路的高橋二人,不得不採取激烈手法。」
彥根浮現苦笑。
明子嘆了口氣。
「就算這樣,也一樣吧。」
「我還想知道一點,繪理子的父親多大年紀?體形如何?佐竹屬於運動員型,身體相當結實。要將他分屍應該是項大工程,或許高橋也幫忙了……」
「還有,如果運氣好,可能會在秋崎美千代遇害現場的泥地上,採到高橋的鞋印或汽車的胎痕。」
「要是妹妹的肚子里已經懷了孩子呢?」明子歪著頭試探道。
光環。透過三稜鏡分析出的光序列。
「那人的演講很冗長,聽得人昏昏欲睡……不過,其中有段話是『我和新娘的父親,在大戰時也是同一部隊中生死與共的戰友。當時在南方的野戰醫院,藥物和醫療器材都沒有……』戰後,新娘的父親創辦醫療器材公司,也是因為這段悲慘的經歷。」
「佐竹膽敢威脅他們,當然也不在乎告訴他們證據—那通電報的藏匿處。可能他覺得說出來更具效果。只要放入公司的儲物櫃里,他們絕對拿不到手。除了佐竹之外沒人開得了。高橋也很清楚九九藏書這一點。」
「新娘的父親非常疼愛女兒。我是聽女方來賓閑聊時提到的。繪理子還有個漂亮的妹妹。她父親經常說『女兒們是我的寶貝』。若事情曝了光,將會對心愛的女兒造成無法彌補的殘酷打擊。」
明子搖搖頭,臉上充滿更悲哀的表情。
「雖然她在東京UNION工作,但那不過是結婚前的社會體驗。她家可是大有來頭的財團,專門製造醫療器材的製造商,且繪理子是唯一繼承人。高橋和她結婚是非常不得了的事。」
明子的眼眸中掠過一抹陰影。
「說得也是。所以,我的推測是……」明子眯起眼睛,好像眼前就是犯罪現場,「他們一定需要佐竹身體的某個部分。若只切掉那個部分,立刻會暴露出他們的意圖,所以連不必要的部分也切了下來。」
「主要是電腦零件,好像也涉及半導體……問這做什麼?」
「這種電子鎖內藏的感應器十分靈敏,不只能辨識指紋,還能一併讀取人體指尖的肌膚彈性及某範圍內的體溫。如果是從酒杯這種無機物上盜取指紋,接近感應器,即使是正確的指紋,也無法開鎖。」
「媒人會介紹兩人的經歷。」
彥根難以置信地看著明子。
「哪兒會啊!可別忘了,我一開始就說了,這一切都是假設的。雖然覺得自己的推斷沒錯,但畢竟還是假設。要確認這一切,只能靠你們警察了。」
「沒錯!」明子點了好幾次頭。
明子拿起酒杯,繼續說明另一項劃時代的用處。
「當然。他們就是為了拿回那通電報,才殺了佐竹。」
「那還有誰可以勒索呢?」
明子伸出手,在彥根的警察手冊一角寫下「Automatic Fingerprint Discrimination System」。
「我想過。如果繪理子只是個普通女人,那麼美千代和佐竹不致慘遭殺害。」
「A九_九_藏_書FDS是指……」
「真像是恐怖電影。他們究竟是要的哪個部分呢?」
兩人終於攔到計程車,坐了進去。
彥根似乎豁然開朗,變得很有哲理。
明子有氣無力道:「女方賓客中,有人從小就認識新娘的父親。」
「嗯。分屍的事,我猜是繪理子的父親一個人乾的。高橋則趁那段時間,拿佐竹的手指去取電報,然後再將手指送回命案現場,兩人一起離開……」
「哎呀,女方絕不會容忍這點。我今天剛把妹妹嫁出去。如果我發現妹妹和這樣的渾蛋結了婚,一定會讓他們分手,即使得出手痛扁對方一頓,也要把妹妹帶回家。何況是女兒,更是理所當然。」
「不。」
「這麼說,那通電報就存在佐竹的儲物櫃里。」彥根喃喃道。
「接到佐竹的電話,聽完他的要求時,繪理子的父親一定先去追問女婿高橋。於是,他知道一切都不是捏造的……」
明子猛點頭。
「東京UNION為了提高宣傳的效果,公司大樓已全面使用這種電子鎖。連出入口、金庫、儲物櫃都加裝了。」
「那還是得靠你抽絲剝繭的分析能力啊……」
「所以,為了取出那通電報,一定要用佐竹的手指。」
彥根摸了摸胃。
警察、醫院和法院等地方,都是在處理人間的「陰暗」面。他不知已經體會過多少次明子如今感受到的悲哀,但也沒辦法。這種想法並不適合像明子這樣為讓「結婚」成為人生最燦爛一刻而工作的人。
「婚宴上,以男方來賓身份出席的東京UNION營業部長說過『本公司未來將著力于AFDS及發展相關的營業團隊』。佐竹和高橋好像都是這個營業團隊的成員。」
「怎麼可能!那樣就什麼都沒有了。如果新娘的父親知道了這件事,就算舉行過婚禮,也會讓他們一刀兩斷。」
「當然,您的妹妹絕不會這麼做。真抱歉,嚇九_九_藏_書到您了。可是,高橋繪理子的確懷孕了。最近還看不太出來,但她已有四個月身孕,由於不適合長途旅行,他們才選擇到伊豆蜜月旅行。」
「我從事這份工作之後,發現了許多有趣的事。」
彥根吸了一口氣后說:「員工用的個人儲物櫃……」
「那動機不就很充分了?你認為高橋有同夥的根據是……」
「高橋只要說聲『東西忘了拿』,公司的警衛是不會懷疑的。所以他能輕易拿到證據。」
「是的。沒登錄的人絕對進不去。正因為這樣,只要設一名警衛看守即可。除了某種例外,公司任何一把鎖,最少要登錄兩個人的指紋。只登錄一個人的話,萬一這人出了什麼意外,就令人頭疼了。他所說的『某種例外』,即一把鎖只登錄一人指紋的是……」
彥根思考之際,明子又問道:「東京UNION是個怎樣的公司,你清楚嗎?」
「你認為那通電報在被他們拿回之前放在哪兒?」
「說得也是,我這就去打電話給K市電信局,調出通話記錄。」
「或許真是這樣……不過,這和這件案子有什麼關係?」
「新娘的父親。」
「我得先讓主任聽聽這些假設。」
彥根快速站起來。
「不可能。」彥根捺熄了香煙,「從推測的死亡時間到屍體被發現,足足相差七個多小時。當時是深夜,根本不必擔心有人意外闖入。處理現場雖然要花不少時間,但七個小時應該綽綽有餘。即使因為某種情況而沒時間處理,也可以先將屍體完整地運到別處后,再慢慢處置。」
「和你談話,我覺得自己變得好笨。不,也許真的是個笨蛋吧。」
「我曾趁工作空當去東京UNION大樓的展示室參觀,問過各式各樣的問題。負責的營業員非常親切地告訴我,這種電子鎖具有兩項劃時代的設計。一是每把電子鎖可設定高達百人的『多重登錄』。例如,公司大樓九*九*藏*書的出入口便登錄了公司所有九十五名員工的指紋。」
明子鬆了口氣。
這句話極具爆炸性效果。彥根不禁大聲說:
「公司製造什麼?」
「你不覺得嗎?對一般工薪階層來說,他簡直是超級幸運兒。我認為,不論是高橋為能和繪理子結婚而不惜殺了美千代,或是握有把柄的佐竹動了勒索的歪念,都肇因於此。」
「也就是說—」彥根伸出大拇指,「我只要用指紋就可以當開鎖的鑰匙?」
「答對了。」明子嚴肅地說,「如果儲物櫃的使用者出了什麼事,而其他人非得打開時,必須在該員工上司的見證下,由專業技術人員利用電流迴路將鎖打開。防備得如此嚴密,是因為這鎖是銷售的商品,隱私權的維護必須做得完美。」
「佐竹擔任高橋的婚禮司儀之後,見到幸運的高橋前途一片光明,自己卻……內心勢必飽受衝擊,自然而然可能會想:我也夠資格代替高橋。」
「嗯。主要是佐竹在婚宴上公開說:『今天是雙喜臨門』。」
明子沒回答,又換了話題說:「那通有問題的電報,哪裡都沒找著吧?」
「為何這麼認為?」
「首先是動機。」明子用食指在桌上畫出「動機」兩字。
他焦急地舉手攔計程車。
「想想看,一旦高橋的醜事公開了,即使逼迫兩人離了婚,出生的嬰兒一輩子都得活在殺人犯的兒子這一陰影下。繪理子也得終生受此折磨。為避免這種情況,我想新娘的父親會不惜任何代價。出生的嬰兒是無辜的。」
彥根皺起眉頭。「繪理子不是普通女人?」
「這就是我要說的全部。接下來,就靠你們警察了。」
「因為……」彥根皺起眉頭,「啊,他還勒索高橋的父母?」
此光環並非沉默靜止,他們會互相聊天、微笑、拍手、變換表情,還各自藏著秘密。
打完電話回來,彥根催明子出店。
「正因為兩人出身背景相近,才會有嫉九_九_藏_書妒、羡慕及憎恨。如果兩人開始便條件懸殊,就不會有這種情緒。」
「是啊,兇手為何要那麼做?我想到的是,雖然兇手肢解了屍體,卻來不及毀屍滅跡。」
彥根今天已經好幾次啞口無言了。
明子用手指畫著杯緣,自言自語似的說。她見彥根從口袋裡找出香煙,便立即將桌上的煙灰缸和打火機推到他面前。
「那麼,員工任何時間都可以自由進出……」
「男版的『麻雀變鳳凰』?即別人家說『少奮鬥二十年』的幸運傢伙。」
明子微微一笑,隱約露出虎牙。
「東證二部的上市公司,是實力雄厚的電機製造商。」
停了一會兒,彥根終於開口,「這麼說,你早知道這件事了。」
「婚宴上,不論是新郎新娘的朋友,還是親屬,都能超越時間的屏障,齊聚一堂。說穿了,因婚宴而有交集的人,都可以比作新郎新娘的光環,不是嗎?」
彥根心想,在大部分場合,這樣的介紹像結婚蛋糕一樣華而不實。
「剛才提到的動機若成立,佐竹應該不只是勒索高橋而已。」
「人性本惡。」見明子流露出非常悲哀的表情,彥根安慰似的說。
「既然知道這麼多了,不妨再多討論一些。為何兇手一定要將被害人分屍呢?這是整個案子中最奇怪的一點。」
為了驅散明子鬱悶的心情,彥根又催促道:
「看來沒什麼警察能做的事了!」
「處理屍體的則應該是繪理子的父親。」
「當時日本的軍隊,不僅沒有藥物,醫生也人手不足。而繪理子的父親曾擔任衛生員……」明子的身體顫抖起來,「聽說,他幫過不少士兵切掉受重傷的手腳……」
「怎麼說?」
「佐竹是個聰明人。勒索有如冒險渡危橋,他應該會鎖定反應最激烈的對象。敲詐高橋,能詐得了多少?他很清楚同樣是年輕工薪族的高橋根本沒錢,即使成為財團的女婿,也無法馬上動用巨款。」
明子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