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崎美千代被殺是九月八號深夜。高橋夫婦的婚禮在六天後的十五號舉行。佐竹看到電報後去K市是十六號。第二天十七號，辦案人員聽取佐竹的說法……」

「美千代一定是在高橋結婚前威脅他，說要破壞婚禮。而高橋自然不能讓她亂來，於是就在爭執的過程中把她殺了……」

仔細推敲之後，彥根發現自己此刻已全面接受明子的推論。他心想，一定要重新打起精神問她。

「然後第二天，連忙跑去拜訪那女人，她卻被殺了……」

「還有不在場證明的問題。」明子喃喃道。

「充分構成勒索的原因。」彥根以指尖輕敲桌面。

「哦？」

「要是這樣，假設也有些真實性吧。」

沒想到，婚禮當天那女子來了一通電報……

「警方已經查出襲擊美千代的人也是A型吧。」

如果美千代還待在東京，而高橋與繪理子即將步入禮堂，這段畸戀一定在還沒到殺人時便曝光了。

「可是，反過來想會怎樣呢？根據佐竹的證言，高橋不在場的證明也成立了。也就是說，案發當晚，高橋是否真的待在自己的公寓，除了他們兩人之外誰也不知道，不是嗎？」

「是的。殺佐竹的，不止高橋一個人。他應該有同夥。另外，佐竹為何會被分屍呢？其原因也要……」

「A型。」

案發現場在大馬路旁路面尚未鋪好的小路上，這條小路是從站前的BRANCA到美千代公寓住宅區的捷徑。兩旁儘是稀疏的樹林，以及到了夜間便渺無人跡的田地和整建空地，因此經常發生這類案子，連當地人都稱這裡是「色魔之路」。

彥根滿懷信心地質問，明子卻像老師糾正小學生背錯九九乘法口訣時一般搖搖頭。

「分屍—」

對女性而言，很難理解這類事情吧。彥根心裏下了一個批註。

詢問當地警察，九*九*藏*書那裡的確有一家叫「BRANCA」的酒吧。酒吧里的三名店員記得很清楚，被害人是在哪一天、為了什麼事來訪。

明子卻制止了想站起來的彥根。

哦，這樣啊。彥根一臉掃興。明子繼續說：

明子點點頭。彥根繃著臉舉手向服務員示意追加兩杯咖啡，隨後催促明子道：

秋崎美千代的案子是首宗殺人案。

「沒錯。據周刊的報道，佐竹先生是這麼答覆警方—『待在十五日要結婚的朋友的公寓，兩人喝酒到天亮』。這麼一來，這個朋友怎麼看都是高橋。而高橋也承認了這件事，所以佐竹的不在場證明成立了。」

明子相當明白彥根問這問題的意圖。

「可見彥根先生從沒看過早間節目。不當班的周末不妨觀看家庭主婦最愛看的『八卦秀』。節目里會討論許多犯罪的話題。」

明子點點頭。「男人在婚前和女人牽扯不清是常有的事，無論如何也該好好解決。可是，若搞到要殺人的地步，那就另當別論了。」

彥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明子笑笑搖搖頭，彥根鬆了一口氣。

「我沒去。不過，因此我才知道，高橋也是Sceherazade的客人。即使沒發生這樣的事，交情不錯的男人之間，其中一人去慣了的聲色場所，很難想象另一人不曾涉足。」

「這麼回事啊。」

「若是如此，佐竹不早就知道高橋與美千代的關係了嗎？也許是基於男性友人間的默契或禮貌，他對繪理子只好緘默不語。」

這話問得像是刻意在找碴，但明子毫不在意。

「請等一下。聽好！美千代是八號被殺的。她怎能在十五號那天發電報？」

明子繼續問道：「K市警察是否就此停止調查兩人的關係？」

「K市警察調查美千代的案子時，不是認定佐竹先生有不九-九-藏-書在場證明嗎？他住在朋友的公寓。你猜，那個朋友會是誰呢？」

彥根取出筆，理清日期。

彥根脫口說了這兩字便閉上嘴。那兩個上班族朝他們投來驚奇的目光。明子沒理會，繼續說：

彥根忽然抬起頭。

「不止這些？」

「我想，秋崎美千代小姐就是發電報給高橋良紀的人。美千代和高橋之間有糾纏不清的關係。」

通常兇手肢解被害人屍體，是為了讓人難以查出被害人的身份，同時屍塊也更容易處理。若只是要將屍體棄置現場，根本沒必要冒險花時間分屍。

「等等。還沒說完呢。」

明子把右手掌攤開，然後將手背向上。

「對了，你從哪兒打聽到這麼多事？新聞報道得這麼詳盡嗎？」

「說得也是。男人好像都把隨意交往的對象和考慮結婚而交往的對象分得很清楚。」

「當然。」彥根不甘示弱地回答。

「彥根先生應該知道秋崎美千代這個女人吧？」明子直白地問。

「但她還留下一通發出的電報？」

彥根嘆了口氣。

「可是，知道高橋和美千代感情很要好，與明白美千代和高橋失和後會寄來令人不快的電報，有很大的差別。佐竹驚訝的表情已充分顯示，他是在婚禮第二天匆忙趕到K市拜訪美千代的。而且我那時瞄到佐竹的表情—盯著電報時的表情，真的很奇怪。」

九月九日與十一月十二日。時隔兩個月之後被殺害的佐竹和則與秋崎美千代之間，並沒有不尋常的關聯。美千代從六月起在BRANCA工作，之前半年，她在新宿的「Sceherazade」酒吧上班，而佐竹是那裡的常客。

對於明子所說，彥根只能代表世上的男人露出難為情的表情。

「沒錯。高橋夫婦正在度蜜月，不過是四天三夜的伊豆之旅，很容易打電話找到人。」

彥根九-九-藏-書用力清了清嗓子。

「電報可在送達之日的十天前便提出申請。」

彥根吃驚地低頭查看手冊。

「也就是說，佐竹早就打算在高橋夫婦婚禮的第二天去拜訪秋崎美千代？」

K市警方數日後派出兩人詢問佐竹這段時期的情況，希望找出證據。雖然警方仍以臨時起意殺人為主要偵查方向，但為求慎重還是作了這番調查。

這個同夥會不會也知道其中的緣由？彥根調整坐姿，注視著滿臉緊張的明子。

「他們判斷佐竹和則與美千代的被殺無關。聽他說明事情經過時，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尋常之處，至於開車兜風這一點，據說他以前就有獨自深夜開車遠行的嗜好。而美千代的死亡時間，據推斷是九日凌晨一點到三點。其間佐竹留宿在東京友人的公寓。他有不在場證明。」

「有把柄落入別人手中的高橋，無法忍受勒索，為滅口而殺了佐竹……」

明子點點頭。

「為何你會知道？」

「不過，這應該回溯到更早之前，美千代要是真那麼愛高橋，為何會辭了Sceherazade的工作回K市呢？」

明子微笑道：「我還曾受邀過一次呢。」

可是，K市距離東京市中心，即使開車走高速公路也要兩三個小時才能到。沒有人特地為了喝一杯酒跑那麼遠。而被害人在K市沒有朋友或親戚，那裡也不是他的業務範圍。

「哇……我要是高橋，當時一定覺得很幸運。但事到如今，那是否真是幸運就不得而知了。」

「不在場證明？」

「不止這樣。美千代或許還知道一些有關高橋過去與異性的關係……總之，常去Sceherazade的是佐竹，不是高橋。」

兇手為何非得把被害人分屍不可呢？肢解屍體要花相當多的時間和體力，為何切下來的屍塊又會放在命案現場呢？這是本案中最reaｄ•9９ｃｓw•ｃｏm難理解的部分。

彥根睜大了眼睛。

「K市警察向佐竹盤問當時的情形，是十七號吧？」

將佐竹和則的屍體移出房間后，辦案人員開始對屋裡的每寸地方進行地毯式搜索。當時，從吊在挂鉤上的被害人夾克的口袋中，發現一個山梨縣K市酒吧「BRANCA」的火柴盒。

秋崎美千代的屍體是九月九日早上，巡警在她家附近的路上巡邏時發現的。乍看之下，她是被勒死的，身上衣衫不整，看得出經過激烈的掙扎。雖然沒有被搶的跡象，但檢查結果卻顯示她曾遭到暴力對待。附近潮濕的紅土上留下了急速駛走的輪胎痕迹。

明子笑了。彥根心想，自己真沒用！她只要露出笑容，自己便想卸除武裝。

BRANCA的一名店員作證說：「那天晚上，佐竹先生獨自出來兜風，待他察覺時，車已經開到相模原，想到美千代小姐在K市，便順道過來看她。他完全不知道她出了事，所以一臉驚訝。嗯，真的是目瞪口呆。」

「我們先整理一下吧。」

彥根嘆了一口氣。

彥根嘆了口氣。全世界都熱衷偵探工作。

佐竹和則在九月十六日晚上，到BRANCA找一個名叫秋崎美千代的女人。那天正好是美千代的頭七。

「好吧，知道了。我會把你的假設徹底查清楚。」他對明子揮揮食指說，「即便我不是直接負責調查的人，但好歹也是專業警察。若我發覺你話中有矛盾之處，可由不得你胡說八道，知道嗎？」

「然後呢？重要的是秋崎美千代究竟做了什麼？」

「我完全明白了。這樣可不能再放著不管了。你可不可以現在就和我去警局一趟？」

「美千代回鄉是因為母親病倒了。家裡只剩她和母親兩人，沒其他人可以幫忙照顧。」

兩人一時都沉默了下來。彥根搓了搓鼻下。

「你真的和他去九九藏書喝酒了？」

「嗯，一通電報掌握了所有的關鍵。」

如果這火柴盒屬於東京或近郊的酒吧，大概誰也不認為有求證的必要。單身男子身邊有一兩個酒吧的火柴盒理所當然。

「該不會是高橋吧？」

「在婚禮舉行前的一個星期。大家最後一次討論完細節之後，已是傍晚。佐竹先生問我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一旁的高橋聽到時說：『不會吧，又去Sceherazade？我之前去的時候，你的酒早喝光了』。」

彥根試想當時兩人的對話。朋友要結婚了……恭喜，可是，那個酒吧的女人怎麼辦？哦，那女人不必擔心，已經分手了。

「沒錯。但是光靠這個破不了案。因為日本人多半是A型。」

若是高橋，至少和調查總部描述的兇手相貌一致。佐竹的房門沒有被撬開的痕迹，所有窗戶也反鎖著。因此警方推測，兇手應該和被害人很熟，是被害人開門邀他進去后才下手的。

「你知道高橋的血型嗎？」

「等一下。你想得太遠了。」

彥根打斷和明子的談話，第一次懷疑地看著她。

「婚宴上有個會占卜的客人。他可以從血型、星座或姓名筆劃卜算新郎新娘個性合不合。那時候，高橋說他是A型。」

自今年六月以來已有四件案子。受害者都是年輕女性或女學生，其中有件案子，受害者還受了重傷，治療月余才痊癒。所有人都認為這些案子全是同一嫌犯所為，但目前四件案子都沒破。

彥根著急的模樣與明子認真的表情形成明顯對比，鄰桌貌似上班族的兩人正在哧哧地笑著。

「好，請你開始說吧。」

彥根笑了一笑。

「嗯。正如你所說，這隻是假設。可是如果站在這樣的假設上，可以解開佐竹在高橋夫婦婚禮兩個月後被殺，而且毫無意義地被分屍、棄屍之謎題……」

「你的推測，全是基於假設吧？」